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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都第几遍了,星星说不招就是不招的,”星星不耐烦地应着,旋即又眨了眨眼睛:“爸,不招的话,有什么好处?”
“去!”老威伸出手指,在她额前轻轻弹了一记:“都几点了,快去睡!”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在街灯下飘成一片亮晶晶的水帘。
老威惆怅地凝望着雨夜的天空,浑不觉煤气灶上的溏心蛋,已被自己煮作了一小锅蛋花汤。
………【第三章】………
已过了11点,小区里各家各户的灯虽大多还亮着,街上的店铺却差不多都早已熄灯打佯,行人也渐渐地稀少了。23Us.com毕竟,这里是城市远郊,刚刚建成不久的居民区么。
离河边不远的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塔吊、龙门吊上的大瓦数灯泡,把周遭照耀如白昼一般。
两个看门人裹着不太合时宜的长工作服,蹲在工地大门的一角,一面呷着浓茶,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哎,老三,精神点儿,头儿说了,这些天工地上钢筋、扣件,可是丢得越来越多了,再这样玩,咱哥儿俩迟早换地方吃饭去!”
“球,老六!”老三一口茶喷出多远:“照我看,八成就是他们自己人干的,小偷,小偷偷扣件偷钢筋行,那成包水泥,大卷电缆,也是小偷拿得了的?话说回来,真要是小偷干的,那得多少人那?就咱哥儿俩这身子骨,能是人家个儿么?”
老六摸摸脑袋,使劲点点头,又赶快更使劲摇摇头:
“不管怎讲,端人碗,服人管,管得了管不了那是看能耐,管不管那可是看本分,老三,一会儿交班了,咱哥儿俩先去周围踅摸一圈最好。”
“管,就听你的,”老三皱着眉毛站起身,摸了摸肚皮:“我先去那儿放放水,今儿个这水喝得太多了点儿。”
“拉倒罢,你小子哪天也没少喝。”
老六望着十万火急般冲向围墙外拐角的老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有了有了,老六!”老三一阵风般又卷了回来,比去时的速度似还快了三四分:“那边,那边!”
“神神叨叨的,什么有了,你小子有的了么!”
老六抄起手电,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老三一把抢过手电,却没打开,只是指着河沿的方向:
“你看那边,那边,有个人,有个人是不是,是不是?鬼鬼祟祟的,准保是个贼!”
老六顺着手电的指向看去,果见一个黑影在河边的旧钢筋、旧水泥管子间时隐时现地窜动着:
“管呢,那都是报废的材料,随他去好了。”
“你傻呀!”老三瞪了他一眼:“小时偷针,大了偷金懂不懂?今天偷外面,明天贼胆大了,保不齐就偷里面,不管,不管怎么行?”
“那……”
老六还在踌躇,老三有些急了,一把扯起他便跑:
“这家伙就一个人,咱哥儿俩准收拾得了,这个功不拿白不拿,瞧好罢,咱老三今儿个要抓他个现行!”
这现行三十多岁光景的男子,上身穿件皱巴巴的和尚衫,下着条旧了吧唧的平角球裤,脚上没穿袜子,蹬了双半新不旧的回力球鞋,对着老三老六锃亮的手电光柱,和瞪得溜圆的四只黑白眼珠子,似乎有点儿窘,又似乎不怎么害怕的样子:
“你们干嘛?我是那边小区的居民,走走路,散散步,犯法啊?”
“你、你这深更半夜的,跑到这废堆场来晃悠,说不是贼,谁信啊?”
听那人说话是本地口音,两个看门人嘴虽然还硬,原本揪住和尚衫领口的手,却不由地松开了。
“废堆场就不是堆场!”那人整整被揪得变了形的领口,略放高了些嗓门,但很快就似想起什么般又压低了:“我又没得跑到你们工地围墙里头,你们凭什么管?我就喜欢深更半夜逛荒地,行不行?”
