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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点了点头也就过去了。只不过他不止一次地听师哥说,这些恩这些情,都是
一位“老大”给的。
有一天,师哥又来找他,脸色很难看,愁眉不展。哥哥问:“有什么难处吗?”
“没事。”师哥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对吧。有事你就直说嘛。”
哥哥挪了挪身子,又催问这位师哥。
在他的再三催问下,师哥才开口说:“不是我有事,而是大哥他……”
“什么,老大?老大他怎么啦?”
一提起老大来,哥哥就热血沸腾,会激动得流下两行热泪。
“也没有别的,就是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是哪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你告诉我!”
这时,哥哥把铁拳攥得格巴作响,气得一个劲发抖。
“你出马也不合适啊。再说,老大也很怜惜你,不愿意让你参与这种事。”
“嗨!老大也真是的!”
师哥绕来绕去,最后终于说出了实情:有位大哥为了给老大除去心腹之患,
就在老大的仇人背后捅了一刀。法院判了他十五年徒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呢。当
然,刑满释放出来之后也会给他一个稳定的职业,让他去经营一个夜总会,度过
余生。而且,在组织里头,他一定还会备受人们的尊敬。年轻人正在干事业的时
候就被铁窗束缚住了手脚。这一段铁窗生活,他是会得到足够补偿的。但可惜的
是,大哥的铁拳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有几个人敢和他较量,把他关起来,真是
太可惜了。
“那老大现在在监狱里了!?”
“不,不是老大,我说的是老大的朋友。那位大哥现在可真苦啊。”
说到这里我才算听明白,斗焕刚才说的“家里有事”的“家里”不是指户口
簿上那个自己的家,而是指他的那个组织。斗焕所说的这个“家”将由“十八罗
汉”组成。前几天旷课也正是为了这个“家里”的事。
为了替自己的哥哥去找老大的心腹大患算账,斗焕组织了“十八罗汉会”。
眼看决斗的日子临近了,但“十八罗汉会”还缺一名勇士,只有十七个。我们大
家都在想,这么多大傻帽儿,他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呢。却见斗焕用灼热的目光一
直盯着祖鞠不放。这时我和升洲的目光才一起投向了坐在一边的祖鞠。
祖鞠生就一副五短身材,肩膀上栽着个大脑袋瓜,当然,凑人头嘛,他的资
格倒是够了。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祖鞠就像憋了三个小时放不出来屁似的,弄
得满脸通红,在斗焕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他沉思半晌,最后下定了决心:“那我就
算第十八个吧。”
祖鞠好像还想说什么,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出来。斗焕正处在“大决战”
的前夜,他也想给祖鞠加加油,鼓舞鼓舞士气,于是,霍地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高喊着:“为十八罗汉家族干杯!”
这场你死我活的命运大决战,地点选在了郊区一座不起眼的三岔路口的大桥
底下。日期和军事体育课大比武的日子是一样的。对此,升洲提出了异议。军事
体育课大比武是市内所有高中生在综合赛场大集结的日子。为了搞好这一活动,
所有高中生都在没日没夜地进行军事体育训练。好长时间以来,不少学生的军事
教练服和运动服就没有离过身。女学生为了练习止血绷带的使用和三角巾结扎、
野战演习及开幕式列队训练等,在操场上忙个不停,她们被火辣辣的阳光烤得汗
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淌,有些人还晕倒在了七月流火之下。男生们也不例外,他们
除了野战训练以外,还有拼刺刀十六种动作、单兵技巧、各自为战技巧,国军徒
手体操等项目。既然是正规的军事训练,随便乱动一下都不行,就是注意力不集
中也是不许可的。这些学生都像正规军人一样有部队番号,每个学生除要把固有
番号背下来以外,还要把学校的编号也都背下来。军事教官随时都有可能把那些
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学生提溜出来背番号。对有些孩子来说,这简直比队列训练还
要难多了。
准备了一两个月的大比武活动已经落下了帷幕,空场子上只剩下了被风吹得
到处乱跑的纸屑和垃圾。学生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有的显得没精打采,浑身无力,
有的产生了一种解脱感和轻松感。有的通过这一活动增强了自信心……一走出赛
场,有些人便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向小酒馆走去;也有人信步踱进树林、草坪
