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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块钱的聘礼,够让弟弟在城里的寄宿学校读一整年书,所以她的整个人生就被卖了。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其实从她懂事起逃跑就成了她对抗命运的惟一方式。可是无论她冒出各种奇思怪想,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她就是跑不掉,就好像她身上拴着根无形的绳子,一走出这个小镇,就会给逮回来。
8岁那年,镇上来了个人口贩子,看上了她,花了百来块钱向父母把她买了下来,刚走出道口就被警察给逮住了。结果家里不但没赚到钱,反被大大罚了一笔。
9岁时的某天傍晚,她没有从学校回家,在街上发挥那时她已超乎常人的口才,说动了一个到处要饭的老乞丐带着她一起讨生活,结果老乞丐没走多远就掉阴沟里,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没等得及看到老乞丐被救起,她就被镇上的邻居发现带回了家。
10岁那年的春节,她终于决定采取一些反常规的方法。恰逢一个马戏团在镇上逗留三天。最后一晚,奇奇偷偷藏在道具车后箱里,计划着等天亮就能跟车去往下一个城市,从此浪迹天涯。结果也不知谁半夜放炮仗,把车厢里的纸板道具给点燃了,面对被烧死和求救两条路,奇奇只能选择后者。结果不仅来了消防车还来了警车,原来这个马戏团竟然是警察通缉许久的犯罪团伙,干着一些儿童不宜的勾当。自然,奇奇不仅没有跑成,还被当成了通风报信的好公民,马戏团的老大被塞进警车之前恶狠狠地对她吼着“等着瞧”。于是,因为妈妈被吓到了,奇奇又被暴扁一顿。
11岁、12岁、13岁、14岁……此后,只要有机会奇奇就会尝试逃跑。当然,她不仅没有成功,每次还会牵连些人倒霉,于是惟一的收获只是更加巩固了她“扫把星”的名头。
有时候,她不得不猜测自己是不是前世得罪过土地爷,才会被如此牢牢地拴在这片土地上。
好吧,通过这一次的尝试,她知道了连死这种方式都是行不通的,那她该怎么办?
她了解外屋那对被她称为爸爸妈妈的夫妻,朱家退了婚还有李家,李家不行还有张家,张家再不行就找王家,38岁的傻瓜搞砸了,还有69岁的瘸腿老头。总之只要有聘礼,他们不在乎把女儿嫁给什么人,哪怕是头猪要求娶她,只要给钱,应该都不是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扫把星”的恶名太昭著,只怕早两年就已经被送去当童养媳了。
奇奇绝望地瞪着天花板,难道她的人生注定要这么悲惨吗?
“拿自由换生命,怎么样?”
不期然,这句话突然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虽然奇奇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只是她昏迷时刻的一场乱梦,据发现她的巡山员说,当时她趴在溪边的岩石上,明显是被水流推上岸的,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地幻想这一切都是真的,把自由抵给一个陌生人也好过做个未成年的已婚妇女,然后老死在这片土地上。
唉, 为什么那只是一个梦呢?
奇奇昏昏沉沉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正在捕食一只蚊子,视线渐渐朦胧。药效到了,每日犯困的时间又开始了,这段时间是她活到现在睡得最饱的日子。
唉,看这一身伤花了这么多钱,等到身体好了,不知要干多少活才能止住妈妈的谩骂……
奇奇悠悠地打了哈欠,蹙着眉进入梦乡,心里还想着该不该再尝试一次逃跑。
她不知道她将做一个噩梦,梦里她嫁给了一个长满皱纹、浑身是毛的婴儿。
她更不知道,在她与噩梦搏斗的时候,一个衣着讲究的男子敲开了她的家门,自称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带给她父母一封信函,这封信将改变她的人生。
第四章 神秘邀请(1)
“为什么要带她去?我不要!我不要!”
