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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牙。”
贺兰折的嗓音一如当初的温婉,短短一个月不见,他整个人却已经消瘦了一圈,容颜还是那时的温婉纯美,天使一样的笑靥,只是眼神里多了些空旷的感伤。
叶游牙的心,没来由的一颤,心虚和愧疚积累成河,让他喘息的有点艰难。
“贺兰…将军……”开口时无意外的尴尬,叶游牙的眸光闪烁,并不曾正眼去看,却分明觉察到那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僵硬住,凉从脚底起,直卷向个心脏。
“王爷…这么晚还没有,休息么?”贺兰折的声音有些机械,强压下心底的痛楚,沙哑了嗓子说。
叶游牙怔住:怎么才一个月不见,他就憔悴至此??
“我那时不懂一个词语,跟大人在一起时,还是不懂,直到我被迫离开他……”贺兰折轻轻俯身蹲下,微笑着看他,右手温柔的替他理我肩头滑落的青衫,轻缓的说,“十二岁,我被叶王送到大人手里,到十八岁,我被大人从身边赶走。六年,我从一个一文不值的贱侍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成就,成为叶涟国声名远扬的抚远将军,官居一品,正位。”
“六年,我被大人从一个什么都不会,处处受制于人的弱者,教导成为今天可以手握重兵的将领。他教会了我太多太多,可是,唯一没有教会我的就是,爱……”
“你知道,在那些朝夕相对的年华里,他的容颜曾是我生命里最大的避讳。六年我为他入怀暖榻,六年我与他同枕并肩,六年,我未曾看到过他的面孔一眼,六年。”
“直到我学成身退,那一日在天涯,在剧烈腥涩的海风中,他第一次没有拒绝我的请求,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我看到他的脸。你知道,什么叫做思之若狂……”
“自他离开后,我思之,成狂。无法爱上任何一个人,脑中心中都无法留下任何一个人的影子,直到最后,遇见你。叶游牙。”
他温柔的说,眸中带笑。他的手指苍凉的抚摸着叶游牙的脸颊,他轻柔的说:“我怎么知道那一眼,会让我就此笃定今生呢……”
他的声音不重,字字句句却像是凿子,一下下深深的砸在叶游牙心上,他只觉揪着痛,喘不上气。伸手,怔怔的抚上贺兰折忧伤的睫毛,低低的呓语:“为什么到最后,伤的会是你…”
设想过千万种情节,并不惧怕自己会是最后的失败者,但是到今天却发现,伤不了任何人时,只能伤害了你。爱情的自私,爱情的盲目是一把利刃,贯穿骨骼肺腑,还原最初和最终的,悲伤。
贺兰折轻轻的绽开一朵笑靥,一如初见时那样温婉柔情,他握住叶游牙的手微微摇头,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给他听:
“不要觉得对不起或者对我心怀欠意,我爱你和你爱他,都没有错。是时间造成的误解,让我以为你会是我的结局,如今看来只是我再次的误会了上天真正的用意,我不会一直等你,因我知道等待不过是一场荒废。我要说的是好好去爱,在我离开你回到叶涟,不管日后谁与谁对立,你爱那个人的话,就用尽全力的,去爱吧……”
“牙牙,最后再这么叫你,是因为日后回归,我只能称呼你为王爷,云涧王,叶游牙。”
他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像一朵秀丽的碧荷,温婉素洁,干净到让人不忍心质问。更何况,谁又有那些质问的能力呢?
叶游牙对着他漾开个清澈的笑意,轻轻的说:“好的,好的,将军…”
“阿折。”
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要,回到父王身边去了么,回叶涟去?”叶游牙轻声问,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跌坐的一久,腿上麻木了三分,起来时膝盖不由的一软,被贺兰折恰到好处的搀扶住,握上他盈盈可人的腰肢。
“小心一点,夜寒。”贺兰折柔声说,对视他星辰般闪烁的眸子,“过几天就动身,这一次耽搁的太久,王已经有些不悦了,为人臣子的只能尽力效忠,哪里能让王蒙忧呢?”
