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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刚才那位养狗的老兄,直到开票付钱也没真的觉得值,但他掏钱了,而且掏得挺高兴;我也没咬牙硬说他就值,但机器卖了,钱也收了——当然,算你的,队长有底薪有记录奖,不揩你们的油。”
老威的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
“我想,我——咦,车呢?”
他们的面包车居然不翼而飞,就在几分钟前,老威出来扛机器时,它还好端端地停在那儿。
老威警惕地停住脚步。大门的方向,脚步声伴着不住晃动着的手电光柱由远而近逼了过来。
“业主举报,随我来!”
老高三步两步冲到花墙边,手扣花砖,耸身攀墙,一跃而过。老威回头瞥了一眼,也忙不迭连滚带爬地翻了过去。
已在大路上了。路灯把周围的一切照得通亮。自家的面包车便停在不远处的道旁,海伦和阿荣已探身出车窗,朝这边不住地挥着手。
“嘿,这小墙算什么,小时候在东巴,跟着舅舅到深山老林去给游击队送药,那才叫……”
“游击队,你是说——陈平?”
“你连陈平都知道?”老高的脸上破天荒露出一丝诧异来,随即便收敛了:“快走吧,大伙儿吃饭去,每人凑十块,吃得好点儿,啤酒管够,酒钱算我的!”
………【第五章】………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止。23Us.com
海伦跪爬在车座上,用手指尖在结满水汽的窗玻璃上画着猫脸:
“太好玩了耶,在我们那儿,秋天还从不见这么大的雨呢!”
阿荣没好气地抢白道:
“我说大小姐,你推销是玩儿,反正没钱还能奔家要,我们可是靠敲门混饭吃的,这雨要总这么下,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以前吉米就不管,下雨也让敲,”萝卜嘟囔了一声,伸手抄起示范包:“我偏不信这邪,你们不去,我去!”
“萝卜,哎,萝卜!”小棋一把没拽住,急得大叫:“老威,快,快把他追回来,要闯祸的!”
老威扔下手里破书,摸起把伞便跳了出去。
“吉米每次下雨都只会叫萝卜一个人去,他自己可从来不去的。”
戴茜轻声自言自语着,一面饶有兴致地在海伦画的猫脸旁,又添上一朵向日葵。
不多久,萝卜铁青着脸,拖着两脚泥水一头钻进车厢,爬上最后排的长椅,闷头便睡。老威站在车门边,使劲甩着伞上的水:
“还是晚了点儿,他那双泥脚虽说没踩进人家客厅,可那家女主人的脸色已经比这天还阴得难看了——哎,你这家伙,这样躺上去,待会儿司机师父回来又该骂人了。”
萝卜翻了个身,不理他;阿荣哭丧着一张黑脸:
“没意思,没意思,出不了工,连听威哥说书讲史都提不起劲头,走了走了,去那边门洞看老头下棋去了!”
小棋出神地凝望着窗外:
“皮特这家伙早回家了,这老江湖,知道今儿个再怎样也是白费功夫。”
老威黯然道:
“人家是上海阿拉,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回家,至少老娘老婆能给弄锅骨头白菜汤喝,可我们,唉!”
车里无一例外都是外地人,被他这一唉唉得酸酸的,一个个垂着脑袋,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想这些干啥,我爷爷老说‘烦心不能当锅盖’呢,我说,刚才车子进来时候,我瞥见那边有个蛮大的超市,横竖没嘛事,一起逛逛散散心怎样?”
小棋看一眼老威,老威摇摇头:
“你们三个女孩子去吧,让我陪着多半败兴。对了,记得帮我带包压缩饼干。”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雨打车顶的沙沙声,和后座萝卜时起时伏的呼噜声。
“砰砰!”
老威从出神中惊扬起脸,老高披了件雨衣,精神抖擞地站在车窗外:
“今天怕出不得工,横竖已经来了,那边会所有人打弹子,怎样,去杀一盘?”
老威苦笑一声:
“那玩意儿我可不会,我只会打康乐棋。”
老高略有些失望的样子,却仍然不容质疑地一挥手:
“走罢,帮我数分也好么。”
三盘弹子打完,老高潇洒地撇下球杆,微笑地结果输家毕恭毕敬奉上的一包香烟,一口气叼上四根:
“走,老威,喝可乐去,我请客!”
