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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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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因为我很少随便走动。

    这里官太多,规矩太多,让我很拘束。

    我也不能到处带著我的剑,京城就算可以带刀剑的地方,也总有人对我的那破木头剑鞘丢上一大串白眼。所以我很少出门,除非不得已,比如出摊,比如明儿来了。

    明儿常上我这儿来,每次她来,我都觉得很轻松很热闹,就像回到了过去,可惜晚儿总也不能来。

    她喜欢热闹,我也只好陪她。

    不出去的时候她也喜欢呆在我这里,和我疯,和我闹,有时,她什麽也不做,只是看著我忙活手里的木活,有时她也会一本正经地帮我收拾房间,帮我做些吃的,虽然她收拾了我不免还要再收拾一遍,虽然她做的东西不是咸就是淡,但我喜欢。

    但每天傍晚我总是早早把她送走,她求我也没用。虽然我也很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因为夜里是属於王剑的,大侠王剑。

    京城里也能找到空旷安静、无人打扰的场所的,尤其是夜里。

    我也不知道我练得如何,我只是感到,剑在我的手中越来越柔和,而我却越来越坚强了。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

    我这里很少有外客来的。

    但这天中午就来了一个,踢破天童大海。

    他骑著一头驴,抱著一大坛酒。

    他重重地把酒坛放在饭桌上,不等明儿起身,自己去拿了两个大碗。

    我和明儿笑著看他自己干了3碗,这才笑呵呵地叫著“老弟”,坐了下来。

    我很少喝酒的,但也很痛快地和他对干了两碗,明儿在边上张大了嘴巴。

    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些日子有些闷。

    我们两个脸上都泛出红光,童大海这才嚼著花生米,说出了来意。

    他是来劝我去做镖师的,义利镖局是京城最有名的大镖局。

    “他们请了我,我知道我不行,但老弟你行,”童大海已经微醉,轻轻晃著脑袋,“咱们江湖人,还是吃江湖饭的材料啊,可惜我……”

    我看见明儿不笑了,她目不转睛地看著我。

    驴迈著醉步,驮著已睁不开眼、却还哼著小调的童大海走远了。

    我转回身,明儿双手托腮,还在出神。

    突然她站起来,在碗里浅浅倒了一些酒,递给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只木头老鼠。”

    我起得很早,但找到义利镖局时也已经不怎麽早了。

    义利镖局是京城最有名的镖局,但京城里有名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镖局很大,门匾上灰尘虽说有点厚,却还是很有气魄。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收拾得都很利索;我交过荐书,站到人群里。

    门外不断还有人进来,旗杆上,一面火红的镖旗迎风飘舞,旗上绣著三座黑色的山峦。

    “义利镖局开山人‘三山独行’丁一山,当年单人走暗镖,夜闯河西三山,手刃河西九条龙,打下这偌大基业。”我站在那里,想著昨天童大海的话。

    “可是丁爷4代单传,人丁单薄,所以现在出镖已非当年可比了,这次他们大撒江湖贴,就是想多找些合用的帮手,好重振家业。”

    观武台的後门开了,几个镖师簇拥著一个瘦削的青年走到正中,坐下。

    “丁家少镖头体弱多病,又是单传,自幼不曾习武,现在家业实际是老太太掌盘子……”

    “请各位朋友演武!”台上一声吆喝打断了我的思索,抬头望去,一个老镖师站在台口,向众人作揖;丁少镖头喝了一口茶,轻轻咳了一声。

    众人按照次序一个个演武。他们都很卖力,但场中没有一个人叫好,台上的丁少镖头也面无表情。

    一声霹雷,居然风雨大作。

    人群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练的接著练,看的接著看,风雨声和兵器声交织起来,一声紧似一声。

    风雨越来越紧,不一会居然下起雹子来。

    正在演练双!的那个汉子抱著脑袋,躲到了屋檐下,院里的众人也纷纷觅地躲避。

    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我也没动。剑紧紧贴在我的身侧,冰雹和雨水打在脸上,我竭力睁著眼睛,望著台上。

