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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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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麻塘桥那边打得硬是火爆么。”比王歪着脑袋,聆听着东方传来的阵阵炮声。

    “后宅虽是攻破,兵将却伤损不少,今日再也破不得阵了的。”宁王一面磨着那口九尺九寸长、六十一斤重的春秋刀,一面叹道:“唉,也不知忠王千岁那边,诛妖情形如何。”

    “王弟,你好放心落肚皮里,忠王千岁用兵如神、呸,用兵如灵(3),麾下兵将又多,自是不妨的,不妨的。”

    纳王冷冷地瞥了二人一眼,没吭声。

    “纳王弟,尔作何见识?”慕王转向他,满脸的殷切。

    纳王沉默着,良久,缓缓道:“村中残妖遗下军装(4),炮位不多,刀矛不少,洋鬼精锐,当悉在忠王千岁对阵,这诛妖光景如何,还要看常州护王、佐王一路怎生策应了。”

    慕王听得此话,心中不由得一紧:护王和忠王的恩怨纠葛(5),在这苏福省方圆千里,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虽如此,他口中却道:

    “护王千岁乃天朝宿将,弟等但宽草(6)与本藩静俟捷音便了。”

    “史哥哥,史哥哥,你在村中,可寻得炮弹么?”村中一角,郜胜镳清脆的声音。

    “王子阁下,我的姓就是史密斯,不是姓史的——弹药库被我们击中,村里虽然找到一些弹药,却没有我们需要的野炮炮弹,一发也没有。”

    已过五更了,地平线上跃出的曙光,把东方天际的苇丛塘河,染上一抹血一样的殷红。

    注释:

    1、抓人摊:广西俗语,肉搏;

    2、煷:太平天国以上帝名爷火华须避讳,故称火为煷,起煷就是点火之意;

    3、用兵如灵:天国后期避讳烦苛,神字也需避讳,故心领神会便要说心领灵会,用兵如神自然也成了用兵如灵;

    4、军装:当时行伍术语,即武器装备;

    5、陈坤书原为忠王李秀成最得力的大将,忠王东征,留其守苏州,因扰民细故,以及其它一些误会,惧忠王治罪,逃往常州,天王本忌忠王兵多将广,乘机封陈坤书为护王,割常州郡为其分地,不受忠王节制,使二人关系更形紧张。

    6、宽草:太平天国喜用隐语,呼心曰草,真草即真心,宽草自然就是宽心的意思。



………【(五)】………

    已过五更了,地平线上跃出的曙光,把东方天际的苇丛塘河,染上一抹血一样的殷红。(看小说到顶点。。)

    “X个龟孙,麻塘桥那边,枪炮声怎地稀疏了?”

    宁王皱着眉,侧耳聆听着东南方向传来的每一点动静。康王一面伸着懒腰,一面不耐烦地摇着头:

    “我们都赢得,忠王、侍王殿下还赢不得?王弟,你少茶馆里头哭英烈传——替古人抹泪儿了,打了一宿,眯登一歇儿不好么?”

    比王此刻大约正在眯登,帐幕拉得严严实实,小把戏抱了杆竹枪蹲在帐口,小嘴一张一合地打着盹儿。

    纳王沿着塘河堤岸不紧不慢地走来,他的脸色依旧阴沉着,看不出半丝喜怒哀乐来,可全身上下,却早已披挂得齐整。

    “呜~~~”

    胜角声悠扬着,传遍了村里村外,河上河下,每一座太平军的兵营垒卡。

    慕王全身结束,安详地坐在供桌草就的帅案后,听得胜角声起,嘴角不觉绽出一丝苦笑来:

    “凡天兵出司诛妖,四更造饭,五更装身侯令,俱听佐将胜角为号……唉,当年这《行军总要》,天朝将兵,人人诵读,无不了然,如今须无几队天兵做的到了,唉!”

    “砰!砰!”

    村外忽地几声枪响,一阵马蹄由远及近,倏忽而来。

    “么事!”

    帐帘一分,比王光着脚,提刀从寝帐跳了出来。

    诸王诸将佐定睛看时,却见一前一后两匹战马由东疾驰而来,前面的是出村哨探的天将张大洲,后面一骑,人马俱是全身浴血,远远地看不甚分明。

    “刘大人!刘大人!”

    一个慕殿承宣(1)识得那人是忠殿户部左编修(2)刘大人,惊呼起来。

    “户部,不好!”纳王忽地惊呼起来,疾步抢上;诸王猛省:忠殿户部尚书李生香,不正是忠王殿下派去常州调兵的特使么?

    “扑通!”

