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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雨稀让侍卫下水捞回竹篙,再叫船家驶回岸边,霍决早已无影无踪。
赦僙虽然大大咧咧,却不傻。他问:“王爷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杨雨稀道:“嗯。”
“席停云?”赦僙猜测。除了千面狐席停云之外,他想不出谁能被找得这样漫无目标。“他和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雨稀道:“王爷的事,属下不敢多嘴。”
赦僙别有深意道:“原来是不敢多嘴的那一种。”
杨雨稀:“……”
他派了几个侍卫沿途追下去,自己则找地方打算先躲起来。到底是望南府的地界,不管邢奇章会不会亲自带兵过来,也不管赦僙能不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当务之急还是……隐蔽!不过他地方还没找到,霍决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些派出去的侍卫,独独不见之前贩卖药材的商人。
赦僙试探地问道:“王爷?那些人……”
霍决将手中长枪抡了一圈,扎入土里,眼中的愤怒和痛心非言语所能形容,“竟眼睁睁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赦僙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用眼神询问杨雨稀,究竟席停云做了什么,让霍决雷霆大怒。
杨雨稀视而不见。
霍决抓着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条空荡荡的小路,一字一顿道:“留枪为誓。本王拔枪之日,定然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捉你回来!”
63、穷追猛打(二)
况照一死,南疆内乱抵定,纵有余党漏网,也不过是激不起风浪的小虾小鱼,不足为患。庞小大作为抗望南府的先锋军,元气大伤,分出一万余部交给颜初一之后,退守二线。
颜初一与望南府两军对峙,既不进攻,也不后撤,互不相让。
霍决则率军南下,配合平主,狙击羽然大军。
南疆烽火硝烟,依旧蔓延。
邢奇章这几日心神不宁。况照的失败在那飞龙死的那刻起,他已经有所准备,可是羽然的按兵不动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莫非对他的战术有所犹疑?若是如此,也应当有答复才是。算算脚程,姜何涛应该回来了,可是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文思思看他下棋下着下着就发起呆来,落子的手顿时收了回来,将棋子丢回棋碗里。
邢奇章惊醒,忙道:“轮到我了么?”
文思思道:“邢大人意不在此,何必勉强?”
邢奇章叹了口气站起来,一脸惆怅道:“我怕有负府主期望。”
文思思道:“大人何出此言?”
“府主希望我削弱霍决的势力和兵力,如今我却与颜初一和庞小大的军队对峙。如此下去,我只怕做不了挡住霍决脚步的墙,反倒做了他手中的刀,替他扫平统一南疆的障碍。”
“邢大人既知他的意图,又如何肯为他所用?”
“身不由己啊。”他摇头叹气,“若颜初一下令进攻,就由不得我不反击。”
文思思道:“邢大人可想过,保存实力,以图日后?”
“以前想过,但是……”邢奇章脸上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带着三分愤怒,三分羞恼,“文大人可知道霍决的兵器叫什么?”
“红缨龙纹枪?”
“不错。你可知这把枪现在何处?”
“莫非不在霍决手中?”
“在我望南府境内!”
“哦?”文思思露出惊讶的表情。
邢奇章却看不出他的惊讶是真是假,但此时此刻他也懒得计较,“不但如此,还扬言会亲自取回!这样赤|裸裸的挑战简直视我望南府无人!”
文思思抿了抿唇,将笑意掩藏了下去,“若是如此,邢大人倒有些骑虎难下了。”
邢奇章道:“所以此战我一定要胜,还要大胜。”
“邢大人打算如何?”
“联合颜初一。”
文思思眸光闪烁,“颜初一正坐在霍决的船上。”
“那又如何?我不信颜初一真的甘居霍决之下。”
“以离间计令霍决后院起火,邢大人高招。”
邢奇章道:“听闻文大人与颜初一曾有一面之交,不知愿否代我当一回说客?”
