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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何苦。〃程禾憋了半天就甩出这么一句话来,〃你值不值啊,干嘛非得跟那姑娘分呢?你们俩不是挺好的吗,她又不跟你闹,还挺和谐的。“
我突然有些默然,我的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和陈希儿分手。
〃成小楼,我看是你真心喜欢上陈希儿了。〃程禾继续吞吞吐吐地冒出一句话来。
我正想不耐烦地反驳,程禾突然说:
〃我知道许荧的事儿。“
我犹如遭到当头一棒,又如遭雷击,顿时委顿在椅子上。我感到头晕目眩,恍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是害怕吧?〃程禾问我。
我沉默不语。
〃我本来不该对你和陈希儿的事儿说三道四的,可你瞧她多不容易啊那么着对你。〃他顿了顿继续说,〃许荧的死,毕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也别内疚什么的。“
我说:〃程禾……“
〃我上次说了,我知道,虽然别人会觉得你嬉皮笑脸什么的,可心底里,你是个特别有负罪感的人,其实,你总是在害怕自己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那个声音;从我心里的某个毛茸茸的角落里虚弱地回应了一声:的确如此,成小楼,你真心喜欢上陈希儿了,可你不愿意承认这事实,你在拼命地逃避。
我从椅子上躺到床上,张了几下嘴,想说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那模特儿凑上来说,〃哎呦,咱少年作家怎么傻了不说话哪?“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才少年作家呢,你全家都是少年作家,外加青年才俊。“
那模特儿被我噎了一下,本想还嘴的,大概是看我和程禾的脸色都挺难看,就悻悻地穿上衣服,自顾自走了。
◇欢◇迎◇访◇问◇。◇
第24节:第五章:我只是保护不了你(9)
我开始深呼吸,深吸一次直感觉到胸腔涨得要爆炸,然后吐气,简直要把五脏六腑也吐出来,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程禾说,〃我也走了,成小楼,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这年头,这么对你死心眼的女孩儿也不容易找,再说了,你说你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对你的啊,我都看不过去了,我还想找一个她那样的呐,我看你就好好对她吧。“
随着那房门闭合,砰的一声轻响,我顿时堕入寂寞,我一直躺在床上等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开始亮起,接着一盏又一盏无望地熄灭,我满怀哀伤,几乎不能自禁。
我的脑袋像被剖开了个口子,再有人不怀好意地把一罐子油倒了进去,从头颅流到腰间,流到脚趾,我感觉四肢冰凉。我的所有想法都盘踞在额头上的那个小黑洞里面,一个无可挽救的深不可测的洞。
我坐在椅子上,仿佛丧失了意识,就看见思维的碎片一快块在搭建着我所陌生的金字塔建筑,而此刻整个身体像被倾泄处理的石油泡沫一样漂浮在又冷又湿的海洋之上。
我不得不坦白:我确实真心喜欢上陈希儿了,并且我在恐惧失去她,不管嘴上是否承认。
我心脏一阵阵地绞痛,我的脸在发红发烫,在为自己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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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等我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彻底搞清楚了,就给陈希儿打电话。我心想,这下就算是她要我说陪她一生一世,我也无比真诚不假思索地补充到,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是你的,第一口草也肯定让给你。
好吧,我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好好地对待陈希儿。而这个念头一旦确定,我的心情顿时好转,我满脑子是今后将面对的无数小情小骂,小怨小怒,可我和陈希儿两个始终爱得像蜜糖的情景。我觉得这些想法实在傻气活宝,可又兴奋莫名。
