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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以为,方迤行顶着弟子兼晚辈的身份,还有师父求嫁这事的本身性质而言,如此武断正面与师兄挑明并非明智,我当下便急得出了一脚板心的汗。
反倒是师兄,他并不如我这般意外,面色沉静如水,茶杯搁到桌上时轻轻发出一声瓷器脆音,低敛着的眼才极缓极缓地抬起来,间或泄露出来的眸光……意味不明。
赶在师兄开口说话前,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窜到方迤行身旁,一脚踢在他腿弯处:“逆徒!还不给为师跪下!”
一击即中,方迤行双膝一软,疑惑中“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
那般动静,用听的都知道该是……很疼的吧?我心疼得要死,手却只能死死按在他肩膀上,假声厉喝:“掌门师伯面前,岂由你拒绝的份?!”
我不确信方迤行是否能明白我心中所想,因为这一番刻意为之的动作下来后,他面上是跪了,背脊却挺得笔直,不曾低下与师兄对视的眼神,双方竟有些僵持不下的意思。
我吃惊不小,第一次见方迤行不愿配合我的意思,当下也有些手足无措。
事实上,我与方迤行顶着师徒身份成亲的事情总需得过师兄这一关,万事还是从长计议才好。
师兄显然是因为方迤行的回答来了兴趣,他出声阻止我继续“虐待”方迤行:“阿芙,让迤行说。”而后用一种几乎是明显带着浅笑的声音对方迤行道,“迤行为何有此一言,莫非是阿芙她……又对你用强的了?”
九天娘娘在上,徒子我是无辜的!
未几,方迤行平静吸了口气,几乎毫不掩饰地将情绪倒了出来:“之所以不愿让师父收回那话,只因迤行也同样倾慕师父,但愿能与师父共结连理。”
“……”
情话我们二人私下说就可以了,别说出来刺激师兄啊。
我满脑门冷汗,按在方迤行肩上的手一再掐他,示意他千万别再说下去了,因为师兄千好万好,就是不悦别人提及情情爱爱的事。
师兄双手安放与扶手上,坐得端正,无论是身姿亦或表情,都没有一丝戏谑的成分,但问话里却颇具讽刺意味:“我可是清楚记得,迤行在下山前对着阿芙的言行举止,还颇为困扰的不是吗?不过半年时间,就足以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未免太儿戏……”
方迤行不惊不惧,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面上似是显出一丝怀念,大方出言道:“那时候迤行只当师父是陌生女子,故而才会觉得不妥,即便现在仍未能记起全部,却已经看清自己心意。迤行将师父看做此生心中最重要之人,这一点绝对不会因为时日长短而有所改变,望掌门师伯明察。”
老天知道我在听到这番话后,心里是何种复杂,放在方迤行肩上的手哆哆嗦嗦滑了下去,隐隐发抖。
方迤行有了自己的计较,不仅不再需要我的庇护,似乎更加比我懂得直面困难,想到此,我也不愿再以自己的意志困住他的步伐,稍稍退后一步后看着他的背影,竟有种被方迤行百般呵护的感觉,不自觉怦然心动。
师兄微微蹙了眉,“我阆风虽不是大门大派,也并无苛刻门规,但师徒通姻的事放在明面上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妥。”
我分明看到方迤行侧脸上神色一凝,那决绝样子,就算是他当场说出要跟我断绝师徒关系,或者心甘情愿被逐出阆风派的决定我都不会吃惊。
“不妥不妥,的确不妥的!”我赶紧接过话茬,讨好地说着,“不急,凡事等合魂以后再说。”
方迤行侧首抬头看了我一眼,唇瓣轻轻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我急迫的神情后淡淡地选择了沉默,片刻后似乎是勉强答应:“万事还请迤行合魂后,由掌门师伯做主。”说罢,却是将师兄当做我娘家长辈般,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这无疑是明智的,合魂一事还要依仗师兄,万一师兄一个不高兴甩手不干了,方迤行还不是死路一条?连带着我也只能干等到油尽灯枯的那天……
人都活不了,还想什么成亲的事?