文思思呵呵一笑道:“邢大人吩咐,莫敢不从。”
“我派府中高手护送文大人,成与不成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大人平安无事。”
“多谢多谢。”
从邢奇章房里出来,一直随侍在旁的小山忍不住问道:“真的要去给邢奇章做说客?”
文思思笑道:“去,怎么不去?”
“可,这不是给他人作嫁衣吗?”小山道,“而且邢奇章狼子野心,要是霍决真的败了,恐怕他立刻占据南疆当南疆王。”
文思思道:“说客嘛,跑一趟腿,转述一席话罢了。你以为邢奇章会指望我出力吗?”
小山道:“那他为何还要请你去?”
“可能看我这几天老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碍眼吧。”
“他也没多好看啊。”
“……为何,我觉得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在说我呢?”
“文大人多心了。”
“呵、呵。”
“……”
船上。
小山一边划船一边道:“我相信你让我划船绝不是打击报复。”
文思思眯着眼睛笑道:“我也相信。”
“所以,什么时候他们能来给我换手?”小山眼巴巴地看着舒舒服服晒太阳的望南府侍卫。
文思思道:“唔,等我好看一点的时候吧。”
“……”
望南府与南疆对峙的战场上,暗涛汹涌,还能见到浪花飞击,但在南疆与羽然的战场,一起风平浪静得不可思议。羽然止步,南疆按兵不动,仿佛打算相看到天荒地老,比一比谁先老死。
被勒令在营中待命的平主终于按捺不住,闯入霍决大帐。
杨雨稀正悠哉地喝着小酒,“平大人。”
平主道:“王爷呢?”
杨雨稀道:“不在。”
“我没瞎。”
“王爷有事外出。”
“王爷真是好兴致!六万大军阵前待命之际,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杨雨稀想起霍决近日来越来越暴躁的脾气,苦笑道:“王爷哪来的闲情逸致。王爷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争。”
平主道:“哦?难道王爷单枪匹马去刺杀羽然主帅?”
杨雨稀无声地望着他。
平主皱眉道:“我说错了什么?”
杨雨稀道:“若有这样的好事,王爷一定不会忘记平主大人了。”
平主:“……”
杨雨稀道:“王爷去谈和。”
“求和?”平主勃然大怒,“向羽然这样的小国求和,王爷不怕贻笑大方,当诸国笑柄?”
杨雨稀道:“是谈。”
“与求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毕竟,当日颜初一的确杀了‘细腰公主’。”
平主突然冷静下来了,眸光变得古怪而奇异,看得杨雨稀内心一颤,“这么说来,这场战事全因颜初一而起。”
杨雨稀想起平主和颜初一的种种纠葛,眼睛立刻看向别处。
“也是,战事一起,祸延百姓。王爷不如将颜初一交出去,以换取边境和平。”
杨雨稀干咳一声道:“平主大人心怀百姓,王爷知道一定很高兴。”
平主道:“王爷现在何处?”
在羽然营地。
羽然主帅摩大古骇然看着悄无声息坐在自己营帐中的黑衣男子,“你,你怎么进来的?”
霍决撇了撇嘴角,不屑道:“走进来。”
“你是什么人!”
“霍决。”
“南疆王?”摩大古惊惶转身,想要出帐喊人,就被一柄刀逼了回来。
赦僙笑嘻嘻地看着他,“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做这么不要命的事。”
摩大古昂头道:“我羽然勇士,只有战死,没有吓死的!”
赦僙道:“是啊,我也觉得战死比吓死容易多了,我们南疆人一向胆大包天。”
摩大古:“……”
霍决道:“我要见细腰公主。”
摩大古怒道:“公主已经叫你们的人给杀了!你要见就下地狱去见她吧!”
赦僙道:“在我们南疆,只有坏事做绝的人才下地狱,原来细腰公主也是啊。”
摩大古怒极,“不许污蔑公主!”
赦僙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大帅?”外头亲兵听到动静,忙赶过来询问,“有何吩咐?”
