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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叫苏晓诺啊。〃她可爱地歪着头,〃姐姐这么说的。〃
我彻底傻住。
她,难道,难道她失忆了?
酒吧里幽暗的灯光,刺耳的尖叫,还有酒瓶砸在脑袋上沉闷的响声,然后是鲜血,她无辜的呢喃……这些不堪的印象齐齐跑回我的脑袋里,情景凌乱,却让我确定下一个事实。
她真的失忆了。
我心酸得想哭,蹲下身,握住她温暖的手,〃不,你也是希诺,你忘记了吗?那天……〃
话没说完,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背后传来苏晓畅冰冷的声音,〃还是不要告诉她吧。〃
〃啊?〃我很替希诺委屈,〃难道你们不想让她康复吗?〃
〃康复?〃苏晓畅温柔地替希诺披上一件衣服,然后才转头对着我,〃她现在已经康复了。〃
我还要说什么,却被希诺天真的声音打断,〃姐,你给我带什么东西来啦?〃
〃当然是那一袋玩具。〃苏晓畅宠溺地刮刮她鼻子,把一袋东西放在她面前,〃喏,你的宝贝,自己好好玩。〃
希诺很快就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趁这个时候,苏晓畅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她现在很好吗?医生说她的记忆退到7岁的时候了,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佑安。我请你不要再提起她的过去了,请你不要再提起了。〃
〃也就是说……〃我惊诧地问,〃她完全忘记佑安了。〃
〃对。〃苏晓畅坚定地说,〃或者说,这个人从来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我们两人一起沉默下来,又忍不住回头去望希诺开心的模样。
她全身笼罩在一层柔光之下,隐隐还能感觉到身后的两只小翅膀,没错,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天使。
我看得目瞪口呆。
〃爸爸妈妈很快会带她回家,永远不让她回到这里了。〃一个沉静的声音在身后补充。
〃啊……那很好。〃我喃喃的,〃失去记忆,真的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苏晓畅赞同地点头,〃对了,优蓝,麻烦你看着她一会,我去叫护士过来,到吃药的时间了。〃
〃哦,好。〃
苏晓畅推门出去,我坐在希诺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堆玩具,不外乎芭比娃娃弹簧琴之类,突然,她在袋子里掏了掏,随手扬起一件玩意凑到我眼前,笑着问:〃这是什么呀?〃
什么?我被她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才看清她手里那件建筑模型。
不仅那一件,她在袋子里掏啊掏,又掏出好几件,一一摆在面前,很困惑地歪着头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呀?〃
〃你的玩具啊。〃我安慰地拍拍她脑袋。
〃我有这样的玩具吗?〃她皱起眉头,〃我不喜欢,可是……我记得有人喜欢的。〃
我一惊,终于明白她那些古怪行为的用意,又是因为佑安吧?她爱佑安,于是也爱屋及乌地爱上建筑,爱上建筑模型。
我抽抽鼻子,什么话也说不出。
幸好苏晓畅及时地回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二话不说拢起床上的模型,一股脑地抛到窗外。随后她笑眯眯地转过身,〃没事啦,姐姐装错了,现在没事啦。〃
〃哦。〃希诺的表情有些沮丧。
趁着苏晓畅扭头去和护士小姐商议,希诺忽然凑到我的耳朵边,悄声地问:〃那些模型到底是谁的呀?〃
〃和你无关的。〃我微笑,〃扔了就扔了吧。〃
〃不对。〃她很固执,〃我感觉心里好痛啊……姐姐扔掉它们的时候……我心里好痛啊。〃
〃和你无关的。〃我含着眼泪再次强调。
〃哦。〃她很乖地不再纠缠。
坐了一会,我起身告辞。希诺很开心地挥手,〃喂,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吧。〃
〃会的。〃我瞄到苏晓畅又忙前忙后出门拿药了,这才小心地盯着希诺,问:〃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她笑了笑,奇怪这次的笑容竟然搀杂了一些复杂的成分。〃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
〃我现在很开心。〃她恰倒好处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个答案让我恍惚起来,直到走出医院大门,两种意见还在我的脑袋里争执不休。
她失忆了。
她假装的。
她失忆了。
她假装的。
…………
其实,怎么样也不重要吧?起码她现在很快乐。如果遗忘真的能让一个人快乐,那么失去记忆的希诺,真的真的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么我呢?
