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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相交年余,折服他的敏锐与无所不能,多了钦佩之心,加之她应谢曼儿所求,设计他答应了这门婚事,他甚至不惜与整个王室翻脸,如此守信,她心中又多了十分愧意。
所以如今他问是否仍有事欺瞒,她立即思及自己欺瞒多多,疑心生暗鬼,倒以为自己哪里出了破绽,倒让他识穿了本相?
一时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免慌神,竟吱唔起来。
宴苏的眼睛、耳朵是何等灵锐?
答案自已在心中。
轻轻一笑,“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心上人罢了。”
她明显一副松了口气的神色,断然否决。
宴苏暗叹可惜。此人在官场之上,甚是清廉正直,虽与他认识,但从未靠他图谋特权便利,若一切只是虚假,此人心机也未免太深了。
“笙歌,还记得当日我怎样应下了那桩婚事吗?”
他一拍笙歌的肩膀,自翻身坐在树下,也不顾尘泥脏了绣袍。
笙歌见状,也只好坐了下来。
一边估摸着他的话意,一边讪讪地笑道:“那日大哥说受一等公所托,要向笙歌提亲,笙歌说有一远戚也正托了笙歌保媒,所以提出斗酒定婚约,谁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所提的那桩婚事。结果——”
“不错,当日是我托大了,本以为你每日酒宴上必推辞浅量,每饮必醉,还以为斗酒定是我蠃,谁知当日我竟醉了!”
他淡淡一笑,并不以为耻。
“我今日说起此事,也不过是想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你做的媒,是我许的诺,所以我自然遵守,虽然我连那名女子的模样都未曾见过。不过那女子若是另有意中人,或者,若是她是笙歌你喜欢的女子,我便退了这门亲事,也无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笙歌万没逞想,话题居然转到了曼儿身上,不由大骇,豁的起身,怒道:“大哥把小弟看成什么人了?或者,您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以为谢家小姐对大哥不贞?”
宴苏细细审视着她的表情,那怒气,那惊骇,都不似作假。
“笙歌,我若真娶了谢家小姐,你不后悔?”
再逼她一句。
她哭笑不得,连剖肠挖肚的心都有了。
连连摇头,大声道:“大哥,我对谢家小姐最清楚不过的,你可千万别误听谗言,让人随意污了谢家小姐的清白!”
什么叫你最清楚不过?宴苏一时无语。
半响,只闻清风过树梢,日正当午。
宴苏终于拍了拍衣裳,长身而起,微笑道:“好了,大哥方才不过随意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你的假期也应该完了吧,咱们在京中再见!”
笙歌跟着起身,低头道:“是,小弟今日就要起程回京的。”
宴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出园。
笙歌恭敬送出门外,却见门外只停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车里一白衣少年正一脸不耐烦地探出头来,朝这边张望。
只掠了一眼,便知他是安长城里的小霸王薛止。
宴苏进了车里,薛止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影子,厚重的门帘已经放下来了。
“小舅舅,那是谁呀?”
车轮开始滚滚向前,宴苏闭着眼睛假寐,不知是听不见,还是故意不回答。
薛止只好学他的样子,双手抱胸,合上眼睛。
两人当中还睡着一个胡泽,此人一上马车,就呼呼大睡,对他来说,无趣时最好的打发方式就是睡觉。
幸好这车子够大,里边还铺着柔软的毛毡,这一路,摇摇晃晃,总算在天黑时到达德州驿站。
折宠
德州,谢府。
谢曼儿扶着丫环的手下了马车,抬头正看见门前的灯笼挂了新的,红红的喜字糊在红红的灯笼纸上映得门楹都是红的。
可是这一团喜气,却沾不进她的眼中。
门房里早得了讯,中门大开,迎接小姐回府。
两边并排相迎的下人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这会子是再也没有人敢对她谢曼儿使脸色横鼻子瞪眼珠的了!
