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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是早产儿,我妈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大,才取名叫「力」。读小学时,他是同年级生里最矮小的,一感冒就很严重,大家都很维护他,也因此造成他特别骄纵,自我意识超强,一天到晚跟我做对。不管怎么劝,他死都不改那口关西腔,还连累我受人欺负。但他本人却毫不在乎,脑子里只有自己的存在。」
优那么厌恶弟弟和自己上同一所高中的理由,田头现在才终于明白。
「虽然很麻烦,我还是没办法放着他不管。要是他能明白,再这样死性不改会被在意的人抛弃,或许就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
「……我明白了。」
如同优所言,尽管田头努力漠视力的存在,他却毫不气馁。优如果在,肯定会竭尽全力赶走他,但唯一的依靠此刻却不在身边。该怎么解决这种情况呢……。
衬衫下摆被扯了扯,田头仰起低垂的脸蛋,力的视线紧盯着他瞧。
「你的脸好美呀。」
这么直接的赞美害田头顿时害臊起来。
「鼻梁高,眼睛漂亮,脸又小小的,越仔细看,感觉就越奇怪……」
田头不知该做何回应。他也自知自己有张俊脸,却讨厌别人品头论足。
「有一张漂亮脸蛋是什么心情啊?」
田头盯视力笔直的视线。要是不问个明白,他永远搞不懂力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有一张俊脸真好,光看心情就很好。」
「我的脸不是观赏物!」
「我当然知道啊。」力大言不惭地说。「我只是在看一个装帧而已。」
田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人的内涵会显于外,就像一本好书会有很赞的装帧。这道理是一样的。我很中意你,才会欣赏你的装帧。」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被力的惊人想法吓一跳。
「说点话嘛!」
力抓住他的衬衫下摆猛摇。
「谈些音乐的想法也好。我讨厌音乐,不过如果你想聊得话,我会忍耐着听的。」
力的每一句话乍听似乎很正常,组合起来却无法构成普通对话……光说话就觉得很累。
然后,有时也想跟你谈谈正经的话题……力呢喃道。这时,存心为难他的田头,突然说了句坏心眼的话。
「如果我说的那都是谎言,那怎么办?」
力睜大了眼睛。
「谎言之中也存在着真实。人不可能永远说谎,其中一定会透露些许真实的。」
力的声音充满自信。
「我啊,也曾有过那种时期。小学时我讨厌一切,所以满口谎话,喜欢的说成讨厌,讨厌的说成喜欢。刚开始,看别人被我骗得团团转真的很有趣,我觉得他们都是笨蛋。可是一旦说了谎,就很难停止,最后便说不出真心话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明白这道理后,我就不再撒谎了。漂亮的家伙就说漂亮,肮脏的家伙就说肮脏,全部都说实话。」
光听他说话就没来由地一把火。田头猛地甩开衣摆的拉扯,不发一语迈步离去。
「你要去哪?」
力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立刻被田头挥开。
「干嘛突然生气?」
田头也不明白自己生气的理由,但连这种程度的情绪也解读不出来的男人,田头也不想对他多说什么。
「你以为只说实话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不经大脑地任意批评他人吗?这张脸又不是我自己造成的!」
面对田头咄咄逼人的质问,力满脸困惑地微微倾头。
「我一直很在意自己的长相!居然被根本不熟的你大肆批判,感觉真的很差!我要是因此心灵受伤去寻死的话,你还可以笑着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站在一脸错愕、真的听不懂的男人面前,田头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认为说真话是坏事,但偏偏你毫无半点体贴人的心,我才不想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田头再度离去,这回没听到力追上来的脚步声了。他简直像个小孩子,用孩子特有的残酷封闭自己。田头并不晓得大人或小孩如何界定,自己也还不是成熟的大人,但比起力,自己起码对周遭一切看得清楚多了。
返回教室时,第五节上课铃刚好响起。「老师的训话真是又臭又长呢」田头向前座的优暧昧一笑说道,没讲出自己被力纠缠的事。之后的午休时间及放学,力的身影始终没再出现。
当天晚上十点多,田头家的电话响起。母亲叫他时说「小日向打来的」他马上想到优。