洛家12岁的儿子洛家宝抱着他的玩具熊,赖在车门口死也不肯上车。如果再不能达到目的,他就要躺在地上,拿出一贯有效的杀手锏——就地打滚,当然还得配上眼泪鼻涕和高分贝的大喊大叫。
但显然这次做得不太成功,一贯对他百依百顺的父母没能够遂他心意将奇奇赶走,只是烦躁地命令她抱着自己的行李先坐进车里,把最宽敞最舒适的位置留给弟弟。
“我才不要跟扫把星坐一块儿!”洛家宝在泥地里翻来滚去,一身浅蓝色的毛衣很成功地变成了泥黑色。
“你给我起来,新衣服都给弄脏了!”春秀扯着儿子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儿子却又踢又打。
“死孩子,往哪儿踢呀!”春秀彻底放弃儿子,心疼地拍打着新买的衣服,那可是几百块钱的高级货。
事实上,除了奇奇(她只穿了套最新的旧衣服),洛家人全都换了套新行头,洛大兴甚至还去镇上惟一的理发店剪了一个很昂贵的脑袋,据理发师给他看的那本破破烂烂的时尚杂志上讲是今年日本最流行的发型。
不管从任何角度看,一个月前还被众人堵着门讨债,因为逃婚丑闻而遭人指指戳戳的洛家,这次似乎是发达了。
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起来,虽然今天不是集市的日子,但是有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朝他们家围过来,毕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哪家人坐着这么油光锃亮的小轿车被人接走。那司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皮鞋亮得可以当镜子照,头发更是纹丝不乱,连个苍蝇都停不住,脸上还架着副墨镜,这在港台片里可是黑社会老大才有的打扮。看上去这样尊贵的人,竟然还帮洛大兴提箱子,开车门,连镇长出门都没这么威风呢。
“春秀呀,你们这是上哪去?”裁缝铺的刘大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咳,咳,春秀清了清嗓子,扬眉吐气的日子终于到了,为了这个戏剧性的光荣时刻,她已经在家里排练很久了。
“咱们家大兴呀,被人请去大城市做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啦。”
“五星级?五星级啥意思啊?”
“你土了不是,听俺家老三说,五星级可是人家大城市里最高级的客栈。”
“啥客栈呀,人家那叫宾馆。”
“对,对宾馆。给宾馆烧菜的能有这么大排场?”
“城里还不都满地是黄金。”
……
乡亲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春秀和洛大兴并不忙着上车,而是沾沾自喜地挤在人堆里一遍又一遍地跟人们叙述着对方是如何千方百计请求他们接受这份薪俸优厚的工作,而他们又是如何勉为其难、人情难却地接受了。
“咱家大兴可是宫廷御厨的正统嫡传,如意餐馆说起来可是百年老字号了。”春秀尖利的嗓音在人群中分外响亮,一直被她鄙夷的老字号餐馆突然成了她手中的炫耀法宝。一旁,洛大兴喜不自胜地点着头,这个连蛋炒饭都会炒焦的人终于找到了做名厨师的感觉。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围在如意餐馆门前,就差没敲锣打鼓开欢送会了。
哈,这一切真是荒唐可笑到了极点!
只有奇奇没有被这个神奇传说冲昏头脑,事实上,直到现在——坐在这部车屁股后面有四个圈圈连在一起的黑色高级轿车里——她依然对所发生的事情抱有深深的怀疑。
一个月前某天的晚上,当她自杀未遂浑身上下绑着石膏绝望地躺在床上时,爸爸拿着一封信欣喜若狂地冲进里屋,宣布了这个听上去像神话的消息:某个遥远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发来一份工作邀请函,说洛大兴荣登宫廷御厨后人名厨录的榜首,要高薪邀请他去那家酒店做厨师,并且提供住宿,安置家属,简直完美到不像真的。
奇奇知道自己的爸爸做的饭有多难吃,也很怀疑所谓宫廷御厨的传说是否真有其事,因此在家里双亲欢天喜地等待出发的日子里,只有她保持冷静,准备好面对希望落空的恐怖场面。
但是,这一次希望竟然没有落空!
