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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暗夜闻笛
山,山连着山。绵延无际的山峰一座又一座,如野兽的背脊.夜,已经深了。黑夜,笼罩了整个沉寂的世界,大地一片苍茫,。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无边的黑暗,层峦叠嶂,其中偶尔闪烁着一两点微不足道的灯火.似乎只要轻轻的轻轻的吹口气,灯火就会自动熄灭,那灯火在无边的夜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蜿蜒的山道,若干着装古怪的江湖汉子在飞快前行.步履轻盈,一望而知这些人身怀武艺,而且身手不弱.一行人在满布山石的山道上行走了大半个时辰,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没有一块石头翻滚流动,委实不容易.
业已过了子时,有生命的动物纷纷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惟有一些不知疲倦的飞鸟在无穷无尽的哀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绕林,久久不绝。魑魅魍魉的啼鸣,漫无边际的黑夜。天地一片肃杀。树,宛如刺破苍穹的神箭,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两边,如同皇家卫士,威风凛凛。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如苍鹰陡然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附近的一棵古树上。
树枝树叶巍然不动,如此庞大的身躯,少说也有一两百斤,此刻停留在树枝上面,古树竟然纹丝不动,便是一只黄莺麻雀,也未必能如此轻盈.此人武功之高,着实恐怖。
树上那人忽然朗声说道:“彩衣一朝现人间,魔笛声声不忍闻,御风独立江湖客,无碍无得且悠然。姑娘,你我有缘相逢,可否在此琴箫合奏一曲,亦是雅事一桩。何况星月兼程,去做那不义之事。”
那女子一怔,随即娇媚笑道:“公子雅量非常,可惜小女子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公子做此雅事。”
那人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如此歹毒。昨日在黄河边上杀了那么多人,为何还不知足,在下在此奉劝姑娘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赶尽杀绝,伤天害理。”
那女子娇笑道:“公子管的真宽,不愧是当世大侠,可惜昨日公子明明就在旁边,为何不出手阻止小女子,以至小女子铸成大错,杀了那么多条人命。其实我也无心杀人,只是弹着弹着,就收不住手了,他们的死,公子难道问心无愧?”
那人又是重重叹息道:“在下本来不想插手此事,不了出手迟了些,竟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今日斗胆奉劝姑娘一句,就此罢手吧。”
那女子道:“好,我听从公子的。”话音刚落,她铁琴一挥,数十点金光向那人奔去,化作一张绵密的真气网。
那人一边退后一边拿起腰间短笛,呜呜的吹奏起来,初始如猛虎出笼,声势浩大,将那数十点金光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那女子由衷称赞道:“彩衣魔笛楚大侠,果然名下无虚,佩服佩服。小女子有要事在身,改日在与公子切磋曲艺。就此告辞。”
原来树上那人竟是五年前名震江湖的彩衣魔笛手楚天书。五年前,江湖有四大少年高手横空出世,一扫二十年武林无高手的阴霾气息,排在首位的就是彩衣魔笛楚天书,其次是白衣神箭常风,然后是武当派的御风神剑赵坚,最后才是藏剑山庄袁剑铭。可惜五年前三战成名之后的楚天书忽然销声匿迹,遁迹于江湖,世人都道他英年早逝,哪知今日居然在此荒山野岭现身。
楚天书轻轻化解了她的攻势,知道她的武功尚不如自己,警惕性放低了很多。
这时那女子的铁琴一横,竟是数百根发着白光的银针朝着他射去。楚天书大惊,欲待避开,却闪避不及,忙纵身跃起,终于还是着了道,脚上中了几针。
好在他们无冤无仇,那女子并不下杀手,笑道:“楚公子,告辞了。”说毕就飘然而去。楚天书踉踉跄跄的站在野地里,望着女子离去的地方发呆。他五年未与人动手,想不到出手就遭人暗算,心中不由苦笑。只得忍着痛拔出银针,一瘸一拐的跟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奔去,希望能在那女子到达断魂岭之前抵达,阻止他滥杀无辜。
2 天龙教
断魂岭上,天龙教总坛所在。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豪客站在五百名教徒中间,扯开喉咙喊道:“兄弟们,我们的秦教主失踪数月。经四处寻找,始终不见踪影。想我教诺大的基业,不能天长日久群龙无首。因此我建议,我们今日在此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的人担任教主,统领帮中事务。”忽然一个小喽喽跑进来抱讯:“启禀左护法,辽东虎鹤门周知荣在山下指名要见左护法,说有关于教主的要事相告。”
站在中间的恰是天龙教左护法林海,江湖人称笑面书生,足智多谋,手段歹毒。林海脸色一变,即刻道:“知道了,我马上下去,选举帮主的大事,等我回来再行决策。”说毕便匆匆忙忙下了山,也不带一个人。
此人武功不低,算得上天龙教数一数二的高手,几个起伏便到了断魂岭下。山下一路点满了火把,处处有喽喽站岗守卫。
只见一块巨石之上,站着一个彪型大汉,那人虎背熊腰,相貌粗犷,端的是条好汉。
林海见了此人,抱拳作揖道:“在下林海,请问阁下便是虎鹤门周知荣周大哥?”
