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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穆双飞颔首道:“也是。” 九华对她全无半分敌意,大声道:“你刚才打喷嚏了,再要站立片刻,只怕就要感冒。神仙也好,妖怪也罢,受了风寒,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用。”说完话,他见钟月敏狠狠瞪着自己,道:“可见你是不读书的人。我这乃是仁义之星,前日和穆大哥聊起春秋故事,说道‘不可半渡而击’之典故,穆大哥便说了,咱们虽不必象那位宋王一般迂腐拘泥,可胸怀慈悲仁善,总是好的。”穆双飞忍不住笑道:“你不用提我的话头来压她,她忒也厉害,压得住么?”紫姬略有踌躇,尚不跃下,见钟月敏狠霸霸抿着嘴一言不发,遂叹道:“诸位尽管放心,奴家修真时间不长,本领亦属低微,怎么敢拨虎弄狮,和你们为难作对哩?且说了,非我自饰,我纵有叵测不善之意,虽明攻不得,难道还不会暗袭,譬如适才悄悄在茶盅中下毒害药么?你们扪心自问,可察得一二异状?”言罢身体抖动几下,双唇泛白,一阵穿庭风恰恰经过,果真弱不禁风的模样。钟月敏更是不悦,忖道:“装乖卖巧么?你这妖女,果然就是一只狐狸精吧?”鼻头重重一哼,不耐烦道:“这里是你的家,我业才弄枪,已然有些不恭敬,你下不下来,和我不相干。”紫姬笑道:“如此便多谢钟姑娘了。”跳至地面,一只手指探出,贴着那清风凤影的枪锐,道:“此物可收起。”钟月敏大声道:“收不收起,我自有计较,不劳你费心操意。”话虽如此,待紫姬转过身去,她先念动口诀,缩了长枪尺寸,重新纳入袖中。
紫姬笑了笑,径引着几人到了后院之中,那里面的情状金算盘倒也几分熟悉,万二妹和兰花,也即紫姬闲聊时候,他被挟于腋下动弹不得,虽然羞愧万分,可也透过后门门户瞥见里面诸种情形。此刻见着翘亭、假山、花坛、细草,心中登时大为感慨。其实后门门户之旁,便有几间贴墙而筑的房舍,清一色的黑瓦白墙,镂花镌纹,处处角角,俱透露出江南的风雅秀矜意味。紫姬推开一扇屋门,里面布置甚是清淡,不过座椅案几罢了,依墙立着长排木柜,洗过几道油漆,乌黑透亮,闪闪发光。紫姬请几人在中央的一张桌旁坐下,才要说话,忽然脸色勃变,额头微蹙,道:“她来了?”穆双飞奇道:“哪一位来了?”紫姬恍然回神,嫣然道:“是我那颇有些性情、既不遵人俗,又不服妖风的姊姊。公子也是见过的,说来不好意思,昔日在风铃山后峰,她和我一并舞刀弄枪,实是骚扰了佛门清净。啊,钟姑娘,你虽不再是风铃庵的小师父,可毕竟出身哪里,这里我且向你赔罪,便算向风铃庵诸位神尼大德赔罪。”钟月敏大为尴尬,见她果真敛袖万福,朝自己施了一礼,恭恭敬敬,不由大为赧然,受也不是,躲避也不成。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敢当,你那姊姊,唤作什么…什么来着?”紫姬笑道:“我喜穿紫色衣裳,便以衣色为名,唤作紫姬,她好金黄服饰,是以便昵称黄姬。”钟月敏暗道:“想不到这两位妖女都齐聚姑苏,实不知意欲何图?”那紫姬言罢,神情又是一变,略显几分焦灼,转而盈盈笑道:“我尚有些事情,诸位才来姑苏,鞍马劳顿,尤其是——”斜睨了金算盘一眼,欲言又止,欲笑而掩,改口道:“待我处置完毕,再将其中究竟详细道来,这便暂且失陪。”穆双飞笑道:“姑娘请便。”柔声细语,听得钟月敏撇嘴不屑,紫姬却是面红耳赤,推门走了出去。钟月敏听她走远,埋怨道:“就这般放她走了?”穆双飞含笑不已。九华忍不住嘟哝:“依我看,这位紫姬姊姊可不比恶尼姑的徒弟坏?”话音甫落,耳旁风声响动,一条娇俏人影扑来,疾呼糟糕,才要躲避,两只小脚已然离地,被提着衣襟拎了起来,旋即压在钟月敏的膝盖上,“啪啪”就是几记屁股,听钟月敏喝道:“现下又来拣口呱噪,当时是谁拍着巴掌拼命唆咄的?”她气恼不过,下手愈恨,只疼得九华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哭着叫骂挣扎。金算盘心神不定,缓步走至穆双飞身边,口舌微张,却又显得局促不安,穆双飞颔首道:“金老板有话,不妨明言。”金算盘苦笑道:“穆公子,那野郎中倒地是何等来历,他送于咱们的红宝石,挟福持祸,福祸相依难料?这些宝石,极是诡异。”穆双飞摇头道:“曹甲重不说,我们就是逼问,一来有失仪礼,二来他未必就肯如是相告,倘若随意捏造个故事,反倒不美。日后见了他,静观其变就是。”金算盘点点头,半晌又道:“你要小心你那兄长!他的法力——”想了想,戛然而止,后面“却比你为高,甚是了得”终究没有说出口。
