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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这如今还真是愈发本事了你。”朱氏挑眉看着铁林。
铁林见她那存心吵架的架势,扔下一句“今儿不饿睡了”就回屋去了。
朱氏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骂着。
桃花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顶了一句,“娘,爹在码头累了一天,这才回来,您就不能少说两句,让他好好休息嘛!”虽然脸庞仍旧没有脱去稚气,但她说话的语气,却已有了几分老成的感觉。
朱氏听了她的话,顿时气得跳脚,“这个个的,还真不把老娘当一回事了。今日竟然连做孩子的都训其老娘来了,看怎么教训你!”她说话间,就几步窜到了桃花跟前准备动手打人。
桃花却也不躲不闪,硬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朱氏,“您今日便是打,我也还是刚才那番话。无论怎样,这个家如今的花销都是爹在码头挣的,您便是好好对他又能怎么了?”
“好啊好啊!”
“啪”的一声,朱氏的手掌落在桃花的脸上,大冬天的,留下五个苍白的手指印。
成白一直在旁边看着,被这么一下,吓得顿时放声哭了起来。
桃花单手捂着脸,冷笑的看了朱氏一眼。她走到成白的旁边,蹲下身子,“我家成白乖乖,别哭哦。”
“姐,疼,疼……”成白哭得一抽一抽的。
桃花挤出一个笑,“不疼呢。你看,姐都没哭。”
成白似是相信了,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朱氏回头看着大了一巴掌过后的桃花,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错,今日就打到你认错为止。”说话间,就又要朝着桃花打去。
“打?你还动一下试试!”铁林忽的拉开门,怒气冲冲的看着朱氏,“你今日再敢动手,便是真当这个家就任由你胡闹了。这样下去,这个家,早晚得让你拆了。不如索性今日就散了。各过各的去。”
朱氏那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铁林。
桃花本来担心朱氏不小心打着成白,把他给抱在怀里,这会儿,她松开手,回过头来,也是愣愣的看着。
“散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氏好一会儿才问。
“散了各过各的,你便是说,是个什么意思?”铁林在凳子上坐下。
朱氏适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时愣愣的。
正这会儿,就听见院门又敲响。是成明回来。桃花去开门,成明进屋来,觉得屋里气氛有些不对劲儿,笑道:“这是怎么了,都安静的不说话了?我还没吃饭,家里可还有吃的?”说话间,他便钻去厨房,叮叮咚咚的翻东西了。
……
兰娘去了一趟东街的汤圆店,坐了一会儿,自个儿也吃了一碗黑芝麻汤圆。铁森从东街的火锅店过来接她,说了已经安排好铁林在店里的事。兰娘笑着,“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
铁森点点头,“我也就说一声呢。”
由于火锅店那边油味重,蓝年便是很少去,“这些日子,火锅店那边的生意还行吧?”
铁森说:“这些日子来家里聚餐的人多,位置基本上提前几天都给订完了。你说生意会不好么。”
兰娘笑着,“现如今经营饭庄缺主厨,也就火锅店和小吃店能够多开几家分店了。”
她如今有了身孕,基本上没在厨房做事了。五个徒弟有三人要顾着饭庄的生意,其余二人还要看着小吃店和熬制火锅汤底,虽然每个手底下都有两个帮手,但都才跟着四五个月,还不能当事呢。
“也不急。现在可什么事都比不上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儿。”铁森笑起来。
兰娘摸了摸肚子里的小孩子,太小了,都还听不到动静呢。
两人在店里呆了一会儿,铁森送兰娘回家去休息。到家时,见门上落了锁,铁森摸了摸身上,掏钥匙,“这都午时了,娘怎么没在家。”
“应该见我们去了店里,以为中午不回来,就去了大哥家吧。”
兰娘正站在门口等着铁森开门,有邻家的刚好走过,“哟,你们在家,怎么没去你大哥家,听说你大嫂生孩子了呢。都折腾好一会儿了,还没生下来呢。”
“啊!”
两人都是一愣,这事怎么没有人通知他们。
“谢了啊。”锁了门,两人急匆匆的朝着他家去了。
才进屋,就见铁木端了一杯水,急匆匆的往卧房去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声。陈氏从屋里接了水,就关了门。铁木焦急的冲着屋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见着。
听着屋里还叫声,兰娘把铁森的手捏的紧紧的,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
“大哥,这样有多久了?”兰娘可被屋里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呢。
铁木脚步就停不下来,不停地踱步,说:“这可都半个多时辰了。”
半个多时辰,那不就是一个多小时了,哎哟哟,这都疼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啊。
铁森被兰娘捏的很疼,可都不敢吱一声,生怕把自家这位给再吓着了。她这样子,只怕是对孩子已经怕了吧。不然不会紧张成这样……
就在屋外面的人暗自着急时,屋里响起一阵啼哭声,清亮的哭声,顿时穿破屋顶。
陈氏出门来,与铁木说:“是个女娃。”
铁木哪里担心这些,就问:“孩他娘呢。”
“母女平安。放心吧。不过身体有些虚弱,只怕要好好将息一段时间才行了。”陈氏说。
铁木听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就要往屋里去,陈氏拦住他,说等屋里收拾干净了再进去。好不容易才等得屋里收拾干净,铁木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去。兰娘也跟着进屋去了。
见那襁褓中皱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兰娘看得愣神,真的好小好小一个啊。是因为不足月生下来的缘故吗?床上的马氏也真的累了,才说了几句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兰娘也不敢多叨扰,连忙退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她脚步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那笨手笨脚又想抱孩子的铁木,也逗得乐了。
见她出来,铁森过来问:“怎么样?”
