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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坊的门大开著,设计很怪异的炉子,蓝色的火焰,好像萨摩10月的天空。
虽然屋里生著火,但门外比屋里更热,门口,挤著一大群孩子,探头探脑,唧唧喳喳。
阿菊挎著篮子远远看了很久了,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好奇,终於一步一步慢慢挨了过去。
门口竖著一个木架,上面挂满了各种用玻璃做的东西,有花有人物,有小鸟小兔子,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彩斑斓,阳光透过玻璃,把围在架子下、孩子们的脸儿手儿照得五彩缤纷。屋里还竖著许多架子,放著杯盘瓶子等更大件的玻璃货色。
曼努埃尔围著围裙,手里拿著不知什麽东西,一边照看著火炉,一边大声笑著,做著鬼脸,招呼著门外的孩子们。
孩子们看来已经和他混熟了,一点也不怕他的怪样,吃吃地笑著,交头接耳地不知嘀咕些什麽。买,他们是不会买的,这些多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不会有闲钱来买这些无用的玩物;走,却又不舍得,随便哪个地方,十个孩子里,只怕倒有九个,会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稀奇东西。
“啪!”曼努埃尔手中的东西突然掉在地上,连最胆大的孩子都吓得退後了几步。
南蛮人浑然不觉,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门外,一转不转。所有人的眼睛都随之转去,於是每一双眼睛都看向了阿菊,而满脸通红的阿菊却把一双眼睛看向了地面。
南蛮人那双穿著皮鞋的脚一步步地进入了阿菊的视野,孩子们不再喧哗,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阿菊更窘了,死死低著头不肯抬起。
曼努埃尔欢快地大声说著南蛮话,阿菊不懂,大家都不懂,但看得出来,南蛮人很激动。
他突然单腿跪下,双手高高捧起。低著脑袋的阿菊一下子就看见了他那张异族人灿烂的笑脸,和他高举过额头的,一朵鲜红的玻璃花。
那朵花足有碗口大小,几层花瓣透著晶莹的光芒,阳光透过,南蛮人的身上、脸上、地上,一大片殷红。
阿菊的脑袋登时一片眩晕,花朵的光芒让她张不开眼睛,可耳朵里却隐隐听见周围更多的嘈杂之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不仅仅是孩子们。
“不、我不可以要的……”阿菊半晌才惊惶地低声说道,羞得连颈子都红了。她不可以要的,她知道,虽然,那朵花真的很美。
曼努埃尔蹭前一步,扬起头,大声说著什麽,把双手举得更高了。
“啪!!!”
花碎光散,残红洒满了南蛮人的头上身上,撒满了他眼前的地面。
金太郎手握一根木棒,站在女儿的身後,浑身上下,酒气冲天。铁一郎站在一边,怒目圆睁,紧握著斗大的双拳。
阿菊如梦初醒,退後一步,师徒两人一齐护住了她。
南蛮人惊惶地站起来,退了几步,喃喃地辩解著:“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铁一郎紧紧搂著阿菊的腰,金太郎举起木棒,一步步地逼了过去。
围观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随著那根木棒转动。
曼努埃尔一边徒劳地辩解著,一边一步步地後退,一个趔趄,绊在门坎上,一**坐在地上,人群又是一阵骚然。
金太郎一大步跨到门前,高高举起了木棍。
阿菊惊魂甫定,刚刚睁开眼,此时又吓得把脸埋向铁一郎的胸膛。铁一郎一把揽住她的头发,眼睛紧盯著门口。
木棒突然凝在半空,屋里,蓝色的火焰无声地跳跃著;屋外,几十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金太郎用半含醉意的眼神,扫视著屋内。半晌,“!当”一声,把木棒重重甩在地上,转身拽过女儿和徒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一下子呆住了,很快就散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曼努埃尔兀自坐在地上喃喃不止,伴著屋内火焰“呼呼”的跳动。
夕阳洒在街上,散落一地的红色玻璃渣闪著绚丽的光芒。
町渐渐远了,家渐渐近了,阿菊也渐渐平静下来。
金太郎一言不发,大步走在前面;铁一郎一直扶著阿菊,关切地看著她,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阿菊喘息著慢慢抬起头来,望著父亲略驼的後背:这些日子,父亲苍老多了。
傍晚的秋风吹过,微微传来一阵酒气。
父亲不是好久都不沾酒了吗?喝了这麽多酒,他怎麽仿佛没有半点醉意?