来接他们的车分秒不差地停在了家门口,奇奇甚至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飞机票,上面印着她的名字。
好诡异哦!奇奇咬着唇,仍有些难以置信。
“死过去一点。”洛家宝终于被司机弄上了车,一分钟前还在干嚎的他,此刻终于被威严的司机塞进车里,在车后座跳上跳下,兴奋地破坏着每一件东西。
“嗨, 别把人家车搞坏!”奇奇一把抢过洛家宝扒拉着的保险带,真应该把他关在后备箱。
“讨厌鬼,谁要你管!”洛家宝对着姐姐做着鬼脸,“哼,你等着,妈妈说要把你扔掉。”
“什么?”奇奇眯起眼。
“妈妈说你是扫把星,要把你扔掉,扔掉,扔掉!”洛家宝一边叫着,一边在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次奇奇没有理他,反而陷入了沉思。
“开车,开车。” 兴奋过度的洛氏夫妻终于坐上了车,对车内汹涌的暗流毫无所觉,兀自陶醉在乡亲们的热情挥手道别中。人家是衣锦返乡,他们可是衣锦离乡,这破地方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车渐渐开出小镇。“如意餐馆”的招牌在车后的尘土飞扬中越来越模糊,那一刻奇奇回过头,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餐馆怎么办?”奇奇问。
“那个破馆子,”春秀对着窗玻璃拢着头发不以为意地说,“谁爱要给谁,咱们现在已经不稀罕了。”
“总要有人看吧。”奇奇转头瞪着爸爸。
“其实——”洛大兴看着女儿的眼光有些躲闪,“嗯……哼……说起来……”
“哎呀,烦死了,我晕车,你们都别说话!”春秀突然尖着嗓子打断了父女俩的对话。
“不要,不要,我要唱歌!”洛家宝又从座位上爬了起来,被他妈一个耳刮子扇了下去。
“都给我闭嘴!”
车内陷入洛家宝高分贝的哭喊之中。
第五章 身世(1)
“乘客们,我们的目的地……”
不知是空中小姐轻柔的嗓音还是飞机下降时的巨大噪音将奇奇从梦中惊醒。有一刹那奇奇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周围的一切是那样超现实,下一秒,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前方,洛大兴夫妇显然在争执什么,但奇奇听不清,他们刻意将奇奇的座位和他们分开,这样他们讲话也许会比较方便。奇奇很高兴这样的安排,因为从飞机起飞之后,洛家宝就一直在座位上兴奋过度地跳来跳去,要么就是跑到走廊上去拍打别人的脑袋,引来怒骂声一片。在得到众人的训斥和白眼之后,他又躲到厕所里将门反锁,造成厕所门口排队成长龙,与之相比,午饭时他一个人要了三份午餐,还要求空姐给他包包里塞满巧克力的行为实在已经算得上乖巧了。奇奇实在不希望别人将她和这个被大家背后骂作没教养的小鬼联系在一起,她几乎可以打赌,下飞机的时候,空姐对着她弟弟微笑的脸颊一直在抽筋。
对于飞机上所有的这些插曲,洛大兴和春秀根本毫无察觉。他们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就算在电视里好几次见过这个地方,当春秀和洛大兴夫妇站在机场大厅时,还是好久没有合上嘴巴。
好,好,好雄伟的地方啊!洛大兴在心里感叹。
这些女人穿得真漂亮呀!春秀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她面前经过的人流,一边幻想着她要是穿上那样时髦的衣服,耀武扬威地走在街上,该是怎样一番得意的光景。
美好的未来充满诱惑地铺展在洛家人的脚下,一切似乎尽在掌握。
“我去看看接我们的人到了没有,你快点把事情处理掉!”
春秀将所有的行李都装上了行李车,除了奇奇背在身上的一个小包。牵着儿子的手,她朝洛大兴使了个眼色,然后向机场一侧的出口匆匆走去。
“我们不一起过去吗?”奇奇四处张望着,广播里正在播放外文歌曲,从没听过,真好听。
真想赶快看看这是个怎样的城市。
“哦——”洛大兴挠了挠头发,欲言又止。
“怎么啦?爸?”
奇奇的那一句“爸”让洛大兴的表情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他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一个塑料拎袋递给女儿。
“拿、拿去,这是你的。”
“这是?”奇奇疑惑地接过来,这个塑料袋爸爸从早上拽在手上就没松过,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竟然会交给她,这未免太奇怪了。
奇奇好奇地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条粉色的毛毯,很干净很柔软,但是从它边角泛黄的痕迹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塞在毛毯边的是一个信封,里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