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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的随机应变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也是我所匮乏的。
张英国这个名字借用了一个欧洲国家的名字,他和李学习私交甚好,他俩的故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因此他也多多少少携带着李学习身上怪诞的习气。他每周都要去买三次中国福利彩票“双色球”。他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排列组合成为了一套彩票的号码,每期都孜孜不倦地去彩票投注站买一张同样号码的彩票,买回来之后,他便信心百倍地期待着中五百万的消息传到自己耳朵里面。他设想过无数种方案来挥霍五百万。首先要拿出一百万盖一座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学,再拿出二百万买一套住宅和汽车,最后的二百万将用于环游世界。我要是拥有五百万会做些什么呢,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诸如此类不切实际的事儿,而张英国却确信五百万非他莫属。钱就放在那儿等着他去拿呢,只是时间的问题,用不着着急,现在可以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耐心地等待。
李信的身上具有一种艰苦奋斗的精神,这样的精神体现在对于食物的节俭和对于学习的认真。他也和*一样,从来都没有补考的科目。他在这所破烂大学学习的同时,参加了自考,大学毕业的同时,便可以拿到本科学历。李信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卧薪尝胆,拿着自考书看得入木三分。他的生活相当单调,不上网、不抽烟、不泡妞,把时间都献给了图书馆。他为自己制定了一系列计划,一年之内要做什么、三年之内要做什么、五年之内要做什么,都给罗列了出来。这样的家伙心机很重。
陈迪准确地说不算这个学校的学生,他大舅在这所大学当老师,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进修一些自己需要学习的课程。他学习的课程都是非常具有实用性的课程。他来这之前,在他大舅的电脑公司上班。他在社会这所大学里面实践了一段时间,知道自己欠缺什么,而不像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不足,迷茫得就像走到十字路口的小孩。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学期(06)
三台电脑同时连接了网络,宿舍就变成真正的网吧了。不过用途却大不相同。王方主要利用电脑设计网页,张英国主要利用电脑玩网络游戏,我主要利用电脑看电影。
暑假期间,和杨颠峰拍摄了一部电影之后,我也不清楚哪一根神经被触动了,突然之间迷恋上了看电影。我在图书馆阅览室里面翻阅各种各样的电影杂志。电影发展、电影种类、电影技巧之类的东西成为了我研究的对象。杨颠峰自从拍摄完那部电影之后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去美国深造了,也有人说他拿着他的处女作参加国际电影节去了,更有人说他自杀了……
我是从香港的电影看起的,吴宇森、王家卫、杜琪峰的名字频频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面;后来,我又看起了欧美的电影,法国的吕克贝松、英国的丹尼保尔、美国的大卫林奇的名字也频频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面;再后来,有更多的名字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面,他们分别为北野武、黑泽明、朴赞旭、奉俊昊、贾樟柯、王小帅、蔡明亮、侯孝贤……在我对看电影痴迷的日子,竟然忘记了学校的无聊,沉溺在电影的光影里面,懦弱的灵魂暂时得到了安慰。我在现实与虚构交织的电影情节中放逐自己,仿佛我也成为了电影里面的一分子,在或卑微或贫贱或草根的人物身上体会到了生命的力量。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电影里面出现比自己悲惨的人物,我才能找到一些心理平衡。我着了魔一般看电影,每天至少看三部电影,电影结束后,面对真实的生活,在课堂上睡觉成为了解脱之道。
第三学期(07)
张英国掏出彩票,看着电脑的屏幕,准备迎接又一次失望。
他大大咧咧地说:“看样子又没戏喽。”
“五百万要是那么容易中的话,全世界的人岂不都坐享其成了嘛。”我对他说。
“昨天我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做梦梦到彩票号码的其中六个号码,结果刚要梦到第七个号码,就被下课铃声给搅黄了。你瞧瞧,就是电脑的屏幕上面显示的这六个号码,可惜我没买。我都想要跳楼了。”
“跳楼你也找高点儿的跳,别到时候没死成,变成一个残疾人。”
张英国坚信失败乃成功之母,每一次失败都将预示着下一次的成功,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守株待兔,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
“就差一个号码啊,你说可惜不可惜?”
