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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原:双城故事)(含番外)-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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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儿?”
  “京密引水渠附近的楼盘。”
  “什么?”马德兴怀疑自己的耳朵。
  “刚看到的广告,均价6500,还不错。”章远微笑,“我很想在这边买房,规划中的北京城市绿化带。”
  售楼小姐三寸不烂之舌,将开发商和物业管理吹得天花乱坠。从售楼中心出来,马德兴建议:“这个地方公交系统太不发达,只能开车;但周围几个小区,只有一条主路,以后两年内的交通绝对是大问题。修路,是以后的事情。同样的钱,不如买辆车,再买个远点的大点的房子。”
  “不买车,买这儿,挤车上班。”章远弹了一下宣传册,“我刚才没答应,是留一个晚上找我爸妈融资,我可没有实力一次付清。”
  “这么快决定了?我们只看了样本间,还没看毛坯房呢。”马德兴摇头,“你得的胃炎是非典型性的吧?怎么整个人都糊涂了?”
  “没有糊涂。”章远摇头。他站在车边,望着北方一脉青山。
  那天他吃过病号饭,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时间看街景。北京的夜晚流光溢彩,远星寂寥,只有半轮上弦月俯瞰千家灯火。塑钢窗隔离了嘈杂的车水马龙,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反复咀嚼思念一个人的心情。
  想起何洛专著聆听的样子,在图书馆的顶楼,在寝室喝着糯米粥,在雪后喧嚣的十二月,她微笑着点头认可,他便没有后顾之忧,毫不犹豫向前冲。然而,那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不是她的。
  何洛不需要他打一片天空双手奉上,她有足够的能力打造自己的未来。
  她的爱情没有回应,玫瑰空白了花季,在等待中枯萎。笑容背后的孤单,喧哗背后的落寞,当章远独自在医院里时才深深体会到。
  而此刻,分手后一千多个日子在忙忙碌碌蝇营狗苟之间仓促地流逝。时至今日,才忽然有永远失去的感觉。章远像一个初识爱情的毛头小子,在飘忽的未来前束手无策。
  我想问问你,何洛,是否能看到,两个人的未来?
 
    Chapter 4… 永远有多远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该你的该我的到此一笔勾消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原来牵着手走的路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天荒地老
  by张宇·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
  张葳蕤找了一层楼,才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看到章远。他正凝神望着窗外,面色灰暗,几乎融到蒙蒙暮霭中,仅留一个模糊的轮廓。即使两腮憔悴的略微凹陷下去,侧脸依旧是一道漂亮的弧线。前额一绺发丝站错了队,桀骜的翘起来;双唇紧抿,目光看向远方,执著得像个孩子。
  “看够了么?”朱宁莉推推她,“真后悔让你看到他的名片。”
  “谁让你把它放在钱包里,还和KTV会员卡放一栏?”
  “谁让你偷偷溜出学校来找我K歌?你们不是应该封校么!”朱宁莉拉着她,“快走,被看见了你怎么解释?!”她有些后悔带张葳蕤来天达写字楼,虽然这边也有其他的合作公司,但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站在天达科技的走廊里,就颇有些司马昭之心的意味了。
  “让我再看一眼……”张葳蕤依依不舍,然后“唉”了一声,“到底是我哥,生病的时候都比别人帅。”
  朱宁莉白她:“看,夕阳下落魄忧郁的优雅帅哥,满足你小女生花痴的幻想,再燃烧一点母性的关爱。”
  “我真的对他没什么想法了。”
  “那你干吗来看他?一听我说他公司的人送他去医院,就从学校偷溜出来?”
  “我真的想起他就像想起哥哥。”张葳蕤辩驳,“真的是亲人一样。”
  “狡辩。”
  张葳蕤噘嘴,沉默片刻,问:“那你干吗来看他?”
  “谁来看他了?”朱宁莉笑出声,“我是要看住你。快回去吧,天达市场部的人都认识我。”
  隔了两日,朱宁莉接到张葳蕤的电话,听到她悲戚戚地声音:“阿姐,我被隔离了……”
  “为什么?!”
  “因为我离开的时候,系里正好查寝了,大家瞒不篆……”
  人要倒霉,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张葳蕤大哭:“过两天就是人家的生日啊,难道就在中美合作所过了?”