孰料一晚下来,非但紫姬不见回转,便是那姚九也行踪皆无,只有几个陌生仆妇端着碗盏过来,说道自己是姚老爷雇的短工,也是附近居民,特听了姚老爷的吩咐过来送饭菜。姑苏菜肴,十分精致,色香味俱全。只是穆双飞、九华和金算盘皆好食辣,未免便有些不适应。唯独钟月敏一边抱怨,一边却属她吃得最是开心,既然不再是尼姑,亦不用遵从佛家戒律,对那红扑扑的糖醋排骨情有独钟,满嘴蘸着甜油。到了最后,胸花怒放、心满意足的时刻,也不好意思再责备姚九和紫姬的不是,提着九华走回隔壁房间歇憩。纵然是个娇艳的女子,因为乏累,也不免打着呼噜,声声雷动,教那小黑雷鬼苦不堪言。金算盘想起自己诸种遭遇,满腹心事,长吁短叹。穆双飞在床上打坐修炼,过了一个时辰,吐纳方毕,竟是精神奕奕,全无睡意,见金算盘无精打采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呆呆瞧着窗外明月,于是便过来和他攀谈。白天金算盘虽然道出自己遭际,可是因受地彗星扈银屏诺言约束,并没有将天穹晶镜中所见的情景泄露半毫,此刻压抑心头,吐泻不能,大觉难受。他忖道:“我便是将那事情说了,她们多半不能知晓。”几次三番想吐露于穆双飞,可是转念便又惶惶。穆双飞和他闲聊,见他总是神思散乱,难以羁凝,亦感无趣,寒暄得几句,便在床上躺了,悄无声息,不知是睡着还是养息默运。金算盘掏出那布袋子,摸出几颗红宝石细细把玩,愁绪万种,渐渐觉得宝石的光芒模糊了,窗外银色皎洁的光芒也模糊了,眼皮子好象挂了铅坠一般沉重,不知到了几更天,酣然入梦。梦中似乎有几个人晃来晃去,似和自己要说些什么?可是尽皆影影绰绰,瞧不清楚对方面目。一人递来一物,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方要帖触,忽然那人桀桀怪笑,手中的物什立时变成了一柄明晃晃的锋锐长刀,劈面径向自己的咽喉戳来。金算盘吓得“哎呀”一声,手舞足蹈,却发觉不过又是南柯一梦,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几只小鸟唧唧唒唒啼鸣不歇,很是活泼快乐,白云过处,红灿灿的阳光似水柔般铺泻于自己的身上,甚是暖和。听得耳旁有人笑道:“金老板好睡,只是那红宝石可休要丢了。”正是穆双飞端着茶盅,坐于桌旁,莞尔提点。那布袋尚捏在手中,可是袋口歪垂,好几颗宝石已然在半夜滚落地面。金算盘大为赧然,讪讪而笑,俯身去拾。便在此时,门“嘎吱”动响,一个女子缓步走了进来,笑道:“昨日因事情耽搁了,不能陪伴贵客,委实令奴家羞臊,还请多多原谅才好。”正是紫姬。她今日换了一袭衣裳,款式不同,可是细沙窄肩的女袍下面,露出紫色紧身服装,愈发显得身段曼妙,娉婷*。穆公子笑道:“美人有事,我等焉敢抱怨?”紫姬抬眼瞥他,目含情愫,微笑垂首。却听得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响动,继而一声冷哼,钟月敏携着九华的小手,挤开紫姬,闯了进来。如此举为已是无礼,穆双飞眉头微蹙,颜色便有些不悦,金算盘则神情尴尬,咳嗽侧身以避,九华年纪小,也觉不妥,急忙辩白道:“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哦。”紫姬不以为意,笑道:“钟姑娘好急切的性格。”钟月敏愕然一怔,便有些后悔:“我推挤她作甚?反越加显得她心胸宽阔,我愈发狭隘了。”正好没有意思,听自己轻轻拍手,几个昨夜见过的仆妇依旧端着碗盏走了进来,在桌上布置早点,若云片细糕、芙蓉美羹、团员鸡蛋等等,虽不如晚席厚重,却也丰富多样,清新素雅。紫姬请众人入座,道:“姚老先生今日尚有要事,只怕又不能来见礼相陪,啊,我传这话,都有些无地自容。”