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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窒住了,不知应该怎么说。
说自己过得挺好的,阿言若是问为什么不接她回府自己怎么答她?若说不好,让阿言与老太太生了隙,岂不是害了她?李氏含着泪一咬牙:“……好……好!”
锦言笑了笑,也不去打破她的纠结:“听说娘住在后花园蒲草屋?”
“啊?!你听哪个说的?”李氏一愣,府里怎么会有人敢在锦言面前提她?老太太一早肯定下过封口令了,更何况这十几年她都是府里的禁讳,没人理她的死活,纵使老太太不提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蒲草屋,名字听起来很有野趣,塘子观后山有一座蒲草居,不过就是一间小草屋,供人避雨闲憩的,娘的蒲草屋什么样子呢?好想看看呢……”锦言笑得满脸无害又无牙,绵绵软软的声音里透着平和亲近。
“这……”李氏一窘,她的蒲草屋也是间小草屋,只是三间,三间草屋,她能说嘛?“你父亲早年有时会去那里读书。清静。”
“这样啊,听起来是个好地方。”锦言嘴角噙笑,目光清亮:“这些年您是怎么过来的?您又怎么能走进宁心堂?”
啊?!李氏愣住了,这孩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明白?
“娘,刚进府的时候我就想找您,但时机不对,怕惹恼了老太太又生是非,今天您到之前,我正求老太太允我与您见面呢……”
锦言见赐婚旨意下了,料定卫老夫人绝不会允许这次的婚事再出差错,这时候提什么要求,即便过份些,她必定会应下,因为卫家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新娘人选,非卫锦言莫属,在这桩婚事上,卫家不能不会也不敢再差池一步。
锦言原计划见李氏,改善她在府里的地位,若她愿意再在族中选择一个幼儿过继,算是三房有了香火继承,李娘亲也有人给养老送终,只要她在公主府里好好的,卫家就得有李氏娘亲的一席之地!把她的事情安排好,这样,也算能偿了自己白占人女儿身子的恩情。
貌似这种安排是这里常用的惯例。
谁料李氏自己出现了,而且雪姿花颜,绝不是想象中困顿憔悴的模样。真是想不到啊……啧啧,就说么,卫家成风三少是有名的清俊才子,怎会为寻常的闺阁女子如此倾心?
锦言忍不住yy,接下李氏一番话更令她大为惊异,果然牛x!
李氏带着奶娘和两个丫环入府后,被丢弃到后花园最偏僻的蒲草屋,开始一两天还有人送饭,三五天后干脆再无声息,吃喝用度一应皆无,想要到前面去,层层门禁,道道有人把守,磕头做揖好话说尽,也无人理睬。
过了两三日又有人送些剩饭菜,就这样时断时续,饿不死,也吃不饱。
好在屋前有水井,尚有口水喝,断粮的时候,就摘院子里能吃的花花草草。天无绝人之路,在茂盛杂乱的蒲草丛后她们发现一个不知何年废弃的狗洞,洞被草挡住了,这个洞口正好开在府院墙上,外面是一条小巷并一户宅院的后墙,人迹罕见。
几个女人没有称手的工具,费了好大功夫,将洞扩大到能容人进出,当了点东西换钱采买。
等联系上嫁妆铺子的管事们,又买下了小巷边紧挨着的宅院,派了心腹把洞口堵上。
表面上无异,内里却挖了条秘道,直通到隔壁的新购房产,由奶娘出面见田庄管事铺子掌柜,取了账簿给她对完再送回去,这些年,虽然住在蒲草屋,但自成王国吃穿用度都不差。
锦言听得目瞪口呆,行啊,真是高手啊,几个弱女子用茶碗碎瓷片竟在卫府挖出了地道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照样自给足过得舒坦,不过,这些铺子田庄什么的,难道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查看过?