「那个……」
充满犹豫的嗓音,田头瞬间察觉有异。
「我……如果不做点什么,一定会睡不着……」
听对方的关西腔就知道是谁了。老实说,他真的很想立刻就挂断。
「我家的电话号码你跟谁问来的?」
田头声调冷到极点。对方马上回答「我翻优的联络簿……」优知道自己讨厌力,就算力开口询问,也不可能轻易告诉他。
「你是偷看的吧?」
「……就算是也和你没关系。」
他的声音不复往常噬人般的强势。
「我不是会深思的那种人。但中午听了你那番话,我就一直想到现在。虽然你说,直话直说有欠体贴,我还是改变不过来。就算保持沉默,也不能说出真心话吗?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别人了解自己呢?」
「我并不是要你做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只要做到不让对方讨厌的察言观色就好了,这才是我想说的话。」
沉默片刻后,力才嗫嚅地说「但我还是不想改变……」田头发现两人的想法始终平行,不可能有交集。
「我要挂断电话了。」田头话语一落,话筒另一端霎时传出快哭的声音「不要!不要挂断……」。
「电话讲太久会被我爸妈念。」
要不是不想再跟小日向力鸡同鸭讲,田头也不会搬出「爸妈」这个谎言当藉口。
「求求你,再跟我多讲一下话……」
如果莫名其妙挂断,力一定会再拨过来。就算自己不理会,母亲也会接起电话。到时若被问起,还要解释理由也很麻烦。
「喂,我这人很奇怪吗?」
田头抱着膝盖在客厅地板坐下,正凝视墙上的画发呆时,却听到这句问话。
「你说什么?」
「大家老说我这人很古怪、很诡异,最后我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优也说我很怪,但我觉得自己很普通啊。只是没办法专注热中一件事物罢了……」
想睡觉的田头打了个哈欠。
「……总觉得有点心寒……」
话筒另一端传来力的低语。
「你好像打一开始就没在听我说……很心寒。」
仿佛被人看到自己打呵欠的模样,田头不禁有些尴尬。
「我明明说得这么认真,强忍睡意也要撑下去……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吗?」
「也不是……」
「不用顾虑,想说什么就说吧!讨厌或喜欢都一次讲清楚。就跟我同学、优,还有导师一样,说我脑子很奇怪也没关系……」
田头突然回想起国中时代遭自己拒绝的告白女生,当时对方哭了,而他完全不知所措,明明是个陌生女孩,却单方面将情感倾泻到自己身上,真的很烦。
「很烦唉……」
直接脱口而出后,两人陷入一片沉默。就算突然冒出一句「开玩笑的」,也没办法收回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田头试图讲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就在迟疑不决中,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
就算受到挑衅,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出口……田头知道自己伤害了力。回到自己房间,田头钻入被窝闭上眼睛,却迟迟睡不着觉。闷闷不乐了三十分钟后,他再度返回客厅。虽然将话筒拿在手上了,却怀疑自己非得道歉吗?最后还是按下了电话号码。但三次都在铃声前切断,第四次总算下定决心。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太晚打过去的话,或许会打扰到对方家人。
要是力来接的话就好了,可惜接电话的人是他母亲。「我是田头……」他拘谨地报上名字,下一秒对方便喊了优。「优!田头找你!」似乎就在附近的优马上接过电话,田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他想找的其实是力。乐团下次的练习啦、喜欢的新曲子啦……边跟优胡吹瞎扯,田头边思索该怎么开口找力来听电话。迟迟抓不到切入点,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经意地沉默了下,田头开口询问「力他在吗?」
「不在,刚才跑出去了。」
田头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了。这时候出去,未免太晚了吧。
「你找他有什么事?有什么想说的,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啊,嗯……既然他不在就算了。」
哦?优低语。
「那家伙今晚大概不会回家吧。」
「跑去朋友家睡了吗?」
「这个嘛,他半夜跑出去后彻夜不归,还满常见的……」
优轻描淡写说出此事,田头却觉得不大对劲。对他而言,放任小孩夜游的这种家庭环境还真难以想象。