    我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冰雹打在积水里,激起点点飞花。

    风雨声中恍惚听得台上门後传出一个老妇的低声,丁少镖头站起来,走到门边侧耳。

    雨雹如帘,雨声如涛。我虽然尽力张大了眼睛,却再也看不清咫尺。

    一顶油纸伞近了,是那位老镖师。

    “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王剑。”



………【第九章 堂堂之旗】………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王剑了。wWw.23uS.coM

    其实我也想去他的小屋看看,可是我走不开:我不能白吃人家的饭的,虽然黎学士两口子本不把我和妹妹当外人。

    这个小三也真是,我不能去看他,他怎麽不能来看我?其实黎学士很看重他的,写字送给他,反复写了几遍呢。

    每天差不多从早到晚,学士娘子都把我带在身边,她不让我干粗重的活,喜欢看著我做针线。她的针线活并不好,她说,我的女工差不多赶上我娘的手艺了。

    我给黎学士补过圆领,给娘子描过花样,还……还给王剑做了双鞋。

    娘子在乡下待惯了,不耐烦整天闷在府里,时常找别的官眷串门,她总是带著我。

    “这是我的侄女。”她总这样介绍我。

    官眷们也一样,也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她们亲人的官有大有小,她们自己的出身也有贵有贱;一样的,是她们通常都很闲。

    因为这些一样,所以她们需要经常聚会,经常找些消遣;因为不一样,所以消遣各不相同。

    学士娘子总是和几个粗声大嗓的太太聚在一处,掷骰子、或打马吊;而其他的太太小姐们则有的歌舞,有的琴棋,有的静有的动。

    这个圈子里既有祭酒、待诏这些小京官的家眷,也有尚书小姐、侍郎夫人之类头面人物,甚至公主、郡主也不时会光顾的。

    有时她们还会歌舞演戏,这往往会引来王公大员的临观。

    我不喜欢看打牌,喜欢看歌舞,有时在妇人们唧唧喳喳地怂恿下不免也舞弄几下。

    终於有一天,青莲社──这些官眷们自办的歌舞社,辗转托学士娘子邀我加盟。

    娘子很高兴:这些成员多是官家女儿,且经常能在显贵前抛头露面,不说光彩,就是缠头彩头,也是十分丰厚的;

    黎学士却有些踌躇:青莲社虽是子弟班,不入乐籍,但对女孩子似乎终究不是正业,再说,我还在服中。

    服中……我时常梦见爹爹的,但我们江湖儿女,为了一日三餐,谁讲究过这些呢?爹爹也不会喜欢我吃别人的闲饭吧。

    我突然想去看看王剑。

    不是去解释今天的决定。他不会在意的,既然我们都在大街上翻过跟头。我只是很想看看他,和他说几句话。

    小屋收拾得很整齐,可以说过分整齐了。

    所有能盖的东西都盖了,所有能包的东西都包了起来。桌上放著个包袱,包袱也包了起来,包袱边上放著那把剑,剑的边上坐著妹妹,妹妹边上站著王剑。

    “……我要去出镖,我现在做了镖师。”过了很久,王剑喃喃说道,眼睛看著包袱,并不移开。

    我突然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却不知是怎样的。我看看王剑,看看妹妹,最後把目光定在妹妹的脸上。

    “我、我正要和你去说的……”妹妹的脸色很不自然。

    我打开包袱,看见里面包著一双鞋,我做的鞋。

    我把他拉到床头坐下,帮他脱掉旧鞋,小心地把自己做的鞋给他穿好。

    “早点回来,我和妹妹都惦记著呢。”我哽咽著,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城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河水。

    我说过不哭的,我答应了不哭的,但我还是哭了,他低著头,轻轻说著安慰的话,妹妹帮我擦著眼泪。

    他牵著马走过桥去,一步一回头;对岸,一行人马肃立,一面血红的镖旗在晚风中飘展。

    他走到旗下,跨上马,又一次回头,向我们挥著手。

    我抽泣著,妹妹却笑脸盈盈:“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只老鼠!”

