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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爱怎么是如此奇怪的东西?能叫存了死念的人重新活过来,亦能叫活得好好的人在顷刻舍弃生念。
师父顺利出关后,掌门师伯正式闭关了。方迤行背着师父积极配合治疗,身体好得八九不离十。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我却知道,师父和方迤行,他们二人心中各有担忧。
师父担心方迤行是不是已经在合魂之后想起了一切,更害怕他会因此后悔和自责,而师父不知道的是,方迤行已经想起来了,并且在之前一个月里差些将自己折磨至死。
那日晚上,在师父留在我这边吃饭的空挡,我特意将方迤行拉到屋外,对他说了师父白天小憩时做了恶梦的事。
“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师父的心定下来。师父很害怕你想起过去的事,成日精神恍惚,心思不宁,这样对身子伤害太大了。”
任我说了一大串,方迤行默默听着也不答话。
我怔了怔,有些不悦地沉声问:“说到底,你究竟想起来没有?”
这次方迤行的回答倒是快得出乎人意料:“子锌师弟,师兄不曾想起任何事,若师父这么问你,你便也这么答吧。至于师父那边,我有考量,在此先谢过了。”
晚饭之后,方迤行送师父回院子,我坐在窗边想了很久很久。
想师父患得患失的哀伤,想方迤行掩藏实情的隐忍,想来想去心里不禁有几分乱,更有几分难过。难怪掌门师伯曾说,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感情。
这一坐,一思量,便到了三更天,送师父回房一去不返的方迤行突然现身了。
我揉了揉眼,隐约看到方迤行头发散了下来,随便束了束,衣服也穿得甚不规矩,连中衣都没在里面,面上似乎还有有些奇怪的红晕……
我心口一滞,突然明白了!
好你个方迤行,我叫你去安抚师父,你便做了那样的流氓事!
我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去教训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刚这么想着,方迤行回屋子不过片刻,又神色不安地出了房门。
他在院中的凤凰木下站了好一会儿,树侧吊着的一只灯将他的面色照得十分柔和,我尽全力盯着,妄图看清做完“坏事”的方迤行都在想些什么,却见他望天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双眼酸涩般举手揉了揉眉心,继而挡着眼前,转身没入夜色离开了。
这夜之后,师父再也没有强装笑颜过,像是彻底放下了心,再也不怀疑方迤行是否是乔装失忆。
我真不明白,方迤行那流氓法子为何会这么奏效。
再之后,师父耐心将她自创的剑术全套教给了很少锻炼的我,又将从不离身的宝刃传授给了我。
师父说她如今功力尽失,拿了神兵利器也没用,不如留给弟子,物尽其用。我一边惊喜地应着,一边想,师父做了这么多善后的事,恐怕是因为她随方迤行下山的日子不远了。
没用多久,师父和方迤行便结伴离开了,我很不舍,却想着师父日后有方迤行陪在身边,能一直那么开心地笑着,便什么都值得了。
山上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七八年过去,师父隔三差五也会寄书信回来说些近况,我知道她和方迤行乐于行踪江湖,居无定所,有属于他们的快乐,偶尔若离得昆仑近了,还会亲自回来小住几天。
我觉得我知道师父这般做的原因。
我曾经偷偷研究过古籍,知道凡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多数人损福折寿,归期不定,无法长命,而师父隔几年就回来住一段时间,无非是认为自己命数或许到了,既然逃不过一死,不如落叶归根。
我不小心听道过师父和掌门师伯的对话。
师父在掌门师伯面前一向很心虚:“师兄,你说……我怎么还没死啊。”
掌门师伯则例行惯例古井无波:“怎么?阿芙嫌活得腻了?”
然后师父就干笑说,那倒不是,就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明明是个只能活三五年的人,为什么到如今还安然无恙。
二人匆匆说过几句便换了话题,只是连我亦能感到掌门师伯的疑虑,他像是也无法参透其中缘由。
乘师父耗在掌门师伯那里,我堵住方迤行的去路。
他刚正从院子里出来,看见我冲过去,点了点头问:“子锌师弟有何事?”
方迤行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比起师父好像没有半点老的迹象,倒是成熟了不少。
我也没时间跟他兜圈子,便开门见山说:“当年我听说你带了师父去南疆,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找了什么法子替师父续命?”
方迤行的双眼中有一闪即逝的讶异,随后便恢复镇定,答:“并不曾,芙儿她一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想来这些,都是她的福报。”
“你别跟我偷换话题!”我皱眉,随即又想到一事,“南疆的胡拉阿婆,她是摩挲族世代相传的蛊师一事,还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你说,你是不是当初找了她,是不是跟她一起对师父……”
“子锌。”方迤行出声打断了我,侧首看了一眼渐渐西沉的日头,轻声道:“不要想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我说没有,便是没有,这些话你问我也就罢了,千万别去跟芙儿说。芙儿也该完事了,我去接她。”
说着,人影一晃,已经自顾自离去了。
师父和方迤行,他们两个人,为了彼此能够安心,守着各自的秘密。
听说夫妻相处之道,诚字首当其冲,他们这样隐瞒对方,不知道算不算犯规……
我看着方迤行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暮色中越走越远,心下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明白了一事。
从今往后,我替他们彼此保守的秘密,恐怕,又多了一个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