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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与尔解道袍 网络版完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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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玄蟒眼珠子瞪得老圆。
  我笑得深沉,好声劝道,“伙计,留点血再走吧。”
  
  再之后,金玄蟒便老老实实盘成了一个圈,哆哆嗦嗦地将尾巴伸向方迤行,示意可以由他来收血,间或还从大眼眶里挤出了几滴水,样子颇有些可怜。
  
  都说了这蛇精精明着呢!
  
  约莫它多半是怕我公报私仇,所以才择了方迤行,若真交给我放血,我指不定要多割上它几刀。
  
  灌了满满一皮囊蛇血,金玄蟒无精打采地遁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好像多么不舍得我一般。
  
  我想它大概是很久没见过我,所以一见之下难免表现得过于激动,其实并无多大恶意。
  想想也是,偌大一个绮障林,连个能打成平手的都没有,人生……蛇生,该是多么寂寞如雪啊。
  
  我看它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便随口答应了改明儿还来看它,并承诺只要下次我来时它不再用嘴巴与我打招呼,我可以考虑多带些金果子。
  金玄蟒听后乐得竖直了蛇尾,摇得欢脱,活像老家隔壁看门的大黄。
  
  不管怎么说,今日取蛇血的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
  
  我赤着脚踩在草皮上,直到这时,才隐隐觉得右脚心有些刺痛。
  刚翻起脚板欲看看伤势如何,却不想身子突然失了平衡,而后只听一声“师父小心”,便有人抢步过来抱了我。
  
  我愣了,倒在他臂弯痴痴抬头看。
  
  这句话方迤行他说得何其谙熟,与过去多年常说的口气并无区别,刹那间,恍惚让我以为方迤行其实已经恢复了记忆,而这种幻觉,又在我看到他同样诧异万分的表情后烟消云散,没了踪迹。
  
  方才不过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
  他或许忘了我,却也……还记得我。
  
  脚底的伤其实并没有到完全走不了路的程度,但当下,我觉得我十分有必要继续“跛”下去,于是放心大胆地将身体重量全部压在他臂弯里。
  
  方迤行完全不敢动了,身子硬得像石头,抓着我胳膊的手平添了几分力道。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见方迤行在傻傻地换了几口气后突然站远了点,三下两下解下他的外袍扔给我兜头罩上。
  熟悉香味包围下我只感到身子倒转,双腿悬空,竟是被方迤行打横抱了起来。
  
  此地实不宜久留,他这么做,并非一定是出自于对我的关心。
  我躲在他的衣衫下摸了摸鼻子。
  
  ##
  
  绮障林出口东角有一处坠泉,此时,我被放在泉边石上有一段时间了,却迟迟不见方迤行再有动作。
  
  他就蹲在不远处,侧头看向池中水,不知正在经历什么不得了的天人交战,却又在我一声无意识的抽气后,触电般回头来看我。
  
  方迤行眼里最初的冷情不知何时已被融化,我只知道,他确实在短暂的适应后,已经说服自己去接受我就是他师父这件事。
  
  对着受伤的师父,做徒弟的怎么还敢迟疑。
  
  他顿了片刻,然后开始挽袖子,事毕后伸手过来轻轻握住我的脚踝,放进了泉中。
  
  入水时,我冷得打了个激灵,激灵之后,痛感就来了。
  
  脚上伤口果然不浅,定是被金玄蟒嘴边的钳齿划伤的。
  照理说,在它手下吃了这等亏,我下次怎么也该多放它一袋血,而此刻,我却没有半点责怪金玄蟒的意思。
  
  这伤,值了。
  
  我垂着脑袋看迤行,袖卷高高挽起时,露出的小臂已经没了年少时的纤细柔软,取而代之的是骨骼尤其明显,肌肉结实,用力之时亦会有青筋会微微凸起的,一双属于男子的手臂。
  
  看上去,有点迷人。
  
  方迤行专心致志地帮我清理脚底的伤口,看整只脚泡在冷泉里我似乎觉得痛,便一捧一捧地用手舀了水,轻轻往伤口上淋。
  
  泉水流过灼热的伤口,疼痛中隐约还有一种搔不到的痒,就像我现在心里的感受。
  
  我想,这么沉默下去不是办法,便尝试轻松道,“迤行啊,你不是怕蛇的吗?怎么方才,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像我说了个多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方迤行舀水的手居然就那么停在半空,好半天才道,“迤行幼时遭蛇咬过,所以并不怎么喜蛇,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小时候害怕而已,现在已不会了。”
  而后才开始重复清洗动作,“说起来,师父因何故会出现在……”
  
  “为师并没有刻意跟踪你!”
  