「居然没说一声就跑出去,你们没阻止吗?」
「那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半夜外出游荡了,力的流浪癖国中时代就有了。别在意,他只要心烦,就会咻地离家出走。被警察辅导了好几次,也去做过心理咨询,最后都无效。无可奈何下,干脆半夜时把他关进从外头反锁的房间里,结果过了大约一星期,那家伙竟然拔光自己的头发。带他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是精神压力造成的。到这地步,我们也只好默许那家伙在外头游荡了,当然我们有对他定下条件,不准住女人家、做坏事、天亮前一定要回家之类的。」
电话挂断后,田头开始思索力的事。自己也曾有过待在家中快窒息的感觉,但忍耐一下就撑过去了。
力现在正在何处,心底有在想些什么呢……他实在很后悔,自己居然对神经纤细的男人说「很烦唉……」这句话。
隔日,晴空万里。整夜辗转难眠的田头,困倦地站在爆满电车中摇来晃去,好几次被透窗射入的阳光弄得睁不开眼。郁闷地通过学校大门,路经放置鞋柜的玄关时,田头发现了力,挂心昨晚事情的田头,无法从靠近过来的男人身边逃开。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一群喧嚷的学生从后面趋近。田头走到离鞋柜有段距离的走廊窗边,力跟着过来。
「跟你通完电话后,我去了公园,爬过围墙,坐在树底下发呆。一整夜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并不想孤独一人,但结果总是这样……」
力低声说道。他或许在那个地方待了一整晚……田头心想。
「不管我多想和你说话,对你而言却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我想象自己是你,遇到讨厌的人来纠缠……终于能够明白你的心情了。」
力魄力十足的眼眸低俯下来,薄唇干巴巴地蠕动着。
「可是,我还是想和你说话。所以……我想用钱买你的时间。只要你和我说话,我就付钱。」
田头惊讶得瞠目结舌。为了和自己说话,居然生出愿意付钱的荒唐想法,这家伙的脑袋结构直教人不敢置信。果然异常!
「要是你讨厌金钱这种太物质的东西,那我买礼物送你也行。以后你就算身上没零用钱,也不用太担心了。」
「你真的很奇怪。」田头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你把我当笨蛋吗?就算你付钱,也不过是想让一切都照你的意思来进行而已!」
情绪激动的田头口气很冲,仿佛被人责备的力,握紧双拳上下挥动。
「我才没有那样想!我是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才这么说的。不然你说啊!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才肯跟我说话?或是听我讲话?」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田头的太阳穴隐隐抽痛起来。眼前这男人的脑袋里,为什么就是没有「放弃」这个干脆的选项呢?
「一天五分钟、或者十分钟也没关系。请认真听我说话,不要觉得麻烦,也不要打呵欠地认真听我说。拜托你……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锐利的眼眸染上了水气,最后吓了田头一跳地落下泪来。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为这点小事流眼泪呢……无言以对的田头当场愣住。路经的学生纷纷好奇偷瞄,田头羞赧得感觉背如火烧,不是我惹哭他的,我也没有骂他……田头在心底一一替自己辩解。
「……放学后,只能十分钟……」
田头从喉咙挤出声音来。力濡湿的眼眸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
「只能十分钟,其他时间绝对不准过来跟我说!」
扔下话后,田头转身就走,脑袋一片混乱。为什么自己非得提出这种「妥协方案」不可呢?这太没道理了!
但是……比起古怪男人提出的诡异请求,自己所提的方案还正常多了!
人声在脑子里轰轰乱响,引发一连串的抽疼。田头紧紧闭上眼睛,身子缩成一团。就在意识行将中断之际,一声怒吼将他从昏厥边缘拉了回来。
「干嘛把他带来我这?」
周围响起来回踱步声,令人怀念的力的声音。依旧不变的关西腔,闭着眼睛也听得出来。
「没办法啊,演唱会后这家伙和我喝了几杯,结果就醉倒了。」
即使被力怒吼,优的平稳嗓调依旧不改。
「看也知道他喝醉了!我是说,你把他带来我这边干嘛?」
「因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