谢曼儿很想放声大笑。
眼睛却隐隐生疼。
台阶下,看到了那一排穿红着绿的,硬生生的笑脸,看在她眼里也替她们累。
她眼也不抬,穿行而过。
随后的李嬷嬷与丫环们却不敢这么无礼,连忙行礼,依次叫着大夫人好,二夫人好,四夫人好——
此起彼伏的请安,谢曼儿听在耳里,脚步毫不迟疑。
穿过月儿门,看到了新漆的门扉,连门额也有了新的,上书“曼园”。
曼儿已懒得惊讶,院里的丫头赶紧往里报讯,她的目光在依次滑过园中新添的花木、新置的小池、亭台到花树下的一个秋千架——她只有咬着牙,冷冷地笑。
如果还是她五岁时,甚至是她七岁时,看到了这些东西,她会多么雀跃,多么欢喜,她一定会抱着她那个爹爹甜甜地说“谢谢爹爹!”
可惜她已经十八了,这些东西都已不是她所稀罕的了。
她看到她的娘亲站在廊下,带着讪讪然的笑,对她招了招手,金线织绣的蝴蝶便在宽大崭新的袖口飞舞。
“曼儿,快来见过你爹爹!”
同样的一句话,那时的语声是清丽柔婉,不是这般的苍老暗沉。是母亲的仓皇,让她结束了冷冷的凝望,轻轻移步,走过苍苔,是呵,这里还是有阴冷的影子,却无人发现。这是唯一令她熟悉和快慰的。
“女儿给爹爹请安!”她的声音于是有了一抹轻松。
妇人明显松了口气。
侧首仰望着她身边的人,含着一种迫切。
两鬓微白但依然风度翩翩的男子拂拂衣袖,带着自认最慈祥的笑容俯视着脚下:“好了曼儿,抬起头让爹爹看看!”
是的,他实在很好奇,这个似乎从未存在世上的女儿,居然带给了他苦苦挣扎十年都未能得到的运气——攀上了他连望都不敢望的高枝!
谢曼儿于是起身,抬起头,第三次这么近地与这个男人对视。
第一次,是母亲带着她搬进这个宅子里的第一天,也是母亲用清丽婉柔的声音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她爹爹的那天!
第一次,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偏开头去,与他新娶的四夫人调情说笑。
第二次;他是在她来求他给娘亲请医时;他让她作出了一个普通父亲绝不会让六岁女儿发誓去遵守的承诺。
这一次,他想要细细地打量他的女儿,这个不得宠的三夫人所生下的不知道排第几的女儿。
“曼儿比你年轻时还要漂亮,果然是绝色佳人!”他说的话藏着一种得意,象是在说女儿生得漂亮,也有他的一半功劳。
谢曼儿触到娘亲的目光,就将心底里的鄙视全部收藏妥当。
自她懂事来,何曾看到娘亲如此容光焕发?她的新衣裳衬得那腰也细了,背也直了,她脸上的脂粉也是上好的,让她似乎年轻了十岁。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她第一次,显得那么尊贵,就象是他的原配。
“好了,我看你也该累了,赶紧回房歇息歇息,等下和大家一块儿用膳,兄弟姐妹们也该多说说话,等你嫁了,一家人就难得聚一起了。”这么温情的话,在他嘴里吐出来,显得理所应当。好象十几年来他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谢曼儿低垂着头,低声答应。
然后看着那个男人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扶着她的娘亲进屋里去了。
谢曼儿,这就是你想得到的么?
她拖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小楼上,将门从里闩上。
此时她再也没有力气应付李嬷嬷,只想好好睡一觉。
德州驿站。
州县的官员都被叫到了驿站中,小至县的某个里长。
人人神情凝重。
因为这位安长来的三王爷,原来是为调查今年早春朝廷拨弄到德州清县的赈灾银被劫事件。
最后各州县的刑狱记录及织县人丁名册留在了驿站的木案上。
三王爷翘起了二郎腿,对那个埋首案卷的人笑道:“十三,我对着这些东西已经看了三天三夜了,什么可疑人物也没发现,我可不信你这么翻一翻,就能帮我揪出案犯来!”
“是吗?”
宴苏抬起头,五官在灯光下似美玉出匣,更显夺目。
“那我问你,什么地方最靠近那个被盗的银库?”
三王爷想了想,“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州官,就是州衙官牢。”
宴苏轻轻瞟了他一眼,他便耸耸肩:“不过州衙官牢里关的那都是死刑犯,监守严密,根本不可能有人逃出来,除非是那个号称飞天子的神偷张瑜死而复生!”
