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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姥姥蓦一回头,见一道金气袭背而来,惨嘶道:“你何苦赶尽杀绝?”
为了能够逃走,她不但自断一,且将全身妖力都耗费在与月夫人强大玄气的对撞中,此刻本就浑身是伤,只余下这点逃亡之力,根本无法挡住这隔空杀人之金气。
月夫人终究心软,见她呜声悲切,轻叹一声,将手一收,金光倒飞而回。
岑姥姥松了口气,借着自己聚yīn气而成形的身体,御着狂风,逃向远处。
却听身边“嗖”的一声,她那仅余的一错愕回头,居然看到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
女孩在前,裹着一团奇怪剑气,少年在后,被剑气所载,居然还冲她嘿笑。
这御剑飞行的本领,竟比月夫人刚才施展出来的“三寸金霞法”更加神奇。
纵连楚洲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也只是借着剑气一纵数里,乃是身剑合一的纵提之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般御剑而飞。
岑姥姥方自在那发怔,少年已是叫道:“小婴,杀了她。”他可没有微rǔ的月姐姐那般心慈手软。
话一说完,少年腾身而起,女孩身子在空中快速一绕,一柄漂亮而又透明的水晶宝剑骤然闪现,剑光一斩,岑姥姥仅余的那颗脑袋立时冲天而起,蛇颈喷出艳丽的血花,滚滚坠落。
女孩娇小的身子快速一折,重新接回爹爹,往商船飞去。
蛛老怪已是心惊胆寒。
在夏萦尘剑气的锁定与压迫下,它虽不敢去关注岑姥姥的战况,但岑姥姥那充满悲戚的求饶声却传入它的耳朵,显然形势极为不妙。
连岑姥姥都已落得如此下场,他如何还敢多待?
竟是狠下心来,八足齐划,向后疾退。
除了退,它已别无它法。
它的妖力原本就被夏萦尘剑气锁定,它这一退,夏萦尘受气机催动,雷剑若金sè的长虹,迅雷般贯向八足蛛妖。
蛛老怪根本不敢去接这一剑。原本就是被剑气锁定,越是退却,气势越弱,再加上它心中生出逃意,全无斗志,在快速的后退中,气势衰弱到极点,强接这一剑,等于就是以卵击石。
但它妖身已被锁定,纵是上天入地。也无法将这一剑避开。
眼看这一剑破天刺地般袭来,蛛老怪疾嘶道:“镜子?!”
一个头大身小的侏儒突然从水中钻出,挡在他的面前。
雷剑闪电般贯向侏儒与蜘妖,yù将它们一同贯穿。
却见侏儒一幻,竟与八足蛛妖一同消失,紧接着便是一支一模一样的雷剑,倒迎而上,两只雷剑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锵响。一支雷剑碎散,另一支抛飞开来。
夏萦尘纵身而起。接回雷剑,提气落在水面上,见前方幻境消失,那侏儒竟已将八足蛛妖救走,不由一阵惊讶。
那侏儒,到底是什么怪物?
岑姥姥死,蛛老怪和镜子逃。
五雷轰顶大阵之外的妖怪还好一些,一轰而散,被五雷大阵困住的那些妖怪。却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道家神霄宗,一向是除恶务尽,下手绝不留情。
统领神霄宗一众道者的,乃是神霄宗宗主罗素之师弟“神息灭魔”万归尘,以“雷震华都”魏潘骨。
五雷大阵中,上百名道者御着各种法宝,掷出各种符录。雷光大作,电闪雷鸣,轰隆不断,风云变sè。
诸子百家中。yīn阳家擅长“咒”和“印”,道家擅长“符”和“宝”,对于天玄、人志、太上、清虚各宗,道法是本,符宝是用,重道法而轻符宝,但对神霄宗来说,符宝是本,道法不过是用来增强符宝威力的理论和基石。
尤其是雷系符录,更是被神霄宗发挥得淋漓尽致。
死于五雷轰顶大阵之下的诸妖,或是被雷法轰成灰烬,会是被电光击得焦黑。
三花江,本是扬洲震泽上游南北交通之要道,此刻虽然已渐天黑,但上下游仍有许多船只,那些商船停在远处,只看到此间雷霆大作,电光乱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尽皆心惊,不敢靠近。
困在五雷大阵里的妖怪尽被诛除,“神息灭魔”万归尘、“雷震华都”魏潘骨带着神霄宗的几名重要人物落至船头。此时,刘桑与小婴也已回到船上,向夏萦尘介绍起他们。
夏萦尘柔声施礼:“多谢诸位前辈出手相助,妾身感激莫名。”
万归尘满面虬髯,手拂长须,爽朗大笑道:“公主不必客气,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这些妖怪竟敢来扬洲为非作歹,真是自寻死路。”
夏萦尘又向其他几名道者致谢,她本非多话之人,但在凝云城处理rì常事务已成习惯,必要时的礼仪,自无问题,更何况,虽然神霄宗一向抱持着“人妖不两立”的绝对理念,不像其它一些门派,总觉人有好人坏人,妖自然也有好妖坏妖,神霄宗历来的作风是“凡妖必恶,有恶必诛”,既有妖魔前来作乱,自然要打抱不平,但客观上,他们毕竟是助拳而来。
其他几名道者一一还礼,唯有“雷震华都”魏潘骨冷冷的哼上一声。
夏萦尘暗自诧异,心想自己又没有得罪此人,他为何这般态度?