    刘大人滚鞍落马,顾不得爬起,便嘶声惊呼道:

    “护王、护王跟无锡潮王俱不出司,忠王、忠王殿下有谕,洋鬼、洋鬼伙轮船(3)作怪厉害,各路天兵粮路归途,俱难关顾,且退苏省胜守,别、别作计较。”

    “X个龟孙,该过云中雪(4)的陈斜眼(5)!”比王跺着没穿靴子的光脚,气急败坏地骂道。

    “朝中不是老扯啥‘平在山勋旧’(6),这一下……”

    “闭嘴!”纳王一声怒喝,吓得康王没说完的半句牢骚,又咕咚一声咽回了肚里。“嘛子时辰了,还扯这些儿没得用的!”

    宁王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胸口藏的小玉佛,转身看向挺立帅帐前的慕王:

    “王兄,如何铺排?”

    慕王略一沉吟,猛地一挥手:

    “各位王弟先行胜守,本藩殿后,史密斯,尔也同各位千岁去。”

    史密斯连连摇手:“不不,阁下,生死关头丢下主帅逃跑,是我们西洋军人荣誉所不容的!”

    宁王也道:“王兄,小弟马队脱身易,还是……”

    慕王打断他的话:“莫再争了,洋鬼大队,怕是已在途上,尔的马队,须快不过开花炸子。”

    他又看着史密斯,温和地点了点头:

    “洋兄弟,本藩非是要尔贪生,尔这开花洋炮,便是苏福省的性命紧要,如何不先走?”

    纳王看着慕王,似乎想说些什么,思忖良久,方道:

    “小弟麾下尚得六杆洋枪,都留把王兄参护(7)好了。”

    风起了,深秋的阳光,淡淡地洒满塘河官道,洒在匆匆西去的人马旌旗之上。东边,枪声,炮声,渐渐地近了。

    “悬羊击鼓,走马行旗,老子还道这慕王殿下有嘛子新招,XX的,还是老套套儿。”

    比王听得身后坊前村方向鼓声不绝,轻轻撇了撇嘴。

    “莫扯风凉话了,老套套儿晓得耍就不错了,天国要是有嘛子新招,上海都拿得下了,还用得着逃命、不、胜守么?”康王似乎对新换的这匹青骡子不太满意,用靴尖不时踢着骡子肚子:“X个龟孙,方才响晴白日,嘛,下雨了?”

    宁王拂一把脸上雨水:

    “纳王兄,小弟于浙省与洋鬼子久战,素知其用兵之法,慕王空营计策虽妙,只恐鬼子头久疑生智,莫管空营实营,劈头一通开花炮再讲,便……”

    纳王点头:“有理,兵贵神速,须得……”

    “砰砰~”

    话音未落,前面河堤上,陡地响起一阵排枪,开路的黄旗,登时倒下几面。

    “伏低!伏低!”汪花斑猫着腰,往来呼喝着:“X个球,这后路大桥角,如何又有残妖?”

    “是伙轮船……”纳王方举起千里镜,便听砰的一声,一颗流弹把镜片打了个稀烂,他劈手扔了破镜,大声吼道:“冲过去!再不走,追兵上来,便走不得了!”

    各队太平军都是百战之余,乍逢险境,却也处变不惊,前队一分,藤牌布包,扎住阵势,各营枪炮,一齐对准了河堤。

    “放!放!龟孙的,咋了!没得吃饭么,咋地不给老子打!”比王、康王见己方炮火稀疏,不由痛骂起来。

    “几位阁下,我军多是火绳枪,火门炮,洋枪不多,雷汞发火的后装枪更少,雨天打仗是很吃亏的。”史密斯情急之下已忘了那些繁琐的避讳,手中左轮短枪,不断地射击着。

    “X个龟孙,不是说下雨都归西王管(8)么?如何天也帮起妖儿来了?”张大洲恨恨地咒骂着,对着门哑巴铜炮,恶狠狠地踢了几脚。

    “砰砰~”

    又一阵洋枪扫过,阵前的大小黄旗,落叶般纷纷坠落。

    宁王抄起春秋大刀,翻身上马:

    “莫管天了,便是死,也得死到对岸去!”

    枪声,喊杀声,刀矛的撞击声,早已湮没了这十里塘河上下的秋风瑟瑟,秋水滔滔。

    宁王策马舞刀,在这河堤套阵上已往来冲突了五六番,那九尺九寸长、六十一斤重的春秋刀,也早已砍得卷了刃口。

    “砰砰!”

    几声冷枪响起,宁王提缰避过,却不料那马久战疲惫,一个趔趄,将他颠下马来。

    “抓活的!”