“是吗?”宴苏将一张纸从厚厚的案录中丢了出来——
“一个偷牛贼张三的供词?”三王爷细细看过,有些茫然。
“我将今年一月里所有德州州衙审理的案子找出来,发现有三桩案子属错判错押,这个因偷牛杀人而被州衙纠审的案犯张三,就是在州衙关押了三天就被放出来的。而库银被盗,刚好就在他被移送州衙大牢的第二天发生。”
宴苏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并不停歇,曲指轻敲这厚叠的案录,双眸闪烁着一种难得的盎然:
“此人自认是织县三里屯人氏,不过我翻查过整个织县的名册,巧的是织县整个县城都没有一个叫张三的人。我再看他的供词,又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三王爷不禁坐直了身子——
“一般案子从地方到州衙,起码要经五审方能定案,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自织县移送州衙,案犯张三他本来至少应有五份签押的供词,可这里有他签押的居然只有一份,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画押,三哥,你再仔细瞧瞧这字体——”
三王爷不待他说完,已经低头仔细审视,不禁一愣!
“我想只怕是三哥你也写不出这么华丽的颜体吧?”宴苏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这么说,这个张三果然有很大的嫌疑!”三王爷拍案而起,眼睛发亮,负手踱了两步,又有些迟疑:“十三,照你说来,这州县衙门的审讯似乎也有漏洞在里边,难不成这里边还有内鬼不成?”
“这个就要看三哥你的手段了。明天我要带薛止回京,我托你的事可别忘了!”
宴苏已斯斯然走到房门口。
“十三,你不关心你未来的王妃是什么样子,却让我去查一个刑部侍郎的家底,这里边又藏着什么文章啊?”
三王爷忙挡住门口,一脸好奇。
宴苏瞪了他一眼,板起了脸:“咱们有言在先,三哥不是想反悔吧?”
三王爷却不怕他,“嘿嘿”笑了两声:“十三,兄弟当中咱们也算是要好的,既然你叫我帮忙,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才好办事哪!我还听说你的未来岳丈刚刚回到德州,不如借机上门拜访,总不能连人家样子都不知道,就守约去娶人家吧?”
宴苏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半天,才侧过脸——淡淡语;“三哥,你究竟为了什么来德州,我管不着,不过请你记着,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若是你或其他兄弟从中插手,别怪我到时不念兄弟之情!”
三王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欲言又止。
宴苏已自袍袖挥挥,行云流水地去了。
东唐帝都,安长。
安长城有几条街为官邸区,平民百姓不能入内,青云街就是其中一条街道。
这条街与云上街其实仅隔了一条巷弄,但此处住宅大多为三、四品官员,后者却多为一品大员以上的官邸,由于官衔差了好几等,门前的守卫也自不如前者威风,来往车马也不象云上街那边连络绎不绝。
尤其是拐角处刑部侍郎林大人的府前,如今只可以用“门可罗雀”四字形容。
门前两名带刀侍卫某甲与某丙站得累了,就靠在门上闲聊。
反正大人上朝回来就窝府里不出来,外边也没半个人来拜访,何必做门神做得那么辛苦?
“你说,咱们林大人是不是得罪上头了?以前咱们这府里也是人来人往的,怎么林大人省亲回来后,不说那些王侯大员,就是那些同科的张大人啊郑大人啊也都不见人影了?”陈甲喂了一声,对赵丙道。
“我觉得也是,反正八九不离十!”赵丙摇摇头,“或许是有人趁大人省亲不在京中,对上头进了什么馋言,把大人给告了。”“我看主要是咱们大人傻,你瞧去年保媒的大官都排到街尾去了,连一等公都想招他做女婿,他非得推辞,还干脆贴了个告示,请保媒的勿进,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嘛!”
陈甲撇撇嘴。
“林大人脾气是古怪了点——都做了两年官了,连官坊在哪儿都不知道,昨儿还问我宝月楼在什么地方,真是——”
话还没说完,偏门突然开了,把两人吓了一跳。
“林大人!”语声与神态立时一百八十度转,恭敬有加。
他淡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