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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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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来头,硬要替这妞儿出头?也不称称你骨头几两重!”

    “我是什么来头有甚相干?”司马相如好容易站稳脚跟,觉得背后被姜儿指甲抓得一阵阵发疼,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力,竟又挺着胸,向前迎了小半步:“天下万事,须抬不过一个理字,你今天若能说理说赢了我,我便由得你去。”

    那胖汉仿佛听见什么奇谈怪论般,上上下下打量了司马相如半晌,才发出一阵暴雷般的狂笑声:

    “说理,好,说理就说理,不过你可得弄清楚,咱们陵户向来是拿剑跟拳头说理的!”

    说到这儿,他竟退后两步,双足一错,吐个门户,蒲叶般的大手向司马相如轻轻招了招:

    “来来来,用剑空手,随你小子的便。”

    司马相如脸色铁青,伸右手去拽佩剑,却怎么也摸不着剑柄。

    那胖汉见他狼狈,不由又大笑了几声:

    “哈哈,原来你……”

    话音未落,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我便跟你讲讲理。”

    胖汉一惊,正待转身,忽觉脖子一紧,脚下一轻,竟被人平平举起,溜溜转了几圈,还未等反应过是怎么一回事,便听一声“着”,耳边风声大作,硕大的身躯竟然飞了起来。

    众人惊呼着纷纷闪开,那胖汉“噗通”一声,摔了个嘴啃泥,好在皮糙肉厚,却也不怎么疼痛,新做的锦衣却已扯了好几道大口子,不由地又气又急,蹭地跳转过身来,定睛望向那个把自己摔出这么远的对手。

    眼前抱臂站着的,竟是个弱冠少年,一身布衣,粗眉大眼,身体颇为壮健,个头却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不止,胖汉一望之下,竟不由地愣了一愣。

    “发什么愣啊浑小子?”那少年嘴边浮起一丝讥讽的冷笑:“讲理就赶紧上来,认输就趁早滚蛋,你有功夫,小爷我可没那么多功夫。”

    胖汉脸臊得通红,怒吼一声,挥拳猛扑上去。

    那少年脚下踏牢,身形微晃,众人还没看出个就里,便听“砰”的一声,那胖汉的身躯又平平飞了出去,这次却是**先着地,半天才爬将起来,虽强忍着一声不哼,却龇牙咧嘴的样子,看来着实摔得不轻。

    “还讲理不讲?这次我饶你一步,只用一只左手好了。”

    那少年嘴里不冷不热地说着,竟真的把右手背到了身后。胖汉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失魂落魄地呆立半晌,陡地撒腿便跑,倏乎不见了踪影。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姜儿叔父长吁一口气,双腿一软,竟自坐在了门槛上。姜儿又惊又喜地扑过来抱住少年:

    “好弟弟,吓死姐姐了。”

    这少年自然便是卫青了。

    司马相如仍僵直地站在原地,被姜儿掐破了皮的后背让自己冷汗一浸,火辣辣地发疼。他的右手好容易摸到剑柄,此刻却攥着不是,放开更不是。

    卫青忽然轻轻推开姜儿,走到司马相如近前,瞪大眼睛看着他。

    司马相如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却仿佛被痰堵了嗓子眼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

    “青弟,你作甚……”

    姜儿忙跟过来,轻轻拽了拽卫青衣袖,又给司马相如连着使了几个眼色。司马相如早站得呆了,哪里还能动弹得?

    卫青忽然举起拳,使劲捶了司马相如胸口一记:

    “没想到你本事不济,倒有种得很,姐姐果然没看走眼。”

    司马相如给他这一拳揍得发闷,脸上却不由绽开了笑颜,姜儿双手抚住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

    “好痛快,走,喝酒去,你是官,你请!”

    卫青揽着司马相如肩头,狡黠地一笑。司马相如大声道:

    “我请,我请,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姜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在姐姐我教完琴之前,谁敢沾一滴酒,谁就是狗子!”