她却不知,魏潘骨这般态度,倒也很难说是针对她,实是他自己挂不住面子。
在云笈七夜中,魏潘骨与屈汩罗当众一战,竟然败在屈汩罗刀下。其实以他“雷震华都”之名,实力绝不下于屈汩罗,却没想到屈汩罗有勇有智,令他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便当众落败。
虽然落败,魏潘骨骨子里却仍是不服,只是人人都已知道他败在屈汩罗刀下,屈汩罗由此声名更盛,他的声望却是一落千丈。
或是因为所修功法的原因,又或是对“道”字的认识截然不同,道家其它各宗,大多讲究清静无为,尤其如清虚宗更是如此,唯独神霄宗却是例外,能将雷法修到极致的神霄宗高手,往往其xìng子也会变得雷厉风行,颇为暴躁。
魏潘骨败在屈汩罗刀下,以他声望,愿赌服输,自也无法,只是心中难免芥蒂,而夏萦尘却与屈汩罗、倪金侠一般,都被认定是八大洲上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尤其是双十年华便已修至宗师境界的夏萦尘,更被认为,其才华和未来成就还要在屈汩罗和倪金侠之上。
魏潘骨败在屈汩罗手中,无形间,便觉得自己被夏萦尘压了一筹,只是这等狭小心胸,他自然不肯承认,但要他给夏萦尘好脸sè看,却是妄想。
这般拐弯抹角的心思,夏萦尘哪里能够想到?不过她一向清冷,此番神霄宗有援手之恩,她自然客气一番,若谁非要给她脸sè看,其实她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刘桑取出转心灯,道:“那些妖怪就是为了这盏灯而来。”
众人看去,见这琉璃灯灯光晃动,单是看着,便令人心摇神动。
“神息灭魔”万归尘道:“此灯我也曾有耳闻,听说大荒时,本是妖类争夺之圣物,乃是对妖有益,对人有害之物,这等东西,留在世间,只会生出更多祸害,还是尽早毁去的好。”
刘桑道:“但它本是宝物,寻常方法怕是毁不了它。”
万归尘道:“我道家本就长于铸宝炼宝,定有办法。”
……
第292章 秘密?
