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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我看见晚儿涨红的脸,看见明儿攥紧的小拳头,看见师父张嘴在说些什麽,看见在小弟们的簇拥下,歪嘴胡向圈里挤了一步,又一步。
寒光闪过,歪嘴胡陡地一震,後退了一步,把身後的小弟狠狠踩了一脚。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那把剑已经出鞘……
那道寒光闪过,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由地眨了一下。
小弟们已经在後退,但歪嘴胡没有,他也不能再退。
他劈手抄起一个小弟手中的铁尺迎了上去,铁尺带著风声,在王剑的身前头顶舞出一个又一个花来,姐姐尖叫著扔掉剑,两只手捂住了眼睛,我忘了呼吸,眼睛几乎也闭上了。
王剑突然就地一滚,剑光已穿透了歪嘴胡的右膝。
他拔出剑,呆呆地站著,剑尖如水,一滴血也没有。
我从来没有看他用过这一招,但这一招出手,仿佛经过千锤百炼。
歪嘴胡张大了歪嘴,似乎根本不相信发生的事。猛地,他扔掉铁尺,像个装满了米的口袋一样倒了下去。
人群轰地向後退了好远。爹爹突然抄起烟袋打在王剑的後背:
“还不跑,等什麽?”
王剑恍然弹了起来,冲过不知所措的人群,很快就不见了。
爹爹向我们使著眼色,我和姐姐匆匆收拾了家夥。
爹爹双手托著烟袋,冷冷地盯著歪嘴胡一群人。
他们不敢动,一个也不敢。
人群自动分开,让我们离去。爹爹走在最後。
走出很远,忽听见背後,歪嘴胡号啕大哭起来……
王剑走了,我们也离开了镇子。
妹妹这几天总是恶狠狠地看著我,爹爹的脸色也不好看,我知道,他们是为了他。
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啊!那天的事情,本来……也许不用动手的。
他不知怎麽样了?他的饭量一向不小的。
据说後来十间铺并没有人追究这件事。恶霸虽然让人害怕,没钱的泼皮也会有慑人的威势,但没钱又断了一条腿的泼皮,就再也不会有人害怕、不会有人理会了,相反,一些原来被欺负得不敢出声的人却时常找上门去。
据说现在没有了油水、也没有了小弟的歪嘴胡又多了一个名字:歪腿胡。
这里的春天总是不停地下雨,什麽也做不了。
妹妹捧著那几个木碗,在檐前呆呆地数著挂下的水柱。
爹爹的身体越来越糟了,他倚在墙边,抽了一大口烟,咳了几声。
我跑过去捶著爹爹的背,爹爹小口吸了几下烟袋,突然笑了:“这小子,那天那个跟头翻得真利索!”
………【第五章 以身作贼】………
我跑了。(看小说到顶点。。)师父叫我跑的。
不知什麽时候剑已在鞘里,我已在荒无一人的山上。
嘴角的血已经凝固了,半面脸又麻又痛。疼痛让我渐渐清醒下来。
我刺出了第一剑,而且刺伤了人,师父和晚儿明儿没有跑,我却跑了。
我发疯似地向十间铺跑去。我是大侠王剑。
已是下午,太阳懒洋洋地晒著。
街上没什麽人,不多的几家店铺或开或闭,偶尔碰上的路人或眼熟或眼生,却都远远躲开。
十字街口已经人去街空,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街角的茶棚下,几个脑袋怯怯地探著,我认出其中一个是歪嘴胡的小弟。
我走近茶棚,弯下腰去。那个小弟退缩著,茶盏翻了,茶水溅了一桌子。
“王……王大侠,都是歪嘴胡干的,不、不关小的事。”他惊惶地说著。
王大侠!
