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归离(转自半亩)-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此穆、楚、宣三国渐成鼎立之势,数年来攻伐兼并诸王封地,九域间战火连绵,弱小候国人人自危,黎庶百姓苦不堪言。而帝都之内太后篡政,无端兴兵灭巫族、诛九夷,穷兵黩武,国弱民疲,情势已危如累卵。

  子昊微一抬头,“这是在那岄息手中压了数日的军报,昭公不妨一看。”离司自御案上取来一封书简,交给伯成商。

  伯成商展卷而阅,一见之下,这沉稳持重的老臣竟蓦地直起身子,面色大变:“文简兵败!”

  子昊闭目养神:“二十万王师身葬仓原,文老将军及其三子力战而亡,朝中自此已再无可用之将。”

  伯成商震惊过后,仰天悲叹。

  自东帝二年大将卫垣被太后一党迫害,愤然反出帝都,投奔穆国后,雍朝军中唯有义渠侯文简拜将领兵,独撑大局。如今经此一役惨败,将折兵损,帝都外无拒敌之军,内无安国之策,已几近名存实亡。

  伯成商念及往日与文简将相携手,辅国安政,谁知三年一别,竟成永诀,不禁悲从中来,再看那奏报日期,赫然已是五日之前,“仓原失守,那叛军岂不……”话到嘴边,心惊之下,竟未敢再说下去。

  子昊睁开眼睛,仰望高旷的殿宇,声音平静如水:“九夷族且兰公主亲率骑兵乘胜追击,若朕所料不错,他们必已沿江北上,兵临息川,再有四百里便是帝都。”

  伯成商神色凝重异常:“主上可有何打算?”

  子昊淡淡道:“遣使休战。”

  伯成商沉吟片刻:“那且兰公主因九夷女王之恨,发誓为母复仇,如今连战得胜,帝都指日可下,她岂会善罢罢休?”

  子昊一笑:“此事由不得她,这场战事如此出人意料,绝非她一个小小女子所能为。”

  “主上此言可是另有所指?”伯成商掩卷相询,只见一丝锋锐无声掠过面前君王的眼眸,子昊略略抬眸,缓缓说出一个名字:“皇非。”

  楚有皇非,当世无人称美;楚有少原,九域弗敢言兵——

  楚少原君皇非,当年首次领兵出征,便以五千奇兵大破宣国十万入侵之军,一战成名。自此之后,宣王姬沧以百战之身,千乘之军,万骑之兵,六十余万带甲之士,再未敢对楚国正式用兵。

  近年来,皇非率楚军北拒宣国,西联穆国,不断兼并小国属地,攻城略地无往不胜,五族四国或者有人不知今日谁为天子,却绝不会有人没听说过少原君皇非。

  潇洒如皇非,是每一个深闺女子都梦寐以求的情人;高傲如皇非,是令每一个沙场男儿都热血沸腾的对手。

  子昊扭头看向窗外,外面风雨浪涛、江山飘摇尽入眼底,却再也没有打破那已然归于平静的幽深,“区区九夷一族,族人不过数万,十之五六皆为女子,如何能与几十万大军抗衡三年之久?若非得人暗中相助,早应国破族灭。楚国皇非,唯他能令文老将军饮恨沙场,也只有他有这个理由保全九夷。”

  伯成商点头道:“九夷与楚国地形交错,唇齿相依,一旦亡国,楚国便失了一面天然屏障,若连此点都想不到,皇非便也不是皇非了!”

  子昊轻咳了几声,眉心微攒,又重新阖上眼睛。九夷族虽弱小,却能想到依靠楚国,求得皇非庇护,那且兰公主倒也非等闲人物。想到此处,他挑唇而笑,姿色不俗的女人,总比他人多一样厉害的武器,以皇非之风流,又怎会拒绝这样的女子?他不说话,殿中一时便十分安静,此刻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夹有侍卫的呵斥,女子的低泣。子昊略紧了紧眉,离司知他素来厌烦吵闹,欠一欠身,便悄声移步往殿外而去。

  御苑中竹影潇潇,一片晨曦朦胧,禁中侍卫正在清点长明宫宫奴人数,玉阶之前,青衣乌冠、环鬓累累跪了满地。不断有年轻的女子被带出去,伴着残雨凄迷,一行行队伍蜿蜒而至洞开的宫门,遗一路悲声与哀凉。

  离司不料是外面这等情形,心中百味杂陈,一时竟忘了该命他们安静。无意间抬头,却见九公主自回廊尽头徐缓而来,幽然驻足于殿外高大的廊柱之下,静静看着眼前凄惨的场面。

  微风中,她墨色的长发几欲委地,沿着云丝长衣悄然流泻,便似一袭淡墨轻烟,浸染了面前繁华江山,素色如海。殿檐飞起挑破天空,丝缕云光穿透重雾悄然而落,于那白衣素颜之上淡淡倾洒,渐作一片霞色似血。她似厌恶这莫名的光亮,靠了廊柱微微侧首,半掩的双眸底下眼波淡漠,冷冷如秋水寒霜。

  离司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公主。”

  子娆慵然抬眸,见是离司,唇间无声泛起一笑:“离司,你可还记得七年之前,琅轩宫中那一夜?”

