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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一天周末,跟着朋友到了金山的海边。
朋友告诉我,这趟的目的是为了看夕阳。
我喜欢海,喜欢夕阳,所以进了观海的餐厅,屁股还没坐热,我就要求服务生替我换位置。
“我要到前面,可以正面看到海,看到夕阳的位置。
”桌上放着“已预约”的字,服务生却没有拒绝我。
他心里大概想,这个戴着墨镜说要看夕阳的人,真的很怪。
大概吧。
于是我看着海,看着海边来来往往的人们。
等着太阳落下的时候。
当然,耳边不时传来表演的乐团调音的声音,小小破坏了我想安静等待的感觉。
这么说也许有点不礼貌,但是看夕阳,似乎比较适合在自己心里放音乐,而不是从耳朵听见音乐。
我就这样看着原本应该称呼为”太阳”的东西,慢慢成了”夕阳”,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开口问了朋友。
“为什么太阳会变成夕阳?”我问。
“没有变啊,还是同样一个东西。
”朋友阿凯说。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今天我们来看太阳?”“因为太阳快沉没了,就想换个名字消失,比较浪漫吧。
”由于我是个喜欢胡扯的人,所以有个也喜欢胡扯的朋友,很合理。
耳朵听着他胡扯,不停跟我解释夕阳的”夕”在闽南语听起来,就像死掉的”死”,太阳掉下去就死掉了,所以叫做夕阳。
我把阿凯从躺椅上头踹下去。
“你为何这么矫健?”阿凯问我。
”脚这么贱?”“因为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变成夕凯。
”阿凯还是阿凯,没有成了夕凯。
所以在我眼里,太阳还是太阳,没有成为夕阳。
是什么名字,其实也不太重要。
我只是在享受太阳离开前,给我的最后一点温暖而已。
我总是这样。
永远待在原地等着,然后安静看着一切走开。
每个人都会走,只是我总喜欢当最后一个。
从二零零三年踏入写作的路途开始,我也看了很多风景,见了很多人。
他们来,然后走了,在我的眼里我还是那个我,不会因为即将离开就改名叫做”夕米浆”,听起来就像糙米浆了孪生兄弟。
即使有一天,我如同金山海边的太阳一样消失在地平面,我想我还会是敷米浆,永远都是。
只希望在我跟着太阳离开地平线之前,我可以脱下我的墨镜,勇敢地看着阳光。
如同以前的我一样。
什么都不怕。
这两年的我,还是一样静静地等。
等自己的眼睛舒服一点,等计算机开机。
等人们跟我说话,或者不跟我说话。
我都还在,只是没有说话罢了。
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还留着,甚至也会跟我说说话。
就这样,其实也过了好些日子,我什么都没做,只专心养病的日子。
其实我们都在等,你跟我都一样。
都在等这一切什么时候会消失,也许有那么一天。
我很安心。
因为那一天到了,我还是敷米浆,即使太阳已经变成夕阳。
而我们,妳、你、还有你们。
我们回想到这些年来一起对话的种种,都是甜蜜。
序章
如果夏天是一锅会烫人的平底锅,那么雨季大概就需要一台脱光回忆的脱水机。
“生日快乐。
”透过话筒,她说。
“谢谢妳,不过还有两个小时。
”我笑了。
“那我应该会是最早祝福你的人吧!”“是的,一直都是。
”“时差真是奇妙的东西。
”她说,”差了两个小时,却可以在同一个时间存在着。
”五月十二日,晚间有些闷热。
夏天应该早已经到了吧。
话筒贴着脸颊好像还流了一些汗,我讨厌这样的感觉。
“生日有什么愿望呢?”她说。
“我啊?我希望……”我想了想,”我希望……”“什么?”“妳可不可以告诉我,两个小时后的未来,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一样,我又不是真的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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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你那边,几点?(2)
”她笑了。
我也只好跟着笑了。
未来。
挂了彦伶的电话之后,我突然好想回去。
把左边脸颊上的汗水擦干之后,我望着电话发呆。
“妳可不可以告诉我,未来发生什么事?”我又想起这句话。
曾经我也存在于别人的未来,而现在我却希望另外一个在未来的人告诉我,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我好想回去,突然、突然好想回去。
然后再听一次妳亲口问我,亲口对我说。
“告诉我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未来的你,会不会一样爱着我?”这是妳说过的话。
为什么呢?我真的非常想知道。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妳说过就忘的话,我却永远都记得?