“您、您、您师父他们已经走了,不、不知道去哪儿了,您……就饶了小的吧。”
王大侠看著桌边一张张惊恐得有些变形的脸,突然觉得自己都有些害怕自己。
我直起身,退後一步,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山上。
我没有找到师父他们,看来我们走岔了路。
我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心很乱,我要好好想一想。
刚才我的剑是怎麽出鞘的?我又怎麽刺穿了歪嘴胡的膝盖?那刹那间的一招我从来没有练过,却好像生来就会一样。
除了明儿不时的玩笑,我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为大侠,但我却还不知道自己怎麽赢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跑的。
我轻轻抽出长剑,剑刃如霜,没有半丝血腥。
我站起来,随手比划著,想重温一下刚才的招式,却觉得很别扭,很生硬。看著地上的影子,突然觉得,这样的姿势,自己和剑都很不自在。
我叹了口气,收剑入鞘,重新坐了下去。
就这样坐了好久,脸渐渐不疼了,肚子却渐渐叫唤起来。
以前这时候,晚儿早就做好了饭,师父也早已眯著眼睛喝下第一口酒了。
可是现在怎麽办?
我不想再去打柴换饭吃,我已经是江湖人,江湖人应该吃江湖饭才是。
可是我的剑虽然能刺穿人的膝盖,却不能打开人的钱囊;我也知道,我翻跟头,是挣不来饭钱的。
王大侠……王大侠应该有办法的吧,虽然大侠常常是要死的,但好像没听说哪个大侠是饿死的。
大侠应该是靠本事吃饭的,大侠的本事就是比别人更能打。
好像曾经听瞎子王说过,大侠要“以身作贼”的……可是做贼似乎不太好。
但劫富济贫,应该没什麽不好吧?我身上没有一文钱,肚里没有一粒米,应该是贫的吧?济一济应该没什麽不对吧?
我自言自语地重又站起身来,拎起剑向路口走去,准备劫富了。
劫富。
我躲在大树後面,望著路口发呆。
山僻小路,行人本就不多。
最先过去的是两个中年人,可他们看上去比我更有理由去劫富;
紧接著是一头驴,驴上一位少妇,衣著光鲜,抱著个婴儿,似乎是富的,可是我的手却不敢去握剑柄;
过了很久,一对老叟老妪,搀扶著,说笑著,蹒跚而来。我甚至连正眼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他们的说笑声消失在山野中,我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天色已慢慢地黑了,我紧紧腰带,用手背使劲擦了擦眼睛。
山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远远过来一行人,为首的骑在马上,穿著闪亮的紫色绸衣,马後跟著4个汉子。他们的笑声很响,嗓门很大,包袱很沈。
我精神一振,跳出树林,拦住了马头。
马和人都吃了一惊,马人立起来。
马上的人很快镇静下来,他跳下马,抱臂站著,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觉得这时应该喊上几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喊什麽。
对面的人先说话了。
“小子是想劫道的?”他一点也不惊惶,语气中反而有些嘲讽。
我没有回答,我不喜欢劫道这个词。我只是举了举剑鞘。
对面的五个人哄堂大笑起来,一个汉子边笑边骂:“背时货,打劫打到我们老绿林头上了!”
我这才定睛凝神,仔细看著对面的5个人。
为首的紫衣人40多岁,个子不高,却十分精悍,他的马上,挂著一口紫金刀;後面的4个汉子也都各执刀剑,背著沈甸甸的包袱。
我劫了强盗!