“你、我们……”
老三老六显然既不怎么相信,也不怎么甘心,但情急之下,却又实在找不到揪人的理由,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吵什么啊,深更半夜的。”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穿着洗得有点发白的军绿衬衣,左袖口别了个袖标,红底,黑字:城管。
“老张啊,这个人……”
老三老六如释重负,抢前争着说话;那中年人似也有些着急,站在原地,仿佛想解释几句,却只见张嘴,没见出声。
“你们两个回去罢,”老张扫视了那中年人一眼,淡淡道:“又没得证据,吵什么吵,把你们大门看看好就行了,外面的事有我呢。”
那个中年人当然就是老威。见三个人搭讪着走得没了踪影,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长吁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河畔,那棵被砍了半边树冠的老桑树。远处灯光,把浓浓的树影,参差地印在若明若暗的河面上。
他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两圈,这才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蹿到树下,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整了整和尚衫和平角裤,便抱住树干爬了起来。
他的动作已颇有些笨拙,但爬得竟也不慢,很快便攀到树杈上,摸到了那天下午,自己藏在树上的那件东西。
“乖乖,总算行了!”
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脸上浮起一丝满足的微笑。
一道手电光柱忽地直射向他面门,他眼睛一花,险些跌下树来。
树下河边,老张冷若冰霜的方脸:
“下来。慢一点。东西也拿下来。”
………【第四章】………
老威慢吞吞地从树上蹭下,双手背在身后,嗫喏地解释着:
“我、其实、呃我……”
老张一步一步地逼近,严肃地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小说到顶点。。)忽然,他笑了:
“好了,拿出来拿出来,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老威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移到腿前,是一个铁圈圈,一个铁勾子,锈迹斑斑的,显然颇有些年头了:
“不是偷的,我从收破烂手里头买的,有人可以……”
老张苦笑着摆摆手:
“你不讲我也晓得,那个有人偷铁环的呢?你也是,玩铁环又不是偷地雷,深更半夜,黑灯瞎火,搞什么搞你!”
老威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老哥,你也晓得,现在这个东西不时兴不讲,我也是六岁女孩的爸爸了,让人家看到我玩滚铁环,自己丢脸算活,老婆女儿的脸往哪块摆?”
“嗯,也是,”老张点点头:“要不你就在这块过瘾好了,我其实也换岗了,正好边上看看,讲老实话,好多年没得看见滚铁环的了。”
老威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其实、其实我滚得一点儿都不好,要不、要不……”
老张狠狠瞪了他一眼:
“跟我走!”
小区一角的绿地,种了些七长八短的草木,放了些半新不旧的石桌石凳。
蜿蜒其间的那条卵石路,每日早晚时分,总是簇满了跑步的青年,或是练倒走的老人,不过这时已寂无一人,月光淡淡映在卵石上,泛着白花花的光晕。
“拿来!”
老张不由分说,把手电塞在老威怀里,一把抢过铁环铁勾,在手上溜溜甩了个转,“啪”地一声,甩在卵石路上,一手叉腰,一手推勾,轻轻巧巧地走了起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老威微闭着双眼,跟在一人一环的后面,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真像小时候,铁环滚过石鼓路的声音啊!”
“嘿嘿,像罢?”老张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一听你口音,就晓得你是建邺区出来的,小时候苦啊,书没得书念,玩没得东西玩,成天到早,我就想听两个叮叮当当,你晓得罢,是哪两个?”
“一个是角子,好拿到买冰棒;一个就是滚铁环了么。”老威仿佛沉浸在回忆中,用手不时比划着老张滚铁环的动作:“家里头穷,角子不常有,就算有,嗦完也就没得了,不像铁环,今天玩了明天还能玩,今天听了明天还能听。”
“老弟讲得倒是不错,就是嘴把势,光能讲,不能练。”
老张嘻嘻一笑,脚划八字,做了一个花势。
“这个东西没得卖,要人帮到做的,我又没得舅舅,又没得哥哥,爸爸在干校,等到他回来,我都上五年级了,唉!”老威脚步凝住,神色变得有些黯然:“从小就想,等到有一天,自己也有套铁环,找个人教教我,好好过过瘾,没得想到,等我真的有了铁环,女儿都到了我当初玩这个的年纪了,哪块还有得人教啵!”
