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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走——三个字,落在两个女人的耳中,一个是笑,满城花动的醉人,一个是痛,痛得泪流满面心如死灰。
“你可不许骗我!”双袖似蛇,缠住了他的颈子,眸中仍是有丝不安。
“你哥哥即将兵临城下,东唐灭国之日不远,我一个亡国之臣,怎敢虚言搪塞于你?”鼻中的脂香,纵使诱人,他想念的只是被中人的体香。
轻轻一叹,拉她入座。
她却只道他是为未来担忧,托着香腮,露出女儿家的憨姿,也唯有在他面前,她才想要撒娇,想要让他永远眼中只有她一人。
只手托起玉盏,明眸笑隐:“你既叫我放心,你为何又要担心?难道还怕我哥哥事后反悔,不将东唐王位还你?”
“我说过我不是三哥,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罢了。”他端起了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发出了清琅之音。
“不错,他们杀了你的母妃,还要堆污名在她身上,着实恶毒得很,不过那个张瑜,坏你母妃名节,也着实该死!”酒入喉,唇色更润,轻轻一抿,似抱打不平,又似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我皇兄还听说张瑜手上有一样极宝贵的东西,不知苏哥哥可曾听过这个传言?”
“一张百花族的宝藏地图,是么?”宴苏并不避讳,悠然一笑,“当日我在砍下张瑜的脑袋之时,确实从他身上拿到了这张地图,不过我遁图索骥,发现那里竟只是天下第一兵器藏家杜家的秘密石窟罢了,所谓得图者得天下,纯属无稽之谈。”
她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怔,先时的娇慵转为震惊:“所以,你就将这地图换了他一本兵器谱?”
因为太过惊讶,一时说露了嘴,果然引得他侧目,微诧:“明珠果然聪明,不错,他怕家族秘密曝光,苦苦哀求,又让我在那石窟中随便挑选一物来交换,可惜没我中意的,后来挑了一本他所书的兵器谱,看他实是肉疼得紧——”想起当时情景来,眉眼生笑。
明珠公主,东唐的皇后,暗里咬牙。这么珍贵的东西,竟只换了一本破书,宴苏呀宴苏,我若信你,岂非成了傻瓜?
但瞧着他的模样,坦坦荡荡,毫无心虚情怯之色,却实在挑不出半点疑窦来。
只得半真半假地笑着:“我来时哥哥曾千叮万嘱过要找这张地图来瞧瞧,这么看来,哥哥怕是要失望了!”
“那也未必。”宴苏笑,“你哥哥若要见识此物,我倒还可帮他引见,杜兵此人,除了性子怪了点,倒还算豪爽之辈,定不会如此吝啬。”
听他言之凿凿,明珠皇后不得不信了几分。寻思着看来得让人去寻那杜兵,免得让人先得了那物去。
一时,虽不免依依不舍,却狠狠心,起身告辞。
他起身相送。
两人相携而出,月下直似一对佳偶。
他回来时,再踏入这月下的棋阁,榻上,空有被子蜷成一团,伸手一摸,入手处冰冷,仿佛从未曾有人卷着它取过暖,隐隐地,似乎还摸到了她沾在上边的眼泪,一股寒意,自指间漫延开来……
第二日清晨,十三王爷府来了宫廷内侍,直接向十三王爷颁旨,躲在门缝里偷听的下人们,一听那个亲赐王妃的名字变成了什么郑国公的千金,当即都傻眼了。
而十三王爷也没有叫这些下人失望,直接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怡人冲进小姐的寝卧之中,一时也不知是先报忧好,还是先报喜好。
林笙歌坐在梳妆台前,淡扫柳眉,梳着青丝,听着她结结巴巴的将前院发生的那一幕,惊心动魄地描述,镜中的人儿,玉白的面容,只是越加清冷了些。
只问她,王爷何在?
怡人说兵部的事还没完,王爷又急急赶过去了。
“怡人,”她站了起来,“能否托人将这个包裹送进怡和宫,交给贤贵妃?”
怡人知道,这包裹里装着的是小姐一宵没睡赶好的小儿衣物,当即点头,十三王府要送进王宫一点东西,那还不容易?