“当年老太太不同意我和你爹的亲事,一直阻拦着……”
李氏微笑着解释给锦言听:“你外祖家产不丰,你爹爹把自己在外面置的私产都做了我的嫁妆……这些都是瞒着府里的,你爹爹名下明面上的那些府里都收走了……”
便宜爹爹还真是够男人!古代还有这么好的男人?出自名门,却对小门小户的秀才女一见倾心,不纳妾不要通房,所有的情意全倾注一人之上,为她考虑周全为她遮风挡雨……
哟!李娘亲真是有福气噢~~
锦言深度羡慕——嫉妒恨是没有滴,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便宜爹娘。不过,李氏也够传奇,十几年呆在大宅门里,稍微一筹划,硬是将原来的资产翻了一翻!
“那为什么要回府里呢,在外面不是挺好的吗?”自己经济独立,为毛还要来做人家的鱼肉?
“府里要收原先住的庄子……要是搬到别处,怕你爹爹回来找不到……我原先以为住在府里,容易知道你爹爹的消息……”
李氏的声音低下来:“府里一直在找你爹爹,大爷、二爷、四爷都派了不少人手,四处托人打听,这一两年才少了些……阿言,你爹爹一定还活着!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他总说我们心神相依,出事那几天我一直心神不宁,精神恍惚,心痛得要命,他必是受了大罪,但一定还活着,我相信他一定活着……”
唔,心灵感应吗?
应该是吧,锦言前世看过双胞胎会有心灵感应,也许深深相爱的人也有呢,这个时候支持才是厚道人:“恩,应该是!爹爹知道娘亲在等他,一定能吉人天相,早早归来的,没准爹爹就在回东阳的路上呢。”
李氏破泪为笑,锦言只觉得眼前花开灿烂,话说,李娘亲长得真是美,哭美,笑美,梨花带雨就更美。
后来锦言找到卫成风时,她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此刻李氏的笑颜,原来爱情还真不是什么浮云,心灵感应竟真不是神马或神话!
第十一章 永安侯好相公
“早些年我一直不敢出府,怕错过了你爹爹的消息,也担心老太太万一召见……对外联系的事儿都由奶娘和小春去办,”
遣了屋里侍候的丫鬟,李氏开始解释怎么会出现在宁心堂:
“前些日子你外祖母捎信来要娘想法子回去一趟……那时锦云的刚赐下,我估摸着老太太十几年没找过我,这段时间府里忙着备嫁,断不会有空搭理我,就出府回华亭了……原想赶在锦云出嫁前回来,谁知……”
李氏顿了顿:“接到锦云身死的讯儿,我就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偏巧你外祖父伤了脚又多留了两日,半路上遇到奶娘派人捎来的信儿,说你被太后赐婚!报信人说你被接回府的事奶娘早前就走驿路捎信去华亭了,看我一直没消息忙派了人来寻……都怪我!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华亭了!”
李氏懊悔得跺脚:“阿言,娘真得很对不起你,当初一心想为你爹爹生儿子……不喜你,又把你放在塘子观里十几年,如今你的婚事又这般不堪!娘这心里着火一般,想也没想直接就冲进宁心堂了……本想着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得让老太太拒了这门亲!”
李氏捂了嘴,哽咽着。
打住!打住!听李娘亲的话,这门亲事极不好,这亲事天作之合,卫府高攀的亲事怎滴就不好了?
大小姐锦云去得蹊跷,上香时她见过锦云,看脸色应该没有什么心痹之症,早不病晚不死,偏偏婚期定了人就没了,的确有些奇怪,若真是门好亲,她等了十九年才盼来婚期,还不乐晕了——莫非锦云是高兴过度,如牛皋般笑死的?
“祖母说要嫁的是长公主的嫡子任昆,先老太妃与太后约的亲,原定大小姐锦云的,永安侯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大小姐哇呜后,就便宜我了。”
对于这门亲,锦言既没想着逃婚也没想着反抗,这种世道一个弱女子失去庇护,结果无外乎为妓为奴,有什么好逃的?
她要的无非就是个吃饭睡觉做米虫的地方,混吃等死过一生,既不打算在这里耕耘一段爱情,又不幻想可以合法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对自己情有独钟,除了观中时光,她把这大周朝的每一处停留都当成一份工作,恪守职场原则,不动声色打好自己的工,搞好群众关系兼顾原则下独善其身低调生活就是生存王道。
所以,她觉得若要嫁人,永安侯真是个上佳之选,有点那样小毛病的男人正合吾之意,这样的极品男人在大周朝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居然被她得着了,老天眷顾啊,老天的补偿啊!