“你还是这么体贴,都不会为自己考虑一下么。”叶游牙嗔他一眼,借他手臂的力量站稳身子,盈盈一笑道,“父王若是知道我偷跑出来,一定又会气的夜晚睡不着觉!”
“放心吧!我回去自会请罪,况,你如今在端王府,应该是整个蒙钿最安全的地方了……”贺兰折轻笑。
叶游牙心底却不动声色一惊:原来,他并不知道刺客的事?这么想着,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已经牵扯到了太多的麻烦,还是,不要再把他也搅进这股力量里来吧……
“你回去的话,路上…答应我,要小心。”叶游牙有点担心的对他说。
“我知道,”贺兰折莞然,“我会保证将自己安全送到叶涟。”
“你这大男人的,干嘛要做这么娘的保证……”叶游牙哭笑不得的看他,果然,一贯温柔起来也是会腻死人的,那么当初自己曾为他心动,就都是假的么?还是,只为了躲开莲壬的羁绊,更多一些。
叶游牙这么想的时候,心底凉了一下:说到底,他也是爱自己的吧?自私这东西,上辈子已经害他与缘分失之交臂,这一世却……
叶游牙锁眉轻叹,正走了神,忽听有个人声在背后响起,带着几分诧异和深思,狐疑的叫了一声:“王爷?将军?”
这厢二人同时抬首,夜色中齐刷刷的怔愣住。倒还是叶游牙先行反映过来,更是惊诧的叫了一声:“缠月大美人?!”
一阵清风拂面,水红色的衫子里包裹着的美人楚楚而动,似踏月而来,上前时,眸光几分闪烁,轻声说:“王爷的伤,已经好了么?”
“我……”叶游牙未来及讲话,贺兰折低沉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几分薄凉,诧异道:“伤?什么伤!王、王爷受了伤?”
叶游牙像个错了个孩子低下头,心里埋怨着施缠月不请自来不说,还惹得贺兰折要走的人也一并担心,果真添乱。这边抬起头来讪讪的笑说:“没事啦,一点小伤,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留了疤而已,是吧,王爷?”施缠月轻叹了一声说。
叶游牙瞪圆了眼睛,惊呼一句:“这你都知道?我后背的伤疤我自己都还没看过哪!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我的话,不如,去问他。”施缠月说着,冲叶游牙与贺兰折的背后某处轻一扬下巴,“是他说的。”
“谁?”叶游牙狐疑的扭头,转身,方触到那抹沐浴在夜色中人影时全身一僵,
“莲、莲壬……”
映日莲的烙印
断弦之月正在头顶冷冷的俯瞰着一切,而角落里的那个人,披了一身的风霜和星辉,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已经多久了呢?
风霜……
隔了那么远,叶游牙却仍然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疲倦,盛放在夜幕中的脸庞依然高贵美丽,只是轻锁的修眉,泄漏了他瞳孔中复杂的感情。
他瘦了,不过一天没见,可是他敏锐的觉察到了。像是因为习惯了日夜的拥抱和缠绵,对他的肢体发肤已经熟稔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以至于第一眼看到他,便锐利的看出那份憔悴。
憔悴。叶游牙站在原地心疼的望着他,眼神里有忧伤,水泠泠的,那么清澈。他站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也不便,尴尬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迈出去一步,却听到那低沉磁性微微流露出一丝沙哑的声音,如天籁般在夜色中响起,说:
“带王爷回房去,月。”
叶游牙一怔:他到底是,不相信他?他不相信他……
“夜里湿气重,回房里去吧,王爷。”施缠月心疼的揉了揉他头顶缠绵的发,话语里夹杂着隐约的叹息。
叶游牙低头笑笑,顾不得脸色有多难看,转身,慢慢的走,面无表情的进了房。施缠月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又是轻叹一句,回头看着那对峙的两人说了句:
“我照顾他,你们不要担心,好好谈一谈…”
说完转身,挥袖袅然而去。