  朱宁莉安慰她几句,答应过后补给她一个带蓝莓果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又在她的念叨下记下诸如动感地带手机充值卡、新一季Friends光盘等等长长一串购物清单,这才了事。
  学校要求曾经离校的学生返回前,必须接受两周的隔离。从四月开始,留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国躲避SARS,此时腾出一栋四层的宿舍来,有空调和独立卫生间,比一般学生公寓好。但前□院的大门都有校卫队看守,学校再三声明,有违反规定擅自出入隔离区者,一律记大过。
  叶芝隔着栅栏,把何洛邮寄来的口罩转交给沈列:“咱们两个已经算危险距离之内了吧。”
  “隔离就是个形式。”
  “谁让你乱跑?”
  “我妈让我回家吃粽子啊,谁敢拂了老佛爷的意啊。”
  “这儿也不错。”叶芝笑,看花园里一众人打羽毛球踢毽子,还有人扯起皮筋,“简直是中美合作幼儿园啊!很适合你,沈列小朋友,好好接受改造!”
  她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们话剧社新加盟的那个ppmm,有没有来探望你?”
  “没有。”
  “没有?”叶芝摇头,“你小子别骗人了。”
  “多事!”沈列笑骂,“谁骗你。”的确没有,因为她也被隔离了。
  每天傍晚学校都会来发中药,随意取用,板蓝根和其他草药混在一起,熬成深褐色浓汁。张葳蕤英雄就义一样,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碗,实在咽不下,把嘴里一口吐在树下。
  “草草你漱口呢?”沈列问。这个外号倒是牢固地跟着她。
  “那,好几天没下雨了么。”张葳蕤抬头看天,睫毛闪动,“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
  “什么啊,本科同学。”沈列扬手,“来,分你一个。”
  “口罩?”
  “传说中的N95,另一个在美国的同学买的,特意快递回来。”
  “哦。”张葳蕤研究了一下白色口罩,“这么简单呀,像一次性的。你学生物的,说说看,真有用?”
  “咳,就是个心理安慰。女生就是多愁善感。”
  “你还不领情?”她撇嘴,“说明人家在乎你。这次,是女朋友了么?”
  “把你美的,是女朋友给的我还给你?”沈列笑。
  “重色轻友。”地上有人用粉笔画了跳房子,张葳蕤过去蹦着,“没人和你玩儿了。”
  “我追过,没追上。”沈列坦诚,“那时她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男朋友,两个人是高中同学。”
  “嘻嘻,你还想第三者插足啊。”张葳蕤走过来,和他在花坛边坐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我可没拆谁。”沈列辩白,“我是那种人么?只不过,时间和空间,远比人为因素可怕。”
  张葳蕤了然地点头:“是啊。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他女朋友为了出国不要他了。说起来,也是你们学校的女生呢。”
  “咱们干嘛讨论这些郁闷的话题!”沈列说,“来来,说点轻松的。”他把口罩带在脸上,“奥特曼!”
  “你同学会被气死的!不如下次,让她寄点别的……”张葳蕤举起手指数着,“巧克力啊,曲奇啊,提子啊,奇士橙碍……”
  “你自己问她要好了!”沈列笑,“说起来,她家乡就是你读本科的地方呢。”
  “这么巧?”张葳蕤忽然有一线预感,“她,叫什么名字?”
  “何洛。”
  果然,果然是她。张葳蕤真想打自己两巴掌,就算不知道何洛当年的专业,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要问沈列一声。
  “你认识她?”沈列问。
  “就算是吧。”恹恹无力,“我刚才说的那个男孩子,被女朋友抛弃的……”
  “你说章远啊!何洛什么时候抛弃他了?”沈列蹙眉,想起大一十一,第一次看到何洛明媚的笑,在另一个男生面前。随后渐渐沉静,温润如玉,却再不见当年的巧笑倩兮。
  “恐怕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何洛这样,对章远毫无保留付出的人。”他说,“是章远从不表态的做法让她无所适从。”
  “你又不是当事人!”张葳蕤辩驳,“当初章远买了站票来看何洛,亲手钉盒子给她邮磁带,住院了都没有告诉她!”一时激动,倒感谢朱宁莉打听了那么多事情,用来打击自己。
  “那你知不知道何洛也曾经买票连夜赶回去?知不知道她一边准备申请材料,一边熬夜帮章远搜集材料?”沈列说,“我只清楚这些而已,但大家都说是章远伤害了何洛,他只为了自己的将来努力,却从来没有为何洛的幸福努力。”
  “他的行动都说明一切了!”张葳蕤激动,“你没有看到他多憔悴!如果是我,有金山银山也不会出国的!”