林笙歌却吩咐她,还有一封信,必得她亲自亲到贤妃手中。怡人有些作难,但禁不起小姐软言相求,只好想办法去了。
宴苏窝在兵部的书房之中,翻看着杜兵赠予他的兵书。张选去了又来,欲言又止,却被他冰冷的眼神所阻,一次次的悄悄退下。
然后,白洋来了,风尘仆仆地地推开了那扇半个门角被烧焦的木门,闯了进来。
“快马来的消息,十三王爷向大宛借兵三十万,已到喜定关了。”
宴苏抬眼,揉了揉眉梢,微笑:“那么,皇上要褫夺我兵权的圣旨也应该要到了。”
“我觉得,还是该走,若是他将你打入天牢,又该如何?”
白洋不无担心。
“他不敢,夺了我的兵权,众臣已是不服,若是将我入狱,动静太大,只怕越发坐实了三哥造反有理。他一心想要的只是兵权,既已到手,四哥一定劝他低调,最多关我门禁。”
他还是笑,淡定得很。
“那,府中的那位呢?”白洋还是记得张选的交待,“听说四王爷午时派人把她接走了,王爷不会不知吧?”
宴苏指心点着眉心,微合着眼,终于轻轻一叹,笑容收拾得干干净净:“不错,我只是逼她走,却没想到她竟去投了四哥。”
“如果明日她在朝堂之上指证王爷您私截皇上秘旨,结党营私,又当如何?”白洋紧皱着眉,不明白精明如王爷,怎会走错这步棋?
低眉,失笑:“林笙歌,不会这样做的,你放心。”
白洋犹豫着,女人一旦狠了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个道理,王爷自不用他来教。
“好了,你赶去西山,看着薛止,记得,绝不能让他离开你身边半步,即使我的王姐要见他,也不可以,明白吗?”
白洋张嘴欲言,却见他一挥手,只好告退。
张选站在门外,轻皱着眉。
夜,突被梦魇惊醒。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梦,竟隐有薄汗笼着后背。
那双明眸,在梦中流出了血,明知不过是梦,却让他惊悸。
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放她离去。
当年东门刑台,他来迟一步,以为她已饮恨刀下。那时,是痛失知己的遗憾,久久未消,莫名低沉,直到在回风阁,看到她一身女儿装又出现在面前,失而复得,他才知原来早已心动,却不自知。
心动,却未必非她不可。他一直这样认为,为了大业,所以与百花族老人——林笙歌的祖父达成妥协,送还地图,只请他好好照顾笙歌。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去了趟四王爷府,然后去见过了白漱玉,次日,就人间蒸发了。
他相信白漱玉没有骗他,因为四王爷的所有密探都出动了,在探访她的消息。
她究竟去了哪儿?
披衣而起,门外,雪正在纷纷扬扬。笙歌是最怕冷的,即使只是秋天,手脚已是冰冷。如此寒冬,她可有暖炉在手?她离开时身无长物,连他送给她的木偶也留在了梳妆台上。
是恩断情绝的意思吧?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却似冰雪凝固。
前方的战事,后宫的谋权,此时都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没有了她的笑颜,他才知只靠着仇恨,已不足以支撑他笑到最后。
笙歌——万里冰封的长城之上,你可知有人日夜牵挂?
树欲静而风不止
安长大雪纷飞时,南边的东阳城却仍是春阳融融。
东阳城百里外有个泮家村,紧邻竹山,镇上人家靠山吃山,大多以编竹席竹篓为生。
这日镇上的泮大婶在回村的路上拣了一个重病的少年回来,破天荒地还特地请了村头的何大夫来出诊,一时村头村尾就传得纷纷扬扬,都说泮大婶拣了个少年是准备给自家的傻女儿做女婿哩!
何大夫笑眯眯地给诊了脉,却吃了一惊,摸着山羊胡,半天不说话,后来就招了招手,在泮大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泮大婶听得几句,脸色就灰了。
泮大婶让傻女小可好好照看那少年,一边送何大夫出门,两人一阵嘀咕,就说好了,这事不可张扬。
昏昏沉沉,一连睡了三天,醒来,眼前是一张胖嘟嘟的笑脸。
“娘娘,姐姐醒啦!”胖姑娘大叫大嚷着,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张更圆更大还多了几点芝麻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眼睛被两颊过多的肉挤成了眯眯眼,一笑,就成了一条线。
“姑娘,你一定是饿了吧?”
林笙歌轻轻地摇头,那双眸子透出来的死寂,让守寡多年的泮大婶心里暗惊,两颊的肥肉垂了下来,表情严肃却又带着怜惜:
“姑娘,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伤心事,但你不为自己,也应该为腹中的孩儿好好保重自己,来,我已经煮好了粥,你好歹吃点——”
腹中的孩儿?林笙歌挣扎着坐了起来,恍如做梦一般,低头俯视着仍扁平的身子,怎么可能?