不但没有惊惶,我反而有了一种很轻松的感觉。我挺了挺胸,又举了举手中的剑鞘。
紫衣人不笑了,他摆手止住随从,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
“小朋友很有胆色啊,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但我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定睛看著对方的眼睛。
“我‘摩云刀’熊龙会过多少黑白两道的人物,死在我刀下的成名人物也不算少,‘如意子’李振飞、‘落雁飞针’祝彬、‘旋风剑’唐珏……都……”
旋风剑唐珏。
我想起西山上,那个又哭又笑的少年。心陡地一紧,後面的话便没听清楚。
我松开剑鞘,任鞘尖触在地面上,手却仅仅握住了剑柄,双脚牢牢踏住,一动也没动。
熊龙似乎略有些诧异,他顿了顿,身形陡地一晃。
我感到一阵肃杀,知道应该防备,应该招架,却浑不知该怎麽防备,怎麽招架。
刚抬起剑尖,一片紫光就裹住了我,恍惚中,耳边似乎听见熊龙在不紧不慢地说著些什麽,可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的衣服头巾都被刀风刀锋带起割破,我咬牙抬剑,迎向紫光起处。
左肋一凉,紫光尽敛,一切都停顿下来,刚才还挂在马上的那柄紫金刀已经刺进我的皮肉。
熊龙神色澹然,手握刀柄,张开嘴,似乎想对我说些什麽。
剑脊上突然绽出一芒寒光,我的双眼陡然一亮。
我纵身迎著刀锋扑了上去,刀刃深深刺进我的腰肋,但就在此际,我的身体和剑锋也几乎同时撞进了熊龙的怀里。
汉子们的惊呼和熊龙的惨叫混响成一片,他倒下了,我也倒在他的身上,两柄利刃连著我俩的身体。
熊龙的眼神已经涣散,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好……好……”他喃喃地想说些什麽,却说不清楚。
我知道他要说什麽。
“我叫王剑。”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他神色一肃,嘴角的笑容永远僵住了。
我吃力地拔出身上的刀,刀身浴血,泛出隐隐磷光。
虽然不是要害,但大量的失血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而敌人还有4个。
我从熊龙胸口拔下长剑,倚在身前。剑光清素,夜色下如一泓溪流。
我知道自己已没有再战的力量,但就是死,也要死得不失大侠的尊严。
4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进一步又退一步,刀举起又缩回。
突然,其中一个扔下刀,抱头夺路就跑。剩下3个愣了片刻,也纷纷狂奔起来,兵器包袱,扔得满地都是。
我这才感到伤口的剧痛,一下坐在了地上。
月光柔和地照在剑身上,隐隐的光芒提醒我,不能昏倒在这里。我摸索著爬到熊龙马前,打开了马上的包袱。
师父说过,江湖成名人物的金疮药都有奇效,看来不假。
而且不但有金疮药,还有干粮和水;不但能治伤,还能治饿。
身上的痛楚减轻了许多,气力也慢慢恢复了不少。
我从那些包袱里摸到几锭银子和几件衣服,用马鞍上的虎皮包了,重新打了一个包袱。
随手折了根树枝,我背起包袱和剑,挣扎著向山下走去。
我没有要那匹马:它恋旧,我看得出。
我也没有拿更多的钱财珠宝:既然是劫富济贫,济很多人的贫总比济自己一个人的贫更光彩些,明天一早,那些路人们就会发现这里的一切。他们中一定有穷人,也许还有这些财务的失主。
药力让我昏昏欲睡。我竭力爬上一颗大树,把包袱和剑挂在树枝上,抱著树杈,很快睡著了。
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我在睡梦中,并没有梦见自己成为一位大侠。
………【第六章 买卖】………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看小说到顶点。。)天色早已大亮。
药力已经过去,感觉好多了。
我脱下破碎的血衣,重新包好伤口,从包袱里找出一套衣服换了,然後慢慢爬下树,挖了个坑把血衣埋了,然後直起腰,长长舒了口气。
伤口还疼,腿也有些发软,太阳透过树荫照在脸上,眼睛有些睁不开。我拄著树枝,缓缓走下山去。
山下,小村中。
村子不大,却当著山口要路,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村里有饭铺,有店家,还有个不错的郎中。
低著头钻过郎中门上的大葫芦,我重又走在街上。
肚子还不饿。
已过正午,街上人很少,这个时候,总会觉得懒洋洋的。我正思忖著是否该找个地方暂且歇一下。
街边一家当铺高高的柜台门口,一个瘦削的老者正用掸子掸掉幌子上薄薄的灰尘,他突然停住手,目不转睛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如鹰如隼,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我尽量平稳地继续走著,他突然开口了:
“能跟我进来一下吗?”
他的语调平和,却有一种慑人的力量,我不能拒绝,
我也不愿拒绝:我为什麽不敢进去?
绕过高柜台,里面是一间宽大的屋子,陈设很简单,四壁空空,除了几张桌椅,便是一排排地红木抽屉,十分整洁,一丝灰尘也没有。
老者坐下,也示意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