“中五百万和没中五百万绝对是两种人生。”
张英国将电脑屏幕转换到网络游戏的界面说:“也许我的人生就因此而改变了呢。”
我对他说:“等下一次吧。”
李学习也被张英国拉进了网络游戏的火坑里,有事没事总到我们宿舍看着张英国玩网络游戏,并且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他喜欢熄灯后到我们宿舍,坐到张英国旁边,像一个参谋一般。李信熄灯后不喜欢被人打扰,我、王方、张英国的电脑不知疲倦地工作着,风扇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声若洪钟。我依旧在看电影,王方依旧在设计网页,张英国依旧在玩网络游戏。
宿舍门上方有一块玻璃,我用一张电影海报把那块玻璃遮上了,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到里面了。
李学习的喋喋不休引起了李信的不满。
本来发生不了的争执在各自的不懈努力下也悄然成型。在特定的时刻下,事件不是偶然的,但也不是必然的。假如李学习或李信的态度不那么强硬,或者,有一个家伙出来和稀泥,又或者,双方各自退一步,事情就不会发生。偏偏事情不凑巧,一切都无法假如,谁也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该发生的事情挡也挡不住,像洪水猛兽一样。
李信和李学习打了起来。
他俩之间的较量不像真正势均力敌的较量,更像一场假模假式的“秀”,李信从上铺跳下来,李学习也气势汹汹的。我当时正戴着耳机看电影,正看到精彩之处,刘青云和霍思燕在忘乎所以地接吻呢。这是一部让刘青云获得金像奖影帝的电影。李学习在和李信撕打的过程中身体朝我的后背压了过来,我使劲一挺,便把李学习挺到了别处。我的身体惯性地向后倾斜,差点没把电脑给拽倒,赶忙用手把电脑给扶住。我心想,别他妈把我的电脑给殃及池鱼啦,要打架滚远点儿去打吧,在这里瞎忙活什么劲儿呀,一点素质都没有。我惊魂未定,死死地抱住电脑,一如抱着我的青春岁月。陈迪将他俩拉开,李信的眼睛肿了,李学习的下巴也肿了。李信的眼角流着血,李学习的下巴也变了颜色。张英国把李学习推回他自己的宿舍。李信和李学习两败俱伤,这件事情若是让学校知道,他俩必定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李学习甚至有可能会被学校勒令退学。
李信担心自己会变成盲人,决定去医院一趟,我和陈迪陪着李信去往医院。在月黑风高之夜,我们仨走在静悄悄的学校里面,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我陪李信去医院,不是抱着救死扶伤的想法,完全是出于凑热闹的心理。在有些学生进入梦乡的时间里,我们仨走在学校里面,着实有些怪异的感受。看守校门的老头睡得正香,被我们仨给吵醒,显然有些不高兴。老头五迷三道地给我们仨打开了校门,也没有具体问我们仨去哪儿。我们仨乘坐出租车来到了一家医院。几个值班大夫在坚守岗位。大夫用镊子将李信的眼皮翻来翻去,用棉花消毒以后,贴上了一块带着药物的胶布。
第三学期(08)
“卧谈会”如时举行,但有些时候,会因为没有话题而搁浅。于是,陈迪便决定为我们讲述关于自己的三段式爱情故事。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学期(09)
那时候我十五岁,读初三,她是从其它学校转来的。这可是我的初恋啊。现在想一想,那时侯的我蛮单纯的。就她那模样,我至今还记得清晰着呢,红扑扑的小脸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有点像赵薇呢。她转到我们学校以后,追她的学生还真不少,或者不叫追吧,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见着漂亮女孩只会死缠烂打。女孩讨厌我们这样子,我们也照样这么做,时间长了,我就认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有一帮小混混几乎每天放学都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吹着口哨,嘴里叼着一根劣质烟,装得人五人六的。他们也就是跟到她家门口也就到头了,也不敢做进一步出格的事情。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她的名字叫李艳。
那帮小混混总在公园里面对一些小学生进行勒索,然后拿着钱去买劣质烟。我也被他们抢过几次,由于他们人多势众,我也没敢反抗。我学习成绩挺好的,而且不偏科,每门成绩都能达到八十五分以上,学校的老师特别器重我,说我将来能考上重点高中。可哪是那么回事啊,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毫不夸张地讲,我所在的学校里面,十有*都是小混混。出淤泥而不染是不可能的。
