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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瀚海笑道:“你先前与章叔叔的赌约还未兑现,若真想与我交手,便得先将章叔叔身上的毒解了,否则我心中担忧,如何能全力与赴?”
苍鹰闻言倍受打击,一时闷闷不乐,他对章斧山说道:“若想要解你身上的毒,必须使出狠毒手段,滋味儿可大不好受。”
章斧山笑道:“我被困在这山谷中有七年啦,每天晚上都被这剧毒折磨的死去活来,莫看我眼下好像没事人一般,可其实五脏六腑仿佛被毒虫咬啮一般难受。若是不解开此毒,我还不如死在这儿算了。你有什么毒辣手段,尽管朝我身上招呼。”
苍鹰又道:“真的?你们真的信得过我?说不定我是信口胡言,实则存心陷害你呢?”
周瀚海犹豫起来,暗想:切不可轻信于人,害了章叔叔性命。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只听章斧山说道:“咱们习武之人,讲究做事爽快,一诺千金,你这般婆婆妈妈,是不是当惯了蒙古人的奴才?”
苍鹰勃然大怒,喊道:“你才是鞑子的奴才,你替蒙古女鞑子舔了五十多年的痔啦!”
众人听他骂得这般难听,不禁全都皱起了眉头,九和郡主又羞又恼,躲在周瀚海身后,深怕引来众人同情目光。
章斧山也不生气,面带笑容,望着苍鹰,苍鹰与他对视一会儿,垂下脑袋,叹道:“我知道啦,我替你疗毒!”
章斧山哈哈大笑,向苍鹰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小兄弟大恩。”
苍鹰脸色怏怏,让章斧山解开衣衫,躺倒在地,将长剑在火把上烤了烤,蹲在章斧山身边,说道:“你所中的毒,名为磁尸毒。以往我在边塞行军之时,曾经碰上过此等情形。中毒之人仿佛被磁石吸在某处一般,若是离开那地方,便身心剧痛,生不如死。我们试了好多法子,才找到一条治疗的偏方。”说着在他身上的百神、南火两个奇穴上轻轻一转,剥开肌肤,露出肌理,手法巧妙,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流出来。
章斧山点头道:“小兄弟真是见多识广。”
周瀚海质疑道:“先前你从未与章叔叔照面,你怎能瞬间道出他身患此毒?”
苍鹰答道:“他说自己被困在这皇宫之中,七年未曾离开,我便猜测他身中此毒,为了引他出手与我放对,我便将此事说了出来,没想到一语成谶。”
周瀚海心想:若真是如此,此人非但见识不凡,而且心思何等敏锐,居然能顷刻间想到以此要挟敌人,但所为目的,却又如此无聊,真是不知所谓。
苍鹰又道:“你之所以身中此毒,只怕也是咎由自取吧。”
章斧山犹疑片刻,叹气道:“不错!我误信人言,深入这皇宫之中,为了练成一门厉害内功,干冒大险,吸取此地种种奇毒,终于累得自己深陷于此。”
周瀚海闻言大惊,问:“章叔叔,这又是什么道理?”
苍鹰继续用长剑在他身上轻刺,章斧山捏紧拳头,强忍疼痛,说道:“七年之前,神教的教主瞧出天下大乱,蒙古人势大难挡,南宋武林危在旦夕,不知为何,他也如同周兄弟那般不辞而别。我们找遍帝台山,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影子。这么一来,神教众人便吵翻了天,疑神疑鬼,皆指认旁人害死了教主。我心灰意冷,以为咱们触怒魔神,因而被魔神遗弃,于是便远走异域,想要寻找总坛旧址,或可得到魔神启示,重拾信念,换得神教重生。
我带着许多门徒深入大漠,从哈萨克族人那儿听到了关于这乃蛮豫城的消息,据那人信誓旦旦的说,这豫城之内满是金银珠宝,更藏有许多神妙武功,我闻言心动,暗想:这恐怕便是魔神送来的启示,他要我们去寻找这宝藏,用这无尽财富与武功秘籍来振兴神教。
我于是领着我那些门徒在这塞北荒漠中长途跋涉,四处搜集关于这古城的消息。也不知是魔神庇佑,还是厄运当头,咱们居然从一处哈萨克人废弃帐篷中找到了一张破旧的地图,我这些门徒中有一人精通哈萨克语,他仔细一瞧,便欢呼说道:这张地图,便是豫城所在之处。