如果现在有一个酒瓶从天而降,我保证绝不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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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家里忙得天翻地覆,妈妈很积极地帮佑安准备行李,经常为要不要带毛巾要不要带牙膏这类小事和林叔叔争执不休。
〃笨死。〃我讽刺妈妈,〃学生公寓里应该什么都有。〃
〃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好。〃她振振有辞。
晕。我不知道该怎么批评她这种小农意识了。
佑安则完全事不关己地在一边,沉默地看,不赞成也不反对。是的,他又变成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只冷血动物了。而这回,我也不再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总有更合适的人吧?我这么想着,总有更合适的人温暖他吧?
礼拜二晚上,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
晚餐非常非常地丰富,我明明吃不下什么,却要装成狼吞虎咽的样子,把淑女形象完全置之脑后。林叔叔疼爱地看着我,然后感慨:〃优蓝从小没吃什么苦吧?看这样子像饿了好几年。〃
妈妈连忙摇头,〃她能吃什么苦,天天大鱼大肉地养着。〃
我噎了一下。什么嘛,听她的语气,仿佛不是在养女儿,而是养着头猪。
佑安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我猜他心里一定又暗暗鄙视着我,是啊,这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女生,崇拜物质,庸俗至极。期待幸福,却不肯经历幸福降临的过程。
没关系了。我的眼泪和食物一起流进肚里,没关系,他不知道就好。
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
〃我去接吧。〃佑安正好想躲避开我们,迅速地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没过一会,他重新走进餐厅,径直走到我的面前,脸色阴霾,说:〃找你的,陈谨明。〃
陈谨明?这个名字消失了太久,猛一提起时竟然让人措手不及。〃啊?是他?〃我惊喜地跳起来,〃确定吗?真的是他?〃
〃是他。〃佑安奚落地扯起嘴角,〃你的王子来电话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别扭,而我也顾不得跟他计较下去了。冲进客厅拿起话筒就大声地喂过去。
〃你性格还没改好一点啊。〃那个熟悉的声音嘻嘻哈哈着,〃林佑安怎么调教的?〃
〃你现在才跟我联系?〃我很不满意地抱怨,〃差点以为你忘记我了。〃
〃啊,这里天气好热。〃
〃转移话题啊你。〃
〃MM也很多很漂亮。〃
〃哦。〃我很落寞地猜测,〃所以你忘记我了。〃
他笑起来。清朗的笑声通过话线清晰地落进耳朵里,是这些阴郁日子里唯一阳光的声音。
〃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我紧紧握住话筒,压低声音,〃你晚一些打我手机好么?〃
〃有什么话可以见面再说。〃
〃什么?你要回来吗?〃我惊喜,〃啊,你不会又被那边的学校开除了吧?你回来还走不走?〃
〃那要看你对我怎么样了。〃他的答案模棱两可。
放下电话,我哼着小曲回到餐桌边,表情肯定很明朗,因为我发现佑安的表情随着我的表情而阴霾下去。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心却分明碎成一块一块。
半夜两点,我被渴醒了,肯定是睡前那包话梅在作怪。犹豫一会,我穿着睡衣下了床,拉开房门预备去冰箱里拿瓶水。
赤裸的足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息。借着外面隐约的月光,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同时提防着不要发生滚落楼梯的惨剧。
〃哎呀。〃
一声惊呼刚开头,就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巴。〃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
〃佑安?〃第一反应很快被否决,那家伙怎么会有这样的热度。
果然对方叹口气,〃我是陈谨明。〃
〃啊?你怎么在这里?〃我小声地问,〃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家的后门没锁,很失败啊。〃他失望地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跳到你房间里的。可现在看来,我好象是跳进了你隔壁的书房。〃
