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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选摇了摇头,神色又恢复如常:“王爷费心了,就算这味道一模一样,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喝了不过徒添烦恼,不如不喝。”
宴苏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张选原来也有想逃避的时候啊!”
张选垂眸,竟然轻轻一叹:“是,属下也不过是个俗人凡胎,张选想报恩,所以很努力想忘记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事。不过,原来要忘记,真的很难。”
“既然很难,就不要勉强。”宴苏手中执着一模一样的白瓷酒瓶,举起来示意:“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此难得的美酒,怎能白白浪费?”
张选唯有遵命。
直接就着瓶口骨碌骨碌一气,酒液湿了衣襟,两人对视,宴苏大呼痛快!连张选,也不禁隐有一丝笑意。
“张选,这令我想起了那年咱们在西疆军中,黄沙漫漫,狼嚎声声,你我就在沙堆后面躺着喝酒——”宴苏头枕着手臂,遥想当年。
“是,那年您故意吃了几个败战,引白族军队进入回风谷——”张选低着头,看着自己右手的小指残缺处——“那时京里一连来了十道圣旨,令您回京述职,您不答应,于是咱们就被断了粮,那天大伙都三天没进一粒米,只剩这一酝酒!您就说大家一块儿喝,这一战蠃了,这就是咱们的庆功酒,要是输了,这就是咱们的断头酒!”
宴苏神情略一恍惚——“是吗?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么?我怎的不记得了?”
摇摇头,自嘲一笑:“今日的宴苏,已非当日的宴苏,已说不出当日的豪言壮语!”
张选抬起头来,目光中是一种矢志不渝的尊重。
“不,在属下心中,十三王爷仍然是十三王爷,是我们东唐的英雄!”
宴苏眼中竟闪过一丝狼狈,轻喝一声:“张选,我最怕听人家说英雄两字,你忘了么?”
张选应声是,又恢复了恭敬之状。
宴苏举起酒瓶大大喝了一口,神情才自怡然。
“对了,这几日那边情况怎样?”
“现在四王爷的眼睛只盯着四下的灾乱,已无暇顾得六部的事情,王爷上次匆匆而返,也让他们觉得十三王爷是不会管事的人,所以他们现在很放松,王爷有空可瞧瞧盐铁司的官员册子,除了您安排的几位没动位置外,其他人都已换成他们的人了……”张选细细历数。
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毫不惊讶,或是不在乎,只是凝神听过,又问:“那其他各部呢?”
“现在他们基本没动的就只有刑部了。不过——”张选突然明显迟疑了一下,转目看一眼宴苏——
宴苏眉微扬,淡淡的笑意隐在唇边:“张选与我,不能畅所欲言?”
张选一震,立即禀道:“刑部李大人月前已提出辞呈,吏部几位大人有意推刑部员外郎谢家晋上位。”
“刑部员外郎——好象是个从四品吧?”宴苏冷笑,突的心中一动——“这谢家晋,莫非是——”
张选面无表情应声是。
“这大概是四哥的安排吧,总算让他想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办法了!”宴苏眉间微拧,似笑非笑,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袖口的紫绣金边。
“把谢家晋推上刑部尚书的位置,即就是正一品大员,东唐王室娶一个一品大员的千金为妃,倒也不失体面!”
“不过,属下查到,这个谢家晋与潘相爷,近来似乎走得很近。”张选说的有些含糊。
宴苏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猛然一省——眸光清寒乍现,点头叹道:“果然是一步好棋!上个月已经有人提案改制,要把大理寺给撤了,他们就已经着急了,接下来刑部要开始逐步翻审大理寺的积案,李光本来是他们自己人,可惜是有案底的,必须走,刑部侍郎林笙歌,年纪太轻,又太清廉,故不会用他,再弄别人上去,四哥不一定会答应,只有这个谢家晋——”
又一声轻叹,眼中隐有一丝懊恼,喟然不语。
“那王爷,要不要让人提醒一下四王爷?”张选看他面色不悦,语声自轻。
宴苏摇摇头,冷笑一声:“未定之事,何必着急?”
眼睛便半合上了,忽的一睁,似又想起什么来——
“对了;汉水那边有消息没?”