去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军事体育课的老师们并没有休息,他们急急忙忙地把在
大比武中穿过的教练服一件一件理好。然后,自己再换上战士的迷彩服,唱着
“边战斗边工作,边工作边战斗”的歌曲向城里走去。在老百姓眼里,这些人的
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政府的鹰犬我记得好像是在一年前吧,篮球运动员申东坡来
这里进行篮球表演。各校的啦啦队都上紧了发条,“加油”声不绝于耳。比赛结
束后,神经异常兴奋的学生就打了起来。因为这事,我们学校的三个同学还被停
了学呢。这一次,斗焕正是想利用学生们不服输的情绪来打赢这场“战争”,把
对方全部消灭。
斗焕对自己专攻对方弱点的新战术进行了详细说明。
三岔路口的这座桥的确离闹市很远。现在,军事体育课的老师正在城里列队
前进,向市民显示军威呢。这正是个空隙,那时斗焕他们恐怕已经在桥下边动起
手来了吧。斗焕对我们说:“大概第二天一到学校,就会看到十八罗汉凯旋的巨
幅标语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斗焕露出了某种骄矜的神色,嗓门有些格外高。但令斗焕
失望的是他把日期记错了,他定的这个日期不是大比武的那一天,而是大比武的
第二天。说也奇怪,每当斗焕对事情考虑不周,出现漏洞的时候,祖鞠总要放一
个响屁,以示惩戒。今天也不例外,祖鞠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了,又把一个响
屁颤颤巍巍地挤了出来。店主听见声响走了进来,从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心里
大为不快。这么小的包间里挤了那么多人,弄得乌烟瘴气,人家心里怎么能痛快
呢。
祖鞠放响屁在全校是出了名的。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屁可以使全校同学“闻
声而动”。要说那个屁的臭劲儿,除过班上三个患鼻窦炎的同学外,没有一个人
不说他的屁声响味浓,是绝妙的带爆炸性的毒气弹。
每当他要开始这种不雅的举动时总要先喊两声:“毒气弹,警报!毒气弹,
警报!”但是,只要你看到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站着,要么来回
扭动屁股,两个眼珠朝中间收拢,那就是“毒气弹”出来了。大家看到这种情况
都会掩鼻而过,或者提前跑得远远的。
在一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大家对祖鞠的这个秘密武器还不太了解,当祖鞠喊
“同学,你赶快躲开”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虚张声势呢。真让毒气弹给熏着后,
大家才开始对祖鞠望而生畏了。
这一次,祖鞠没有按约好的时间到达十八罗汉“决战”的场所。祖鞠说是记
错了时间。而且,他把责任完全推给了斗焕,说斗焕把日期和具体时间都给他说
错了。
在这个世界上,替自己打掩护的谎言中,记错时间是最妙的辩解词,而且,
可以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想替自己辩白,无须绞尽脑汁去找别的理由,只
这一条就足够了。恐怕这也算是祖鞠的另一个秘密武器吧。
听祖鞠自己说,当他赶到十八罗汉“决战”的战场时,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悄然无声,只有冷冷的过桥风卷起的一缕缕沙尘。因为找不到战场,又无事可做,
祖鞠便信步来到了素姬和升洲经常会面的地方——十字路口的小吃店。
祖鞠装出一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嘟着嘴,沉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升洲的旁
边。升洲一看这架势,就惴惴不安地问:“那个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这句
话竟连续问了三遍。
“是一个人都没有呀!我也不知道,我不在,斗焕是怎么收拾这个局面的。”
祖鞠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眼角瞟着坐在素姬身边的那个女学生。
那个女学生是素姬的朋友,叫郑琳,人长得倒还清秀,就是脸上雀斑多了点。
祖鞠有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挪动身子坐到了郑琳身边,想和她套套近乎。
不知是不是规律,漂亮的女孩子总有一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和她做朋
友,而且她们往往反倒比俏丽的女孩子更高傲,更让人难以靠近。
“想玩儿去吗?”祖鞠对素姬说。
没料到,斜刺里杀出了个人,郑琳不咸不淡地甩出了一句:“你说这话就不
怕人笑话?!”
