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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她都没想到,慕容祁对雷霆均的恨,会那么深,那么大。
可她很快发现萧君烨已经强行冲破了穴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的力量。
慕容祁收手,平静地看着萧君烨挣脱了红袖,向他走来。
「你要杀我么?叶子?」他笑。
三步。
萧君烨只能走出三步,便呕出一道污血,软软地、缓缓地摔在地上,再不能前行一步,任那血迹蜿蜒,染红了绝艳的牡丹。
常言笑,暗魂销……
这是强以毕生内力冲解穴道后的反噬。
轻则内力大损,重则经脉自断永不能续。
慕容祁看着红袖扑上去,满脸是泪的抱住萧君烨棉软的身子。他不自觉地悄然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陌生的钝痛感。
回头看着已经人事不知纵身血污的雷霆均,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他弯下腰,拿出一颗通体碧绿的药丸,塞进他嘴里,轻声道:「雷霆均,我改变主意了。泰山武林大会,我要看看一个散功后的废人怎么主持江北武林。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我如何夺走你的一切……」
他站直了身子,走到红袖身边,招红袖立即不敢再啜泣出声,只是颤着手,不住地摩挲着萧君烨毫无血色的面庞。
慕容祁面色如冰,只是信手将萧君烨唇边依然不断渗出的血痕抹去,而后打横抱起,轻声道:「叶子,我们回家了……」
温柔地如同燕语呢喃。
秋风卷起慕容祁墨黑的貂袍,再一瞬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见踪迹了。
「公子爷,你瞧,去年才做的围脖,今年毛色就不新了,也不知道柔福庄是怎么办事儿的!亏他还是老字型大小,照我的说,今年干脆再做条水貂的……要不,还是狐狸毛吧?」添香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公子最怕冷了,虽然还没初雪,这天却已经够冷的了。」
萧君烨长发委肩,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只是站在窗边,凝望天际孤鸿。
支呀一声,雕花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水红色的倩影走了进来,先往地上的熏炉里丢了几块沉香木,才对添香说:「又不懂事了,这么凉的天,也不知道给公子爷递个手炉。」
萧君烨头也没回:「出去。」
红袖脸色一白,差点落下泪来。整整一个月,他没有看她一眼。
她知道他的恨他的伤他的痛。
毕竟是她与少主骗他利用他在先,可公子也是慕容家的人啊,那雷霆均再如何也是个外人,能和少主比吗?
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弓身一福,退了出去。
慕容祁端坐于席,面前的周公文王鼎正袅袅散出几缕香烟,他沉默地凝视着缭绕雾霭里并排卧于剑匣之中的绝世双剑。
天下至尊,琅琊龙泉。
终于在他手中合而为一,可为什么时至今日,他依然参不透个中秘密!
『阿祁,你要光复鲜卑慕容,光复鲜卑慕容……』
他狠狠地闭了眼,将父亲临死前说的话驱出脑海。
无兵无粮无名。爹,你要我从何做起!
你可以的!你是慕容祁,是慕容世家六百余年来不世出的至贵命格,你不行,谁行?
他不行,谁行?!
慕容祁再睁开眼时已经心平气和,文王鼎中的余烟已尽,他弹衣而起,走到东侧的墙壁上按住机关,正面墙壁翻转过来,顷刻间就将慕容祁带离密室,出现在他眼前的,依然是他那极尽奢华的书房。
红袖早已经等候多时,一见慕容祁出关,忙上前步:「少主,公子他依然不声不响如活死人般,只怕这次是认真的。」
慕容祁将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挂好掩住机关,才转过身道:「有照我说的做么?」
「是。除了不让公子出府,其余皆从他意。」红袖赶紧补了一句,「可难道少主你就放任他如此自残下去?自那日在名剑山庄公子强行以十八道真气同时冲穴后心脉之损不亚于走火入魔,可不论我们怎么劝,他就是不愿意让我们好好治疗。」