………【第三章】………
外面渐渐地静了,乡下人通常都睡得很早。wenXUEmI。COm
今晚没有开工,金太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作坊里,把徒弟们都轰了出去。
往常这时候,铁一郎会朝窗前望著他的阿菊相对一笑,然後悄悄地离开,可今天,他站在阿菊的屋里,呆呆地看阿菊缝衣服,缝为他做的衣服。
“哎唷!”被针扎了手指的阿菊失声叫了出来,她今天显然心神不宁。
“不要紧吧!”铁一郎急忙蹲了下来,却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做什麽好。
阿菊突然扔下活计,搂住铁一郎的脖子,号啕大哭起来。
铁一郎有些激动,又有些窘,抚著阿菊的头发,反反复复地安慰著:“没关系,没关系,有师父,还有……还有我呢……”
阿菊渐渐止住了哭声,後背犹在一起一伏:“好像、好像那个南蛮也不算坏人,可、可是我害怕……”
“吱呀呀~~~”
门开了,是金太郎。
“阿菊,铁一郎,你们跟我来。”
作坊,炉火熊熊。
这些日子,阿菊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地上乱糟糟的,净是些铁条煤块之类的东西。
金太郎沈默半晌,转过头来:“铁一郎,我们研究打制铁炮有多少天了?”
“28天了。”
“怎麽闭合那根管子,我们想了几天?”
铁一郎满脸通红,跪了下去:“弟子无能……”
金太郎一把拉起他:“20天,唉,怎麽能怪你呢?我每天醒著想,睡著也想,就是想不出办法来。听平次说,南蛮人炼铁用的是煤块,我还特地买了来试,可还是不行。”
铁一郎和阿菊沈默著,不知该说些什麽,炉里的火苗飘忽,照得每个人的脸上明暗不定。
“你们坐下,听我讲个故事。”金太郎长长叹了口气。
“传说我们日本的铁匠,手艺是和大陆上的师父学的,真假虽然不知道,不过大陆那边铁匠祖先们的故事,却也在我们这里一代一代地传说著。”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做欧冶子的前辈为越王铸剑,可总也铸不成。後来他的妻子剪下自己的头发指甲扔进了炉火,终於铸出了利剑;欧冶子死了,他的徒弟干将又为吴王铸更好的宝剑,也是一样总不能成功,他的妻子莫邪甚至效仿了欧冶子夫人的办法,可还是不行……”
阿菊的脸色渐渐地白了,铁一郎青筋突出,额上渗出涔涔汗水:干将莫邪铸剑的故事,从他们记事开始,不知从师父的酒碗低下飘出来多少遍,莫邪投身火炉练成金铁之英的传说,几乎每一个铁匠世家都耳熟能详,可是今天……
铁一郎突然扑过去跪下,一把抱住师父的大腿:“师父!不能!不能啊!”
阿菊忽然站起来,脸上已经没了泪水:“如果爹爹要女儿……”此时她的脑海已经乱作一团,朦胧之中竟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邪宝剑已经不见了,可莫邪的名字一直流传著,如果我……”
金太郎双眼直视著女儿,说出的话语如铁锤敲打铁砧:“那些只是古上的传说,未必是真的,我不会拿女儿的性命来开这种玩笑。”
铁一郎长吁一声,松开了手。金太郎接著说下去。
“可是我还是需要你付出,这个付出,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麽,但也许你会觉得,宁愿付出生命也不愿意付出这些。”
“那个枣津的南蛮人以前是造铁炮的,他的火炉,火焰的颜色是蓝的,我记得师父说过,蓝色的火,可以熔化五金。”
金太郎突然住口,眼光如水,直视著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炉火红红,炉火熊熊。
秋夜已凉,作坊里一年四季却都是火热的。
可此时的阿菊却感到浑身凉意透骨。
“不~~~~”半晌,铁一郎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几声犬吠,屋外不远处,那熟悉而又不熟悉的歌声琴声,又悠然而起。
夜凉如水,月凉如水。
轰!
