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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先锋包:太平军术语,就是炸药包;
4、化关:太平军习惯把大便叫润化,化关就是**;
5、《天命诏旨书》为太平天国癸好三年摘录洪秀全诏令及杨秀清、萧朝贵假托天父天兄所传诏旨的摘录合编印书,前面那两句便是天王在茶地被困时激励将士的话;
6、向妖头:清钦差大臣向荣,绿营健将,自广西直追到天京,立江南大营于城东孝陵卫以困之,曾让天京城内窘迫得每日喝粥,丙辰六年为杨秀清指挥石达开、秦日纲、陈玉成、李秀成等击破,败走丹阳,愤懑吐血而死;
7、东王九千岁,即杨秀清,太平天国早期实际的军政主持人,为人精明,理政勤敏,天国在其领导下达到全盛。但由于代天父传言,与天王间权力斗争日趋尖锐,最终被天王指使北王韦昌辉、顶天燕秦日纲、佐天侯陈承镕等杀害,天国也由盛转衰;翼王五千岁即石达开,天国前期最年轻的王爵,爱民好士,有较高的军政才能,天国经营皖北,拓土江西,击退湘军,其功为最。北王杀害东王后,回京指责北王滥杀,为北王所忌,全家被杀。北王为天王诛杀后入朝辅政,封圣神电通军主将,合朝欢悦,但天王惩东王、北王前鉴,深加猜忌,封王长兄、王次兄为安王、福王以钳制,翼王惧祸出京远征,奉天国正朔始终不改,癸开十三年入蜀,被困大渡河边,为保全部下性命自投清妖,从容赴死于成都;
8、信王即王长兄洪仁发,勇王即王次兄洪仁达,贪鄙猥亵,惟洪秀全命是从,先封安王、福王,以群臣不服改信天安、勇天福,而信用如故,后改封信王、勇王,其众子连同在襁褓中者皆封王,掌握天国中枢大权,按照天王意志盲目神话天王父子,昧于军政事务,而好揽权,贪财趋利,以是天国政事日非,以至于亡。甲子十四年城破,信王投水自杀,勇王被俘,至死高呼天父天兄不绝;
9、醒醒:太平军术语,就是当心留神之意;
10、参护:王爵的贴身护卫;
11、吴如孝,太平天国名将,前期长期镇守镇江,后转战皖北京畿,继陈玉成任前军主将,封纵天义,后加忠良朝将,壬戌十二年封顾王干千岁,后奉诏入天京守城,天王死后封御赐统领东方主帅,天京陷落当天幼天王仍亲眼见其在城中奋战,自后不知下落;
12、宽草:天国常用草代心,宽草就是宽心;
13、爷哥朕幼:天王诏旨中常用术语,就是天父、天兄、天王和幼主;天王之子幼主洪天贵福则常写“爷爹爹朕”,所指也是上述四人,因为他被过继给耶稣为子,所以称呼耶稣和亲父天王都为“爹”;
14、侍王:李世贤,忠王堂弟,天国后期重要将领,封正忠军师侍王雄千岁,转战皖南、浙南、苏南等地,天京陷后转战至福建,占领漳州近半年之久,城破军覆,走依康王汪海洋,被猜忌刺杀;
15、卫王本系杨雄清,因其叛变,后改封洪秀全同辈族人洪仁闻,此人只知姓名爵位,事迹全不可考。
………【第四章】………
(四)
“我说老弟,这便是尔的不是了,本藩事务烦多,一时关照不到,如何,尔自宜兴入京咁久,却也不晓得来望一望本藩,十年交情,竟如此不堪么?”
于得海举着破烂不堪地袍袖,苦笑道:
“小弟如今这般模样,自己瞧自己都恶心,如何敢过府拜客?”
“都是这般清妖作怪,小天堂都快成……”吴如孝皱着浓眉,看看于得海又看看自己身上:“衣衫本藩也没有换洗的了,不过府上还有得几升糙米,待会儿巡完城,尔便随了本藩去。(看小说到顶点。。)‘无人不饱暖,无户不均匀’(1),这饱暖是没法子饱暖了,均匀好歹还做得到。”
于得海摇头道:
“殿下盛意小弟心领,只殿下担负这金川、神策、太平、朝阳四门防务,山海一般的干系,小弟一个废人,如何能腆颜分用殿下米粮?”
“尔我如此交情,何须说这般话?”