咱们便一路顺着地图前进,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偌大风尘,大伙儿迷了路,有许多人因此走散了,但也正因为这场罕见的沙尘暴,我偶然间居然穿越了那高高的山脉,进入了这山谷之中。”
周瀚海点头道:“我养父便是碰上那些从大漠中与你走散之人,才知道章叔叔你的下落,等我练功有成,便让我出来找你。”
章斧山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与剩余的同伴们欣喜若狂,精神振奋,便一鼓作气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咱们进入山谷时,晨曦初现,天色微明,大伙儿前进迅速,并未被鬣狗围猎,也未曾惹恼那些牡鹿,更不曾与那刺尸怪物交锋,一路顺风顺水,没费多大功夫,便来到了这座花园中。
我当时并未曾想过此地危险至极,以为这儿乃是一处世外桃源,说不定咱们这些人在此安定下来,广招天下英雄豪杰,传播教义,竟能重振声威,雄踞大漠。可惜这地图残缺不全,并没有教我该如何进入宝库。但我并不着急,因为我以为咱们将在此定居,有的是时间来打开那宝库的大门。
与我一同到来的人当中有一位能工巧匠,他为了安全起见,在大殿之中布下额外陷阱,并在通往花园的石门上设立了六道巧心锁,若不知那巧心顺序,万万无法闯入这花园之中。他将那顺序画在了一条丝巾上,随手丢在了皇宫中某处。”
李书秀想起这事儿,登时双颊绯红,宛若朝霞,偷偷朝苍鹰望了一眼,只见他全神贯注,似乎一点儿不以为意。倒是李麟洪与赵盛一老一小两人笑得贼眉鼠眼,让她看着来气。
拉普忽然说道:“李兄弟,你没毛病吧,脸红的都和猴子屁股一样啦。”
李书秀吓了一跳,忙道:“这屋子里太热啦,真让人难受。”
章斧山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回忆那段往事,哀声叹道:“我的那些门徒,在第二天夜晚全数死亡,不是被牡鹿魅惑之后咬死,便是被鬣狗啃食,化作死人,游荡一番,被鬣狗和那刺尸怪撕成碎片。我独自一人活了下来,逃入这神殿之中,担惊受怕的捱到天亮。
天亮之后,我冒险逃出神殿,发现那些牡鹿对我颇为亲切,丝毫不像昨晚那般凶残,我不明所以,心中虽然害怕,想要从此脱身,但想想胸中抱负,顷刻间却举棋不定。苦思许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在此多待一个晚上,想法进入那宝库之中,好歹要找出传闻中的宝藏。
现在想想,当时我若痛定思痛,就此离去,我今后的命运,便会迥然不同。但我偏偏被贪欲迷眼,心中不甘自己先前受到的苦,更不想我那些门徒同伴白白丧命,总盼着否极泰来,终于在此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整个白天,我在皇宫各处游荡,搜集各种线索,到了晚上,我回到神殿,钻研这宝库奥秘。
也是我命中该有此劫,正在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抬头望着穹顶,在微弱火光之下,我瞧见了一个打坐的人影。我眼力远胜于常人,更善于暗中见物,隐约之间,我见到那人影身上有道道线条,在体内靡靡绵绵,通向奇经八脉。
我大喜过望,知道自己见到了一门精妙的内力运行之法。
但这神殿中没有灯火,我瞧不清线条形状。这内功修习法门最是凶险不过,便是细微之差,也容易走火入魔。我不敢怠慢,仔细想想,终于有了法子。
我从同伴身上将火把收集起来,末端用铁皮包裹起来,运内力朝神殿高处投掷,令火把刺入墙壁数寸,牢牢固定,环绕穹顶一圈。随后我运轻功将所有火把点燃,照亮了所有的图案。
不出我所料,这当真是一门远远超乎想象的内力。
我心中狂喜,知道魔神之所以令我受到这么多苦难,便是为了考验我的信仰忠心,只要我坚忍执着,便一定能够得到魔神的回报。
我趁着火光明亮的时候,仔仔细细的将所有这些图案记录携带而来的麻布上,等第二天一早,我走出神殿,趁着神清气爽的时候,迫不及待的钻研起来。”
周瀚海越听越奇,他问道:“章叔叔,这门功夫,便是害你中毒的原因么?”