冰室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客人,门外,屋檐不住地滴淌着雨水。
“你好像是只喝百事的罢?”
老高打开一罐可口可乐,顺手抛了另一罐给老威。
老威打开可乐,呷了一口:
“那是从前了,现在,嘿嘿,哪儿有这许多穷讲究!”
老高含笑看着他:
“你的从前好像很复杂么,怎么样,说来听听?”
老威又喝一口:
“其实我倒更想听你的从前,毕竟你是外国人,又年长我这么多。”
老高一耸肩:
“我的从前不提也罢,嘿嘿,吃喝嫖赌的把戏学了一身,书却没好好念,年轻时好不潇洒,好不风光,这岁数这么一大,后悔可也就晚了。”
“读书,唉,读书,”老威喃喃道:“读了又怎样,百无一用是书生,书读得痴了,便连这门也敲不好了。”
老高的神色忽地严肃起来:
“我看了你好几天,DEMO也好,进入也好,氛围也好,都不错,非常不错。”
“可埃克斯讲的是成果,”老威喟道:“我也一样,赚不到钱说什么也白扯。我总是说不出那句话,你的那套本事我又学不来。”
“说不出就不要说,”老高的目光炯炯着:“你是个主见很深的人,就算勉强讲了,也是口不应心,毫无感染力。但你有别人没有的长处,有些连我都没有。”
“是什么?”
“是安全感,你没法子让客人相信你卖的东西,却很有法子让他们相信你,不但是客人,阿荣,海伦,萝卜,还有你的小棋,都信你,”老高脸上忽地浮起一丝狡黠的微笑来:“我们做个交易,怎样?”
“交易?”
“嗯,我们埃克斯的规矩是每周敲六天的门,这样,逢周一、三、日我和你一起出工,成单算你的,逢二、四、六你要帮我带海伦、戴茜、阿荣三个人中的一个,成单算他们的,”他顿了顿,又续道:“小棋就交给我安排好了,你是男人,总不想亲眼看着自己女人敲门赔笑脸罢。”
老威怔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老高恍如不觉,眯着眼,慢慢品着可乐:
“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呢……”
………【第六章】………
“今天做预约、跑回访,带走示范包一个,样机一台,不要等我。WEnXUeMi。CoM皮特。”
老高看见压在会议室示范板磁石下的纸条,只微微一笑:
“吃饭去。”
“皮特最近蛮不开心的好像,”阿荣伸手取下纸条,翻来覆去地端详着:“其实咱们这队这几周人人都挺开心的,就他——哎海伦,今-天-,今天什么什么约来着?”
“是今天做预约啦,”海伦白了他一眼:“皮特么,以前他大拿,现在全队除了萝卜谁都比他挣得多,哼,还高知呢,小心眼儿!”
“走啦走啦,”老威推了阿荣一把:“再晚几分钟,瘸老板那儿排骨抢光,你们只好啃大肥肉了。”
“不开心的其实也不是就他一个。”
众人一哄而去,谁也没留神走走最后的戴茜,从唇间轻轻飘出的自语。
余瘸子的盒饭铺还是老样子,旧席棚,旧板桌,五块钱的两荤三素。余瘸子拿着饭勺,笑嘻嘻地劝着客:
“再添点儿再添点儿,吃饱好出工。”
“瘸叔,你这菜里油越放越多,人家腰都吃得粗了呢。”
海伦皱着眉头,用手不住摸着下巴和腮帮子。
余瘸子嘿嘿一笑:
“丫头,腰粗好啊,腰粗好干活,以后嫁人生孩子不受罪。”
“你这死瘸叔!”
海伦脸腾地通红,众人哄笑声中,劈手抄起汤碗,作势欲泼:
“算了海伦,老余没歹意的,”老威一面拦,一面回头埋怨着:“老余你也是,人家一个小姑娘,你咋开这没轻没重的玩笑!”
“人家才不小呢,”海伦扁着嘴放下汤碗,脸色和缓了大半:“这月20号人家就满21了!”