“来,先吃了粥,先生还给开了安胎药,你一路奔波,劳累过度对孩子可是极不好的。一定得将养些日子才行。”
泮大婶一边唠叼着,一边已去灶台上端了碗白米粥来。轻轻吹凉了,去喂她。
林笙歌怔怔地望着这个慈和地妇人,一时不知是哭是笑。待得嘴唇碰着了水润的汤匙,一滴眼泪不觉滑了下来。
“我自己来——”接过了汤匙,一口一口地越吃越快,才知自己原来已饿了很久。
急得妇人在旁忙叫:慢点慢点——
吃了一碗稀饭,才有了精神。
“姐姐,你长得好美哦!”那个胖姑娘一直站在旁边,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但说话的语气却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泮大婶轻轻拍拍她的头,一脸无奈地说:“小可,姐姐要好好休息才行,你先到外边自己玩一会儿。”
小可矮下身子,慢慢将脸贴在床沿上,然后嘴一扁,眼里就滚出了珍珠样的泪花。
“娘,是不是姐姐也笑我胖,嫌我笨,不喜欢跟我玩?”
林笙歌虽然乏力,却不忍见她哭,已隐隐瞧出来这姑娘有些智障,所以才象个五岁的小孩子,便微笑着伸手也摸摸她的头:“怎么会呢?姐姐很喜欢你啊,你叫小可是不是?姐姐只是很久没睡觉了,你能陪我一块儿睡吗?”
小可马上眼泪就止住了,抬头看自己的娘亲,泮大婶只好点头。小可的身子太胖了,一下子就挤去了大半个床榻。
林笙歌由于太累了,很快又睡着了。
这是她离开安长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个长觉。梦中只有那白白胖胖的娃娃,抱着金红的鲤鱼,眼睛黑溜溜地对着她笑。
不久,泮家村的傻大妹小可成亲的消息传了出来,听说小可的女婿是泮大婶从路边拣来的,而且相貌堂堂。
小可成亲的那天,泮家村很多人来看热闹,证婚人正是村头的何大夫。
那个着红袍的新郎官一出来,人们的眼睛就直了。
什么叫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今儿才算真正见识。
一时傻子小可就成了整个潘家村女儿家钦羡的对象。来喝喜酒的人都说泮大婶总算好心有好报,天可怜见,居然落了这么一个天人般的女婿给她。
敦德十二年,春,又是一年元宵。
东唐经两年的内战,终于在这一年春天,以亘乐河为界,迎来了南北停战协议。
这一个元宵,许多伤残的士兵回到了家乡,还有更多的人,只有魂归故里。
但这个元宵,总是比去年要热闹了许多,就连小小的一个附属汉水的东阳城,也处处火树银花,成了一座不夜城。
泮大婶上山伐竹时不小心,折了腿,林笙歌拔着草药给她敷了些时日,但总不见好,听镇上的大夫说东阳城有家紫竹堂,那里的伤药很出名。
林笙歌与泮大婶盘算了一下,就决定趁着元宵前去,到时租个临时摊位,凭着小可的竹艺与她的画艺,应该可以小赚一笔。
于是林笙歌与泮小可便早了两日推着木头车从镇上出发,一路急走,在元宵之前赶到了繁华的东阳城。
月昏黄,夜澜珊,一盏盏美人灯、鱼龙灯、荷花灯在夜色中大放异彩,引得无数人围观。
摊子上各色的灯笼都是小可的巧手来扎成,再添上林笙歌的诗词图画妙笔生花。
题着字谜的宫灯,写着“天上人间鹊桥渡,莫等闲,坐看连理枝”的情人灯,一盏盏便在夜市里漫游。
两人的灯笼摊子最后只剩了一盏鱼龙灯,因为在路上有点磕破了,就自己留着。
“姐姐,那边好热闹,咱们也去逛逛吧!”小可早眼馋了,一个劲地哀求。
林笙歌不想扫她的兴,便把木头车往一个角落里放好,两人提着这盏鱼龙灯逛起了夜市。
东阳城虽小,却是东唐最繁华的商都,地处南北交界,是北货南来南货北调的必经地,所以聚集了各国的商人,如今虽归了北边,仍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