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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嗫嚅着。阿大脸色更难看,连青筋都暴起:
“什么?!四文?陶土钱还不够呢!老子不管了,你要赔不出就别走,等你娘老子拿钱来赎吧!”
玉楼也急了:真要惊动了父皇,这大个子等到的就不是铜钱,而是锁链和钢刀了。
“这位大哥,不就十五文钱么,我替这小妹妹给。”
这大哥哥的声音好好听,个头高高的,身杆儿壮壮的,清秀的眉眼儿,带着温暖的笑意。
“……我是南阳郡来应征的选人,我叫……”
阿大早走了,围拢的人也早散了,贱随惊魂未定地蜷缩在玉楼怀里,不时探出脑袋东张西望着。
玉楼失魂落魄地倚着那株老榆树,那后生说些什么,她三句最多听见一句。
“哎呀!”
她忽地惊叫一声,倒把那后生吓了一跳:
“小妹妹,怎么了?”
“那老爷爷、那卖小猴子的老爷爷!”
白须老汉当然早就走了,本来他也不想为这个只看不买的小姑娘浪费太多时间。
“那猴子是拿桃核给刻的,不稀奇,我也会,”后生微笑道:“而且刻得要好一点。”
“真的?”玉楼紧蹙的眉梢欢快地一跳:“我要个红**猴子,要有尾巴的,还要……”
她话刚说了一半,忽听未央宫方向磬声大作,不好,父皇散朝了!
“我会回来拿我的猴子,说好了,不许赖哦!”
她抱着贱随一面跑,一面头也不回地甩下这么一句。
“真傻,连那大哥哥叫什么、住在哪儿都没问,还拿小猴子呢,嘻嘻。”
自家寝宫里,玉楼笑嘻嘻地用手指点着铜镜里自己的鼻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我跟你说兄弟,今儿个丽华姑娘跟我说了七句话,比昨儿个整整多出三句呢,你知道么……”
宾来客栈客房里,刘绣一面啃着吴汉送的大桃,一面眉飞色舞地叙说着。
初春时节,桃子早已下市,一个大桃,足足要花十二文大钱,所以吴汉只买了这么一个。
见刘绣吃得来劲说得更来劲,吴汉笑着啐了一口:
“瞧哥哥这点儿出息——哥哥快吃,小弟要这桃核儿有用呢。”
他嘴里这般说,心里却不免有些为自己好笑:
那小妹妹连自己名字都没听真切,又上哪儿来索这红**的小桃猴子呢?
注释:
1、当时有个叫哀章的无赖为了往上爬,伪造了一份上天文书,说王莽会当皇帝,而自己将是辅佐王莽的大官,为了增加文书的可信度,他把几个王莽亲信的名字和自己并列,还杜撰了王兴、王盛两个“功臣”。这篇文书正是王莽所需要的,所以不但采信而且大做文章,哀章也因此当上了公爵。为了体现文章真实性,王莽还在几十个“王兴、王盛”中搞选秀,选中看城门的王兴和卖饼的王盛,都封为公爵。
………【(八)】………
“登仙,登仙啦!”
王莽皇帝的新御车就叫登仙车,驾车的六匹西域骏马,披着蜀锦织就的龙纹五彩衣,顶着玳瑁镶珠的三尺长角,车厢离地三丈六尺,上面耸立着八丈一尺的九重华盖,直行还好,除了挤占了大半条御道的宽度,让两边骑马的执金吾和羽林郎不得不皱着眉头、低着脑袋,在屋檐底下走马,倒也没太多不便,可转弯的时候就麻烦得紧了,玉楼每一次都担心车会翻倒,把父皇从云端重重地摔下来。23Us.com
她此刻穿了身执金吾橙色的战袍,骑了匹小桃花马,紧跟在登仙车的后面。
王莽正走在去校场临选的路上,她软磨硬求,才得了这个跟着去看热闹的机会。
“登仙,登仙啦!”
拉车的七十二个纤夫齐声高唱着。
这样的大车,六匹马再怎么神骏也是万万拉不动的,于是这辆登仙车就破天荒配了七十二个原本跑船才用的纤夫。这些纤夫都是二十往上、三十往下的壮小伙,穿着大红锦袍,蹬着大红缎靴,拉车的纤绳儿臂粗细,都用五彩丝线绞成。
这车,这行头,甚至纤夫们唱的登仙歌,都是那个已当上太师的哀章的大手笔。
“也就这样的仙车,方能匹配大新泱泱大国的丰采!方能展现陛下君临万方的气魄!”