老张“啪”地一声收住铁环,走过来,拍着老威的脊背:
“有什么要紧,你不嫌难为情,我教你好了。”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哎,真暇逸。”老威一身涔涔汗水,心满意足地躺在草地上,双臂高高地把铁环举起在眼前:“老哥,真不是盖的。”
“不瞒老弟你,要不是碰上你,我也没得这么过瘾,”老张拄着铁勾,微微喘息着:“这么多年了,上班、结婚、生小孩,下岗,好不容易才又找到这个难为情的差使,你讲,哪块还有心思想起来叮叮当当啵!”
“听我一句老哥,该想还得想,”老威慢慢坐起来,把手电递还给他:“你想啊,小时候家里头多穷,日子还不是一样要过?不管怎么讲,能笑还是要笑一笑的好。”
“哪个不想笑哦,”老张百无聊赖地按着手电的小红纽:“四十好几了,心思全在小孩儿身上,自己么,就这么回事了——哎,老弟,都一点了,我是小夜班,早上能睡,你明天还要上班罢?”
老威一惊,一骨碌爬起来:
“糟糕糟糕,这么大人了,一高兴就忘掉钟头。老哥回见,改天再教教我,我也好得空教女儿玩玩。”
“算了罢老弟,小辈有小辈的高兴,你的宝贝在她看来,也就是一个破铁锈圈子,我家老爷子七十八了,最欢喜抖嗡,腿不管劲,坐到轮椅上还抖,你想啊,小辈看我们滚铁环,不就跟我们看老爷子抖嗡一个样么?”
见老威低下头,神色有些沮丧,他又笑了:
“老弟要是不怕我贪,你这套宝贝就放我值班室好了,也省得你这么大人还爬树玩。”
家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小棋抱着毛巾被,半蜷在床的一侧;星星房间的门掩着,黑灯瞎火,没有一点儿动静。
老威蹑手蹑脚走近床边,轻轻唤了两声。小棋微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吁~~”
老威长出一口气,赶忙关了灯,脱鞋脱袜脱衣服,小心翼翼地蹿上床躺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吱呀呀~~~”
星星房间的门忽地闪开一道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门缝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嘻嘻,爸爸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晓得。”
“嘘~”小棋一歪头,睁开眼睛,小声道:“什么以为,你听好了,今天的事情,你不晓得,我也不晓得。”
“哦,不晓得不晓得,”星星踮着脚尖溜到床边:“妈,不晓得有什么好处没得?”
“有就一个巴。”小棋假装生气地一瞪眼,举起了右手:“快去睡,明天还上学呢!”
星星的房间终于又安静下来,身边,老威的鼾声也越来越均匀。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唉,哪像我们小时候。”
小棋这样想着,一面瞥了眼熟睡的丈夫,苦笑着摇一摇头。
(完)
………【(一)】………
“呜呜~~~”
高亢的号角声从大清真寺四周高耸的尖塔传出,在埃米尔宫(1)四周灰暗的城墙,和蛛网般街衢四周低矮密集的商铺头顶经久不息地回荡着。WEnXUeMi。CoM
“哈姆都莱拉~~~”
正在自己冷冷清清的布摊前忙活的阿玛杜听得祈祷号响,忙不迭撇下手中皮尺、布剪,匆匆润了润手和脸,便向着麦加方向跪拜下去。
祈祷是每个穆斯林的功课,除非不得已的特例,每日五次,不得延误。此刻的城中,万籁俱寂,惟有经声琅琅,祷声喃喃。
“阿玛杜!你这个魔鬼!”祈祷课毕,从清真寺方向汹涌而出的人流中,闪出一个胖大的白袍老者,戟指阿玛杜,怒气勃勃地叱责着:“《可兰经》的经文上怎么教导你的?你爸爸又是怎么教你的?看看,看看,清真寺也不去,手也不洗干净,你这也叫祈祷么?就惦记着布布布,布要紧还是真主要紧?”
“啊,达乌达爸爸(2),您从梅杜古里(3)回来了?”阿玛杜一张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