张选的神色突然有些凝重起来……
三日后,那个傍晚,天边霞光万丈,院中的一树石榴花红似火,开得烂漫。
林笙歌终于穿过了那扇不知看了多少眼却看不穿的大门,跟在沁玉身后,离开了沁字院。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林笙歌绝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次,她的眼睛没有被蒙上,笔直的廊道一直向前,延伸到一处石壁前。
然后看到两名与她穿着一式的男子正穿行左右两条长廊,随着各自的少年管事快步而来。
“左玉,你带的新人俊得很哪!”左边面如桃花的少年管事笑吟吟地打量着林笙歌,样子显得甚是和气。
左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伸手在前面的石壁上快慢各三敲了数下。
随即闻得“轧轧”声响,这石壁自动升起,露出了一道红门。
门上还居中长了一张嘴,左玉及其他两名少年管事依次上前,将手中一名金色方形的牌子喂进这张嘴里。
稍后,三张牌子又从这张嘴里被吐出来。
等三人取走,各自放好,红门悄无声息向两边石壁滑开,高高的齿叶树夹道而来。
这是一个大园子,所有的花树都是林笙歌见所未见的,更令人惊诧的是绿树红花之间那一处处白烟升腾的泉眼。
左玉看到她眼中的惊讶,便特意绕到一处泉眼旁,让她走近了一看,碧水汪汪,感觉热气扑颊。
“这里边的水难道是热的吗?”林笙歌吃了一惊。
“这是一种天然的温泉,不需要柴火加热,自然四季常温。”回答的却是随后而的来的桃面少年。
左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里只是小泉眼,是请人穿凿附引而成,仍是人力所为,算不得天然,只有凤栖楼里的凤来池,那才是天然之泉,人常泡之,则百病不生,是为圣泉。”
“是啊,这沁芳院的十三泉,侍侯不了最尊贵的客人,自然也放不进你们管事的眼中的,他心里挂念的就只有栖凤楼——楼里的凤来池而已!”桃面少年管事话中有话,笑得诡异。
左玉瞟了他一眼;不怒反笑道;“右白,你我都是管事;何必话中带刺?”
右白负手一笑道:“我只是提醒一下这位新进的小哥,这世上人心隔肚皮,千万可得防着点,别到头来只为他人作嫁衣!”
说罢对着林笙歌一呲牙,笑着走了。
沁玉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伸手一扯林笙歌:“走吧,我带你去见沁芳院的总管。”
穿庭过院,一路奇花异石不绝,到了曲廊小桥之上,又见一人坐在桥头,赤足如雪,正伸入桥下泉眼之中,笙歌眼尖,已见水中有红色只如拇指大小的小鱼在足间穿行,相嬉为乐。
“雅少爷!”左玉看见那身影,神色一变,近前躬声轻呼。
那人头也不回,低声笑道:“左玉,你多久没进这院里来,今儿怎么有空啦?”语声温温厚厚,又带几分鼻音,听着别有一番韵味。
林笙歌不由想看看他的脸,可惜只能看到乌黑的发垂束后脊,在夕阳下形成一道魅惑人心的背影。
“难为雅少爷记挂!”左玉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容,“左玉这次带了新人来,沁歌,来见过雅少爷,请他往后多多提点!”
笙歌便步上前去,正想说话,那人正好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皆有一丝讶然。
原来男子衣衫不整的模样还能如此俊气!
笙歌心中叹息,随即施了一礼,恭声:“沁歌见过雅少爷,请雅少爷日后多多提点!”
雅少爷目光一烁,将撩起的衣袍放下,整了整衣裳,然后慢慢穿上一只靴子,边道:“提点我就不敢了,你叫沁歌是吧?”
“是。”
雅少爷喃喃又念了一遍,点头道:“这名字不错,可惜——”
他语声若无,已穿上了另一只靴子,长身而起,立在桥上,如柳迎风。
“我就住在那边,有什么事不妨来找我。”他伸手一指碧绿一丛后面的白色小楼,凤眸中的畅意竟淡了几分,转身慢步而去。
“雅少爷原是这沁芳院的红人,可是因他脾性傲气了些,客人不喜,如今已比不得从前了——”左玉的声音淡淡地在她耳边飘过,她心中隐有一丝酸楚。
以色事人,如何久长?