当着王莽的面,文武百官众口一词、连篇累牍地这样絮叨着,别说王莽,就连玉楼都听得腻了。
不过她仿佛也听见过一些不同的声音,而且正出自前面那些絮叨的大人物中某些人的嘴,只不过是在王莽绝对听不见的场合:
“这车怎么看怎么像出殡的灵车呢,陛下坐它怕不……”
玉楼催马紧赶几步,来到登仙车侧畔,微微仰头,可以看见父皇的半张脸。
父皇的眉头深蹙着,嘴唇紧闭着,脸色苍白得很。
大约父皇自己,也不信哀章他们的鬼话吧?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夹道俯伏在御街两侧、穿着颜色式样一律的崭新衣袍的众多百姓,整齐有致地高呼着。王莽矜持地挥手,苍白的脸上总算浮出一丝笑意。
也许他认为,管他真仙假仙,只要老百姓当真也就行了吧?
几万人拥挤在一个场子里的场面总是很壮观的,如果这几万人大多骑着马,又都穿着千篇一律、乌龟一般的宝蓝滚边褐衣,那就更壮观得很了。
王莽端坐在九丈九尺高、巨木搭就的三层看台顶端,身边簇拥着一群太监侍卫,玉楼跨了口宝剑,站在紧贴他后背的地方。她还是头一遭看见这么多人马挤在一处,觉得又好奇又好玩。
“陛下,今天是奇材异能科,选拔的都是有特别本领,可用来对付匈奴的能人。”哀章是梓潼人,原本一口土白,官儿当得久,能耐没长,官话却说得很溜了:“是否开始,请陛下谕示。”
“开始吧。”
哀章转身闪到台角,举起面黄缎小旗,向台下一展。
“咚咚咚~~~”
三百六十面战鼓一起擂响,海螺也呜呜地从四面八方吹起来。
三通鼓毕,一百名虎贲齐声唱名:
“北地郡选人孙有力台前献艺!”
孙有力个头不高,平顶身高六尺六寸,横宽倒有差不多七尺,听得唱名,应一声喏,一人一马,倏忽间闪出人丛。
玉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用手背不住揉着眼皮。
因为这一人一马不是人骑着马,而是马骑着人,确切地说,是孙有力双手举着匹马走过来的,而且走得挺快。
这是皮青马,大肚皮,长脖颈,被孙有力横举着,四蹄不住地踢腾。
孙有力转瞬间来到台前,居然还能跪下一条腿,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选人孙有力参见陛下。”
“孙有力,你这是作甚?”
“禀陛下,这就是选人的能耐。陛下想啊,您大军征匈奴,路上得碰上河吧?过河得架桥吧?那不又费钱又白瞎功夫么?只要陛下用选人为官,等大军开到河边,选人往这河水里一站,连人带马,一个个托过去,这不多快好省,连马蹄子都不湿么?”
王莽脸上肌肉动了动,似有些尴尬:
“可你这……”
“陛下是怕选人不会水?您只管放心,草民在家就试过,闷水半个时辰保管出不了人名,不信,您叫人打盆洗脸水来验看验看?”
玉楼使劲咬住嘴唇,才好容易忍住笑:这种过河法,能过多宽多深的河且不去说,她好像记得马的水性要比这孙有力好得多。
王莽皱一皱眉:
“不用验看了,尚书,且带他下去休息,听候任用。下一个!”
下一个叫丹阳古不凡,倒没举着马出场,他根本就没马。
“古不凡,你怎么不献艺?”
古不凡下巴尖尖的,嗓音也尖尖的:
“禀陛下,选人的能耐没法献艺,选人擅长的是制药?”
“制药?制药去选郎中啊,怎么跑来武选场子?”
“陛下您听选人说啊,这跟匈奴开战最难的是什么?不是派兵,不是布阵,也不是刀来枪去的见仗,是粮草啊!这匈奴地界又大,又净是黄沙戈壁,他们茹毛饮血,来去如风,可咱王师不成啊,咱得吃饭啊?您算计算计,前朝跟匈奴血战百来年,打败的那几次,不都跟粮草送不上去有关啊?飞将军李广祖孙两代,甚至骠骑将军霍去病,不都吃过这断粮的苦头?”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玉楼听得入神,那尖尖的嗓音也不觉得特别刺耳了。
王莽脸色也和霁了许多:
“说下去,说下去。”
“陛下要是用选人为官,那就没这问题了。选人祖上蒙神仙传授,得有一个秘方,不论大将小卒,是人是马,只要吃一口我这灵药,七天七夜都不会饿,选人……哎唷!”