“20号?真巧了,小棋也同一天生日呢,今年她该……”
小棋倒转筷子,狠狠敲了老威手背一记:
“吃饭!狮子头都堵不住你嘴。”
海伦眼睛一亮,旋即又一脸失望地摇摇脑袋:
“人家要能像小棋姐那样就好了,怎么吃都不会胖,哎!”
萝卜一个人闷闷坐在一角,大口扒着饭菜,仿佛周围的热闹,和他浑不相干似的。
老高吃完饭,一推空碗:
“萝卜,你先去车上,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见萝卜走远,他忽地压低嗓音,神情变得煞是神秘:
“你们看见对面那幢公寓么?我就住里面。第十四层,八号,住了个大老板,早就说要买我们的机器,可一直没人抽空去做个DEMO,这会儿横竖还早,便宜你们了,海伦,戴茜,阿荣,小棋,你们四个一起去搞定!”
“那威哥……”
老高一板脸:
“没老威你们都不吃饭了么?快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威望着对面高楼,神情颇有些不安;老高笑嘻嘻地坐在板桌旁,用手指轻轻在桌上打着鼓点。
“老高啊,你可太损了你,”余瘸子一边抹桌子一边嘟囔着:“我瘸子去那边送过外卖送过消夜,那套房里住着谁我还不知道,你啊,为老不尊!”
老威心头一紧,正待追问,却见那四人一人一只手抬着示范包,气鼓鼓地走进来:
“老高,你你你太坏了,那房子,那房子里住的明明是老蔡还有……还有罗丝!”
罗丝是分行的秘书兼出纳,领饭钱,拿提成,都得从这个业务马虎打扮怪异的宣城女孩那儿经手。
老威神情自若,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们四个敲开门后是怎么说的?海伦,你讲。”
“哼,还说,尴尬死了呢!我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阿荣直喊‘对不起,敲错了’,戴茜说‘老高还没上车,我们找他,他住几号?’,只有小棋姐特别,嘿!”
老威看了一眼小棋,小棋绷着脸,不说话。
“小棋姐跟没事人似的,把咱们学的敲门经从头到尾背了一遍,老蔡一声不吭地听完,黑着脸,没反应,罗丝恶狠狠地嚷了句‘不需要,再见!’,然后,砰!”
老高哈哈大笑,一口茶水喷出几尺远:
“怪我,都怪我,大家出工出工,晚上饭钱、酒钱,都算在我账上。”
西郊,某公寓。
“今天我带戴茜,老威带海伦,其他人自由组合。”
海伦眉开眼笑地拽拽老威衣袖:
“威哥~~”
老威歉然一笑,轻轻挣开她:
“老高,今天我跟萝卜怎样?”
老高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悦,口中却道:
“好,就跟萝卜。”
萝卜拎起示范包,一言不发地跳下车,大步朝公寓走去。
“萝卜!”老威追上他:“等等我。”
萝卜转过身来,满脸满眼都是恳切:
“威哥,你的情我领,可你真要帮我,就让我自己干,别管我,求你了。”
老威还待再劝,却被小棋拉住了胳膊。
“你拉我干什么?你不是不知道,萝卜……”
“以前我还一直当你聪明呢,原来也有笨的时候,嗤!”小棋紧盯着他的双眼:“就兴你死要面子,不许别人也偶尔稍稍讲点儿自尊?”
老威一下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小棋轻轻推一推他:
“别站桩啦,挣饭钱要紧。再说,人家小姑娘那边可等你半天了,嘻嘻。”
………【第七章】………
“还剩一台机器,去敲门,卖掉才许吃饭,快,快!”
车厢里昏暗的灯光,把老高的长脸映得颇有几分诡异。(看小说到顶点。。)听见他的话,每一个精疲力竭倒在车座上的人不约而同发出半是惊异、半是不悦的怪声:
“老高,行行好罢,实在敲不动了,都几点了!”
“不行!”老高咆哮着:“好,你们怕累,有钱不赚,萝卜,跟我来!”
“得令那!”
萝卜一跃而起,伸手便拉车门。司机扭回头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