  我生怕方迤行将我当做偷窥变态,赶紧将先前在丹房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了,顺带着还尝试同他讲了讲金果子和他手里那种普通药果的区别。
  
  果然,方迤行一头雾水。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算了,以前千万遍教你也总学不会,就算现在要学也来不及了,不会便不会罢……嘶——轻、轻点……”
  
  虽然我功力散了大半,但好在过去曾受过金玄蟒关照,如今对它的毒已完全免疫,所以这个伤口,真的只是普通外伤。
  
  我本想这般如实与方迤行解释,却在看到他执着的表情后选择嘘了声。
  
  方迤行握着我的脚,手指按压在伤口附近用力,一放一收地往外挤血,我疼得脑门蹦蹦跳,却不想说半个拒绝的字。
  
  我这徒弟实在痴傻,若真如他心中所忧害怕我中毒才挤血除毒,流出的血,都该是乌黑乌黑的,难道他就没瞅见我脚底板上是鲜红一片吗……
  
  只是,以前的方迤行一直觉得自己笨手笨脚帮不上忙,便也就从未亲手与我治疗过,而此时,此刻,他正主动握着我的脚,亲手为我洗伤除毒,我又……哪舍得拒绝。
  
  任他鼓捣了半天,看他专注的模样,我居然觉得脚上也没那么疼了。
  
  许是我眼神过于火热,方迤行受到感应般抬头看我。
  眼神交汇瞬间他怔了一下,紧接着便明显地竖起了防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情,转眼就要倒退回二人先前的僵持局面。
  
  我连忙开口,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怎、怎么样?伤口深不深?疼得很……”然后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
  
  听我说疼,单纯的大徒弟旋即又忘了防卫的事,懈了肩膀上的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我脚心,急得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于是乎,我便开始心猿意马打量贴在他额角的湿发。
  
  神游了半晌才听到他好像在说什么“……带药……”
  
  “啊?”
  
  看我发愣,方迤行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问话,“师父可带药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紧紧捂住胸口,不停摇头,矢口否认道,“没带没带,绝对没带,我衣襟里绝对没有藏什么装了金疮药的白色小瓷瓶。”
  
  听我道来后,方迤行先是一愣,随后一边的唇角突然勾起来,毫无征兆地冲我露了个好看到了极点的笑。
  少年得意喔,如轻风拂过我心头。
  
  我心一慌,手一松,瓷白的小药瓶便从衣襟里漏了出来。
  方迤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讨厌,我本来还想拿回去做纪念的。
  
  事实证明,我想带回去做纪念根本没错,因为在方迤行替我敷上他自制的白色药粉后,血不但没止住,伤口反倒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受伤时的疼痛与现在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猜想得果然没错,爱徒牌金创药,功效不明,止血不能。
  迤行,你就究竟是个什么秘密武器能够如此杀人于无形……
  
  我这下疼得脸都僵了,只觉得额头渗出冷汗无数,却还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那厢,方迤行重新收好药瓶交还给我,吐了口气如释重负道,“若是有些微微刺痛,都是正常反应。师父且忍一忍。”
  
  这还能叫微微刺痛吗?为师痛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默默接过他手上的药瓶,重新放回前襟里,心底已经泪流成河。
  
  沉默间,方迤行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巾帕,用牙咬住一端用力一扯,直接撕成两个半条,轻手轻脚地伤口上绕了几圈,笨拙地打了个结。
  
  松开手时,他垂着眼不看我,“迤行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怕蛇的事。”此话完后,便没了后语,分明是在等我的解释。
  