慕容祁摆了摆手:「不用说了,他是心病,他放不下那个废人么。」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名剑山庄放出来的风声是雷霆均为参见明年正月十五的泰山武林大会而闭关修炼因而不慎走火入魔。呵,他倒要看看这个废人到时候能不能爬上山去。
「我去看看他。」慕容祁起身,走了几步又吩咐道,「再过几日就是十一月初一,君烨的生辰,家里好久没热闹过了,好好准备一下。」
慕容祁推门而入,添香正不知如何开解自己的主子,见他来了,赶忙行了个礼就在慕容祁的示意下悄悄退下,临走还不忘记掩上了门。
「叶子……」慕容祁走过去,顺着萧君烨的目光向外望去不由地温柔一笑,「你从以前起就这样,喜欢呆呆地看着天边的归雁,以前红袖小的时候不知分寸,还常常用手绢丢你,骂你做『呆雁』,还记得么?」
「雷霆均没死,是吗?」萧君烨终于开口了,却冷的像冰。
「……」慕容祁毫无愧色地点点头:「你不希望他死,他自然没死。」
只是武功全失,成了个连直力行走都不能的废人。
萧君烨突然回头横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慕容祁怔了一瞬,再细看时,又重回冰冷无情的面容了,再之后,无论慕容祁如何引他说话,萧君烨都没再开过口。直到最后慕容祁百般无奈下拂袖而去,那已经陷入无限幽明的眸子才闪了一下,重又寂静无光。
十七、情之一字
十一月初一。
慕容世家的庭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厅台楼榭之上俱是妙歌漫舞,纶音处处。
萧君烨坐于主位,一袭朱色凤毛长袍衬得整个人越发俊逸非凡,只是脸上的神色冷若冰霜,叫人见之生寒。
慕容祁笑着替他斟满杯中之酒:「瞧这霓裳羽衣舞,较之明皇所编,也不遑多让吧?」
话音刚落,那众多翩翩起舞的妙龄少女中突然有一人排众而出,柳腰轻转如太液波翻,似瑶池玉立,如凌波仙子,待一曲舞罢,玉貌锦衣,恍然如梦,正是当年秦淮河旁一曲动天下的曲灵儿。但见她袅袅亭亭地上得前来,水袖翻飞,参拜君前:「小女子遥叩萧公子生辰。」
慕容祁笑道:「故人来访,萧郎何不展怀一笑?」
他可真算是机关算尽。
萧君烨只看得他一眼,终于扯了扯嘴角,这一笑,不只慕容祁喜出望外,就连一直不敢离开萧君烨半步的红袖添香也都喜上眉梢。
但见萧君烨展身而起,对曲灵儿一抱拳:「韩夫人,一别经年,尚无恙否?」说罢登登登地数步下了台阶,顺着镂花甬道来到设在湖中的妙音台上。
「托君之福,一切安好。」曲灵儿又是一福。
萧君烨将其扶起,笑道:「不知君烨今夜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与夫人共舞一曲。」
「不知何舞?」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自然是剑舞!」萧君烨一扬手,意气风发,仿佛又是当年那个浪荡风流的玉虹公子。
添香看了慕容祁一眼,慕容祁沉默了一会,微微地点了点头。添香这才将自己的配剑解下,送至君烨手中。
此时水榭之上的其他舞女在曲灵儿的授意下已经鱼贯退下,妙音台上只有一双璧人相对。舞乐骤起,与方才旖旎缱绻之曲不同,大开大合,慷慨悲歌,闻者无不动容。但见萧君烨执剑在手,如痴如醉,边舞边唱道:「踏碎九霄凌罗殿,何须弯弓射天狼?今日把酒葬明月,一片豪情附汪洋!」
听到此处慕容祁陡然站起,将手中玉杯一掷而下,大喝一声:「君烨!」
可已经来不及了,萧君烨看着勃然而起的慕容祁,脸上依然挂着那道淡然的笑容,就仰面摔进了烟波浩渺的湖水之中。
慕容府顿时像炸开了锅,慕容祁甩去外袍纵身也跳入湖中,但见白浪四起,眨眼间,慕容祁已将萧君烨抱出水面,他铁青着脸,喝道:「生火!取紫金活络丹!」
慕容祁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可他真正心寒的是怀中之人方才跳湖的绝决。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了一个雷霆均,值得吗?!
慕容祁将萧君烨打横抱进房中,待众人将御寒物事一一送进,才命人退下不得擅入。'星期五制作'
萧君烨早就没有知觉了,湿淋淋的长发纠结似地覆在他的面颊上更显得脸色苍白如雪,慕容祁知道自当年自己捉弄似地将萧君烨踢下湖后,萧君烨就怯寒畏水,而今竟舍得纵身一跃!