我是说,春暖花开,夏天来临,当我作出那番自我审视以后的第二天,我满心热望地给她打电话。
甜美的女声告诉我:此号是空号。
我一下子从七彩祥云掉进了地洞,灰头土脸的,非但脸面全失,而且真心地堕入某种疼痛之中。
什么东西,等到我真的确信要去抓住她了,她却连一声再见也不说,远走高飞。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陈希儿。
关于她的去向,有人说是仗着她母亲的吹得天花乱坠的推荐信,去英国大学插班留学了。有人说,她跟了一个小商人跑到南方去了,也有人说她只是去做流产在家休息而已。
最后一种流言后来不攻自灭很快消失,因为后来马上有人声称见过她,瘦得不成样子,哪像怀孕。
这个故事应该到了令人扼腕痛惜的结尾了,我也作如是想。可偏偏命运还要安排我们的再一次遭遇和淹留,好像那就该是上帝的一个意外的礼物,像个蛋糕,并且还不甘心地在上面再抹上一层浓烈的悲剧油彩。
我躲在这厚厚油彩底下,在这个旁人看来华美的蛋糕里面,像只肮脏的老鼠,冷暖自知,满心悲凉。
第六章:牵着你的手,我们该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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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说过了,我生活在北京,长久以来,在我的周围也曾经发生过一些故事。
而当我回忆这些流年往事的时候,经常怀疑它们究竟有没有存在过,那个隐秘的开端,常常隐没在暗不可见的角落。
我回忆它们,便如同在摸索自己的逐渐成长起来的身体,手指粗糙,皮肤僵硬,内心柔软。
假如试图形容这些故事,我想应该是〃猥杂〃,其中充满了诚恳和因之所带来的疼痛。
它们中的一些,凝成了暗红色的伤疤,虽然在光洁的皮肤上显得突兀,却仍然坚硬。另外一些,却似乎永远保持着近似于湿润的状态,每当注视,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再说一遍,我即将年满20岁,对于我仍可以算得上短暂的人生来说,这些故事漫长得有些超出我的想像,以至于显得虚幻。
我有些精神恍惚,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样就发生了。
2001年,张烨的离去已经两年之久,2002年的5月,许荧死掉了,虽然她的脸庞在我记忆里多少也已经显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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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六章:牵着你的手,我们该去哪儿?(1)
我说过了,许荧的死,似乎是个分界点,去年的那个6月,我剪掉长发,我同陈希儿分手,我开始编恶俗不堪的言情小说。
漫长而又空虚寂寥的暑假终于结束,9月,2003年的下半学期开始。
而我,除了觉得生活更加沮丧和令人失望之外,实在空无一物。
这么说,显得我是多么地无病呻吟和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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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某种人为制造的新生活的开端,以及一种自我欺骗和赌气般的假设,我同一个女孩儿约会了。
尽管在我来说,究竟是否恰当,心中也的确全然无数。然而,我是实实在在地希望着同一位漂亮可人的女孩儿一同走路,一同吃饭,一同听着音乐,同时在心中暗自祈祷着什么的降临,即便心怀愧疚。
事情的起因是,某个周末我被人拉去了法语系组织的周末沙龙。那聚会人杂得很,据说别的外语院校也来了不少人,我就遇到了外经贸大和二外的人。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也就在去年外经贸大学电影节的时候见过一次面。她那次领了个女孩儿过来,介绍给我说,知道你现在无所事事,让给你吧。
她说得如此大度,我几乎心动,她带来的那女孩儿模样文静,似乎不爱说话。这第一印象我并不那么钟情,因为目前为止,和我处过的,包括没处过,但我仍包藏贼心的女孩儿,暂且不论姿色如何,几乎都是外形惹眼性情奔放的那号类型。
