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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其他人都面露惊色。
席停云心中吃惊,越发留意众人脸色。南疆各大势力的首领此刻都在锁琴山庄,凶手只怕就在其中!
“我们先看看再说。”庞小大也吃惊,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相较之下倒显得有些泰然自若。
况照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赦僙快步追上,随后是庞小大,平主最后。颜初一本比他早走一步,却故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平主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平主道:“不及你夜夜笙歌风流快活。”
颜初一笑道:“平主大人真是我生平第一知己,对我的事……样样都了若指掌。”
平主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颜初一道:“这句话我都用在情场上的。”
平主脚步瞬间一顿,等颜初一走出两三步才重新跟上。
两人对话席停云和霍决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霍决突然道:“你觉得呢?”
席停云一时没回过味,“觉得什么?”
霍决沉默了好几步,才缓缓道:“兵法。”
席停云怔忡,脑海萌生一个朦胧的念头,又觉得是个误会,纠结着到了那飞龙住的院落门口。
况照等人一步当先进去,平主站在门口,将屋里屋外堵了个满满当当。
席停云和霍决站在平主身后,依稀看到桌上仰面躺着个人,衣服正是昨日夜里赴宴的那飞龙穿的那一身。
况照道:“没想到我锁琴山庄竟会出这样的事情!诸位放心,我况照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庞小大道:“那飞龙穿戴如此整齐,好像一夜未眠啊。”
颜初一接道:“又或者死于脱衣上床睡觉之前。”
平主道:“为何不是他和衣而睡?”
颜初一回头看他,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他们三人虽是在讨论那飞龙的死因,但神情怡然自得,全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闻讯时的讶异已将他们对那飞龙之死的全部感想表达得淋漓尽致。
况照道:“我想,此事还是交给官府来处理为好。”
庞小大笑道:“我们这里不就有个官府?”他朝赦僙看去。
赦僙站在那飞龙的尸体旁,脚尖正对着那飞龙的头顶,低头打量尸体入神,连其他人将目光齐齐对准他都毫无所觉。
“老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非”况照问。
赦僙道:“我在想他是怎么死的。凡”
况照道:“待我将此事移交官府,官府自会差个水落石出。”
庞小大道:“杨总管呢?”
况照道:“还未起身,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席停云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霍决一眼。杨总管此时不在场可是大大的不妙,万一其他人借机达成一致,将脏水泼到王府身上,那就连个申辩的人都没有。
赦僙道:“杨总管上了年纪……”
他话戛然而止,只因杨雨稀已经急冲冲地进院子,“谁说我上了年纪?”
众人回头要笑,却很快怔住。
“杨总管。”被挤在屋子里最深处的况照走出来,跟着怔住。
杨雨稀身后,那飞龙正好端端地站着,背着阳光,生龙活虎。
庞小大淡然道:“看来那首领和我们开了一个小玩笑。”
那飞龙连连冷笑,“还是个叫很多人失望的玩笑!”
况照道:“无论如何,毕竟是命案,我看还是派人通知官府,诸位,还请花厅稍候,待我先处理此事。”
“况兄且慢。”颜初一道,“两位那首领,我们还没分出个真假呢。”
那飞龙蹙眉道:“颜初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初一道:“就是……我不相信你是真的那飞龙的意思。”
那飞龙脸色一沉。
况照打圆场道:“正好我们也看看这具尸体到底是谁。”他蹲下身,手指在尸体的面部捏了捏,然后一寸寸地往边上摸。
席停云在边上看着。尸体的确是被易容的那个那飞龙,但手法十分高明。易容术若是做得谨慎,可以将整个人包裹在一张皮里,这样不但不怕洗澡,连被人抚摸全身都难辨真假。地上的尸体显然是这一种,况照的手一路往下摸,连衣襟里都伸进去了,依旧没有找到贴合的缝隙。
庞小大面无表情地喃喃道:“奇怪奇怪。”
那飞龙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23、平地风波(二)
若地上的尸体找不出易容的破绽,接下来要检查的便是活着的那飞龙。
况照的手已经伸到了尸体的腰部。
明知道地上躺着的绝非自己,可看着一具尸体顶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躺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摸来摸去实在尴尬。
随着尸体上的衣衫越来越少,那飞龙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厚,到况照的手放在裤带上时,他终于开口了,“为何不用刀割开试试?”若真是贴了一张皮,割开面颊,便知分晓。
况照还没说话,就听庞小大道:“那首领一世英雄,无辜枉死已叫人唏嘘,如何能让他死无全尸。”这话听着倒像是他对那飞龙情深意重,但若那飞龙没有死,且以本来面目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听起来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那飞龙竟没有发火,“他死于腹部刀伤,可从那里下手。庞首领多次借故阻拦,莫不是心虚?”
庞小大慢慢吞吞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易容竟能易到腹部,庞某开眼界了。”
趁他们说话之际,况照已经解开裤带,将裤子往下拉了几寸,刚好露出伤口,血已凝固,发出阵阵腥臭。况照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拨开伤口,半晌,揭开一层轻薄如纸的假皮来。
“哼哼!”那飞龙故意发出两声冷笑。
颜初一道:“真想迫不及待地见到庐山真面目,希望不是那首领怕冷,所以穿了一身假皮来保暖。”
席停云颇觉有趣。记得平主曾在竹楼前说过,那飞龙行刺失败,投靠庞小大,可现在看来,两人仿佛势同水火。
平主低头看着况照将皮一点点地揭起,神情若有所思。
解起来的皮终于到了下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
况照也越发小心,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全都揭开来。
“果然是他!”那飞龙愤愤地捶门框。
况照沉吟道:“若我没有看错,他似乎是那首领的弟弟?”
那飞龙道:“堂弟,那味辛!”