    “我本来就是狗子么,嘿嘿。”

    司马相如心里这样偷笑,脸上却绷出一本正经的神情,不住地点着头。

    “姐,长卿哥,你们不闷啊,”绿波廊一角的几案边,卫青已吃光了第四碟炒豆:“酒肆酒肆,就该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地方,你们叮叮咚、叮叮咚折腾那几根破弦,有甚意思!喜欢弄弦子,也该去盘弓射箭,打几只黄羊,射几只鹞子,正好让叔叔炖了下酒。”

    “就知道喝酒吃肉!”姜儿隔着帘子瞪了他一眼,随即无奈地一抹琴弦:“不教了,这样也没法子教下去,等哪天这位爷不在咱再补上好了。”

    桌上的酒肉已去了大半,这大半的大半,都进了卫青一个人的肚皮,他的兴头依然很高,但舌头已有些发硬,眼神也有些发直了:

    “长、长卿哥,哪天我带你、带你射猎去,做、做武官就要有个武官样儿,男子汉大、大丈夫,弓马武艺,才是最、最要紧的本事。”

    “你少喝点儿!”姜儿见他一只手又伸向酒坛,不由地伸手欲拍,却终于还是由得他去:“长卿弟,你不知道,这酒肆行当本不是好做的买卖,姐姐一家又是外乡人,刚来的时候,城里地痞恶少,可是好一番欺负。多亏青弟小小年纪,不但一身好武艺,还难得一副侠义心肠,教训了那帮家伙几次,吓得城中恶少都不敢来咱这绿波廊撒野,没想到今天……”

    “今天这小子是新、新来陵户,不、不知道小爷我的厉、厉害,下次借他副胆子,谅他、谅他也不敢再来了。”卫青咕咚灌下一大碗酒,声音忽地变得低沉了:“大丈夫处事,应当救天下苍生,可惜我一身本事,却只能救姐姐你一个。”

    “你能救姐姐一个便强我百倍了,”司马相如一脸的愧色:“我空跨了口宝剑,却连个寻常恶少都打不过。”

    “都说什么啊,你们都好,都是我的好弟弟,”姜儿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斟了满满一碗酒,双手高高捧起:“来,姐姐和你们一起干了这碗!”

    一碗酒下肚,姜儿脸颊飞红,眼神也愈发妩媚起来,司马相如怔怔地看着,不由有些痴了。

    “姐姐、姐姐今天好漂亮,”卫青拍着几案叫起好来:“今天的姐姐,简直是长安城里最漂亮的女孩了。”

    “别说这没心没肺的话讨好我,”姜儿半笑半嗔地瞥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的小姐姐,长得跟瑶池边的仙女似的?只怕我们大汉朝所有的美人儿加起来,都比不得她半分颜色呢。”

    “原来卫青的姐姐生得那么美,不知比起文君来又当如何?”

    灯花跳跃着,恍惚中,司马相如眼前忽地闪过临邛城里,文君那对那对乌黑弯曲的细眉。



………【(十一)】………

    雪夜。23Us.com长安。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着。

    绿波廊的灯还没全熄,桌上的残酒却早已冷透。打烊了,金吾宵禁的时刻又快到了。

    几个伙计一面揉着发酸的腰眼,一面伶俐地拾掇着桌案碗筷;姜儿叔父立在柜上忙碌地算着帐,眼睛偶或不安地瞥一眼廊外。

    “这妮子,两个带着家伙的大小伙子,要你送什么送?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子家,还下这么大的雪……”

    “青弟,你……你能行么?姐姐有些放心不——哎,当心脚底下!”

    姜儿一双小手笼在衣袖里,双手捧着个铜灯,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走着;卫青满脸通红,满身酒气,饶是姜儿不时尖声示警,还是几番险些儿绊倒滑倒。

    不过卫青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状况很糟,他一面深一脚浅一脚趟着雪,一面粗声大嗓地应着:

    “姐放……放一万个心好、好了,我、我会照顾好长、长卿哥的。”

    他的自信当然绝非一点道理也没有,至少伏在他右肩上的司马相如情况就更糟得多:相如虽还勉强可以迈步,膝盖、关节却都绵软得如柳条一般,和脸色一样惨白的双唇张合了几次,却连句囫囵话都吐不出。

    北风裹着干巴巴的雪,不住打在姜儿麻木的脸颊上。她脚下打着滑,手里捧着灯,见两人那般狼狈,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姐,回去回去罢,”卫青扶着司马相如,好不容易站稳了,扭头催促道:“天色不早,大、大叔在店里,该、该等得急了。”

    “是……是啊,”司马相如伏在卫青肩头,忽地也呻吟出一句来:“当、当心狼跑出来咬人哦。”

    “姐姐才不怕什么狼呢,”姜儿嘴上说不怕,心里实在是很有些怕的,她望了望黑洞洞的天,纷纷扬扬的大雪,和空无一人的街衢,终于还是收住了脚步:“那、那你们好好的哦。”

    这里是姜儿叔侄们的下处,离绿波廊颇有些距离。

    姜儿叔父坐在个倒放的木斗上,一双脚泡在盛满热水的木盆里,显得说不出的惬意。姜儿站在窗口,隔着草帘间小小的缝隙,失魂落魄般望着屋外的夜空。

    雪已止,北风却刮得更紧了。

    “丫头,从回来的路上你就这副样子,是不是想汉子了?”