1选择了一天的二轮早场电影,从早到晚不停歇,直到电影院关门前的最后一刻。
打算用这种方式跟太阳道别。
那么再见了。
五月十三日,下雨。
我喜欢下雨。
从好几个月前就计划好了,所以这一天我请假。
差不多是在挂上彦伶的电话之后,我简单梳洗了一番,接着躺在床上像被棉被宣判我可以参加下一届残障奥运的姿态。
难过着。
没有人知道我在难过什么,我的生日在刚刚书桌上面那个很假惺惺的仿冒古老挂钟的十二声小到笑死人的钟声之后,宣判了我又老了。
妈妈呀,为什么我小时候作文写”我希望快点长大”的时候妳没有送我一顿升龙拳?至少在我年幼无知跟圣诞老公公许愿的时候阻止我,搞不好就是我那时候的愚蠢心愿被那个大胡子老家伙听见了,所以我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你说,像这样的我,是不是把自己打包捆一捆拿去资源回收比较好?搞不好那个收资源回收的骑脚踏车阿伯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肖年仔,这个要放在厨余喔!”去你的,去你的全世界都喜欢过生日的人。
去你的花好月圆花爸花妈橘子柚子。
好啦,花爸花妈橘子柚子都是卡通人物。
他们是无辜的。
不小心,我就睡着了。
我梦到了那年我们大学,我跟油条还有馒头三个人开着车,暑假美好的时光三个罗汉脚约定去挑战剑湖山世界的G5,看谁可以坐五次下来还不把前一天吃的炒面送给剑湖山的售票小姐。
好像是大学三年级吧,连那是一九九几年还是两千零几年都说不出来。
回忆就是这样,你没有时常拿出来像阿松讲古一样碎碎念没多久就会被记忆封箱了。
三个人,第一天去玩水,以为可以看到比基尼辣妹。
结果那些辣妹身旁都有刺青的猛男,或者打着赤膊游泳玩水脖子上还要绑着BMW的车钥匙的混蛋。
第二天去挑战G5,油条变成法国面包,馒头变成大亨堡。
而我,从米浆变成奶茶。
谁想出这么无聊的活动。
然后我想到了最后一天离开前,我们窝在斗六市区的二轮电影院。
一个人六十块就可以吹一整天的冷气。
第一部片忘了是什么,好像地狱怪客还是天堂怪咖。
第二部片是活人生吃,我看到那只狗跑去楼下的时候,鼻涕、眼泪都差点喷出来。
“不要欺负那个狗狗!”我大吼,然后就醒了。
我还在房间里面,书桌上那个很假惺惺的古老挂钟当当当,响了三下。
我拿起电话。
“油条。
”我说。
“你手表坏了喔?”电话的那头他说。
“没有吧?”我看了看,”还在跑啊!”“那你还这个时候打电话来?”随后就是一狗票的脏话。
“我刚刚做梦梦到我们一起去剑湖山。
”我说。
“我的妈呀,说好不要提的……”“我不是说遇到鬼的事情,我是说,我们还是大学生。
”“都叫你不要提了,”油条哀怨地,”大学怎样啦?”“如果你醒来发现回到大三,正要陪我去上秃头的课,你会怎样?”电话那头发出了很长很强大的,杀猪般的呵欠声。
“我会打给馒头,问他是不是也在念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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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你那边,几点?(3)
”“然后咧?”“逃课去打撞球啊。
”他说。
“还会做什么?”“你叽叽歪歪的,又思春了喔?”“你才歪歪的,我都放得很正。
”我低头看了下裤裆。
我才不是思春。
英雄不思春,只是近黄昏。
“生日快乐喔。
”油条对我说。
我愣住了两、三秒,对着手机发呆感觉并不好。
“谢谢啊,你记得。
”“废话,因为明天就是我生日。
”“还是谢谢你啦。
”“不要思春了,这样机机会长不大。
”“我才没有。
”“她又打给你了,对不对?”“哪个她?”我说。
我发誓我用最大力量假装一点悸动都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没人拿榔头敲我的心脏。
“哪个她?”我重复一次。
“你不要问两次,问两次我就知道你装傻。
”“为什么?”我故意这么问。
“你一次你问自己,第二次你想问谁?”“你说话很深奥。
”我说。
“已经很久了,拜托你,该把一些东西丢掉了。
”“噢。
”“快去睡啦,我明天还要上班。
”“噢。
”那个很假惺惺的挂钟在我挂了电话之后响了一下。
凌晨三点半。
我突然想起这个钟是黄若琳送给我的,当兵回来之后搬到这里,无意间从箱子里面发现了它,于是把它挂起来。
距离前一次收到礼物的时候,我也是这个样子。
把它收好,时间到了再拿出来。
油条你说错了。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学会不要丢掉了。
不要丢掉了,真的,然后想象有一天它也会当当当地响起来。
然后我出发。
出发了,我穿的像只是要去楼下拿报纸那样轻松。
正确来说应该是”轻快”,很轻便,动作也可以很快。
我要去斗六,那个我跟油条还有馒头都说好”莫再提”的地方。
油条是个警察,不过他每次都很骄傲地跟我解释他的职位,什么维安特勤小组什么碗糕的,我总是有听没有懂。
总之是个很了不起的警察,听说之前围捕某个绰号叫做”猛龙”还是”强龙”的通缉要犯的时候,他是最前线的一员。
“你有没有包尿布?”我听到的时候问他。
“有穿防弹衣啦,尿布。
”他告诉我,趴在地上等着攻坚,把防弹衣脱下来,架在自己前面,趁着行动还没开始的时候,拨了通电话给自己的女朋友。
“打给她干吗?交代遗言吗?”我好奇,但没有恶意。
“你这个臭嘴狗,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关心你。
”油条说,其实也没说些什么,就很寻常地问候寒暄,要她早点睡。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关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当时想些什么?”“没想什么。
”还记得油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放空。
我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却像空气。
不明不白。
我跟油条还有馒头是高中同学,油条的女朋友是我们高中学妹。
馒头不是警察,跟我一样是个惨淡的大学生,差别只是我延毕了一年还是没考上研究所,馒头那个家伙却随便就上了一间不错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