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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被妖石之力吸引，那簪子脱落于她发髻，飞向戚长缨。
苑娘大惊失色，伸手抓住簪子，不料翡翠珠玉受力脱出簪子，飞至戚长缨胸前，紧贴那妖石，而后竟与妖石相融为一体！
妖石金光大涨之后，光色熄灭，隐入戚长缨体内。
乌龟仙人看出端倪，五脏俱震：“凤凰眼……”
苑娘失了妖力，委顿于地，原先平滑饱满的肌肤瞬间皱缩，且两眼下垂、唇色黯淡，完完全全呈衰老之相，她摸上自己的脸，难以置信：“怎……怎么会……”
妖石隐灭，戚长缨额上现出一道清晰无比的莲花妖印。这妖印比起先前稍现过几次都要精美明晰，其形虽小，不过寸数，然而枝蔓蜿蜒，莲花花身黑中泛着浓郁的紫光，妖媚入骨，细致如画。
不仅如此，她的眉眼亦发生变化，眉色由深黛之色变为紫浓入黑，眼梢上翘，两眼狭长些许，肌肤亦雪白晶莹如透明一般。
乌龟仙人感觉到戚长缨身上深沉无底的妖气，而其仙息已弱不可闻，惊怒道：“你，你竟然变为凰妖！”
戚长缨只觉浑身轻盈无比，一股巨大的力量自由游走于她全身上下，充盈于筋脉。她睁眼，露出浅绿色的瞳仁。
乌龟仙人一见震住：“果然是凰妖，凰妖竟重现于世！”他蕴全身仙力施出一掌，戚长缨下意识伸臂一挡，身上竟现紫色光环，轻易便将这一掌化解为虚无。
戚长缨也是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怎么回事……”
乌龟仙人惊退一步，直指戚长缨：“你吞噬凤凰眼，化为凰妖，大逆不道！”
“你说什么？！”
乌龟仙人指了指倒在地上垂垂老矣、万念俱灰的苑娘：“她那簪子上的珠玉是凰妖当年遗落的凤凰眼，你身上那石头里藏着凰妖的三魂六魄，凰妖当初受弑神封印所灭，肉体不复存在，而如今其妖眼与其魂魄相融，竟……竟以你的身体为肉身重现于世！”
“你胡说！世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万年凰妖的凤凰眼与三魂六魄哪能这么容易就集聚到一起？！”戚长缨道。
“怪我先前一心只想杀你没有注意到，”他冰山一般巍然不动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痕，“我当年亲眼见紫华尊上与万年凰妖决斗，早该注意到的，没想到，我竟如此大意使尊上当年的牺牲毁于一旦……”
“不可能，我不是妖，我是仙，是仙界寒宫起灵仙尊座下的百年诗笺，绝不是凰妖！”戚长缨惊恐至极，她仓皇后退，猛然瞥见屋内一面长镜中映出的面容，惊见那莲花妖印，吓得魂飞魄散。
第051章
“这……怎么可能？”她面露颓然。
乌龟仙人冷眼看向她：“你竟迟钝至如此地步，凤凰眼的妖气极为隐蔽，以你原来的仙气本来是不可能察觉到的，你身附其魂魄之石必能感觉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妖气，难道那时你没有一点怀疑么！”
戚长缨无言以对。
他逼近一步，声音更冷：“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有意想复活凰妖万年妖力？你说，你这妖石从何得来！”
“我不过是无意间从一名凡间女子身上得到的，没想到，没想到是……”戚长缨伸手抚过胸前肌肤，触手平滑无痕，终确信那妖石是入了自己体内。
他眼睛一抬，直直望进她眼底：“我如何信你？凰妖之力现世，会使这世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自裁以灭其妖力。”
戚长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冷笑：“你这种仙人会在意生灵涂炭？少在那儿胡说八道，我得了凰妖之力又如何，要我自裁？哼，你开什么玩笑！”刚才她平心静气地接受死灭之结局却不得死，现下这一刻，她既回还，便下定决心要活下来。她隐约还是能感觉到仙息，想自己仍是仙骨，只不过承了凰妖的妖力罢了，既如此，总会有办法能将那凤凰眼与凰妖魂魄抽出的。