“呸!老太太惯用避重就轻,还一门好亲呢,这样的好亲事锦云会无福消受?那可是她捧到手心里的心尖子!”
李氏握住了锦言的手:“阿言,这门亲不好,极不好,你心里要有数,永安侯自小就是京城霸王,纨绔得很,性情暴戾,身上的人命官司不止一两起,虽说其中或许别有隐情,但仗势欺人定是有的,京城人都知永安侯是个惹不得沾不起的,忒无法无天的主儿!这样的人哪是良人啊!“
噢,听着是不怎么好,锦言倒还真不知永安侯任昆风评如此,她原先听到的是任昆他……
“最难忍受的是,这永安侯……”
李氏咬牙,面露难言之色,锦言还是闺阁小儿女,真不愿这些龌龊事污了她的耳朵!
“原说锦云及笄就成亲,为何生生拖到现在?那永安侯今年都25岁了,哪有到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的?还不是因为……他,他好男色不能人道!在小倌馆一掷千金,与人争风吃醋,万金买下云烟馆小相公头牌水无痕,气得长公主卧床不起!嫁了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被毁掉了!别人要不要攀龙附凤我管不着,娘绝对不能眼看着让阿言受这样的苦!”
好相公呀,这个最中意了!你想呀,若是要嫁人,总得相夫教子,这相夫可是包括床上伺候的!与后宅数个女人共用一件工具,既没得选又不能拒绝也没阿杜阿蕾斯之类的,想想挺恶心……
不能人道好呀,不近女色,正好干净!
做个挂牌的侯夫人,锦言觉得自己能胜任,而且又不用帮忙管后宅的女人,永安侯怎么着也不会把他的小相公们都交给自己来调教吧?
锦言对男男还真不讨厌,就一同性之|恋么,前世她身边这样的也有几对呢,人家的情感私事与自己无关,彼此尊重,照样能玩到一起,而且若能有个小|受做闺蜜,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运气!
所以,锦言从王嬷嬷那里猜测出卫府接她回来的真正目的时,就没想着要反抗,相反的,她觉得那是个堪比塘子观的好地方——
既不用管男人也不用管女人还不用教养孩子,只是给人当当名义上的老婆,多好的差使!
虽说永安侯有个暴戾的英名,但不担心会有家暴问题,不还有长公主嘛,永安侯有这样的形象,为了他们娘俩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就让锦言有个好歹的,否则,任昆就彻底臭了,这里可不象前世,不管臭名美名丑闻还是新闻,只要一名天下知就可以,这当下,好名声重于泰山,就算是皇帝也不愿轻易招惹骂名,在这般状况下嫁入长公主府,为声名计,她必无生命之虞。
李氏见锦言在发呆,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心中不免气苦:“阿言,这亲事退不得,你先嫁过去,等过了这段时日……”
李氏打量着四下无人,遂贴近锦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就诈死!伪装个坠崖或落水,娘派人把你接出来,咱们换个身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啊!锦言华丽丽被雷了!
李娘亲果然是牛姐!忒是敢想,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要知道那可是长公主府,皇帝的亲姐姐,万一有个纰漏,得罪可是皇上太后长公主一家,是要全族掉脑袋的!这可不是改造卫府的狗洞!
“这不好吧?万一事情败露了……”锦言也小心翼翼悄声回复。
“要做就要做到万全,”李氏目光坚定:“断不能在公主府熬一辈子,不说任昆好相公,长公主更是个不好相与的,就说当年她看上永安侯世子,不管对方意愿,直接请旨赐婚,那永安侯世子满腹经纶,一心俱在国事,想青史留名,结果被迫做了驸马,只能挂个闲职。如今任昆所为众所周知,长公主却听不得非议,前些年为几句闲话,她发作的人家不知凡几,到了这样的婆婆手底下,你哪有好日子过?”
听起来不太妙。
其实世家豪门的大宅子里,夫妻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