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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转自半亩)-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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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衣人哈哈大笑,道:“既然公主与我有些私话要说,那便放过他们也罢,但能不能出阵,便看他们自己造化了。”说着拂袖一挥,遥衣身子腾空而起向着彦翎落去。彦翎手忙脚乱收起兵刃,伸手将人接住,却觉遥衣身上一股大力传来,顿时立足不稳,两人一同撞向易天,齐齐向雪谷滚落。

  白衣人出手之时阵法同时变幻,彦翎三人甫一落地,雪中无数藤木突然向上射来,阵法水木相生,再次发动。遥衣穴道未解,彦翎抱着她就地滚出,避开三重藤木,易天呼呼两掌,将袭向他们背后的长藤扫开。彦翎道声多谢,一边躲避藤木攻击,一边伸手去解遥衣穴道,谁知那白衣人点穴手法极是巧妙,除了哑穴之外,其他穴道竟一时难以解开。

  四面八方长藤如网,灵动迅疾,遥衣被彦翎抱在怀中,东躲西闪,狼狈万分,忍不住叫道:“喂!小心左边!哎呀!后面!”

  彦翎身形受制,几次险险被长藤抽个正着,衣衫上被荆棘划开数道口子,嚷道:“我知道啊,你以为我不想避开吗?”遥衣道:“那你又不快些,刚刚你若使一招‘天悬星河’,那一击不就避开了,偏偏要使‘燕回翔’,难道好看吗?”彦翎纵身向后退去,道:“我若使天悬星河,这鬼藤蔓岂不是正好击在你身上,你以为我愿意使燕回翔吗?又费力又不讨好!”

  遥衣咦地一声,似乎有些惊讶,沉默片刻,抬眸轻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淫贼还挺有良心,倒是我错怪你了。”彦翎轻轻一哼,道:“算了,小爷不跟你计较。”遥衣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道:“什么小爷大爷,你这小淫贼!”彦翎道:“哎呀!你能动了。”原来彦翎解穴手法虽然不对,但是推宫过血,时间一长,遥衣被封的穴道也自然解开,她在彦翎肩头微一借力,纵身而起,半空中泠雪斩出鞘,斩向飞舞的长藤。

  彦翎叫一声好,薄刀同时出手,面前藤木齐断。两人施展身法,再加上易天折扇之威,压力顿时大减。但这阵中藤蔓如织,竟是越斩越多,易天连番血战,方才又在阵心被那白衣人一击重伤,虽得子娆援手保住性命,但久战之下伤势难支,步履渐见迟缓,那藤蔓却像天罗地网一样,层层布满了整个空间,全靠彦翎和斛律遥衣竭力支撑。遥衣不由叫道:“不好,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这鬼藤蔓缠死的!”

  易天沉声道:“我挡住这些东西,你二人赶快设法脱身,去寻救兵要紧!”说罢猛然一喝,衣衫涨起,挥扇劈向藤蔓聚集的中心。半空长蔓齐舞,向着他背心电射而至,遥衣惊叫一声,“小心!”彦翎却突然间凝住身形,转首倾听,面露喜色。

  易天折扇之下砰地发出一声闷响,漫空藤蔓四散,露出一瞬空隙,而他却也口鼻溢血,面目可怖,狂喝道:“还不快走!”遥衣双斩劈飞袭到近前的藤蔓,闪至彦翎身旁,道:“小淫贼!你发什么呆,现在怎么办?”此时谷外隐约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在藤蔓呼啸声中几不可闻,但彦翎耳目之灵,世上无人能及,早比他二人先一步听到,一声呼哨,放声大叫:“喂!夜玄殇,小爷要死了,快点救人!”

  他话音方落,大地隆隆震动,数道利光突然穿过飞藤破空直刺,现出八道金矛,八匹骏马,八名白衣战士破阵而入。金芒烈,藤木断,彦翎三人被劲气冲得向外跌去,眼见藤蔓再次扬起,竟比之前迅疾数倍。斛律遥衣失声尖叫,忽然间,一道剑气冲霄,自迷雾中直劈冰雪大地,随着耳边轰然巨响,一阵强横无匹的真气准确击向阵中。自那真气中心,八方雪地岩崩石裂,无数藤蔓横飞而起,半空中同时寸断,纷纷落向地面,化作一地残木。

  遥衣睁大眼睛,只见一个玄衣男子自轻雪飞尘中徐徐站起,看到彦翎,挑唇而笑,“哟,毫发无伤嘛,我还以为这下来迟一步。”