  淡言轻语飘落,离司心头却似被一只冰凉的手骤然握住,那一瞬间呼吸停滞,多年尘封下的记忆如洪水破冰,自遥远的深渊汹涌而来,挟一路尖石碎屑生生撕裂痊愈的血肉,直将人重新卷入黑暗与恐惧。

  那一夜,七年之前,琅轩宫中也是这般白幔飞舞,长夜将尽,襄帝驾崩的消息尚未公众于世,重华宫派出的影奴已然闯入琅轩宫。

  刀光划破锦屏,血色溅上罗帷,负责保护婠夫人和九公主的侍卫不断倒下,宫奴的惊恐惨叫化作鲜血,凝固在满院冰冷的雪地之上,如一片片残梅凌乱绽放。

  离司躲在御药司的石柜夹层中,瑟缩于角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透过狭窄的缝隙眼睁睁看着当初带她入宫,方才匆匆将她藏入此间的廖公公头颅飞落,一道热血溅入柜中,和着泪水滑落于脸颊,成为每一次深夜惊醒时最为残忍的颜色。

  那一夜漫天白幔化作火舌,在华美的宫殿上空狂肆飞舞,杀出一条血路的九公主在被挟持的母亲面前丢落长剑,看乱刀齐下,宫中仅存的数名护卫惨死于前。

  血如河,洗过玉砖鸾纹、瑶池琼阶,映出烈焰吞噬一切灼目的光。那一夜父丧宫倾,那一夜家毁族亡,记忆最终止于母亲迈上王陵神道时凄美绝艳的背影,烈烈祭火,燃尽长天。

  玄塔之下千日静修,仇恨如被魇镇多年的妖孽,在这日宫人的哀戚之下破土而出。天地无亲,何仁之有?纵然倾重华宫所有人的性命,又如何能洗清灭族弑母的血海深仇?子娆细媚的双目渐渐泛起森寒杀意,身体中翻腾的血液似不能止,袖中双手却冰冷如澌。

  忽然之间,隔着龙楼凤阁隐有细弱的女声传来,字字哀哀,是一首凄凉的歌谣:天之苍苍,地之茫茫,天寒地冻,风吹草黄。

  天生我何,宿命无常,地养我何,世情悲凉。

  鸿雁于飞,我行其旁,悠悠昊天,怜我其殇。

  鸿雁哀哀,我心其亡,悠悠昊天,怜我其殇……

  歌声于晨雾深处漂浮,初时只是一人低唱,渐渐却有众人相和,其声切切,哀伤欲绝。子娆似被矍然惊醒,茫然抬头听着,许久之后,终有一缕叹息幽然转落。她伸手以指尖托一丝晨光清澈,双目轻阖,转身向殿中徐行而去。

  殿中伯成商正与子昊商议仓原战事,忽见九公主未经传召径直入殿,待到御前优雅俯身,宽大的裙裾曳地如云,抬眸一视,媚色如烟。

  伯成商起身退避行礼,暗中却蹙了眉头。太过妖冶的女子,倾国倾城倾天下,幽、襄两朝前车之鉴不远,如何不令人心惊?这出身巫族的九公主自幼便放肆乖张,跋扈如太后也时常惧她三分,如今虽被囚禁多年却仍不见收敛,只怕非国祚之福。

  子昊停止说话,微微抬眼,静看了子娆片刻:“子娆,你哭过,发生了什么事?”

  子娆伸手抚上脸颊,意外地触得一抹轻晕的湿意,她漫不经心一笑,丹唇微启:“臣妹恳请王兄,开恩赦了重华、长明两宫宫奴,那钦天司的折子,不准也罢。”

  话未落音,近旁的伯成商双目一抬,隐含的不满与分明的警惕化作一道锐利目光刺于她身上。

  子昊斜倚软榻,一盏暖茶握于掌心,面上未见丝毫情绪:“说说你的理由。”

  子娆眼波转处,凤眸微垂,淡声道:“数千人一起哭哭啼啼,叫人听了心烦,倒还不如昨夜那些影奴,一杯鸩酒赐死了事。”

  面前的玄玉地砖光亮如镜,倒映她清柔的身姿,雪衣铺展,如一朵幽莲静静绽放于无边墨色之上,丝毫不见昨日中宵掖庭司中处置叛逆者时绝冷的姿态。

  子昊目光从她面前掠过,阖了双眸暂未作答,整个大殿寂静无声。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淡淡一笑,“前几日,朕见你倒并不是这么想的。”

  子娆眉眼略细,迎上他的目光,曼声道:“王兄不计前嫌,恩准那女人仍旧入葬王陵,她却哪配这般兴师动众的陪葬?如此去便宜她,倒不如臣妹做了善事,积了阴德更好。只不知王兄准是不准?”