“殿下!”于得海有些急了:“尔左右这般弟兄见天出生入死,几日也难得喝碗薄粥,小弟若反消受得,教千岁日后如何服众!”
“唉,也罢,只是苦了尔了,”吴如孝看一眼于得海背上的洋枪,摇了摇头:“尔这枪好虽是好,便太长,也太重,尔只一条左臂,如何使得惯?待本藩回府寻一支六响短洋枪换与尔如何?”
于得海笑道:
“短枪虽是便当,却射不远,打不准,攻垒破阵,原本甚好,小弟这般,却用它不着。”
“虽是如此,总胜得不能使用罢?”
于得海眼中忽地精光四射:
“殿下莫小觑了‘一枪震江南’!您瞧仔细着。”
吴如孝定睛看时,却见于得海脚边放了杆长长的竹枪,竹枪一头系了条细绳,细绳的一端,坠着四块大红砖。于得海喝一声“起”,左臂平伸,连竹枪带红砖,稳稳当当举了个平齐。
“好!”吴如孝喝彩道:“这般便放得洋枪么?”
“气力虽够了,手却不算稳,只得一个火帽,又不能多放几枪练习,大约等小弟把红砖换作装满水的大碗,举上半个时辰水不泼出一滴,便差不多了,”于得海放下竹枪,换了个话题:“殿下,忠王荣千岁果是入城来了么?”
“正是,尔不听得城上欢呼?本藩方见了忠王兄回来。”
“这便好了,这便好了!”于得海惨白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溢出了喜色:“别人不记得,千岁总记得,戊午八年在高资,清妖围困得紧,粮草红粉(2),俱已尽了,千岁那时大呼‘便吃水也要吃两个礼拜,等天京兄弟下来’,不正是荣千岁舍死来救,我们才奏凯回朝?这便好了,这便好了!”
吴如孝的脸上却浑没半点喜色:
“老弟啊,尔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镇江虽保不住,我天国尚有江北江南,许多的郡县,如今安庆、苏州,俱已失守,京外八百里,一片赤土,粒米皆无,莫说是忠王,便是天父天兄又能……”
“难道真没法子了么?”于得海脸色顿变,口中不住喃喃着:“不会,不会,荣千岁必有办法的,必有办法的。”
“办法有便有,尔是老兄弟,说与尔不妨,适才与忠王兄和傩(3),觉得惟有‘让城别走’,避开水路口岸,方是上策。”
“着啊!”于得海一拍枪托:“天兵所惧者,最是洋轮船、大劈山炮,避开水路,洋人便不得随来,单剩些清妖,济得甚事!”
吴如孝不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色却更凝重了。
数日后,城南的一条街衢边。
于得海一身破衣蔽袖收拾得甚是利索,双足不丁不八,稳稳踏牢,左臂平举着那杆洋枪,枪托抵肩,枪口下垂了根细线,细线下吊着个盛满水的葫芦瓢,在寒风里不住摇晃着。
“顶住,顶住,于能人!”
“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二百……“
十几个鹄衣百结的兵将围作一圈,一面帮着数数,一面咬牙攥拳,替他打着气。
于得海的牙咬得更紧,咯吱吱发着响声,饶是深秋天气,他的额头上也已沁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一阵朔风裹着黄叶旋来,他眼一眯,右臂不由地微晃,水珠漾出,枪口下方的地面,登时沾湿了巴掌大的一小块。
“二百三十五,于能人,比早上又支持得久些了!”
兵将们一面帮他擦汗,一面不住声安慰着,于得海一言不发,满脸都是沮丧之色。
“堂堂堂堂~~~”
一阵锣声炮声由远及近,不住钻进众人耳中。
“金锣金炮!都什么时候了,天王陛下还折腾这些物事!陛下大驾若亲自上城,激励将士诛妖,兄弟们便是身冒万死,也只当坐大天堂享福,可、哼……”
兵将们抱怨着各自散了。于得海坐在满是污秽尘土的街衢边,用一只左手,吃力地解着枪口上的绳结。
一顶绣着双龙双凤的结彩黄亭轿子,踏着锣点炮点,在几十个锦衣女子的簇拥下缓缓地近了,街衢边行人早已纷纷回避,回避不及的都已俯伏在地,不敢仰视。
“这是天王陛下才有的仪仗,不过陛下从不出宫门,这亭轿里,不知是诏旨,还是颁赐哪位大臣的宝物。”
于得海也跪伏下来,心里却不住胡思乱想着。
“马惊了~~”
一阵惊惶的吆喝声伴着马嘶声忽地在不远处炸起。急抬眼望时,却见一骑高头骏马驮着个黄袍老者,旋风般直撞向黄亭轿子。
“啊~~”
轿内传出女人的尖叫声,轿边,锦衣女子们俱已瘫软了。
“不好!”