章斧山发出一声萧索的长叹,苦笑道:“正是如此。我早该想到,由于我抛弃了神教中的那些兄弟,魔神自然也不再赐福于我了。这内功并非是魔神的馈赠,只怕竟是妖魔的诱饵。”
二十七 随心逝
章斧山叹道:“这世上越是高明的内功,习练起来越是凶险异常,内息始于丹田,存于气海,游走于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之间,运功之缓急、强弱、方位、顺序,皆轻忽不得。修习者的心态、天赋、念头、定力,亦至关重要。种种杂因,繁复纷乱,宛若天上星斗一般。若是稍有不慎,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比之战场厮杀更为艰难。
我修习的这门内力,初始便遇上阻碍,乃是从手太阳经脉起走,初始凝力不发,节节寸进,进展尤其缓慢,待行至天宗穴时,便要加紧行功,顷刻间游遍手太阳经脉。
走完手太阳经,便是手少阳经,手阳明经,以此类推,直至覆盖十二经脉,其中节奏轻重,尽皆不同,变化之多,难以尽述,修习之时,万千妄念纷至沓来,若是收摄心神,小心谨慎,便是一天一夜也无法将这功力心法运行一遍,若要练成这功夫,只怕非得天资卓绝之人才有成功之机。
我这人练功的本事马马虎虎,虽然屡逢奇遇,习得一身上乘武功,但说到习练这内家功夫,资质便显得颇为平庸了。我修习两天之后,觉得心浮气躁,浑身忽冷忽热,神智迷糊,时而产生种种幻觉。我知道此乃练功走火的征兆,遇到这等情形,需要静下心来,不得继续强练。但这门内功另外的坏处,便在于修行之时,身心舒畅至极,若是中途罢手,便是杀头般的难受。
有一天早晨,我心中烦闷,在后花园中闲逛,忽见一头青牡鹿向我走来,眼睛转动,似乎在引我前行,我对这些怪物委实有些畏惧,但那天当真莫名其妙,我被它引着,一路来到那处满是毒瘴的沼泽之中。
我心头慌张,正欲离去,谁知从沼泽中陡然冒出一股毒气,我躲避不及,鼻孔竟自动呼吸起来,将毒气吸满心肺,刹那之间,我觉得通体舒畅,飘飘欲仙,体内经脉间内息运行随心所欲,正逆自如,原先进展缓慢的功法,顷刻间大有改观。
我惊喜之下,自以为领悟到了练功的妙法,便是利用这沼泽中致命的毒气来加快进境。我依法尝试,果然妙不可言,心中杂念不起,可以毫无顾及的运功。从此以后,每到白天,我便来到这沼泽旁练功。
过了一段日子,我发觉修行又变得滞涩起来,遇上难关,又是妄念丛生,不得头绪。我一时焦躁,居然尝试杀死一头鬣狗,将那鬣狗的毒牙磨成粉末,融水吞下,立时便卓有成效。”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李书秀忍不住说道:“章前辈,你这般练功,只怕真的有些不太对头啦。”
章斧山脸上肌肉抽搐,心中懊悔至极,他叹道:“正是当局者迷,我当时沉迷于其中,如何能辨得清其中好坏?从此以后,我在这山谷中寻遍种种毒物,想方设法将其摄入体内,久而久之,我发觉自己仿佛成了这山谷中被囚禁的游魂,一旦走到山谷边缘,便毒气攻心,浑身或麻痒,或阵痛,颓丧欲死,举步维艰。到了后来,情况愈发恶劣,便是我呆在花园之中,病症亦阴魂不散。随着我体内毒患益重,那些青牡鹿居然将我视作主人,当真令我百思莫解。
我先前与那玄镜老儿相斗,本不至于下这等狠手,但谁知突然毒发,心头怒火中烧,一时管不住自己,竟痛下毒手,将这老儿折磨成这幅模样。我本来意欲杀他,但原本绝非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以他这般机敏冷静的头脑,为何会宛若屠夫一般,对玄镜狠命折磨,又为何会被困在这山谷之中,半步不得离去。
九和郡主突然问道:“那你为何要将我们关在这山谷之中?咱们又该如何开启那海蜃山壁?”
章斧山哼了一声,说道:“我生平最恨鞑子,亦恨那些卑鄙无耻的汉奸。我见到你们冲入山谷,便从此地开启机关,将那山壁封死,下手将你们的马匹全数毒死,又引鬣狗围剿你们营地。”
九和郡主与拉普齐声怒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