赦僙的刀在摩大古的肩膀上敲了敲。
摩大古冷哼一声,梗着脖子叫道:“有刺客!”
帐帘被猛地掀起!几个亲兵冲进来,又惊又怒地看着赦僙和霍决,“你们是什么人?还不速速放了大帅!”
摩大古傲然道:“你们要杀就杀,只是杀了我,你们也休想活着走出大营!”
“是么?”霍决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我最讨厌别人质疑我的能力。”
摩大古觉得架在脖子上的刀微微一松,皮肉一阵刺痛,好似被割破了。
亲兵果然惊慌失措起来,“放开大帅!”“快快放开大帅!”
赦僙无趣地皱眉道:“不能换两句吗?”
摩大古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霍决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公主已经被你们害死了!”
“是么?”霍决冷笑。
未几,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门口响起,“王爷,赦大人,公主有请。”
霍决坐回椅子,懒洋洋道:“让她自己过来。”
64、穷追猛打(三)
摩大古转身,全然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锋在伤口上又划了一道,愤愤道:“霍决!就算你是南疆王,可这里是羽然大营!”
霍决抬起眼眸,冷声道:“我是南疆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南疆王。”
摩大古胸口一窒,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他眼神中的冷意唬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营帐顿时静谧无声。
几个亲兵见赦僙心不在焉,正要蠢蠢欲动,就听赦僙嘿嘿笑道:“我这个人不经吓,尤其拿着刀子的时候,被人一吓就手抖。”
亲兵立刻不动了。
赦僙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听闻王爷大驾光临,细腰有失远迎,请恕罪。”柔婉中透着股娇无力的悦耳女声在营帐外响起,犹如盈盈春水,无声地滋润着帐中剑拔弩张的僵硬。
帐帘被掀起,脸戴面纱的细腰少女款款入内。
霍决站起来,“公主。”
细腰公主盈盈一拜道:“王爷。”
赦僙收刀。
摩大古一得自由,立马动手,却被细腰公主阻止了,“远来是客。”
摩大古憋屈道:“可是他们……”
“请大帅在帐外等候。”她抬眸看他。
原本还愤怒异常的摩大古像是吃了软骨粉,气焰一下子没了,乖乖地带着亲兵退了出去。
细腰公主道:“摩大古的武功虽然不如王爷与赦大人精妙,但他精通兵法,能征善战,是羽然第一大将。”她说话平心静气,全无嗔怒之意,却隐隐透着股凛然的威严。
赦僙诚心诚意地拱手道:“我适才失礼了。”
细腰公主眉眼一弯道:“赦大人客气了。”她侧头看向霍决,“王爷亲临此地,一定是为战事而来。”
霍决道:“公主以为还有打的必要么?”
细腰公主莲步微挪,身姿说不出的娉婷好看,“死在颜初一大人手中的细腰虽然不是我,却是我的替身。颜大人动手时,她尚顶着我的身份,与杀我何异?”
霍决道:“异在,公主还活着。”
细腰公主道:“可是羽然颜面尽失。”
“颜面尽失好过国土尽失。”
细腰公主侧头,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娇憨又带着几分挑衅,“王爷若有如此把握,就不必来我羽然大帐。”
霍决道:“百姓无辜。”
细腰公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是百姓无辜,还是王爷另有所图?”
霍决道:“公主以为呢?”
“我的确有一个方法能化干戈为玉帛。”
霍决眉头微皱。
赦僙疑惑地问道:“什么办法?”
“若南疆王成了羽然驸马……那自然是什么恩怨都化解了。”细腰公主螓首微垂,不见面容,已娇羞无限,惹人爱怜。
赦僙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这个办法实在好极!”
霍决道:“既然你赞同,便由你当羽然驸马吧?”
赦僙笑容顿僵,讷讷不成言。
细腰公主呆了呆,眼睛定定地看着霍决,半晌才叹气道:“原来王爷已经有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