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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城内离南城门大约一里远近的地方,有一座破破烂烂的院落,院门只剩四框,不见一片门板,像是一张巨人大口,等着将进来的人生生吞下;院墙倒塌了半边,院内有三间土坯正房,两间东厢房,门窗破旧。
这座寒酸简陋、毫不起眼的院落,便是南丐帮岳州分舵的所在。
乾坤兄妹来到院门前的时候,天巳近黄昏,夕阳余晖下,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青年乞丐,正懒懒地坐在厢房前的一条矮木凳上抓痒。
这乞丐便是南丐帮岳州分坛坛主陆良。
“喂,”程坤俏皮地叫了一声,想提请那人注意,“好痒啊。”
“唉,这半吊子,走到哪儿都带着条尾巴。”陆良斜了兄妹二人一眼,欠了欠身笑道,露出满口的黄牙。
“哥,你知道二郎神那只哮天犬是怎么死的呀?”二人往里走时,妹妹笑着问,眼睛却是看着陆良。小女孩儿在恶作剧时,往往就是这副笑容。
“怎么死的?”哥哥知道妹妹话里有话,要自己接一下话头。
“它生吞了只大象,卡死的。”
“为什么?”
“笨蛋,到死都没吐出那两根象牙呗。”
“这臭丫头,看见没,你一来,这儿的老鸹全吓跑了,”乞丐反唇相讥道。
“为啥?”
“呱呱呱地叫个没完,一窝子的老鸹也叫不过你,还能不跑?”
“听说过吗?君山顶上有座木桥,一侧高一侧低,那铁拐李来找吕洞宾,走上这桥,心里乐开了花,‘是哪个积了大德的修了这座桥,老仙我走起来如走平地’,回去时又走这桥,气得直骂娘,‘又是哪个缺了大德的,修了这破桥,成心来捉弄老仙。’”
程坤一边说笑,一边踮起脚来模仿,既夸张又惟妙惟肖,样子甚是俏皮,没等到说完,却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骂人不揭短,都是你这半吊子,不教妹子学好,专学这绕舌子骂人的话。”
“你别骂我,这可不是我教的。”
三人哈哈大笑。
“老天保佑,叫你将来遇上个更厉害的婆婆,看你还敢不敢闹。”
“哼,”程坤撅起了小嘴骂道。“也不知换个花样,就会说这个,臭要饭的,还是先讨厉害的老婆正经。”
三人又笑了一回。
“说吧,”乞丐道,“你两个鬼头,找我什么事?”
“谁不知道你老人家生了千里眼、顺风耳,丢了个人,想请你老帮忙找找。”
“哈哈,原来是有事求我啊,老规矩,谁先吃我一脚。
“啧啧,你还是饶了我们吧,谁不知道你那脚,是咱大宋第一臭脚啊!”程坤假装捏着鼻子笑道。
“我这脚再臭,也不如你这丫头口臭啊。”
“端午节去玩君山,走到半山腰,传来一阵臭气,都捂住鼻子找,山上人说,‘别找了,定是你们岳州那个臭要饭的,刚把鞋脱下来’,那时我才知道什么叫臭名远扬。”程坤两手一摊,笑道。
“臭丫头,看我怎么用这臭脚,堵住你这张臭嘴。”
说罢,右手绰起根七节竹棒,以棒支地,飞起一脚,直踢过来。
原来大宋丐帮,本是一家,不分南北。金人北来,宋氏南渡,一部分帮众投降大金,另一部分心向大宋,这才分成了南北两帮。
丐帮弟子,原以身上布袋多少,来区分地位高低,南丐帮对此弃而不用,改以竹棒节数辨别高下,同时暗骂北丐卖国投敌、有失大节。
这乞丐的竹棒共有七节,便是南丐帮七节弟子。
岳州分坛,只有坛主才配持七节竹棒。
“哎呀,”程坤一边躲闪,一边笑道。“谁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天残百变’脚法厉害,我可招架不来。”
这陆良却是两腿先天畸形,虽生得七扭八歪,力道却是不小,后经高人指点,加之自身潜心苦练,终于练成了这前无古人的厉害脚法‘天残百变’,每一招都能出人意料,从人们意想不到、认为绝无可能的方向踢出,因而任何人与其放对,招架起来都不免会手忙脚乱。
程坤天生好玩,女孩儿家往往要尖好胜,平日只准她打人,哪肯让人打她,因而所学都是进手招势,人又聪明,更不肯在防守上用功。
有一次,哥哥及其朋友们嘲笑她不肯用功时,她还振振有词:“功夫在剑外”,说得他们目瞪口呆、频频点头称道,“妹子天分之高,我等远远不及!”
偏偏乞丐的功夫也是以攻为主,两人以攻对攻,小姑娘哪里招架得住。
陆良打得兴起,一路脚法使发了,无数道奇形怪状的脚影晃得程坤左支右绌、破绽百出,
被觑个空档,一脚将她她手中宝剑踢落到墙边,还是他脚下留情,照顾女孩儿家的脸面,没用真力。
“你不中用,半吊子,你来。”陆良胜了一阵,大不过瘾,向程乾挑战道。
“好,那小弟就领教一下陆兄的‘天残百变’。” 程乾笑道,他与陆良交手数次,知道他脚法的厉害,不敢托大,右手执剑,立了个门户,准备以静制动,只等对手来攻。
陆良也不客气,竹棒、残脚,分头向他招呼。
程乾不敢怠慢,凝神以轻功、剑法周旋,四处游走,见招拆招。
他所习的剑法,向以防守见长,加之横下心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方也一时赢他不下。
程坤早拾回了剑,站在一旁,给二人数着招数,一惊一乍地评头论足,既替哥哥打气,又干扰陆良的心神。
“这鬼丫头,”陆良骂道,“尽是些鬼机灵。”
程式乾见他一时奈何不了自己,便依着惯例,一边对打,一边笑着把太子被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陆良心领神会,还不时地插话问个究竟。
原来这陆良有一怪癖,程乾有事相求,必是边交手边讲话,被其打败之前还未讲完,就要从头再来。
四五十招过后,程乾话已说完,便巧妙地卖了个破绽,背心吃了他一脚,跌出圈外。
“我输了,陆兄‘天残百变’果真厉害,佩服、佩服。”
“哥俩一样的鬼头,”陆良也不糊涂,见好就收。嘴里仍不罢休:“再有几招,一定叫你心服口服。”
“这是自然。”
二人抱拳相视,哈哈大笑。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