    他也笑起来,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回头。

    红旗渐渐消失在风中,只有树枝刷刷在响。

    “你怎麽还笑……”我不解地问妹妹,回头间,却发现她已是泪流满腮。

    “我、我没有东西送他,就、就用笑脸送他上路……”她突然蹲下去,哇地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这个孩子,唉!……

    护镖。

    “这一趟是暗镖,不要问骡子上是什麽,只要你们万无一失地把16匹骡子送到地方,就算大功告成。”

    16匹驮骡。

    4个镖师,8个趟子手,12匹好马。

    “当年丁一山走镖,一匹马,两个趟子手,一面红旗护著十几辆大车;後来的爷们走镖,每次都是7、8个镖师,30多个趟子手,喝镖的声音,10里地外都听得见,现在……”

    队伍里年纪第二的趟子手老许一边擦汗,一边嘟嘟囔囔。秋高天重,天气似乎并不怎麽热。

    年纪最大的是这次走镖的领队,仁义刀千百安。

    他已经年近七旬,面色红润,像是五十许人。

    他衣著端正,留著四平八稳的齐口花须,四平八稳地背了口单刀。

    此刻他的马四平八稳地走在队伍的中间,他闻著鼻烟,四平八稳地和我拉著话。

    “老弟放心,凭我仁义刀的面子,在这一路上断不会有任何闪失。”他的话响亮之极,就像他打得嚏喷。

    据说这位仁义刀近20年来行走江湖,单刀从未出鞘,但他保的镖却从无闪失。

    不过大家对他似乎也并不很敬服。

    山险水恶,月黑风高。

    头顶上,红旗劈啪作响,我紧紧抓住了剑柄。

    但同伴们却神色自若,我几乎有点惭愧了。

    仁义刀这时却走在队伍前面,神态极为威严。

    我越发惭愧了,脸都开始发烫。

    仁义刀突然一扬手,放出一枝花炮。

    几声呼哨,一队强人闪出。

    我正要上前,却被老许拉住。

    只见仁义刀快步上前,和强人们打起了哈哈,几个趟子手搬过一包包礼物,小喽罗们则取出酒肉,有说有笑地支起了炉灶。

    我不解地回头看著老许。

    “这些东西本就是打点黑道朋友的,仁义刀总是这样。”老许黑著脸,吐了一口吐沫。

    “可是劫镖岂不挣的更多?”

    “强盗也是人,能不拼命就来财,谁愿意玩命呢?……”

    酒热肉熟。

    强盗们都丢开刀枪,胡乱坐了几圈,仁义刀和为首强人挨肩而座,戏谑声传出很远。他突地抬起手来,笑著招呼我们过去。

    打旗的趟子手把旗杆倚在骡子边上,下马抢酒肉去了;老许低声咒骂了几句,也慢慢挨了过去。

    我跳下马,抢起红旗,倚杆而立,掏出干粮,狠狠啃了一口。

    红旗被篝火照耀,忽明忽暗,旗角被夜风吹拂,打在我脸上身上。

    两个铁塔般的强人哼著小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见飘扬的红旗,竟趔趄著退了两步,打了两个寒战。

    “这面红旗就是当年横扫三山的大旗,旗上不知染了多少绿林好汉的血肉。”

    “但现在……”

    月渐渐高,声渐渐远,天渐渐冷,我扶紧旗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路渐渐好走了。

    我越来越喜欢看守牲口驮骡的活了,尤其是夜里。大家也乐得自在。

    客房里已传来阵阵鼾声,老许陪著做了好久,嘟囔了一句“三更叫我”,也回屋睡了。

    驮子都堆在牲口棚里,偶尔,一两头贪夜草的马骡发出歙挲声响。

    镖旗插在後院正中,我背靠旗杆坐著,面前摊放著剑谱。

    月光透过旗面照在书上,书上的画影忽隐忽现。

    我抬头看著红旗,旗上斑斑驳驳,仿佛每块浓淡,都隐含著无数腥风血雨,无数剑影刀光。

    热血突然上涌,剑陡地出鞘。

    旗影翻飞,剑影翻飞。

    剑止了,旗还在飞。

    我插剑在地,捡起地上的剑谱,慢慢地用火点燃。

    火光摇曳,旗色、剑光、人影,在火光中交融闪烁。



………【第十章 正正之师】………

    交镖了。23Us.com

    回程的队伍中,只剩下12匹好马。

    骡子没了,镖旗也卷了起来。

    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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