我真的被他打败了,〃你你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犯法啊?〃
〃我想给你个惊喜而已。〃他很无辜地看着我。楚楚可怜的目光倒让我觉得自己的责备太过苛刻。
〃以后不要再当自己是罗密欧了。〃我指指自己说,〃而且我也不可能是朱丽叶。〃
〃啊?〃他像是找到了知音,〃你怎么知道我爱看莎士比亚?〃
被我猜中。这小子肯定是看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那经典的一幕……罗密欧夜里跳进朱丽叶的窗台来私会。
〃我以为你会很感动。〃他继续说。
〃呵呵,是有点感动。〃我只好欺骗性地安慰他,拍拍他肩膀。
壁灯在一瞬间亮起。
面前是挥着棒球杆的王叔。王叔身后是一脸困惑的林叔叔和妈妈,再后面……就是冷冰冰的佑安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打量着我和陈谨明。
想想,半夜两点,穿着睡衣的女生,身份不明的男子,黑暗里的私会……天啊,我简直能感受到他们脑袋里的念头,完了,这回是百口莫辩了。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结结巴巴地把误会解释清楚的。总之林叔叔和妈妈还是一脸怀疑的神色,接着王叔不肯松懈地拎着他的棒球杆恭送陈谨明出门。我无助地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那个男生精神方面不大好吧?〃林叔叔打着哈欠嘟囔句,拉着妈妈回了房。幸好他白天工作太累,现在只急着回去补觉,不再多加过问。
他们都忘记一旁冷冷旁观的佑安了。
他始终站在走廊的一个角落里,身影单薄,不发一言。
壁灯熄灭。
四周骤然黑暗,他不动,我也不敢动。两人奇怪地僵持住。突然他慢慢走了过来,越来越近,可以听到平稳的呼吸。
〃很浪漫。〃他突然开口,语气讥讽,〃看来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寂寞。〃
〃那是。〃我很无耻地接口,〃其实你妹妹还是有点魅力的。〃
〃是,我小看你了。〃
〃没事的话,我回去睡觉了。〃我摆摆手,急着逃走。他说话越来越尖刻,几乎让我招架不住。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复方式吗?不动声色却让人心如刀绞。
〃等等。〃一个声音在身后叫住我。
那个声音有种神奇的魔力,我不由自主就止住脚步,心里荡起微微的涟漪,回过头,正好与黑暗里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对视。
〃我能抱抱你吗?〃他的语气突然软下来,有几分无奈,〃就一会。〃
〃呵呵。〃我局促地看看四周,〃不好吧?〃
也许本来就没打算让我点头同意。他几步就走到我的面前,不由分说搂住了我的肩膀。冰冷的手指覆在单薄的睡衣上。
真是很冷啊~~我叹叹气,没办法挣扎了,脑袋轻轻地垂下去,垂下去,倚在他的胸口。
他不说话。
我只好用手指去戳他的肩膀,〃喂,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吧?〃
〃……〃
〃听到没有?人家跟你说话呢!〃
〃……〃
〃喂,耳朵掉了啊?〃
他还是保持沉默。
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感觉背上的手一颤。接着,这个少爷终于肯张开尊口,轻轻,淡淡,微微地问。
〃你,会和他在一起么?〃
〃陈谨明?〃
〃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他的语气万分委屈,像个孩子。
〃哥。〃
说这些还有用吗?明天你就要离开了。再见面时,你还记得我吗?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我吗?可是我,我会喜欢你,永永远远地喜欢你。站在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外,远远地喜欢你,不能靠近。
这些话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死也不会出口的。
我踮起脚尖,也才勉强接近他下巴的高度,〃哥,你低一点啦。〃
〃怎么?〃他低下头。
不容他诧异,我迅速地吻住他的眼睛,浅浅的停留,只不过几秒种,时间却被无限拉伸,感觉像天长地久一般。
这又是一次蝴蝶般的吻,当爱上一个不能够爱的人,你不能亲吻他的嘴唇,只能吻一下他的眼睛,必须很轻盈很小心,就像一只蝴蝶无声降落,再无声起飞。
不过,我想,即使再短暂再微妙,也会在眼睛上留下印记吧?
这就足够了。
我微笑地凝望他,这凝望穿过心脏,穿过无涯的时间,穿过季节的更替,缓缓前行。
等我终于疲乏地眨一眨眼睛,面前的场景已经完全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