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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劲气锋利,射向他的掌心,竟逼得他不得不放手后退。
青冥逼退赫连齐,迅速向后避去,随行几个女子都已不着痕迹地按上剑柄。赫连齐眯了眼睛打量她们几人,“哈哈”笑道:“我说这么秀气的女子在昔国并不多见,原来是九夷族的人。你们女王和襄帝弄得不明不白,差点儿被灭了族,如今听说公主又被东帝掳去,这会儿说不定连夫人都封了。既被本公子看上了,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青冥等齐声怒叱:“你胡说什么!”
此刻且兰再也忍耐不住,粉面冰寒,便要发作,却被一只手拦住,子昊淡声道:“离司,你过去问一下,看往终始山的路该怎么走。”
且兰诧异地转头,唯见子昊眼中一片清静如水,不变的高深莫测,不多言语,只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边赫连齐正故意和青冥她们缠扯,忽听身后有个温柔的声音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知道从这儿如何去终始山吗?”
赫连齐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碧色衣衫的女子含笑俏立,眉也盈盈,眼也盈盈,人也盈盈,笑也盈盈,清秀娇美,姿色可人,相比之下青冥等女子竟都成了俗物,不由眼中一亮,仰头啜一口酒,笑着上前:“姑娘要去终始山吗?不如我……”话说了一半,猛地脸色一变,抬手握住喉咙,张了张嘴,竟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咦?”离司笑吟吟道,“原来公子不想告诉我,那我问别好了。”说着转身对赫连武馆的人道,“请问这几位大哥知不知道去终始山的路呢?”
青冥听她提到终始山,留心注意,却见她转身时手指轻轻一弹,似有一层透明的东西飞上桌案,瞬间落入几个酒盏。旁边有人正取盏欲饮,猛听赫连闻人一声断喝:“小心有毒!”说话时弹剑出鞘,一道轻光擦过几人掌心,三盏酒随之凌空飞起,袭向离司脸面,去势之快,劲道之狠,竟是不惜取她性命。
“哎呀!这么多酒,我可喝不了!”离司笑着向后退去,衣衫飘飘左右转过,两盏酒被她双手抄住,眼见第三盏酒落下,她又突然向前一飘,那盏酒便稳稳当当落在头顶,“怎么这酒里有毒吗?我看倒未必,不信,我喝给你们看。”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一晃,头顶的酒盏倏地落下,被她咬在齿间一饮而尽,再一仰首,酒盏落到肩头,“看吧,哪里有毒?我只是问一问路,这位先生你怎地这么凶?”
赫连闻人以剑击盏,其中分别含了三道不同的内家真气,而使酒盏速度、方向各异,原本极难应付,不料竟被离司轻轻松松接下,顿起警惕之心。但他自恃身份,不愿再对一个年轻女子轻易出手,冷道:“哪来的小丫头?竟敢和我赫连武馆作对,不快交出解药,休怪我剑下无情!”
离司俏声笑说:“酒中分明没有毒,我又去哪里找解药?这位公子看起来可有些不妙,不如好好给两位姑娘道个歉,说不定就没事了。”
赫连齐喉咙中似有一片虫蚁密密爬噬,奇痒难耐,呼吸越来越困难,窒得脸色通红。他虽不能言语,神志却清醒,知道定然是离司方才做了些什么手脚,强提真气示意,赫连武馆众弟子拔剑出鞘,怒叱声中,四面攻向离司。
青冥见状急呼:“姑娘小心!”
离司挥手将身上酒盏送出,真气透处,琼浆四溅如花,吓得众人纷纷闪避,她转头对青冥笑道:“借妹妹佩剑一用!”取剑在手,足尖一点闪入剑光之中。
赫连闻人并不出手,心想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娇弱女子绰绰有余,从旁观看,却突然大吃一惊。
场中白衣之间碧影飞闪,一道剑光比所有长剑都要快上几分,离司御剑如风,手中流光疾驰,星芒迸射,用得赫然便是赫连武馆的千字彻心剑。
但见她在剑阵围攻之下声东击西,进退自如,一边还不忘笑说:“你这一招‘千秋万代’使得不对,少了后面几式变化,应该改成‘千疮百孔’才是!”
“你这是‘千娇百媚’吗?看起来倒像‘千奇百怪’,这么难看,可真是难为你了!”