    姜儿一惊,忙收敛心神,便见昏暗的灯光下,叔父一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紧盯着自己,不由羞不可抑:

    “叔叔,您……您是长辈,别净说这不正经的。”

    叔父干笑一声,正色道:

    “男婚女嫁,再正经不过,你爹一去,便是叔叔我替丫头你做主。可是丫头啊,你就自己一个儿,却招惹这两个太岁,你总得跟叔叔说,要哪个,不要哪个,叔叔才好想辙罢?”

    姜儿眉头微蹙,缓缓回到案边坐下,托腮凝思半晌,这才缓缓开口:

    “叔叔在齐国老家,也听过‘两家郎’的故事吧?”

    “什么?两家郎?”

    “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家姑娘大了,两家小伙子同时托媒人上门提亲,张家小哥儿生得好,性子也好,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李家小哥儿又丑又蠢,却是个有钱有势的大财主。爹娘好生为难,就去问女儿的心思,叔叔,您猜这姑娘怎么说?”

    “怎么说?”

    “嘿嘿,这姑娘想了好半天,这才说,‘那女儿就每天在李家吃饭,去张家睡觉,怎么样?”

    “呸呸呸,”叔父一盆洗脚水险些一脚踢翻:“姑娘家不知羞,普天之下,哪儿有李家吃张家歇的道理?”

    “是啊,姜儿也知道没这道理,所以才……所以才,阿唷!”

    她一面絮叨,一面缝着卫青的破袍子,却不防被针儿狠狠扎了一记手指头。她丢下针线,忙不迭把被扎的指头放进嘴里吮。

    吮着吮着,她脸上忽又露出些笑意,口中喃喃道:

    “嗯,相如真聪明,眼见这最难的‘流水‘,也学得**不离十了呢。”

    叔父大瞪双睛凝视着她,仿佛看见的是一只三条腿的母鸡。

    雪已止,北风却刮得更紧了。

    “知道么,就连最难的‘流水’,我也跟姐姐学了个**不离十了呢!”

    呕肝呕肺般大吐了几次后,司马相如的身体绵软依旧,脑筋口齿却好使多了,甚至比架着他的卫青还要好使一点。

    “什么流水不流、流水的,雪大天冷,渭水都冻得**了,哪儿来的什么流水,”卫青使劲把司马相如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拽了拽:“也好,雪天射狐狸,最有趣不过,长卿哥,明日下值,你跟我一起去罢,正好练练骑射。”

    “不好不好,”司马相如无力地晃悠着脑袋:“骑射太累,狐狸肉也难吃得很,我现在就盼着春天早些来,流觞、修褉、作赋、吟诗,那才是说不出的风流啊。”

    “呸呸!”卫青朝雪地里啐了两口:“好好一个武官,净学些女人的勾当。”

    “女人,嘿嘿,女人也是春天才有味道呢,”司马相如抓着卫青宽阔的后背,自顾自唠叨着:“在临邛时候,一到春天,杏花也开了,桃花也红了,文君小姐就会央我陪她去游春耍子,做花环,打秋千,踏青,赏梅,文君的眉毛最好看了,细细的,弯弯的,像我们四川春天远远的山峦……”

    “咕咚!”

    卫青不知哪儿来一股子力气,猛地立住脚跟,双臂一舒,把司马相如重重摔在雪窝里。

    司马相如挣扎着勉强撑起半边身子,顾不得擦脸上的雪,仰起脸,惊异地望着卫青。卫青大踏步走到他面前:

    “虽然我也喜欢姐姐,想让她跟我一起过日子,但如果姐姐选了长卿哥,你又能待姐姐好,我一样会高高兴兴的,可你这厮,读了几天破书,就学那些无聊读书人的把戏,一面望着姐姐,一面又去想别的女人,我卫青须不答应!”

    “我不是……哎唷,我的腰啊!”

    司马相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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