“你想活着从这儿离开，除非我死！”他声音坚决，面色清寒。
戚长缨仰起脸甜甜一笑：“那你且好好去死，我这就走了。”
他见她依仗有凰妖之力全不将他放在眼里，气怒之下，飞出数根销魂金针，谁知金针一靠近戚长缨便又被那紫色光环消解为虚无。
他上前，幻化出诛仙剑，一剑直直刺过去。
戚长缨先前险些死在诛仙剑下，对其仍有忌惮，下意识避开了去，却引来乌龟仙人更为凶猛的击杀。诛仙剑是上古宝物，碰到紫光只是受力弹飞而出，却并不消解。
乌龟仙人眼见诛仙剑是唯一能不被戚长缨身上的妖力所消解的兵器，便执着地拿剑猛刺过去，结果只是一次又一次被弹开。
戚长缨看他变着法儿就想戳死她，却百发百败，砸吧了一下嘴：“上仙，你别这样……”
他动作不停，片刻之间，已换了百余种出剑招式。
戚长缨叹了口气：“上仙，我绝不会用这妖力危害仙界几位仙尊的仙位，更不会以此行恶，你歇歇罢。”
他一顿，怀疑至极：“我凭什么相信你？”
戚长缨摊开右手手掌，于无名指间催出一根红线，牵连上乌龟仙人的右手无名指。他一怔：“仙契……”
“我仙骨尚存，尚能催动仙契，”戚长缨缓缓道，“现在仙人你可以信我了吗？”
他收剑沉声道：“若你有一天妖变褪去仙骨，那这仙契岂不是不作数了？”
戚长缨只觉他难缠至极，愤愤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双手抱胸斜睨她：“在去除你的凰妖妖力之前，我会一直看着你——”
“你！”
“你刚才说你是从一名凡间女子身上得到妖石的，那女子是什么人？”乌龟仙人丝毫不在意她气恼的样子自顾自道。
“她落水时我救下的她，当时我看见妖物就顺手取下，没有想到石头里会装着凰妖的魂魄，”戚长缨看了一眼苑娘，“可是你怎么知道她头上戴着的那个珠玉就是凤凰眼？”
“凰妖妖印意欲完全显现，必须要有凤凰眼，因为凰妖的妖力有四成是汇聚于其中，仅凭其三魂六魄是无法成形的，”他一顿，“而且当年我见过凰妖一面，他正是绿瞳紫衣。”
紫衣之人？戚长缨蓦地想起自己好几回做梦梦见的那位紫衣男子，难不成梦中的就是凰妖？
“怎么，你想到什么？”他见她面色有异，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戚长缨回过神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苑娘，“对了，现在她怎么办？”
乌龟仙人淡淡扫了苑娘一眼：“不怎么办，喂颗抽丝丹，丢在这里便是。”
果真是丧心病狂，她鄙夷地看他。
乌龟仙人冷嗤：“这女人六十岁不止，妄想用凤凰眼长生不老，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她都这个模样了，我们要是把她扔这儿，等那几人回来了见到岂不是要起疑？”
“那你说怎么办？”
“自然是将她安置到别处，再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是从哪儿得到凤凰眼的？”
乌龟仙人不可置否。
他上前搭上苑娘的手，念了诀，通仙眼片刻，道：“她原本家住这萧京城外的青莲村。”
“那她是怎么得到凤凰眼的？”
他眸色一深，长眉蹙起：“看不到。”语罢，收了手去。
“看不到？怎么可能，她的回忆中没有？”戚长缨惊讶道。
乌龟仙人冷眼看她：“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是我骗你不成？”
戚长缨深思起来，苑娘脑中没有得到凤凰眼的记忆，莫非是有人故意抹去？她走到苑娘边上，喂她吃下一颗抽丝丹，正要施法将其弄晕，忽地想起自己仙力几近无存，刚得的妖力根本还不会施用，一时僵住。
乌龟仙人看了她一眼，一拂手将苑娘弄晕了过去。他见她虽然获得了凰妖强大的妖力，但根本没能耐施用，当下放心不少。
戚长缨讪讪地收回手：“走罢，我们先去青莲村看看。”
他睨她：“你就这个样子出去？”
她一愣，而后醒悟过来，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这怎么办？”她新得妖力，根本无法驾驭。
他抿唇，缓步上前，以掌覆其妖印，闭目凝神。戚长缨只觉额头上一片温热，过须臾，那手放开：“好了。”