“‘千军万马’不是这样的,看我教你!”一剑飞出,姿态之妙,招式之精,竟远在赫连武馆众弟子之上。小小酒肆之中一时剑光飞舞,令人眼花缭乱。赫连闻人越看越是心惊,离司用得虽是千字彻心剑,但变招进退匪夷所思,这剑法中原有的破绽在她手下竟变得天衣无缝,从而威力骤增,令众弟子从无应付。
“住手!”他一声命令,赫连武馆的人纷纷停手,离司亦不追击,在众人包围下执剑而立,笑意盈盈。
赫连闻人沉声道:“你并非我赫连武馆之人,从哪里偷学到这套剑法?”
离司抿唇笑了笑:“这剑法有什么稀罕的,我还要去偷学?我家主人说了,这种剑法也就是学着玩,千字万字,其实一字可破,主人手中诸多剑谱,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好大的口气!”赫连闻人道:“你家主人难不成看尽天下所有剑谱,敢说这样的大话!”
“是啊!”离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家中藏书万卷,天下有的书,我家主人都有,天下没的书,我家主人也有,秘籍剑谱什么的,不过是主人无事消遣的闲书罢了。至于这千字彻心剑,我家主人最近没书看了,才让我找出来翻一翻的,看完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好像随手烧掉了。”
赫连闻人听她如此诋毁宗门剑法,不由怒火中烧,喝道:“好胆!如此我倒想领教一番,看你怎么一字破我千字。”他向前迈出一步,身旁弟子立刻收剑退下,场中顿时变得静可闻针。
离司见他原本满面怒意,但手触剑柄时却已变得平心静气,身形气势无懈可击,便知不易应付,轻轻错步,心中留意提防。
赫连闻人既被称作“急雷惊电”,一手剑法快如闪电,急似惊雷,自然是迅捷无伦。振剑而起时,离司刹那间便像落入层叠爆现的雷电之中,只觉眼前一剑快似一剑,四面八方尽是剑影,虽知道每一剑都是千字彻心剑的招式,但不等应对,已被剑势逼住,纵然看到破绽,却也来不及还击。她当下不敢轻敌,施展自在逍遥法以快对快,身若轻风,片影难见,赫连闻人长剑伤她不得,但她也只能飘忽闪避,却无还手之力。
此时帘后忽然有人朗声道:“一尘不染!”
离司闻言不假思索,手中长剑斜飞前掠,剑如月华,银芒急洒,恰巧迎上赫连闻人袭来的剑风。
“叮”的一声清响,赫连闻人长剑被她劈个正着,后面一招“千里无烟”便使不出来。
只听那声音再道:“一顾倾城!”
离司回身出剑,嫣然一笑,佳人妙舞,风姿翩然,一点寒芒如星飞射,破入赫连闻人剑气之中。
赫连闻人身形一窒,竟被她逼退半步。
“一叶知秋、一了百了。”帘后那人不断出声指点,紧接着“一波三折”、“一挥而就”、“一寸丹心”、“一掷千金”、“一飞冲天”、“一点灵犀”……诸般招数来自武林各派剑法之中,皆以“一”字开头,他信手拈来随意道出,离司竟也剑剑契合,分毫不乱。赫连闻人剑势虽快,那人却似知他心思一般,每招说出,总能令离司及时抢占先机,攻其必救。
一招受制,处处受制,赫连闻人手中长剑被离司行云流水的攻势迫得左支右绌,心头恼怒之余,杀意渐起。
再挡离司一剑,他忽然目光暴涨,身形凝立,震喝声中,一招“千山万水”凌空劈下!
三尺长剑,滔滔势急,如千丈垂瀑,飞流狂落,挟一股威猛的真气以快不可挡之势向离司当头罩来。
离司飞剑迎上,“当”地一声刺耳铮鸣,双剑相交,离司手臂一麻,长剑竟险些被震得脱手飞出,情急之下翻身后退,半空中连转数周,以化解对方怒浪般的劲气。
赫连闻人揉身逼上,仍是一招“千山万水”,真气贯剑而出!
离司虽然剑招精妙,但内力却与赫连闻人相差甚远,此时勉强硬挡一剑已觉吃力,当下抽身疾退,不敢再掠其锋,不觉已退至垂帘近旁。
赫连闻人知她弱处,立意要以浑厚的内力将她震伤在剑下,擒住搜索解药,当下冷笑一声,竟运起十分功力,“万水千山”不变,长剑疾劈而下。
帘内有人一声轻喝:“离司退下!”