祖鞠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没少吃苦头,可不管郑琳怎么顶撞他,对他怎么不客
气,祖鞠都是逆来顺受,大度地接受了,而且显得那么豪爽有风度。祖鞠显然不
是因为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而是压在心上的一件大事烟消云散了,他感到特别
轻松,话就多了起来。就这样,祖鞠和郑琳像素姬与升洲一样,慢慢亲热起来,
并成为了朋友。祖鞠也不管别人对他们投来的目光是否有点异样,或其他顾客怎
么想,怎么看,就连旁边三个地痞般的男学生投来的热辣辣目光都没看见,自顾
自地和郑琳套着近乎,整整地泡了一个多小时。那三个男生看不过眼,找茬儿地
把筷子往地上一摔:“喂,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你们泡妞也不找个合适地方,这是饺子馆,不是酒吧!”
这几个人又是喊叫,又是摔东西,吓得两个女孩子不知怎么办才好。祖鞠压
低嗓门说:“别去理那几个叫化子。”
不料,这句话却被离他最近的那个驴耳朵听见了。只见那边乒乒乓乓摔起了
东西,这无疑是一个宣战的信号。时间已经不早了,饭馆里连他们在内也只有三
桌人。另一张桌子上的客人一瞧这架势,便忙不迭地起身跑掉了。顿时,小吃店
的空气紧张了起来,店堂变得十分空旷。升洲和祖鞠只能咬紧牙关忍着。紧张的
时刻,升洲朝素姬瞥了一眼,素姬的神色既不惊慌,也没有劝架的意思,挽起的
胳膊放在胸前,静静注视着升洲,分明是一副催他快点决斗的架势。
那伙人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其中一个走近素姬,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素姬甩开他的手尖叫着。
升洲和祖鞠如果有个台阶下也就算了,偏偏敌人主动上来挑战,升洲和祖鞠
只能迎战,没有一点退却的余地。他们两个人都紧闭双眼,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
慢悠悠地挪过去。祖鞠用自己的经验传授着打斗秘诀:如果力气不够大,就设法
攻对方的弱点,例如,踢他的裆,抓挠他的小奶子,揪耳朵,咬耳轮,背过身去
用趵蹶子的方式踢对方……他的“秘诀”还没有传授完,雨点般的拳脚便落到了
他的身上。升洲也和祖鞠差不多,只有招架之力。他为了不使自己的本钱——小
白脸受伤,两手紧紧捂着脸,任人拳打脚踢,不敢还一下手。
正在这当儿,小吃店进来了个新客人,也可以说是今晚的最后一位客人吧—
—他就是斗焕,斗焕对小吃店发生的打斗似乎毫无兴趣,他一边慢慢踱步,一边
用目光搜寻着什么人。有人说,斗焕想趁这个机会多看几眼素姬,才故意这么做
的。当然,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当他走到被人家像
老鹰抓小鸡一样提溜着的升洲和祖鞠面前时,才看清他俩是自己熟悉的同伴,不
禁大吃一惊,看到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小子时更是神色慌张,吃惊不小。其实,这
和斗焕以友情相约升洲和祖鞠助威打群架时,他俩总是溜之大吉,使斗焕感到十
分意外时的情况是一样的。那三个家伙也大吃了一惊,他们看见斗焕满脸是血,
衣服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浑身沾满土和血,就认定这小子肯定是个亡命徒。那
三个家伙胆怯了,退缩了。斗焕往他们跟前只走了两步,那三个家伙便把提溜着
升洲和祖鞠的手一松,放人了。也许他们是怕自己衣服沾上血,回去挨父母骂,
也许是怕斗焕三拳两脚把自己揍扁了,就故作坦然地整理一下衣服,弹一下肩膀
上的土,一溜烟跑出小吃店了。
斗焕对这些事似乎都不放在心上,他把空荡荡的小吃店又看了一圈,似乎在
思索着什么,因为十八罗汉中还喘气的人二次“集结”的地方就选在这儿,他是
来“会师”的,却无意中救了两个窝囊废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