刹那间,慕容祁心中有如刀割。
他将萧君烨放在床上,剥去他的外衣,灯火下他的修长匀称的身子被镀上一层柔光,慕容祁慢慢地伸出手去,顺着分明的骨胳流连向上,待摸到喉结处时,慕容祁已经翻身压在他身上。
太多的话欲破喉而出,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祁,他永远是你的影子。』
谁能离得开自己的影子。
很多事,他知,他也知。但慕容祁选择装做不知。
若早知有今日,当初是不是就不该让你离开我身边?慕容祁第一次真心放柔了表情,拨开他的湿发,第一次吻上他的嘴唇。
叶子,叶子……你是我的影子,一生都是。
萧君烨的唇,冷得像冰,但慕容祁吻得醉心如许。
直到那双迷梦般的双眼睁开,望进他的眼中。
「叶子……」慕容祁哑着声音,漫漫地摸索着他每一寸肌肤,「别和我呕气了,你从不会真心恼我,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萧君烨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一次、又一次地摇头。
慕容祁定住他的头,俯下身又去吻他:「不许摇头,不许拒绝……你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口是心非,叶子……我知道你爱我的,一直都知道,我从前不敢知道不敢回应,只能一次次地派你离开江南,但是现在我不怕了。叶子,我们重新开始。」
又是一个重新开始。
人之百世,究竟能有多少次的重新开始,覆水可收?!
「有些事,再回首已百年身……。」他颤抖地咬住发紫的嘴唇,终于出声,「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慕容祁却是没听见一般,依然温柔地替他拢发:「下次不要再吓我了,总这么乱来。伤有未愈湿寒入体,你当真想废了这一身功夫么?你跳下湖的那一刻,我五脏六腑都疼。来,起来,我替你过气祛寒。」
呵,他早该知道,慕容祁这样的人,对自己不爱听的话从来就置若罔闻。
于是萧君烨也不再挣扎了,乖乖地起身,乖乖地服药,乖乖地让慕容祁过气疗伤。
时间点滴而逝,敞开的窗外逐渐飘下了棉絮般的雪花。
江南的初雪。
间或有些许零雪飞进屋里,飘到运功行气静止对坐的二人的眉梢眼睫之上,宛如这世间最美丽和谐的一副画。
然而,有人先动了。
出手如电,如鹰击长空,正是萧君烨成名于江湖的「玉虹贯日」。
这是萧君烨凝气聚神,拼尽全力的一搏,江湖上谁能逃开!
何况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慕容祁?
因为他没有逃开,当萧君烨出手的瞬间,慕容祁比他快了一瞬。
那双手如蝶舞翩缱,竟四两拨千斤地从萧君烨的攻势中穿插而过,在萧君烨之前,抵上了萧君烨的喉咙。
「你让我太失望了。」慕容祁指尖用力,深深地在萧君烨的脖子上掐出一道血痕,另一只手自他枕下抽出一本发黄的书册,「你以为你暗中服食『血蟾丸』将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内力逼于一刻背水一战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偷走藏于多宝阁的《易筋洗髓经》想去洛阳替雷霆均接驳断骨我不知道?你以为只要制服了我,慕容世家就由你来去自如了,是也不是?!从你第一天潜进多宝阁里,我就已经暗中将《易筋洗髓经》掉了包,你就算拿走了,对那个废人来说也毫无用处!」
慕容祁说到恨处,手下内力暗吐,一瞬间,他甚至真的对这个扰乱他心神的男人动了杀心!
萧君烨的身子早已经掏空了,撑到此刻也不过全丈血蟾丸之力,慕容祁一用力,他的脸一下子涨地通红,然而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皱眉痛苦的意思也没有。
慕容祁看着他,看着这十三年来最亲密的男人,突然怒吼一声,将萧君烨重重地摔向墙壁。
萧君烨挣扎着起身,但觉喉中一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下一瞬间他又被慕容祁提起衣领:「你究竟在想什么?!血蟾丸是随便乱吃的?这种药利一时而毁一生,一旦药效过去这药毒立即反噬于身,你会没命的!」
萧君烨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点一点的落红呕在他洁白的内衫之上:「是……我害了……他。」
雷霆均武林霸主天下枭雄,到如今却成了个连走都不能的废物!
「那我呢?萧君烨,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拿天下第一剑?!」慕容祁愤怒地吼道,「好,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那我就来帮你做个了断。」
萧君烨第一次皱起眉来,慕容祁抓过腰带将他的手牢牢地缚在床头,又闪电般地点了他十二个周身大穴。
「慕容……祁……你要做什么……」萧君烨艰难地把话说完。
慕容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这一身武艺由我而授,你既不惜,弃之何苦!」
红销香断……萧君烨呆了,也在一瞬间明白了慕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