贺兰折望着叶游牙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对着黑暗中那方颀长倨傲的身姿微微颔首施礼,幽幽道:“贺兰,见过大人……”
那些年里学到的礼数,竟然还没有荒废掉?他翘起嘴角漾开个苦笑,微微弓着背,姿态得体和谦逊。良久,听得莲壬淡淡的一句:
“起了吧。”
他方重新直起背,正前方,依旧淡漠无双的脸,超然姿容,逶迤若仙。他还是,那么美……
不因万物而折服,不因瞬息而涌动,不因他人而避讳,不因天下而承载。他的美,就像那夜光杯子里水,盛的饱满而晶莹,却,永远不会溢出来,因为知道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阻碍到他的脚步,攫住他的目光,甚至,成为他的软肋。
那是,从前……
“你跟了我,有多久。”莲壬忽然开口,语气淡淡如茶,听不出情绪。
贺兰折微微一笑:“六年。”从十二岁到十六岁,人生最珍贵的时光,都是在他身边渡过。
“嗯。”莲壬微微的颔首,上前来,袍子沾了雨露的湿气,边角微濡,晨光已熹微,他的脸在氤氲中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令人心神荡漾。
“王爷的伤……”贺兰折犹豫间,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眼睛忧虑的望着莲壬,低低道,“我知道,这样问还是逾越了,但是…”
“既知是逾越,又何必再问出口。”莲壬淡淡打断他的话,贺兰折一怔,眉眼楚楚,神态似无限忧伤,望着他如同初见时一样,莲壬忽然伸出手。
“记不记得我教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他的手竟轻轻搭在了贺兰折的肩膀上,妥帖的力度,甚至有些亲昵,叫贺兰折一怔:“第一课…我,记得……”
“是,戒掉所有的好奇心,和求胜欲。”莲壬替他说出口,眉眼静静地看过去,几分端然和平和,“不要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任何人的视线中央,这样的话,你终究还是不懂,亦或者不想要做到。”
“不是!”出鬼了,他竟然还反口挣扎?贺兰折咬了咬牙,对上他审读的目光,异常坚定和认真的说,“大人教给贺兰的一切,贺兰未曾有一刻不记得,但,贺兰想说的却是,人即是人,贺兰并非草木,怎能全然做到无情?”
“你这是反驳我的冷血,还是在,宣扬你的仁慈。”莲壬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轻轻眯起眼。
贺兰折在看到那熟悉的动作时,心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通常,是他发怒的前兆。可是,为什么还是想说,还是要说?
“贺兰不敢。”贺兰折轻叹一声,恭敬的垂首,轻声说道,“自从叶王将贺兰交给大人,多年以来,贺兰未曾有一刻忘足自己身份,也未曾有一刻,忘记大人的恩典……”
“是否在你们眼中,我只是个,”莲壬忽然打断他的话,语气微微有些凉意,“我只是个不问人情的人,说冷血,都是婉约的,倒是不像个人多一些……”
“没有!贺兰从未这么想过!”贺兰折急急分辨,已顾不得语气的唐突,“大人也完全不必去在意世人的眼光啊!您其实……。”
“我其实,跟他们说的,一点也没错啊,贺兰。”莲壬轻轻绽开一朵笑靥,媚态袅绕,惊落尘烟。
贺兰折一怔。
莲壬的手轻轻移向他的头顶,踟蹰了一下,还是带了些抚慰似的,轻轻揉一揉贺兰折的发,悠悠道:“世人如何想,与我无关,我若是在意,又有何身份资格来教你?”
莲壬淡淡的笑,容颜如一朵惊世的莲绽放在夜色下,半透明的瞳里流光泛泛,眼波若溪。望着怔愣中有些伤感又明显被感动的贺兰折,轻微的一折眉,凉凉的说:
“你,还是这么容易被感动,没有救了。”
贺兰折忍不住笑:“大人,你这样对人笑,谁不心软才是傻子。不,傻子也会心软。”
莲壬挑眉:“看来你对旧日的惩处十分怀念?”
贺兰折打个哆嗦,温顺的垂首:“这倒没有,不敢。”
莲壬抽回手轻哼了一声,与他擦肩而过时,若有若无道:“回去告诉叶曜,王爷在我身边,很安全……”说完便幽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