她走到镜子前面一看，妖印果真消失了，然而眉眼却仍然妖艳。
“我施了障眼法以蔽凰妖妖印，你受凰妖妖力之事，决不能透露给第三人知道，若是被什么用心叵测之人知道，必定为祸至深，”他忽然盯住她，神色危险，“这其中的利害，你可懂么？”
第052章
是夜，萧京，将军府。
戚长缨走到门口，着实忍不住，面色犹豫道：“上仙，你要跟我一起进去？”
乌龟仙人淡淡道：“自然，我都说了要一直看着你。”
“可……你这样跟我一道进将军府不大好吧，”她面露难色，“以你的身份，根本进不去。”
“需要什么身份？穿墙遁地，或是飞进去，我都没有任何问题。”他自信道。
戚长缨眉毛眼角一齐抽：看来是不能从正门进去了……
他们二人潜入将军府中，至李耀宗所处屋室，自外见到屋中灯光昏黄，有两三人影攒动，不由止步。
“我爹他怎么样了？”这是李贤昀的声音。
“将军脉象平稳，毫无病症，却不知为何昏迷不醒……敢问公子，将军之前可有出现过类似的症状？”
李贤昀沉默了片刻方答：“我从未见过，我爹常年习武，除了些皮肉擦伤，从没犯过什么大病。”
“啧啧，这就怪了……现在看来，将军没有性命之碍，只是昏迷不醒，这样，在下为将军开个养气凝神的调方，可能将军是气血过涌、一时攻心，且先静卧休养几日再说。”
“也好，有劳了。”
那大夫写下方子后推门而出，门打开的一瞬，戚长缨自门缝间瞥见了屋内站着的李贤昀和苏梓辛。
苏梓辛道：“贤昀，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知道，”李贤昀声音一沉，“只是老东西这回昏迷得实在古怪蹊跷。”
他想起什么，声音倏地一高：“对了，苑娘呢，找到她了吗？”
“还没有，她既已留了亲笔信，你又何须担心？不过，她有心要离开，你就算找到了她也没有意思，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那封信我看了，的确是她的笔迹，但是信里的语气并不像她，”李贤昀语声一颤，“再说，她又怎么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掉呢？”
听到这里，乌龟仙人冷哼一声，密语传声给戚长缨道：“我就说，随便找个那儿的下人作摄魂术传个口信便是，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如今那封信露了破绽，这姓李的反倒多添怀疑。”
戚长缨白眼一翻，传声回去：“没有苑娘的亲笔信，李贤昀根本不会相信，他不过是还受着摄魂术和媚术，所以对她魂牵梦萦而已。”回想起来，苑娘跟李贤昀说话的那种娇柔语气她光是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真要她这么嗲声嗲气地对此人写信，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真要说来，恐怕也并非是不明不白，”苏梓辛道，“她眼见将军如此容不下她与你闹成这样，说不定就心生放弃了。”
“怎么会……之前她还……”
苏梓辛连连摇头：“女人心，海底针，贤昀，这一点，我的体会可比你深多了。”
李贤昀不语，苏梓辛叹口气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待苏梓辛走后，屋中只剩下李耀宗与李贤昀二人。戚长缨看一眼乌龟仙人，见他已经抬手念起决来，一道仙光自其袖中飞出，滴落在那父子二人额间。
乌龟仙人侧掌低喝了一声“醒！”，李贤昀身子一晃，跌坐在凳子上。
他扶额半晌，恍恍惚惚片刻后，只觉神思澄明了许多，之前起伏的心绪也平静下来。戚长缨吁了口气，看来摄魂术已经解开了。
榻上的李耀宗面色回还几许红润，呼吸稳健，妖术一解，他现下不过是在睡觉而已。
戚长缨一看事情解决了，正要提步离开，这时有一名下人匆匆跑来对李贤昀禀报道：“少爷，丞相大人派人送来了千年人参，问将军安好。”
李耀宗并没有出什么大事，而且依照楼世礼的性子，如此特意派人送礼来实在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