他唾沫横飞,指手画脚,正说得来劲,忽地小眼睛一翻,尖下巴一顶,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几个执金吾连忙上前,又是拉胳膊,又是抹心口,忙活半晌,这古不凡才好歹缓过来。
“古不凡,你没事吧?”
古不凡抚着心口,尖尖的嗓音也钝了六七分:
“选人没事,选人那就是饿了,不瞒陛下说,选人来得早,京城又什么都贵,除了衣服没卖其它都变卖一空,进场之前,已经两天半水米没粘牙了,陛下明鉴。”
“噗嗤!”
玉楼一下笑出声来,自觉失态,又赶忙掩住口。
王莽也微笑了:
“尚书,也带他去休息候用,哦,先给他炖个肘子垫垫。”
见古不凡的身影消失在台角,王莽憋不住,也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笑毕,他瞪了哀章一眼:
“能不能上个有趣的?这样货色,不看也罢。”
新上来这个果然有趣得多,他浑身粘满了七彩羽毛,两只胳膊上还绑了两个巨大的扇子。
“乖玉楼,你看,这个好玩吧?”
王莽微笑着侧过脸,声音压得很低。
“哇,猴子猴子!”
玉楼忽地拍手高叫。王莽苦笑一声:这丫头敢莫眼花了?世上有长翅膀生羽毛的猴子么?
玉楼圆圆的脸蛋却浮起两朵浅浅笑靥:原来那人还是个会功夫的,他骑马的姿势好帅哦!
“他要也跟刚才那俩活宝一样洋相百出,待会儿散了场子,我要罚他再多送人家两个桃核大马,不,桃核大象,哼!”
………【(九)】………
这个粘满羽毛的鸟人姓什么叫什么,台上台下闹轰轰的,玉楼愣没听清楚。(看小说到顶点。。)但她听清楚的是,这人说自己会飞,可以飞到匈奴兵头顶上搞搞空中侦察什么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校场里几万号人,没有一个不想看看飞行员是什么样的英姿的。
于是那鸟人便打算飞一回让大家开开眼,于是为了让他飞出风格,飞出水平,看台上的帝王将相们屈尊让他拖着一身行头,吃力地攀上三层看台最顶端,再咬牙切齿、蹬腿闭眼地一个老头钻被窝跳下去。
他在空中居然还能忽扇几下扇子,七彩羽毛中粘得不怎么牢的一小撮随风飘散,如天女散花,煞是好看。
他终于落地了,居然没一**坐在尘埃里。
玉楼想,自己倘从他跳下的地方扔个皮球下去,大约一定没他飞得远,却也差不了太多吧。
父皇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沉稳,但玉楼看出来,她已有些腻了。
也许尚书们也觉察到了吧,下一个上来的选人显得正常得多,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虬髯碧眼,虎背熊腰,只是身材比寻常人高出何止三个脑袋。
那人的嗓音也很大,三百六十面战鼓齐鸣,都盖不住他的声音:
“禀陛下,选人瑯琊周正,不会别的,就懂得些枪法。”
那就演枪法吧,枪法总比戏法有趣得多。
这周正许是觉得寻常长枪舞不出水准,将手中枪一丢,飞身上马,转瞬间驰到校场东南角,一探腰,绰起镇场的旗枪来。
这旗枪粗若碗口,长有五丈,上幅九尺锦旗,顶端枪尖足有六尺多长,少说也有九十多斤重,周正随手抄起,盘旋飞舞,走马如风,竟如无物一般。
“好!”
王莽眼睛一亮,脱口叫了声好。
“好!”
三层看台上下顿时采声一片,陛下说好,自然怎么都是好的了。
周正听得采声,精神更振,旗枪舞得更疾,马也跑得更欢了。
“好个球!”
选人丛中忽响起炸雷般一声,一骑黑马怒驰而出,马上骑士身高丈四,面如黑锅底,撞出人群,也不多言,双腿一夹,飞驰到校场西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