兰娘想想,笑着说:“有双大眼睛,以后会是个漂亮的姑娘。”
见她神色轻松,铁森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刚才那紧张劲儿已经缓和过去了。他笑起来说:“肯定是漂亮的姑娘。大哥大嫂人长得可都好看呢。”
兰娘闻言,不禁撇撇嘴,“对了,大哥让你给二哥说一声。”
铁森点头,“嗯。”
……
冬月过去,就是腊月了。
年味也就愈发浓了。
这个月,几个店铺的生意也更好了。往往是客人满座。
兰娘虽然没去店里看,但也知道铁森这些日子肯定累得厉害,不然也不会沾床就睡。
不过好在,这样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六,铁森算是忙得差不多了。他也终于抽出时间,陪着兰娘开始置办年货。其实,也就是当一苦力。
这日,早早的收拾好,兰娘、铁森和成乐一家三口就出了门。今年,虽然接连开了好些分店,投了许多钱到店里。但最后三四个月的钱,却基本上都攒了下来。别看短短这么短的时间,就李记现在这规模,只是三四个月,他们得到的钱,也有七百两左右。
在兰娘看来,攒了钱,也不是拿来放着好看,自然是要花的。这不,就准备在年尾来一次大扫荡。把平日没空买的,都给买了……
自然,家里每人都添置了新衣裳。陈氏和苏老娘两人更甚至每人一下子就添置了三件。而且在布料上,也比以前的都要好了许多。连衣服上的花样,也都十分精致。
苏老娘穿了衣裳,那双干枯老黄的手,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她左看右看的,连连道:“这哪是我这糟婆子穿的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下次别花那么些冤枉钱。”她话虽然这么说,但那双浑浊的老眼中,依旧闪着异样的光彩。
“娘穿上好看就行了。哪里去管那些。”兰娘拉着苏老娘在铜镜跟前坐下,动手开始给苏老娘梳发。
那一根根银丝,捏在手里,似乎闪着亮光。
苏老娘不让她给梳发,她笑着,“不打紧的。小时候,您不也是这样给我梳发的。一束一束的挽起……”兰娘说着话,看着铜镜里面模糊的样子。她一时竟是不知道铜镜里的人是谁了。
也不知,爱美的老妈是不是已经把那一根根变白的银丝染成了黑发,亦或是,老妈就任由那一根根白发白了整个头……
她忽然看见,有个小女孩坐在凳子上,手里捏着头花,高兴地晃着脚丫子,身后有个穿着碎花衬衣的女子,一把一把的挽起小女孩那乌黑的头发,一边挽着一边说:“给我家闺女扎两个好看的蜻蜓……”小女孩啊,高兴地拍着手,似乎比吃了大白兔奶糖都还要开心呢。
那个画面,午夜梦回时,她醒来时,都还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望着头顶的纱帐,兰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不会做那个梦,但是她希望,这个梦啊再长一些,就这样一直一直的下去,她也想在梦里看见那个小女孩长大,看着那年轻的女子慢慢的变老;看着女孩越来越有主见,看着妇女越来越唠叨;看着女孩变成女人,看着女子沧桑成了老妇。
“怎么。睡不着?”铁森问。
“吵醒你了?”兰娘知道他一向睡眠浅,特别是她怀孕过后,他是更加小心了,有时候她连翻身他都能醒过来。
“嗯。在想什么?”铁森扯了扯被子,把兰娘搂在怀里。
“就做了一个梦。美梦。醒了都还在回味。”兰娘轻轻笑出声。
“哇,得多么好的梦才能让你笑醒了都睡不着啊。”铁森也笑了笑。
“我啊,梦见有个母亲在给女儿梳发呢。”
“哦。又梦到以前的事了?”铁森口中的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
腊月二十八晚上,李记店里的所有人员都聚在了西街的饭庄,吃年饭。
现如今,李记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人了,坐在一起吃饭,那热闹的场面可是不用说,便知道是多么闹腾的局面了。
兰娘看着这么闹腾的情况,还真是直摇头。铁森本来坐在她旁边吃饭,就有胆大的,便如唐塘和鲁阿祖两人,硬是过来叫他过去一起喝酒。
铁森直摆手道:“我可不过去。不然你们一人敬一杯,我还不得倒下?这可比不得以前,你们老师可是有身孕的,我要是醉了,可没人照顾我!比不得你们呢。实在要喝,我便只和大家一起来一杯吗,不然就算了。”
这话可说的好些听话的人都笑了。
兰娘看见这架势,只怕铁森不去是不行了,就忙帮着推了他起身,笑着说:“大不了醉了,你今晚上睡客房去,不打扰我不就行了?”
这话都出来了,铁森自然是推脱不了,被众人拉着过去了。虽然多喝了两杯,不过大家也都还好,没有灌醉铁森。
铁森坐下来,瞅了兰娘一眼,“我便是真的喝醉了,受罪的可是你,你还推着我过去,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兰娘笑了起来,“这不没喝醉么。”
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会儿就能吃完的,兰娘这有了身孕,也就不多呆,给大家说了一声后,就起身家去了。
过年了,街道两边都挂起了红灯笼,一路回去,可谓四处亮堂堂的。
“这来了县城,真的两年了。”兰娘笑说。
“时间过得真快啊!”陈氏笑了,摸了摸成乐的脑袋,“连石头都有八岁了哦。”
成乐呵呵的笑着,“奶奶,我最近又窜个子了吗?”
陈氏点点头,“长了,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