谁怪我生不逢时呢,怪只能怪上帝造物弄人了,好在我也没有怨天尤人。我在耐心地等待着属于我自己的一个机遇。由于她和我同一个班,我便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那帮小混混都是其它班的学生。他们若是要见她,只得等到放学那一刻,我就不同了,她就坐在我前排。我挺腼腆的,和女孩说话脸都会变成红苹果,一直红到脖子根。我这么一个好孩子都给耽误了,也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嘛。
她还常常问我不会的题呢。
我在帮她解答问题的过程中有意地吞吞吐吐,就是为了消耗时间,也有可能是紧张吧。我一紧张说话就结巴。正当我为这样的花招沾沾自喜,她打断了我,就转过头去。那一阶段是我的暗恋时光,我想她也对我有些好感吧,要不然怎么会频频问我问题呢。也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吧。你们很难想象我曾经是那么一种性格的人吧,简直和现在的我判若两人啊。
一直到现在,她美丽的背影都是我美丽的回忆。我那时候是多么想抚摸一下她亮丽无比的长发呀。可惜我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现在贼胆倒有了,可贼没了。
就这样,在我和她朝夕相处的每一天,那种欢快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我。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时光倒流的机器,我愿意乘坐它回到那段时光,多么美妙的时光啊。我甚至有一种想为她而死的冲动,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想法都深藏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压根就不敢对她表白。
那段暗恋时光蛮美妙的,打破美妙的还能有谁呢,当然是那帮小混混啦。
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帮小混混惹事生非惯了,哪能停得下来呢。这件事情现在讲起来有一些英雄救美的意思,我胆子也的确蛮大的,要是撂现在,就算同样一件事,打死我也不敢做。我那时候怎么那么痴情呢,心眼比较实,每天放学后,看着她背起可爱的书包,我也挎起不可爱的书包,无声无息地跟在她后面,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在那帮小混混没发现我之前,从学校到她家的路程是我难以忘怀的时刻,看到她走进家门,我就安静地离去,还哼唱着《上海滩》的歌曲,心里美滋滋的呢。
但好景不长,那帮小混混的出现打破了宁静,我那时候可恨他们了,对他们简直就是恨之入骨,总寻思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报仇血恨。
那帮小混混整天不学习都在干嘛呢,后来我倒是知道了,不过后悔也晚了。
他们起初还只是跟踪她,没敢太放肆,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况且我孤身一人也没有能力。我傻乎乎地只知道埋头学习,哪领教过这样的阵势啊。他们是越来越不像话。有一天,他们公然挑衅她,对她动手动脚的,就像臭流氓一样。我气乎乎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想要制止他们,别看我现在胖乎乎的,那时候可瘦啦,一点力气都没有。被那帮小混混三下五除二就给推倒在地,我爬起来他们就把我再次推倒,索性就没再爬起来,坐在地上,一直等到他们嚣张地离去,才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不瞒你们说,我当时都尿裤子了,你们瞧瞧我这点出息吧。
回到家里面,我一声没吭,从家里找来了一把斧头,拿着磨刀石就磨起来。悲剧终究还是没能够上演,要不然我现在也不能若无其事地给你们讲我的初恋故事了。我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那是由愤怒交织出来的产物。
我将斧头磨得锃亮,用报纸包好,小心翼翼地装进书包里面。放学后,我一如既往地跟在她后面,那帮小混混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