刘桑道:“依晚辈看来,贪图这妖界宝物的妖类,至少有三批,刚才那伙显然是两批人互相联手,所以一旦出现意外,有的犹豫,有的先逃,根本就不齐心。但是暗处还有一批人,一直藏在远处观战。”
万归尘朝远方山岭看上一眼,冷笑道:“无防,既然你本就是要带着此灯上御皇山,那我们便与你一同护送此灯,看看路上,还有哪个妖魔鬼怪敢来生事。”
当下,商船在神霄宗众道者的保护下,连夜赶路,沿江而下,不两rì,便到了震泽……
道家共有七宗,天玄、神霄、玄关显秘三宗,俱是位于扬洲,其中天玄、神霄两宗又是道门七宗里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两宗,固在扬洲,道家最为鼎盛。
清虚宗位于中兖洲,人志宗和内丹宗位于楚洲,太上宗位于豫洲,道家七宗,共分布于四大洲上。
其实清虚宗,当年也是在扬洲洪仑山上,但是原本出身于清虚宗的虚无道人,一夜之间杀了上百名清虚宗弟子,叛出道门,后又突破至大宗师之境,残存的清虚宗门人,深惧虚无道人,迁出洪仑山,后在中兖洲重新开宗立派。
在这个时代,有“道者”一词,却无“道士”一说。
刘桑自然知道,“道士”一词,在战国时期便已出现,但那个时候,“道士”与“方士”差不多是同一意思,专指有术法之人。并非特指道家中人。在他上一世里,直到太平道、天师道出现,道家逐渐演变成道教,再随着上清派茅山宗之辉煌,“道士”才开始慢慢变成道教三清弟子的专用名词。
但在这里,并无三清之说,老子只是道家的祖师爷,也不是什么太上老君,至于什么原始天尊,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通天教主”之名。倒是偶尔有人提及,但那是儒家子弟用在他们的祖师爷孔子身上的,跟道家没什么关系。
在这个时代,有道家,却无道教。
当然,刘桑上一世里的道教,已经很难说清跟道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它集合了道家与yīn阳家之各种典籍,却是牵强附会。各种东拉西扯,后来更是深受佛教因果、轮回的影响。挂着羊头,卖着狗肉。
但在那个历史中,不管怎么说,道家也是先秦之后,与儒家一同影响了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两大显学之一,同时又是释、道、儒三大名教之一,而在这里,道家与儒家一般,都被墨学压制了数百年。直到现在才开始慢慢复兴。
由于历史演变的不同,道家并未形成宗教,存在的,只是类似于墨门、金乌谷、蟾宫、星门这样的名门大派,而“道士”一词,虽然战国时曾出现过,现在却早已被人遗忘。
所谓“道人”、“道者”。则是跟儒生、墨者一般,有时笼统的指支持某一学说的人士,有时则是狭义的指代出身于某一门某一派的弟子。
就如墨者,一般专指墨门中的墨侠和墨辩。人们提到“道者”时,通常指的是道家七宗里的门人弟子,提到“某某道人”,却未必就是道家七宗里的人,也可能是支持道家学说的某一人士。
就如许多人虽然不是儒生,有时也会给自己取个儒家名号,叫某某生、某某公、某某先生,用于文章、书籍、字画之署名,就算不是道门中人,但因向往道学,又或仅仅只是为了装逼,有时也会给自己取个道号,叫作“某某道人”。
就像虚无道人叛出清虚宗后,早已无人将他视作道者,道家七宗更不承认他是道门中人,但“虚无道人”这个道号却仍然被保留下来,而他进入清虚宗前的真名实姓,反而慢慢的被人淡忘。
在神霄宗一众道者的护送下,商船进入了震泽。
《尚书。禹贡》有曰: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底定。
早在大禹将神州划分为九州时,震泽便已存在,相传不知多少万年前,天降陨石,砸出直通大海的大坑,海水倒灌,便为震泽。后来地势变迁,海口封闭,震泽离大海越来越远,终成扬洲上最大的内陆湖。
虽然已是入冬,渔夫歇渔,震泽之上,雾气深浓,却仍然有许多大船来往。
震泽周围,既有三江,又有四湖。
在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所谓“五湖四海”中的“五湖”,原本是专指震泽与它周围的游湖、莫湖、胥湖、贡湖四湖,后来才慢慢开始变成指代洞庭、鄱阳、巢湖等五大湖泊。
船头,刘桑取来地图,仔细研究。
由于那枚记载了众多先秦典籍的古玉的关系,他对先秦以前禹贡九州的地理位置,也有一定的了解。
比较奇怪的是,自九州崩裂以来,绝大部分地方,都已无复先秦地貌,而先秦时的地貌,与大荒时期的禹贡九州本就有许多改变。在成百上千年的历史中,地势一点一点的改变,普通人也许觉察不到其间的变化,但若回过头来,往往却是物非而人亦非,变化极大。
禹贡中虽有“三江既入,震泽底定”的记载,但在先秦末期,这三江指的到底是哪三江,就已经是说不清楚。而在刘桑上一世里,震泽虽然被认定为太湖的前身,但先秦以前震泽的地貌与后世五湖中的太湖,除了地理位置相同,且同样都是大湖之外,区别不可以道里记,历史上本是用于震泽及其周围湖泊的“三江五湖”之说,根本无法用于太湖。
在那个世界里,“三江五湖”虽无法再用于震泽的变迁,但这句成语却被保留下来,既有成语。自不免要各种解释,到最后,“三江”慢慢的变成长江、黄河、淮河,“五湖”变成洞庭湖、鄱阳湖、太湖、巢湖、洪泽湖,但这已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