席停云记得他昨夜提过,背叛自己的那个人就是那味辛。可若说他背叛那飞龙是为了取而代之,那跑来锁琴山庄又是为何?眼睁睁地看着那飞龙走投无路不是更好?难道连被问罪这种事他也要取而代之?又或者,另有目的?
颜初一道:“我听说,面具可以有两层,甚至更多。”
若目光能凝成箭矢,他此刻已在那飞龙的弓下千疮百孔。
况照似乎不耐烦了,干脆用匕首在尸体的脸上划了一刀,手指在伤口摸索了半天,道:“没有。”
颜初一突然笑起来。
那飞龙不满道:“你笑什么?”
颜初一道:“笑我们堂堂六部首领,竟然花了这么久的工夫在确定一个人的身份。”
那飞龙道:“席停云离京,这五个字岂非解释一切。”
颜初一摇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霍决和席停云,嗤笑道:“席停云号称千面狐,可不是千手狐,他易容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一个人。”
那飞龙道:“他是一个人,可他身后是整个大内,整个朝廷。”
颜初一道:“若易容术这般好学,人人都能李代桃僵,天下早已大乱。学易容术,天赋、耐心和适合的相貌三者缺一不可。”
那飞龙道:“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我师父也是一个易容高手。”
那飞龙看他的目光顿时一变。
“可惜,”颜初一叹气道,“我太英俊,不能学。”
“……”
况照干咳一声,对那飞龙道:“既然他是那首领的堂弟,那就请那首领决定如何处置吧?”
庞小大道:“尸体不是那飞龙,并不意味着另一个就一定是那飞龙。”
那飞龙杀气毕露。他并非易于之辈 ,被庞小大和颜初一两人挤兑半天早已积了一肚子的火,忍到此时不过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不敢胡乱树敌。
席停云注意到他的目光和况照几不可见地碰了碰。
“呵呵,如颜兄所言,易容并非易事,那味辛是那首领的堂弟,两人外貌本就有几分相似,平日里又来往频密,这才能假扮得如此天衣无缝。若要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人选,绝非易事。不然,我们几个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岂非闹得人人自危?”况照道,“我看,追查凶手之事,还是交给官府吧。”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自然不好再穷追猛打。
那飞龙冷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朝廷惹出来的事!”
颜初一呵呵一笑,毫不掩饰讥嘲之意。
那飞龙道:“我知道诸位来锁琴山庄所为何事,既然大家都在,我便说个明白!”他遂将昨日对杨雨稀和赦僙所说之事又照说了一遍。
杨雨稀和赦僙昨日已然听过,今日却像是初次听到的模样,神色随着他的话语变化,十分入神。
他说完后,颜初一道:“看来那味辛死得正是时候。”
那飞龙恨声道:“我嫌他死得太早!我恨不得亲手将他剥皮拆骨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况照道:“此事着实出人意料!若是如此,那么那味辛之死就太叫人疑惑了。”
颜初一嘴唇动了动,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况照见其他人不再说话,便派人去请衙门报案,然后招呼其他人去花厅叙话。
平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霍决和席停云道:“你们在这里候着,要是衙门那头有什么消息,即刻禀报。”
席停云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答应了。
况照也留了家丁看守尸体,只是尸体赤裸半身,假皮又撕了一半,看上去古怪又狰狞。家丁们都不愿意呆在屋里,留下霍决和席停云两人与尸体作伴。
席停云默默地坐了会儿,趁外头家丁不注意,小声道:“你心中可有了人选?”
这人选自然是凶手的人选。
霍决垂眸,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席停云微讶,点头道:“如此便好。”他虽然好奇凶手是谁,却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和身份绝不该问。纵然他领受的任务是请他出山对付阿裘,也不能改变他听命于朝廷的事实,若是介入南疆事务太深,对霍决对自己都绝非好事。
他突然笑了笑道:“那飞龙似乎很讨厌我。”
霍决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傲然与不屑,淡然道:“不必理会。”
笃。
一支箭射在门板上,上面还绑了一张纸条。
家丁一阵慌乱,“有刺客!”
霍决箭射来的一瞬间已经挪到了门口,只是发现箭旨在示威并未伤人,所以没伸手接箭,任由它钉在两个家丁脑袋之间。
附近的侍卫冲过来,一边追拿刺客,一边护卫他们的安全。
家丁通知况照,况照很快赶到,看到箭矢上绑着的纸条,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拿下纸条展开,焦急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一脸的迷惑不解。
“发生何事?”平主走过来。
况照道:“平兄怎么来了?”
平主道:“我去解手,顺道想来看看张三夫妇。”
况照道:“张三?”
平主指了指毫无“张三”自觉的霍决。
况照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低头看纸条。
平主看着他手中的纸条道:“莫非况兄有所发现?”
况照将纸条递给他,苦笑道:“平兄还是自己看的好。”
平主看了纸条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阿裘不是回苟贺了吗?怎么可能向况兄下战书?”
24、平地风波(三)
况照也是一脸茫然。
平主试探道:“况兄是否与阿裘有过什么过节?”
况照苦笑道:“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有过节?”
平主道:“听说他是男的。”
况照道:“他应该向平兄挑战才是。”
平主道:“况兄说笑了。连谢非是都败在他的手下,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
况照道:“我不知道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做他的对手,我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没有我。”他半生精力都花在了如何赚钱上,武功是出了名的稀松平常,若六大首领按武功排座,他一定敬陪末座。
平主沉吟道:“却有王爷。”
况照一怔。
“王爷十二岁打败天下十剑之一的紫云剑客,十四岁单枪匹马挑了闽河第一帮河燕帮,十五岁战胜白面老人最得意的弟子河东第一高手管飞熊,战功累累,名声赫赫,与平霄城主并列为南北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