  雪雾中那男子衣发狂放,挺拔的身姿像是蕴藏着一股慑人的力量,唇畔那抹笑容却偏偏带着些懒散戏谑的意味,遥衣与他的眼睛一触,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万丈深渊,有种忽然坠落的感觉,但只一瞬间,那映入眼帘的目光便似秋日的阳光,令人周身皆是一暖。

  彦翎见到那人,呼地松了一口气,险些便坐倒在地,喘息道:“你再晚上一步,就只好来替小爷收尸了。”

  那人挑了挑眉毛,笑道:“祸害活千年,我看这个机会也不太容易等到。”

  彦翎切地一声转过头去,对遥衣道:“这小子叫夜玄殇,你应该听说过吧。”遥衣俏目一亮,道:“夜三公子?”彦翎翻了个白眼道:“现在做了个劳什子穆王,走到哪里都跟着一群碍眼的护卫,甚是无趣。”

  先前八名铁卫早已翻身下马,其后复有数名同样身着白虎金纹武士服的战士,总共一十八人,皆是穆国白虎禁卫高手,当先一人快步上前,对易天道:“易老,好久不见!”正是穆国统卫府上将,冥衣楼邯璋分舵舵主颜菁。

  易天一夜苦战,其实早已灯枯油尽,忽然见到颜菁,硬撑着的真气顿时一松,身子便向前倒去。颜菁一把将人扶住,易天口中呛出鲜血,低声道:“快……公主……她在阵中……”夜玄殇俯身查看他伤势,微微蹙眉,跟着运指连封他数处穴道,手底真气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同时转头看向彦翎。

  彦翎代为解释道:“冥衣楼半路劫粮遭了宣军暗算,美人公主被困在这鬼阵中心,恐怕大大不妙。那布阵之人好生奇怪,脸上戴着副黄金面具,见不得人一样,但美人公主似乎和他早就认识,”这时遥衣接口道:“我知道那人,他是少原君皇非,现在与宣王联手对付我们,但平时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众人听到少原君名号,无不震惊,彦翎更是差点跳起来,道:“乖乖不得了,皇非没有死?美人公主和他在一起,岂不是危险至极!”跟着又道出差点令他和遥衣丧身其中的泥潭之阵,易天得夜玄殇真气相助,伤势暂缓,低声补充先前与子娆所遇冰雪之阵的情况。夜玄殇眸光隐隐一沉,自易天身上收回手掌,站起身来。彦翎闪到他身边,悄声道:“喂,还不快点想办法,迟些穆国准王后变回少原君夫人,你就等着后悔莫及。”

  夜玄殇瞥了他一眼,道:“这阵法布置得十分巧妙,若非精通奇门术数,或借九转灵石之力,根本无法寻到阵心所在。方才我们能破这一阵,是恰逢阳金克木,巧之又巧,若困住你们的是阳水阴火阵,那此时我们所有人都要麻烦。”

  易天亦领教过阵法厉害,点头道:“殿下说得没错,这阵法非同一般,万万不可大意,但九公主被皇非所困,却又如何是好?”

  夜玄殇沉思片刻,方要说话,忽然感觉脚下震动,山谷中雪石纷落,一声巨响,竟然整个向下塌陷下去。

  彦翎三人被击出阵心之后,子娆亦收起莲华法诀,缓步踏上冰台。那白衣人轻拂琴弦,抬头笑道:“子娆,别来无恙?”

  阵中霰雪微扬,子娆侧身落座,琴前有酒,色碧香醇,她抬指轻沾琼浆,低头浅嗅,随后转眸看向那人面上冰冷的面具,说道:“既已无人,何不以真容相见,难道此时我还认不出你吗?”

  那人将面具取下,露出一张俊美无瑕的面容,眸中笑意若雪,话语却一如既往,风流怡人,“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张面具果然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夫人。”

  子娆墨睫稍垂,复又一扬,轻轻一笑,“没想到你我二人,竟然还会坐在一起喝酒。”

  酒是玉髓,人是故人。昔日惊云山巅,杯酒相识,洞房花烛,交杯定情,皇非目视眼前女子,她丹艳的红唇轻轻沾上玉盏,浅酌低吟的姿态如一朵清魅的妙莲,在他眸心幽幽绽放。

  “我曾经说过,终有一日,你会与我重登惊云天峰,此生亦将以少原君夫人的名号为荣,你我之间早已没有那么容易撇清关系。”

  子娆把盏抬眸,“我记得那日你也在三军之前亲口说过,你与我,从此再无情义可言。少原君言出必行,当众之语,想来并非玩笑。”

  皇非淡淡道:“楚王后母子不是你杀的,所以那句话并没有任何意义。”

  子娆眼梢微扬,“原来你从一开始便知道真相,却故意将错就错。”

  皇非侧眸看她,语气傲然,“你既当众认下此事,我又何必放弃对帝都动手的大好机会,这样的结果难道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子娆眸光一闪,一瞬不瞬与他对视,微雪自两人之间无声落下,化作一地琉璃冰寒,轻轻扬过衣袂,飘入眸心无垠的黑暗。片刻后,子娆倏地转眸轻笑,柔声道:“少原君果然是当世英雄,绝不会为美色所动,情义所困,若非迫不得已,帝都可万万不愿与你为敌,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现在事已至此,又还能怎样呢?”