于得海不及细想,纵身跃起,落地时已踏在轿边,马足荡起的尘土,也溅上了他的衣摆。
说时迟那时快,于得海身形微转,避开马首马足,左臂一伸,铁钳般的五指,已紧紧扣住马口的嚼铁。
那骏马鬃鬣齐炸,不住地踢腾咆哮,却哪里挣得脱?于得海身如凝岳,一双赤足便如生根了一般。
一边俯伏着的兵将行人如梦方醒,一齐跃起,七手八脚地把惊马制住,把马上黄袍老者搀扶下来。
那老者身材高胖,面色红润,脸上兀自挂着惊惶之色,双腿未及站稳,便横眉嗔目,待要发作,忽瞥见黄亭大轿,立时闭口不言。
“殿下……”
一群黄袄汉子从街角气喘吁吁地转出,洋伞、风琴(4)、回避牌、金瓜斧钺,叮叮当当,挟着不知多少行头。
“没用的物件,还不快扶本藩走!”老者厉声喝骂着,一边在众人扶持下蹭上一顶黄轿,回头又望一眼于得海:“兀那兄弟,尔很好,尔叫得做甚?”
于得海只笑一笑,没答话,脑海里不住转着一个疑问:
“连顾王千岁都难得喝上薄粥,这老汉,如何忒的滋润!”
“你、你不是得海哥么?”
一个怯怯的女声从轿中传出,好像很陌生,又仿佛有点耳熟。
一张苍白清秀的瓜子脸,从黄幔子中探出半边来:
“得海哥不认得小妹了?小妹是鹃子啊!”
鹃子,是鹃子。
鹃子也姓于,和自己是同村儿时的玩伴,同一天入得圣营。
在村里当百姓时候,下地干活也好,上山拣柴也好,他们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入营之后,男归男行女归女行(5),便难得见面了。戊午八年自己从高资回京,女营已散,鹃子却不知去向,却原来被选进了天王宫殿。
“鹃子,不,娘娘,‘外言永不准入,内言永不准出’(6),你同小人如此当街闲话,只恐……”
“我只是女官,又不是娘娘、幼娘娘(7)!”鹃子笑着笑着,却忽然不笑了,非但不笑,甚至差不多哭出声来:“得海哥,你的胳膊……”
于得海不答:
“说说你罢,怎么脸色也这般差,村里时候,伢子们都围着你转呢。”
“见天吃甜露,如何好得了!”鹃子仍是一脸的愁容,泪珠儿直在眼眶里打转:“慢说我们女官,便天王陛下自己,每日两餐,也是一餐炸蜈蚣,一餐甜露,说是天父一体试心,要与众小共顶纲常呢!”
“想不到天王陛下自己也……对了,你这副排场,莫不是又去传甚么‘残妖任变总灭亡,天父天兄自主张’的天话罢?”
鹃子登时破涕为笑:
“这你却猜错了,我今天出宫,却是奉旨去办一件天大的好事,这龙亭里是天王自穿的龙袍,亲手解下,要我送去忠王府,赐于忠王荣千岁呢!”
“天王陛下知道仰重荣千岁,这便好了,这便好了!”
于得海这样想着,脸上不觉浮出久违了的微笑。
注释:
1、这是《天朝田亩制度》里的话;
2、红粉,太平军术语,就是火药;
3、和傩:浔州方言:商量,太平军普遍使用;
4、风琴:也作“拖尾风琴”,太平军对八音盒的称呼;
5、男归男行女归女行:太平天国前期相当长时间内除诸王外男女分隔,虽夫妇不得团聚,违者重治甚至处死;
6、外言永不准入,内言永不准出:是《天命诏旨书》里天王于进入天京前所下诏旨中的话,天王严宫禁,至宫中后妃位号,后人皆不甚了解;
7、天王后妃统称娘娘,幼主妃统称幼娘娘。
………【第五章】………
“听说老弟前日在大街上遇见鹃子了,可是也不是?”
顾王府的正厅里,吴如孝推开满桌子军报,摘下只剩得半片镜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