  他是没告诉过我,是我自己发现的,还是在他光着身子洗澡的时候发现的。
  但我想我现在不能告诉他实情,也只好“嗯嗯啊啊”地傻笑着敷衍了几句。
  
  “果然是我忘记的那些日子里的事吧。”方迤行的嘴角依旧翘着,但眼里已经有了难懂的晦涩。 
  
  我的心口突然被撞了一下,闷闷的。
  
  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悟出一事。
  我一直偏执地认为,方迤行失忆我虽得益不少,却受害更多,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而从未仔细考虑过,此事与他又是一场什么样的试炼。
  
  梦醒后记忆成空,而我偏偏还在这时候雪上加霜,天天缠着他说成亲的事,难怪方迤行总是一见我就要躲了。
  
  说到底我也是个有良心的人。
  修仙之人驻颜有术,我今年虽二十有二,但看上去跟年方二八的娇姑娘的区别也……不算太大。
  我想,只要他身边没有旁的女人,没有旁的什么隐患,我虽比他大了四岁,但要再多等一两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茅塞顿开后不禁心情舒朗,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没事没事,你千万别想不开,时间再长一点,没准儿突然就好了。年轻人不要太急于求成——”
  
  往日对着方迤行,我向来都是以长辈自居的,昏迷苏醒后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我一直拘着,没敢太大大咧咧,是以这一拍之下,似乎是给他吓着了。
  
  看他有点发怔,我干脆颠着脚站起来,慢吞吞地向外走,直到走出了一段路,才听到身后响起追赶脚步。
  
  “师父,迤行送你回去。”
  
  我知道他心有内疚,此伤毕竟是因他而起,此刻怕是已经自责得不得了了。
  
  可是我并不想要他送,万一把持不好,我又该同他说什么娶啊嫁啊的事了,于是才会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为师一人回去便好。”
  
  不知是方迤行没料到我会这么答,还是我的建议正中他下怀,总之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来。
  
  今日能得以与他说上这么多话,我已是开心至极,离去前不忘对他表明我最新领悟出的决定,“迤行,从今往后,为师不会再那么缠着你了,你且放宽心罢。”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出来冒个泡,喘口气,让药丸子有机会跟你们交流~~~~~~

一个人自说自话是很孤单的……霸王的妹纸全部扔去绮障林和金玄蟒作伴罢!》《

金玄蟒:'眼睛放光'跟我玩跟我玩~~我会摇尾巴~~~




10

10、诱拐徒儿做相公?(五) 。。。 
 
 
  章零⑩
  
  晚饭三菜一汤,小徒弟与我同桌吃。
  
  我握着竹筷有点犯难,一桌红红绿绿,青青白白,让人难以抉择先动哪个,生煎豆腐,红烧豆腐,豆腐丸子,白菜豆腐汤,真可谓珍馐琳琅啊……
  
  自从遭禁咒反噬后,肉不能吃,酒不能喝,口腹之欲之于施姑娘我便是遥遥浮在天边的一朵云。
  我这哪还是什么阆风派的执剑长老,根本就是少林山上的秃驴一只!
  
  只不过说是炊事房特意备下的素菜吧,也不知道施子锌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同桌吃饭的我听到“嘎嘣——嘎嘣——”仿若啃嚼骨头的声音,再配以他极为犀利的眸光,已经不难猜到小徒弟心中所想……
  
  下午离开的时候我尚还完全无缺,转眼到夜间便跛了一只脚,也难怪嗜“师”如命的施子锌会如此愤怒。
  
  我猜想,又一笔血债就这么被记到了方迤行头上。
  
  饭桌上小徒弟一直愤愤不平,一边喷着饭粒一边说方迤行就是名副其实的黑煞星!但凡谁挨着点边儿便要倒大霉,又说想当初他还在蜀地一间破庙中做地头蛇之时,差些就因为方迤行的连累被打断了腿云云。
  
  我不语,面带微笑看着小徒弟,神智却早飞去了九天云外某处,啜着筷子尖儿天马行空地想,为什么脚踝被方迤行握在掌中的感觉,到现在还是那么真实呢……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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