石上那人斜眼瞟了林海一眼,高傲的说:“正是周某,你便是天龙教左护法林海?”
林海恭恭敬敬的说道:“正是,不知周兄有何赐教?”
周知荣道:“贵教秦教主几月前受了重伤,眼下正在我虎鹤门修养,行动不便。因此托付我前来告诉你,教中一切事务暂时由你打理。”
林海一听此言,心中大吃一惊,原来林海文武双全,自问文韬武略全在教主之上,心中一直觊觎教主一位,三月前他设下毒计妄想除掉秦教主,在辽东半岛将秦教主打成重伤并退下大海,不想秦教主居然大难不死。他本已拟定今日定要夺得教主之位,如此一来,恐怕不能善罢甘休了。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赶紧屏退左右,对周知荣悄悄说道:“周兄,借一步说话。”
周知荣不知何意,只得随他来到山脚一处幽静的所在。
那林海凑近周知荣,趁他来不及提防,出手就是猛烈的一掌,正是他的成名绝技逐魂旋风掌。只见一道黑影飘动,一股强大的掌风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耳边只闻沙石滚滚,从四面八方汹涌扑来。
周知荣反应敏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匆忙施展轻功,轻巧避开了追逐他的那股掌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林海击出凌厉无筹的一掌。林海轻身跃起,掌风全部砸在巨石上,轰的一声巨响,碎屑纷纷,漫山遍野皆是。
林海发自肺腑地称赞道:“好掌法,不愧是名震辽北的虎鹤神掌,果然有气力,等闲之人,只怕受不起周兄这雄浑急促的一掌。”
周知荣冷笑道:“果然是你设计陷害秦教主,哼,我猜得不错。”
林海见一击不中,心中有了怯意,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了?秦教主当真活在世上,他也知道?”
周知荣道:“他尚不知,是我胡乱猜测,只轻轻一试,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就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秦教主待你不薄,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林海笑道:“这是天龙教内之事,与你何干?”
周知荣凛然道:“秦教主与我是八拜之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眼下他重伤未愈,就由我代他清理门户。”
两人正在斗口之际,不远处陡然多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鬼魅般的依靠在一棵千年古树上,倘若不是眼力特别优越,几乎观察不到他的存在。 。。
3 荒山血影
他像幽灵一样停靠在那里,给所有的人以前所未有的恐惧,倘若不是发生打斗,不是众人翻滚跳跃,偶然察觉居然还有别人的存在,此前没人意识到硝烟弥漫地战场中多了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
他是敌是友,是人是鬼,何时而来,没人知道。
他像一个谜,所有人都诧异的谜。
象一把锋利的匕首,却不知道掌握在谁手中,会突然以何种手法发射出去,会插入谁的心脏,夺取谁的生命。
那人才幽幽长吟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这样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然后拿起了一支笛子,吹奏一曲,悠扬悦耳,听之忘忧,如蜻蜓点水,桃花人面,良辰美景,沁人心脾。 谁知顷刻间曲风陡然突变,一改其悠扬婉转,变为凄婉断肠,极尽*醉魄之能事,令人闻之堕泪,不忍听闻,只想立刻遗弃红尘俗事,乘鹤西去。
林海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人的名字,遂朗朗说道:“在下天龙教林海,见过魔笛前辈,前辈名满江湖,人所景仰,今日一见,实在大慰平生。”
那人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慢条斯理的讥笑道:“你看见我了吗?”