饶是如此绝色男子,也终不过如此。
贵人
沁芳院的总管姓沈,在花厅中对几名新人细数了一下沁芳院的规矩,比如房禁,未得报批不准擅自离开所住房门半步,比如禁地,西边花墙之外就是栖凤楼的范围,不准越界,零零总总,说了一大堆,却并未提及明日的赛事;只让各人的管事领着先去住处。
三人被安排在西北角院的天衣楼里。
林笙歌注意到院门外有两名大汉把守着,但并不锁门。
晚膳过后,左玉带她去沁芳院的各位少爷们的住处拜访。
这沁芳院的格局是院中有院,层层进进,另外又在院中建有小楼,形如富豪人家的园林大院。
据左玉说,象沁芳院这样大大小小的院落共有百多处,里边住着五十多名少爷,五百多名侍从,另有小厮、家丁、护院、杂役,加起来以上千计。
林笙歌一听不由咋舌,“那这些院里每日里接待的客人难道竟有上千人吗?”
左玉摇头,语气平淡——“这里不接待外客;少爷们要侍候的人只有凤栖楼里的主子而已。”
这是左玉第一次跟她提及关于客人——在林笙歌的想象中,这里就是东唐盛行的男馆,专以男色侍客。
但左玉今天这么一说,却是大出林笙歌的意料之外了。
“管事的意思是——这院里买这么多人养这么多人,只为了侍候一位主子?”
左玉微微一笑,“也是也不是,这些你且莫问,很快你就知道了。”
笙歌暗暗乍舌不已。
天下即使是臣富之家,也养不起这么多的仆人,建造不了这么豪华的别院,这主子到底是何来路?
左玉却已马不停蹄地开始领着她去各处小楼拜访,据说是这院里最得宠的几位少爷。
第一位是谨少爷,住在风之楼里。
风吹得楼檐下的铃铛轻轻打转,紫色的流苏,淡粉的珠缀,象一个美人不肯歇地曼舞。
谨少爷就坐在风铃之下,侧耳倾听风的声音,只是一个斜角,那曼妙的唇角,笔直的鼻影,已令人看得痴了。
沁玉不敢多言,递上拜柬,便带着笙歌悄然退下。
接下来的楼少爷,门人只说楼中有客,递进了拜柬,院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见其仆可见其主脾性,林笙歌不由微笑。
沁玉却笑不出来,面沉如水。
然后去拜见严少爷。
一路下来,轻佻的如严少爷,勾着一双桃花眼,初见就与你揽腰搭背,沉默如筝少爷,只轻轻飘了她一眼,微点个头,端茶送客,还有一位静少爷,竟是一位病殃殃的美少年,说两句话就要歇一口气,却温声笑语,分外亲切。
除了其他几位去凤栖楼侍主的外,这十位少爷倒也算见到一半了,脾性各异,美貌各异,照林笙歌看来,除了那位静少爷外,可实在不见得哪位讨人喜。
自静少爷院里出来,在门口遇上了右白正带着他属下的新人沁森前来拜见。
左玉看了他一眼,拂袖自去。
林笙歌含笑对两人行了个礼,忽觉右白的目光却在追逐左玉的身影,阴寒森森,心中莫名一个寒颤,连忙转身跟上。
左玉走时特地交给她一本书籍,嘱她晚上一定要再三翻阅。
林笙歌嘴里答应,等她一走,便扔到了一角。
自然她也没把什么房禁之类的规定听在耳里,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等着三更一过,便悄悄出了房。
她为了方便行事,特地挑了楼下靠近院子的房间。
此时趁着夜色遮掩,不走廊道,只从花树间绕过,才近院门,却见一盏灯笼在晃悠着走来。
她忙又低下身子,矮身蹲在花丛中。
隐隐听得门外还有两人在说话,暗道糟糕,眼看从这正门是出不去了。
等着灯光走远,她又猫着身子沿着花树绕到后院,找来找去,唯有一棵花树正倚墙而生,她十三岁开始着男装,爬树登墙自不成问题。
此时将衣摆往腰间一塞,四顾无人,便踩着树桠抓着树干轻轻松松上了树,继而攀到墙头,再看院外又是一处园子,虽无树石可助攀爬,可喜墙头藤蔓纠生,她便抓着藤蔓慢慢往下爬了几步,而后一跃而下。
脚下踩了数棵不知叫什么名的花草,此时也顾不得了,起身看看树影,便找到了西南方向。
她只是依照白日里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