  “事已至此,当世能配得上少原君夫人之称的也只有一人,我皇非的妻子同样只有一人。”皇非随手轻挑琴弦,容色翩翩,“所以今天我特地在此等候,来请夫人随我回去。”

  子娆感觉随着他指下琴音跳动,整个阵法再次变动,十二门生死轮转,不尽不息,天一生水,地六相成,一时间变幻莫测,无迹可寻,就好像眼前这男人真正的实力,每一次相遇都见未知的一面,似乎始终探不见究竟。她星眸微垂,转而迎上皇非的目光,眼波轻横如月下一泓幽泉,似乎一直漾到人心尖上去,“此时此刻,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风雪轻扬,皇非含笑道:“恐怕没有。”

  子娆轻声一叹,敛袖斟酒,说道:“大婚之夜你我情断义绝,王族损兵,楚国灭国,已是天下皆知,除非你肯放弃对帝都的打算,否则有我这个夫人在身边,难道不会觉得危险?”

  皇非声色不动,一缕琴音悠悠停于指端,余韵无穷,“很可惜,帝都王城本君这次要定了。”

  他看住她,唇畔笑意从容,却仿佛迫人窒息,直到此时,九域天下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无视少原君亲口说出的话,哪怕楚国覆亡,烈风骑灭,皇非一人,也足以令诸国侧目,英雄折颜。子娆一时静默,丝缕酒香漫开在她晶莹的指尖,袅袅缭绕不散不休,片刻后,她轻拂云袖,抬眸迎上皇非目光,徐徐说道:“那么,若是我心甘情愿接受你所有条件,你是否愿考虑改变主意?”

  皇非眼底微微一动,雪光下玄衣女子眉目如仙绝色出尘,便似昔日惊云绝峰月下初见,她执酒相问江山何从。那时她以千军为棋天地为盘,笑语轻颦,风云定局,他知世间有女若此,与她并肩天峰俯瞰九域的刹那,他所要的一切都已在前。

  七城烽烟为卿作聘,楚都华焰染她嫁衣,他散尽三千姬妾,倾此九域红尘,迎娶这唯一令他动容的女子,若不是那一夜兵戎相见,此时四海天地皆在这携手之间,他与她,亦将为万众传颂,那样一段江山风流英雄红颜的传奇。

  然而这世上终究没有如果,就像江水东逝,落日西沉,光阴不回,世事无常,每个人曾经的选择都决定了眼前的彼此,现在的每一步也都必然通向前方的结局。

  皇非眼底仿若夜流涌动,锁定那双幽魅的凤眸,“我不得不承认,相识至今,每当夫人提出条件,都叫人感到无法拒绝。”子娆不语,浅酌杯酒,移目相视。他自琴上收手拂袖,眼梢淡淡挑起,“这个提议当真令人十分动心,但是,本君绝不会在同样的事情上,犯同样的错误,他日我与东帝战场相见,若有夫人在侧,想必一定有趣得很。”

  子娆唇角倏忽上扬,似是早已料到他的答案,那妩媚的浅弧恍若一刃轻光,骤闪即逝,“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让我甘心下嫁的少原君,如今依然有着令人倾心的魅力。”

  皇非道:“那么夫人是愿意随本君同去了?”

  子娆把玩玉盏,幽幽叹道:“你的阵法比王叔还要高明,我破不了,你的武功也远在我之上,我赢不了,如此看来,我只好跟你走了。只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跟王兄针锋相对,他那人冷心冷情,这世间恐怕没有什么能威胁得到他。”

  雪光落入皇非微眯的俊眸,点点泛着清寒的滋味,“再无情的人,也总有心中珍视的东西,一旦与此相关,事情便会有所不同。”

  “哦?”子娆魅然抬眸,将那玉盏轻轻托在掌心送到他面前,一泓碧泉如玉,倒映男子眉目风流,“那么夫君心中所珍视的,又是什么呢?”

  皇非就着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本君珍视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夫人难道心无所觉吗?”他抬手抚过她容颜,近在耳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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