林海被抢白,顿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复。
此时虽然已有些微月光,但那薄如晨霜的光芒只能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远远望去,恰似一个人影而已,谈何看清脸庞?
周知荣向来人喊道:“常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老哥打声招呼?”
原来此人不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江湖第一人彩衣魔笛手,而是白衣神箭常风。此人与彩衣魔笛手并列为当世四代少年高手,武艺极高,一手神箭功夫天下无双,却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
林海说道:“原来是白衣神箭常大侠,在下有眼无珠,还望常大侠海涵。”
常风依然没有移动身躯,仿佛一棵断木斜倚在古树苍老的枝杆上。半晌才不冷不热的说道:“天龙教秦教主曾和我有一面之缘,和周大哥是八拜之交,我与周大哥也是刎颈之交。林兄以残忍歹毒的手段杀害秦教主,此事该如何了解?”
林海大笑道:“常大侠说笑了,这是我教内之事,与外人绝不相干.常大侠管的太宽了吧。”
常风冷冷的望着他,那眼色就像死神的双手一样,寒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林海心中一凛,霎时间面如土色,暗自一想,立刻纵身高高跃起,几个起跳就蹿入了无边无际的苍茫夜色中,无影无踪。
常风勃然大怒,轻轻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向断魂岭的山峰纵身飘去,衣袂飘飘,如神仙下凡.周知荣见他向山峰跃去,发出赞叹:“好轻功。”又叫道:"常兄弟,等哥哥一会."
周知荣匆匆忙忙赶到山顶,却被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吓得面无人色.他虽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双手也沾染过不少鲜血,杀过很多人.却未曾经历过这等恐怖之极的景象,但见一片宽阔的地面上尸横遍野,死者无不面目狰狞,瞳孔突出,神色间显示所有人死前受过极其可怕的惊吓,更让人浑身战栗的是,诺大的修罗场里,居然没有一滴血迹,没有人流血,没有人受伤,所有的尸体都没有一点伤痕,全部完完整整的,和他们活着的时候一般无二.如果不是突出的瞳孔泄露了他们的已经死亡,说他们正在甜甜睡觉都没有人怀疑. 忽然一阵阴冷的山风吹过他的脸上,犹如山妖鬼魅在抚摩着面容。他禁不住打个寒噤,比之外面的冷风,心里更冰冷彻骨,寒气顿生.
他发了半晌呆,才恍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生怕惊动了死者的灵魂,不知是出于对死者的敬畏,还是出于对死神的恐惧.放眼四望,映入眼帘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除了他还是活的,有呼吸的,躺在地面的数百号人物,都停止了呼吸.让人不解的是,这里居然如此静谧安详,毫无打斗过的痕迹,各处火把依然闪耀,把黑夜照亮,把阴阳之间的路途照亮,以便众人平安上路.
他伸出右手,翻开了一个穿着青衣年纪轻轻的天龙教徒的眼睑,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不翻开还好,一翻开,恐惧只有更深一重. 死者的眼睑并不是黑色,是和正常死亡的人一样的颜色,这表示他们不是中毒身亡。 不是中毒,那是什么呢?本来他猜测这些人是中了极其厉害无色无味的毒药,这才死的如此蹊跷。
只有鬼才有这种通天彻底的能耐,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杀死数百号江湖豪客。不是鬼,还有谁呢? 他身子微微一动,几乎窒息。举目四望,他终于发现了一点异样,那就是躺在这里的尸体中,有一具好象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却没有死,那个人胸腔还在慢慢的跳动,一上一下,节奏鲜明,可是相当微弱,若非他的内力深湛,焉能感觉的到? 他快速跑过去,轻轻抱起那个人仔细一看,不禁大为惊讶,这人赫然就是左护法林海。林海气息微弱如丝,心脏似乎随时都会停止跳动,嘴角隐隐流出几滴殷红的鲜血。
周周知荣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手掌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