在那次聚会上,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西班牙语名字叫cecila什么的,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待过两年,回国也才一年不到。
事后我想,其实应该是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地名给我带来了与她接触的兴趣。
我的印象里,那是个红色的城市,从山脚一直铺展到海边。是的,红色的城市,这个印象多半来自于一部叫做《探戈狂恋》的电影,还有《春光乍泄》里头让人心碎的南美洲的波萨诺瓦爵士乐,演唱同样音乐的歌手,阿莫多瓦在《对她说》里也让他现身演唱,那苍老老人颤抖着的尖细嗓音,实在令人心碎。
我记得,当时对她说:〃阿根廷多好啊,南美多好啊,有爵士,尤其是那么多诗人,多热情的民族啊。〃我承认,在所谓外语学院的法语沙龙那样的场合,说话的方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我甚至已经在努力回忆起一两首诸如〃如同黎明时的码头一样被抛弃〃,〃你无尽的温柔把它打碎如同一个杯子〃,〃我的灵魂扑翅而受伤〃之类的诗歌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嘛。“
当时我是初次遭遇她这个惯用语,不明其意,便问:〃是嘛什么啊?“
她微笑了一下说,〃那些诗人多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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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反正自己正好要买些新的家居用品,便约了那个女孩儿在马甸桥的IKEA见面。
我算是刚好掐着点儿到的,她倒是之前没来过这块儿地方,巴士又堵了一会儿,所以过点了好久都还没到。我肚子饿了,便自己一个人先在四楼的餐厅吃饭。我点了咖哩鸡肉饭,咖啡,水果色拉,心满意足地坐在靠近入口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吃着。
李梦函最后是晚了一个钟点左右到,急急忙忙地跑上来寻我。
她穿着黑色长袖的天鹅绒紧身衫,上面装饰着些不少的须带,一双长腿紧紧绷着合身的牛仔裤。她只眼睛转溜了一圈儿,便看见了我,跟着快步走过来。
我那天穿得着实颇为醒目:暖色彩条T恤,够阳光灿烂的。
她跟我一块儿不紧不慢地溜达着,看着了好玩儿的东西,便拿起来琢磨一番。
这次,我可没有愚蠢到去谈论南美洲文学的地步。我笑言道,咱们怎么都在这种戏剧性的地方见面。她眯着眼睛抿着嘴笑,漂亮极了,让我心动。
我买了一块大毯子,一个状似大冰块的台灯,CD架等等,本来还想买张椅子,可一想这可如何搬回去便作了罢。
在门口的巴士站,我说咱们待会儿到哪儿去啊?
她依旧是说不知道,摇着头一副正费心思量的样子。
我颇为欣赏地看着她皱起细长的眉毛的样子,在心里头暗暗赞叹确实好看哇。
◇BOOK。◇欢◇迎访◇问◇
第26节:第六章:牵着你的手,我们该去哪儿?(2)
她后来提议,要不还是去东四,她都好久没逛街了。
我说,〃你刚才不是还说上个礼拜还逛过街吗?“
她说,〃是啊,都有一个礼拜,不对,是一个半礼拜没逛东四了,都不知道那几家小店里头上了什么新货了。“
我说,〃得得,说得自己多委屈似的。〃接着我说:〃那总也不能拎着这些个大包小包逛街啊,累死呐。“
〃那……要不先去你家把东西放了罢?〃她依旧微微皱着可爱的眉头说道。
〃成。〃我说,〃坐车去也得好久了。“
〃你家在?〃她问道。
〃甭说我家我家的……〃我说,〃就那么一个人住的地儿算什么家啊?“
〃呵……〃她笑了笑,〃可毕竟是个住的地方嘛,你回去把这些个东西一摆,多好嘛……我都还没试过两个人住呐。“
我嘻嘻笑着说:〃你这算是暗示吗?“
她笑而不答,岔开话题去,我不依不饶地继续装疯卖傻,〃那我也还没见到你穿睡衣的样子么,肯定可爱得很。“
她低头笑起来,正好,车到站了。
一路上她都没说什么话,就看着窗外的风景发愣似的。我则立在一旁,欣赏她的美妙轮廓。我还吓唬她说,我那地儿可是荒凉得够可以的,别被吓着了,连驴都有。
下了巴士,我拎着几袋子玩意儿,领着她又走了几百米。沿途乃是黄土路,两旁的疯长丛生的荒草,难以想像这两侧是高尔夫球场,还有不计其数的小饭庄,北京罕见的臭不可闻的砖头砌的公用厕所,十几条京叭儿狗,等等。拐进垃圾处理厂边的一个小弄堂里面,上了一幢楼的二层,便是我暂时蜗居的住所。
我提醒李梦函说,〃这儿可有遇见生人就狠狠乱嚷的狗。“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