许是我诚恳的态度缓和师兄的不快,他终于停止释放那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的气场,起身时缓缓开口:“执剑长老霆钧真人施芙有违纲常,今日起于初元观禁闭三月反躬自省。”
一听这个,我的脸都皱到了一块去了,心中别提有多不情愿。
尽管是早是晚总有那么一天,只因这是从一开始便和师兄说好的,我根本没得选择。
正在我心情沮丧时,方迤行不顾师兄在场,手直接握上我的,紧紧的,暖暖的,十指交握,不肯放开。
这些小动作似乎并未引起师兄的注意,师兄一路缓缓行到门前,脚步才停驻下来,衣带随轻风飘动。
我看着师兄庄严的背影叹了好几口气,只能假装咳嗽后一本正经道:“自今日起为师闭关三月,迤行合魂一事为师无法参与了,但有掌门师伯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迤行领命。”方迤行恭顺地答,语调里有他的坚持,握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一下,指尖便在我掌心轻轻划着,两个字反复写了好几遍,我才读明白了。
他说,等我。
“还不过来?”就在这时,师兄突然发了话。
对于师兄指示,我不敢有片刻耽搁,效仿方迤行之法在手心画了个“好”字,再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只觉得胸口暖暖的,便像是面前任何艰难险阻我都不怕了。
##
师兄说话做事素来雷厉风行,当日我便被送到了初元观里。
初元观原本百年都未开启,不知何时已经被弟子从里到外整理了一遍,干干净净,因为没什么家具摆设,显得还挺宽敞。
与我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个高一点的封闭塔楼居住,不能再与外界有所联系罢了。
不知内情的人都道这初元观是个封闭的塔楼,其实我倒觉得这里貌似是祖辈无聊时用于掩饰实际行踪的幌子。
初元观观顶有三条密道直通观外,并非像派内传说中,只有正门一个出口而已。
三条密道分别通向云谷,曲池,和掌门房,而我这场禁闭,其实不过是私下和师兄达成协议的,一场长达三月时间的教育课罢了。
入观当夜,当师兄微微屈身从密道口出现之时,我心里就已经暗叫糟糕。
比起我的局促,师兄倒是很自在,环顾了卧室一圈,问:“嗯,还挺宽敞,就是闷了点,阿芙可还适应?”
既然是惩罚,还谈什么高床软枕么?
我连忙点头如捣蒜,看到师兄已经找到房内唯一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然后指着地上一个蒲团对我道,“阿芙也坐。”
我正襟危坐好之后,抬头就看到师兄要笑不笑的样子。
他一手拄在脸侧,微微倾着头道:“对阿芙的教导要放到迤行合魂一事之后,师妹大可不必从现在开始就避我如蛇蝎。”
我……我哪儿敢啊!
我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我绝没那个意思,师兄千万莫要误会我……”
“那便好。”师兄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要轻松些,大抵是不在外人面前,没必要端着掌门架子,“明日师兄便会替迤行实施合魂之术,今晚前来,不过是想与阿芙谈谈心罢了。”
我点点头,想着在合魂以前,对师兄怎么也要千依百顺,便道:“自当诚心聆听师兄教诲。”
师兄很满意我配合的态度,舒了口气:“阿芙你可知,我为何会同意你与迤行一道下山之事?”