虽然没有命中画在靶中央的红心,厚木板做成的靶子却被轰得粉碎。
年轻的城主种子岛时尧满意地点点头,望著那两杆长长的铁炮,却又有些不解。
“怎麽这麽长?”
“据南蛮人说,长管铁炮最适於阵仗,他们携带短铁炮,是因为飘扬过海,用长的不方便。”
金太郎跪在地上,旁边跪著的是女儿阿菊。铁一郎没有来,他不肯来。
时尧摩挲著枪管,赞叹著:“真是宝物啊……金太郎,你立了大功,我要重重赏你……就赐你苗字,从今以後,你世世代代都可以八板为姓氏,你……就叫八板清定吧!”
八板清定哽咽地匍匐在地:“多谢主公厚恩,八板清定一定竭力报效,不过……”他的眼神突然有些异样,“造出铁炮,功劳最大的却是我的女儿阿菊。”
时尧上下打量著阿菊,沈吟著,一些传说早已传遍了小小的种子岛,传到了他的耳中。
“是啊,也该重重赏她,我赐名她叫若狭吧,那可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一个开满花朵的山谷呢”,他突然笑了,城主大人毕竟还是个不满20的少年人。
金太郎师傅被城主赐给苗字名前的新闻很快传遍了小小的八板村,传遍了小小的种子岛。
对於这样难得一遇的盛典,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觉得面上增添了十分的光彩。
只有铁一郎闷闷不乐,一个人踱到作坊里,甩下破旧的外衣,闷声打起铁来。
阿菊为他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他不舍得穿。
阿菊,不,若狭远远地看著人群发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虽然金太郎已经成了八板清定,他的子子孙孙都可以姓八板,可她若狭却不能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别的姓氏,一个古怪拗口到她後来一生一世也没能记得清楚的姓氏。
“在我们的国家,在大海的西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姓氏的。”
这是那个叫做曼努埃尔的南蛮人,她的新丈夫,在把一枚灿烂夺目的戒指小心地套在她手指上时,在她耳边说的千言万语中的一句。
………【第一章】………
那只鹦鹉青色的羽毛,住的银笼子,每天都在廊下对我高唱着:“亚父山河,永永崽坐,永永阔阔扶崽坐!”
在天京的时候,每晚我都要听着它的歌唱,才能入睡。(看小说到顶点。。)
可如今,这只能是一场好梦,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已经头更了罢,帐篷外面,只听得秋虫的啾啾。
营外一片寂静,营内也一片寂静。
“陛下放心,清妖昨日已败,今夜断不敢来了!”
干王、恤王他们昨晚都这样说,虽然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但却说不出是为什么,毕竟,自己还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
那一夜,在天京金龙城的高楼上,我也曾这样心惊肉跳过,那一夜,鹦鹉在笼子里不安地躁动。
那一夜,至少还有两个弟弟相信我,他们一直相信我的。可如今,鹦鹉在哪里,弟弟们又在哪里呢?
记得议事时,黄小老虎坐在帐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在笑什么?我想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更渐渐地深了,不知哪里,猫头鹰咻咻地叫了两三声。
“咚!”
炮声,地动山摇,营里营外,登时火光冲天,营中男女妇孺,哭声喊声,乱作一团。
那一日的天京,也是这样的炮声,也是这样的火光,也是这样的哭喊罢……
一只手从背后突地扯住我的衣袖:“清妖劫营,陛下快走!”
那是干王罢?他的帽子靴子,都不知哪里去了。
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背,在惊惶的人群中践踏着,挤撞着。
这匹马,还是清凉山下,忠王亲手交给我的,如果忠王还在……那一天的血光刀兵,那一路的石人石马啊……
四周的喊杀声渐渐地围拢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隐约中听得干王声嘶力竭地招呼着自家兵将,隐约中看见佑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狼奔豕突的溃众,为我挤开一条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