九华叫道:“紫姊姊,你果然不是他的女儿?他果真骗了我们?”钟月敏面有几分得色,心想:“我昨日便说过了,那老头儿不似老实人。”紫姬笑道:“他也并未骗你们,只是不晓得我如今扮作了他女儿的模样罢了,他真正的女儿,刻下早已受我撮合,和心上人远走他乡、遁匿福地,从此牛郎织女,终究并蒂恩爱。”咯咯笑了几下,掩口道:“适才姚老先生要是推却要事,执意和我一并前来的话,哎呀呀!我还得化作兰花的模样方成哩。”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大为诧异。
紫姬笑道:“诸位且先用早点,再容我慢慢道来。”待一切事毕,她引着几人来到院落小亭坐下,朝金算盘微微颔首,道:“金老板昨日可有南柯一梦?”金算盘大为羞臊,咳嗽几声,点点头。紫姬笑道:“那等梦境,虽然玄虚,其实真实,但你若不是到了三位斗天女神将座台附近,又兼和我那干姊姊…啊,并非黄姬,而是万家的小姐…你若不是和她投缘,也进不去里面。”金算盘满脸通红,拱手道:“此等羞惭之事,徒然教人嗤笑,紫姑娘就不要提及吧?”紫姬应了一声“是”,道:“如今姑苏境内,莫名出现一种药物,唤作‘神仙乐’,勿论有缘无缘,不管有无神意,只要服用一二,便能飘飘欲仙,果真就似到了琼池仙境一般。然此药配方诡异,所炼制的药物非毒即损,极害人的身子。又甚能诱人上瘾,只要吃下一二丸,从此欲罢不能。”金算盘眼见一亮,旋即不住摇头,道:“可惜此物过于毒烈,要是能起到保健防身的功效,售卖之下,必然财源滚滚,金银进门。”穆双飞凝色道:“金老板算是有良心的商贾,自然不会做此损人性命的恶事。紫姬姑娘,莫不成姑苏商会之中,便有人行如此缺德买卖?”钟月敏忍不住咯咯一笑。金算盘但觉浑身滚烫,很有些不自在,忖道:“我虽是欢喜钱帛宝贝,却自然不会做此孽罪之事,可是穆公子夸我不赚黑心钱,那也未必。当日在风铃庵承接装潢修缮之举,不就以次充好,想尽可能多地攫取利润么?那恶尼姑大不以为然,是以暗暗嗤笑。”紫姬颔首道:“不错,挑头的人物你们也是见识过的,正是那孙府的管家、商会执事朱三狗。棺材铺的万通虽未直接牵涉其中,可是他也是收益者,即使不公然交手称欢,胸下心思,其实也大为窃喜。吃药的人多了,日积月累,毒性累厚,死去的人必也接踵大添,于他的生意,自然极有好处。”说道这里,她的脸上不免也显出几分恚怒焦躁之色,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扎,展开看,里面列出一叠数字,譬如笸箩巷有三家药馆,每日出入者不下二百人,每人至少要服用二丸方能过瘾,每一枚药丸,市售一两银子;探花桥附近,新设六家药馆,规模愈大,每日客流盈盈不禁,合计约少则四百二十人,多则七百八十人,其药略有改配,除了药丸,尚有吸食药粉,用火煨之吸入鼻孔,日每日得益,大概二千两银子左右;城东门角落,旧城隍庙内,有几间药铺,皆售“神仙乐”,后开妓院,以为副业,专赚昧心钱。此三地加起来,客人众多,售卖“神仙乐”数量甚巨,危害自然也了不得。紫姬叹道:“身强体健者,尚能被毒药慢慢侵蚀,那本就孱弱无力之人,吸食了此药,却连拖延性命的机会也不得。我和我那干姊姊万小姐聊天之时,便听她说过:平日里万通总要有事没事抱怨她,不能及早出嫁,这几日却唠叨得少了,想必是前来买棺材的人多了,生意红火,心中便畅怀许多。”钟月敏呸道:“这万通实在不是好人。”金算盘每每闻听有人提及万二妹,胸中便是咯噔一下,惶恐不安,此时兀自心慌,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药丸和药散十分昂贵,上瘾购买者只怕不少都因此倾家荡产,还买的起棺材么?”紫姬神情忧戚,幽幽道:“万通将棺材价格提高三成,又允许赊账,对方要是难偿重债,他便去收人家房产地产。啊,他也精明得紧,事前对欲求赊购的买家必打听仔细底细,要是对方连房产和地产也倾典出去,那是绝不肯赊售的。倒是万家小姐看不过去,可是她不当家,也管不了许多闲事。”钟月敏怒道:“官府咧,官府便不管了么?”紫姬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