离司身影一闪,轻烟般没入帘中。赫连闻人剑势不歇,仍旧直劈下去。
席前垂帘忽然扬起。
一只苍白而削修的手,分花拂柳一般向外轻轻一挥,立刻又落入帘后。
赫连闻人尚未看清那手的动作,长剑便被一股极柔的真气扫中,一顿,剑像刺入深不见底的雪中,似有寒意陡然升起。心知不妙,当即飞身疾退,不料尚未站定,剑上倏地传来一阵阴寒力道,他浑身剧震,奇经八脉像被一股冰潮猛地涨满,竟把持不住“腾腾腾”连退三步,匆忙运劲抵挡,才勉强立住,胸中一时气血不畅,难过至极。
许久说不出话,赫连闻人面上隐有红潮一闪而没,连续数次,方才恢复正常,他惊疑不定地打量那道垂帘,“敢问帘后何人?有此手段,何不赐面一见!”
帘后的人轻轻咳了一声,又一声,然后静了静,似待气息平复,才淡淡道:“要见我,你还不配,就算赫连羿人来了,我也未必肯见。”
赫连闻人心头一怒,冷声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究竟何人,得罪赫连武馆,可要三思!”
帘后那人似笑了笑,声音淡然无力却清晰无比:“千里幽冥地,日月不沾衣。”
赫连闻人等面色皆是一变:“冥衣楼!”
江湖中人听到这三个字,心中无不要有一惊。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招惹了冥衣楼,便是一只脚踏入了修罗殿,无论谁与冥衣楼作对,天下之大,便再难有容身之地。非但是江湖武林,就连宣王这般人物也曾要倚仗冥衣楼,就算权倾楚国的少原君也不愿轻易与其冲突——这也便是当初在惊云山,皇非如此顾忌子娆,最终答应退兵息川的原因之一。
冥衣楼之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冥衣楼的力量,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大,它便如一股汹涌的暗流,贯穿于整个九域甚至帝都,却没有人知道源头到底在何方。
但是,赫连武馆的势力亦非同小可,横行江湖,岂有被人欺上门挨打的道理?今天倘若善罢罢休,那日后赫连家也不必在江湖上立足了。
“冥衣楼与我赫连武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前些天在楚国坏我们一桩大事,今日又无故伤人,这未免太说不过去。”
赫连闻人言语还算客气,帘后那人却淡声道:“我看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不顺眼,回去告诉赫连羿人,他生子不教,我替他了断了,免得日后祸连九族。至于你们这些人,过去给九夷族几位姑娘磕头赔罪,今天便饶你们一命。”
赫连闻人闻言大怒:“冥衣楼未免欺人太甚!”手上剑芒爆涨:“结千字剑阵!”
闻这厉声一喝,赫连武馆十余名弟子飞身挺剑,催动真气,酒肆中顿时充满森然剑光。
随着众弟子脚步移动,层层衣影交错飞闪,四周卷起整片凌厉的剑气,一刻不停,雪浪般扑向垂帘。
垂帘被疾风掀动,一荡扬起,那只手再次出现。
雪白的手,修长的手指,五指一挥,如抚轻弦,一片白色漫天飞出。
是杏花,白若雪,轻如絮。点点飞花扑面而至,刹那间幻作千枝魅影,冰雪压不住春色,冷芒尽散,缠绵微香之中纷纷花落如雨,严密剑阵竟在瞬间冰消瓦解。
四周花飞、旋舞,软柔飘落剑锋,一片暖光如玉,清洁不沾半丝杀气,赫连武馆众弟子却已痛呼出声,掩面跌出阵外。
这时众人都未注意,酒肆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男子,一着黑衣,一着蓝衫,一人身形笔挺,神色冰冷,一人缓带轻衫,面若春风。
赫连闻人怒喝一声,剑上凭空爆起激烈电光,人剑合一,再次攻向垂帘。那黑衣人肩头一动,却听蓝衫人道:“既在昔国,便交给我吧。”说话时,人已飘出,手上突然多了一柄细长的薄剑,“哧”地一声轻响,清澈的剑光乍现即逝,敛回鞘内,他人已落在众人之前。
赫连武馆众人眼前电掣般的剑光闪过,手上猛地一痛,掌心已被刺中,十余柄长剑“叮当”落地,唯有赫连闻人长剑未曾离手,却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剑光现时,蓝衫人瞬间已出了一十二剑,十二声极速的剑响连成一气,听起来只像是一剑刺出,一剑伤敌。赫连闻人号称“急雷惊电”,却发现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