  “没有人会为了一份没有把握的将来留下来。”沈列说,“他们分手后,章远还来过很多次,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来去的次数越多,只会让何洛更加惶惑不安。”
  “因为你喜欢何洛,所以就一直为她辩护。”张葳蕤气结,“你就胡乱猜测去吧!”她想把口罩扔在地上,踏上两脚,终于还是忍住,扔回到沈列脸上。
  沈列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本来是听别人说起,张葳蕤过两天生日,想开玩笑问问她在集中营过生日有怎样的感受,顺便问她有什么心愿。
  竟然,为了别人的事情吵起来。她提起章远时的激动,更让他感觉不安。
  打电话给何洛,是一个男生接的。很体贴吧,捂住话筒,掩饰着,说她无暇□。她在躲避谁,却并不是自己。
  “我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珍惜眼前人。”她委婉一句,说给别人,还是自己?
  每日太阳落山后大家都到庭院里乘凉,就像监牢里放风时间,谁都不想错过。
  抬头不见低头见。张葳蕤这两日看到沈列都没有给他好脸色,心里感慨颇多。十一点熄了灯,想想自己马上又要老一岁,忍不住起身点了蜡烛,摸出日记本来。
  “做人真是好失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是头一次,让人一下子觉得老了好几十年。”她写道,“即使是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也没有这么挫败。我知道,在某人心里,这个女生,是我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的。对他的情渐渐淡了,就算我再关心再打听,也不会痴迷到心痛。而现在,当另一个人带来欢笑的时候,居然发现,我再次败到同一个女生手上,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你还不睡啊?”上铺女生问。
  “哦,太亮了,照到你了是么?不好意思啊。”
  “我怕你烧了我的蚊帐。”
  张葳蕤吹熄蜡烛,寂静的黑暗中,孤单如潮水。脑海里全是沈列严肃的表情,平素嘻嘻哈哈的他难得认真一次,认真地为曾经喜欢过的女生开脱。呵,或许是依旧喜欢的女生呢,谁知道呢?
  反而淡忘了日前见到章远的模样。
  倒是再次印证了一件事。她想,朱古力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喜欢一个人,怎么藏也藏不了。如果那么讨厌一个人,收到的名片大不了顺手放在包里,何必放在钱夹的暗格?
  又想起当年朱宁莉说过的话:“一见不能钟情,那二见、三见呢?你这样的小女生对章远这样的男生是没有免疫力的。”
  难道她就有?还总说我是长不大的小孩。
  张葳蕤一时间说不出是感慨伤怀,还是佩服自己的冰雪聪明。
  有人“笃笃”地扣着窗棱。张葳蕤的寝室在一楼,常常有人忘记带门卡,随便挑个寝室唤人开门。她心情不好,懒得应声。但是窗外人执著地敲着,还是少先队员敲队鼓的节奏。
  烦不烦啊!张葳蕤闷声嘟囔:“别敲了,都睡了。”
  “寿星也睡了?”
  是沈列,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生日!张葳蕤半坐起来,忍住笑:“是啊,都睡了,在说梦话呢。”
  “啊,可惜了这么好的蛋糕,只能去喂流浪猫。”
  “这就是你说的,这么‘好’的蛋糕!”借一线槐树枝叶间漏出的荧白月光,张葳蕤打量着面前分不出造型的奶油和蛋糕混合物,“真是好抽象。”
  “你试试看从墙上摔下来呀,也会变得很抽象。”沈列揉着腰。
  “啊,你摔下来了?……活该。”
  “不是我,是这个蛋糕。我不是武当派门下,拎着蛋糕还能来一手纵云梯。”沈列指指墙头,“我本来想先把盒子放在那儿,然后自己翻过来,谁想到一失手扔过头儿了,直接从墙外甩到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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