  她同他说话向来随性,便是人前也不见收敛,直听得伯成商老眉频锁。子昊却毫不在意,静静与她对视片刻,忽而唇角淡挑,闪过丝别样的意味,“好,那朕便准你所请。”雷霆雨露,皆是王恩,“传朕旨意,太后葬礼以陶俑代替众宫奴殉葬,与重华宫有关之人全部发往岐山王陵,限时烧制陶俑、修筑地宫,完工之日一并遣散,此后永不得踏入帝都一步。”

  所请得准,子娆亦不见十分喜悦,只叩谢了王恩,娉婷起身。伯成商看她一眼,终忍不住自案前拂袖而起:“主上,老臣有一言劝谏。”

  子昊抬眸,笑了笑:“昭公请说。”

  伯成商肃容道:“主上,我朝自望帝立国,祁帝迁都,国祚延绵七百余年,本是诸侯归心,九域安宁。但自幽帝之时,先后宠幸瑶夫人、郦夫人,以至朝政荒芜,更为那郦夫人枉兴兵戈,以至乱起中原。及先帝登基,先是迷恋巫族之女,复令王后祸国乱政达二十年之久。红颜祸水,女主之害,主上岂不亦有切肤之痛?如今祸乱初定,九公主便于御前妄议赏罚、干涉朝政,今后难保她不是第二个郦夫人,第二个太后!更何况,斩草当除根,眼前留下重华宫众人性命,只怕将来后患无穷,老臣,深为我主忧之!”

  子昊半垂眼帘,缓缓浅啜手边清茶。细瓷薄盏中汤碧如玉,嫩芽成朵,浮沉不止。许久,茶盏放下,淡淡语声响起:“红颜祸水,朕倒不以为然,昭公言重了。朕身边之人心中自然有数,昭公不必忧心。”

  “主上……”

  子昊轻轻一抬手,眸色清静探不出喜怒:“昭公用心良苦朕清楚,朕非先王,诸事自有决断,并非什么人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左右。钦天司的折子昭公可依朕所言,明日拟旨发还。”

  他话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不欲再讨论此事。子娆在旁可有可无地听着,唇角噙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笑,对于因她而来的指责置身事外,不惊亦不怒,仿佛眼前一切皆与她无关。却听子昊再道:“战事未平,国逢大丧,许多事情亟待处置,明日昭公还朝,便以丞相身份摄政监国吧。”

  伯成商大惊失色,不及坚持方才的谏言,拂襟跪下:“主上,这万万不可!主上已过冠礼之年,早应亲自听朝理政,岂可由臣子摄政?老臣断不敢从命!”

  子昊打断他:“国事繁杂,千头万绪,朕身子倦怠,纵要亲政,也是有心无力。你不必再行推辞,帝都之内朕予你专断之权,他日若有万一,朕信你绝不会有负社稷。子娆,你过来,替朕拜谢昭公。”他的声音清淡,似已带了倦意,伯成商一凛抬头,震惊之余,竟忘了言语。

  子娆悠悠瞥了子昊一眼,浅淡一笑,移步前行,敛了袖袂,低了蛾眉,于伯成商身前以娴雅的姿态婉转叩拜,属于王族的高贵与敛眉时一抹幽凉相融,呈现出一种奇异而冷艳的美。这一拜是为国、为他,还是为自己,她并不想去分辨清楚,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臣不负这郑重其事的大礼,她也不愿违逆他一片苦心。怕她任性得罪于朝野,一拜之下为她铺下后路,留下靠山,若有一日……若有万一……她垂眸轻笑,低低一叹,若真有那么一天,她要这些做什么?

  伯成商连忙向旁避让,不敢僭越受礼,眼前女子冷丽清澈的眼神几乎令人不敢逼视,他突然觉得方才的指责有些贸然,或许当真太过唐突了。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抬头望向东帝,似有话要说,满腹言辞却在那如雪的面色与平静的注视下皆尽冰封,僵跪片刻,终于深深叩首下去,眼前一片老泪纵横:“老臣待罪之身,蒙主上不弃,得列朝纲,托以国事,信任有加,臣蒙此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必以身事国,虽万死不敢稍辞……”


  第5章 第五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