这个问题确实有点绕。
师兄自来提倡潜心修行,崇尚无爱便是大爱的道理,不屑儿女私情这些凡尘俗事,当初我逆天为之,确实将他气坏了,若不是我几乎丧命,当真请不动师兄这尊大佛施以援手。
虽然亲手将我救了回来,但对我和方迤行之间却有了意见。尽管师兄不曾言明,我却是能感受得到的,故而,他放任我热情追求方迤行的事,答应我和方迤行一起去唐门的事,委实叫我吃惊不小。
吃惊归吃惊,但喜终是大于惊的,我便也就未有深究。
不管是否能寻到正确答案,我都不介意,因为揣测师兄想法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很明智。
我便恭顺答他:“师妹不知。”
师兄顿了一顿,视线在房内绕了一圈,最后幽幽叹了口气,眼神停在我面上:“一直盲目追求的东西,不亲自去试一试,怕是无法死心,也只待拿到面前看过之后,才知道委实与想象中不一样。”师兄的表情中似乎略带失望,“我只道一趟下山后,阿芙会看清些什么呢,不想还是同往常那样执拗。”
其实师兄这话不全然对,若不是方迤行在最后对我有了回应,我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也快被耗得差不多了。
我刚这么想着,师兄就表了赞同:“是……师兄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条。我不曾想过,迤行会真的动了心。”
师兄单方面“谴责”我的谈话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未几我双腿都跪麻了,师兄便也撂袍而起:“也罢,合魂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与师妹好好探讨。今夜还是早些休息罢。”
师兄叫我好好休息,我却不怎么能睡得好,一想到明天的事,心里便更加忐忑,而更加让人忐忑的,是师兄那股子想将我引上修道成仙正道上的决心。
我委实不想用“棒打鸳鸯”这种词来形容师兄,但却也是我此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初元观顶楼无窗无缝,我不知是不是快挨到天亮自己才睡过去,不待多久,又被床边人唤醒了。
泛着血丝双眼,看上去也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师父,时候到了。”小徒弟神情紧张地伺候我洗漱,我从容换上他预先准备好的素白袍,跟着他一路从观顶密道去到云谷石室中。
行到门前,施子锌脚下停驻,他知道送到这里便不能再进去,眼巴巴的样子像是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师父,一定要回来啊!
当初不小心被驻守云谷的施子锌发现我和方迤行之间的“事故”,才让他成为除师兄以外唯一知道的真相的人。
我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不以为然道:“师父是什么人?放心吧,有掌门师伯在呢,他不会让师父出事的。”
施子锌眼圈红得彻底以前,他不甘地拧开了石门机关。
沉重巨大的石门一分分于面前开启,火光跳跃中,九十九盏长明灯摆出阵型中央,站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
站着的那个眉目清淡,素袍广袖,长发披于肩后,只淡淡一眼便觉得眼前盈满月华,是师兄。
而合魂阵中躺着的那个,面色略微苍白,双眼紧闭,唇干而微启,呼吸出奇绵长,一听内息便知道被药倒了,是方迤行。
师兄听到动静,一回头,便和我对上了眼。
启唇顿了片刻,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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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43、心事我了然(一) 。。。
章④③
不远处,石桌上青瓷盘中乘有四粒丹药,师兄立在桌前,手里摆弄着养魂灯。
养魂灯虽叫作灯,却不过是巴掌长短一根细长管状物。
不知师兄按动哪里,只闻机括开启清脆一响,长管光滑外壁变了形状,金属片薄如蝉翼,如花瓣般朝四面八方层层绽开,露出花心莲台上寸余长的引魂针。
师兄握着盛开的“金莲”,意味深长地低吟了一声,并不看我,只道:“先将丹药吃了。”
我去到桌前尽数服下。
小徒弟千辛万苦采来的地脉紫芝只够做出八颗护心命药,为的是合魂时护住心脉,显然另外四颗已经入了方迤行腹中。
不多时师兄准备就绪,指了指昏迷的方迤行身旁空出来的地方,我悄步行至长明灯环绕的阵内,挨着方迤行身边缓缓躺了下来。
侧首看,此刻的方迤行好安静好安静,眼睛闭得紧紧的,好像很难再睁开,鼻息又微弱得难以察觉,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暂停一般……
他曾哑着嗓子红着眼眶,万分后怕又委屈地问我,我可有试过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我那时什么也不曾说出口,不仅因为心疼他的惧怕,更因为这种几欲将人逼得疯狂的感觉,我曾清清楚楚地体验过。
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