    几个花头勇狂呼着冲上来,宁王伸手拣刀,那刀却已滚出两丈开外,急切拣不到,情急之下,抡起双臂,劈翻了冲在最前的两个兵勇,顺手抄起其中一人上了刺刀的步枪,嗔目喝道:

    “独眼龙周文嘉在此,不要性命的便来!”

    几个花头勇惊得倒退几步,一个胆子大的贾勇抢上,却被宁王一枪挑出,刺了个透心凉。

    余下兵勇更无斗志,发声喊,掉头便逃。

    “哪里去!”

    宁王怒叱一声,挺枪欲赶。

    “轰!”

    一声炸炮在身侧响起,他身躯一晃,仰身栽倒。

    几个兵勇见得便宜,翻身又杀返回来。

    “砰砰~”

    几声枪响,花头勇们应声倒毙,郜胜镳领着几个娃崽,端着拣来的长短洋枪,一面射击,一面冲到宁王身前:

    “宁叔,没得事罢!”

    宁王一骨碌坐起来,摇头道:

    “没,尔速去,速去。”

    郜胜镳道声“宁叔留意”,便匆匆赶杀下去;宁王吁了口长气,伸手探进怀里:小玉佛挡住了飞向胸口的弹片,自己却被击得粉碎了。

    “菩萨保佑,天父天兄担当,我独眼龙但得不死……”宁王喃喃念叨着,掂了掂手里的洋枪,见已被炸得坏了,只得掷下,复又走去,抄起那口春秋刀来。

    “禀各位千岁,残妖已被逐走了!”

    “过河,要快!”纳王急促地传令,他已真切地听见,身后坊前村方向,炸炮声已连绵不绝。

    将士们顾不得包扎伤口,或打扫战场,或搭架浮桥,紧张而又镇静地分头忙碌起来。

    “轰!轰!”

    河面上忽地响起几声开花炮来,木板,旌旗,血肉,登时在水花中溅起一片。

    “伙轮船、伙轮船!”几个见过大阵仗的将士,已听见河上机器隆隆的吼叫。

    “轰!轰!”

    炮火如骤雨,不住向太平军阵上倾泻着死亡。

    “扎住,扎住,退不得,退不得!”

    比王、康王不顾雨水炮火,在堤上往来奔跑着,狂呼着,雨声,炮声,很快把他们声嘶力竭的吼叫给淹没了。

    骤雨如炮火,无情地打在堤上河边,百战余生的太平军将士脸上身上。

    “史密斯,给老子打!”宁王的独眼,已瞪得血红。

    “阁下,我这里只有三十二磅野炮,打兵轮,没有加农炮是不行的……”

    “老子叫你打!”纳王打断史密斯的分解,怒吼道。

    “轧轧轧轧~~~”

    机器轰鸣声渐近,三艘伙轮船,已在丛苇尖稍,露出了冒着白烟的烟囱。

    身后坊前村方向,原本连绵不绝的炸炮声,忽然一下子停了。

    “两点钟方向,射角六十,三十二磅榴弹,大号药包,预备~”

    史密斯操着英文,急促而低沉地下着命令,堤岸上,几个黑白洋人和二十几个穿黄袄的太平军将士,正娴熟地把几门刚刚缴获的野炮,瞄向伙轮船越来越庞大的船影。

    “通~通~”

    几声抬炮的闷声忽地从伙轮船背后炸起,一簇轻舟顶着秋风逆水飞驰,为首的七牙三板上,航王大旗在桅尖高高飘拂。

    “这航王叔,姜硬是老的辣,偌大雨天,这抬炮照样响得。”康王不顾满眼雨水,大声赞道。

    其他几王却不答话,或手搭凉棚,或高举千里镜,目不转睛地望着河上。

    伙轮船轧轧着,划了个圆弧,转舵迎上去,船头、船尾,大小炮位,不停施放着。

    炮雨中太平军水师的轻舟一艘又一艘地爆炸、焚毁,倾覆,余下的却仍不顾一切冲向死亡。

    “轰~!”航王的七牙三板终于被拦腰轰作两截,那面绚烂的三色大旗,也在狂风骤雨中熊熊燃烧起来。

    “航叔!”岸上许多将官都是湖南人,素来钦服航王这位前辈,见其坐舟焚毁,怒声悲声,登时响作一片。

    “莫嚎!管么子用场!”

    纳王厉声喝止着,腮上却已挂满了泪水。

    “嘀嘀哒哒嘀嘀~~”

    身后坊前村方向,陡地洋鼓洋号,喧声大作。

    “轧轧轧轧~~~”

    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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