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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时代-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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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面流下来。他有时深更半夜叫醒我,问我一些不着三六的问题,譬如,宇宙是怎么产生啦,太阳何时会消失啦,地球还能活多久啦。我曾经试图给他讲明白这些我也搞不明白的问题,但收效甚微,我告诉他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他非要刨根问底,搞得我哭笑不得。在我为他讲解时,他听得超乎寻常的认真,犹如走火入魔一般。他是有人陪读的。他妈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他三天两头就要去那里住上几天,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

  王旭也没少给李学习出馊主意。他和焦帅半斤对八两。李学习虽然也热爱网络游戏,但和王旭比起来,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王旭睡在焦帅的上铺,睡在王旭下铺的焦帅总是抱怨王旭的被子臭。王旭的被子没有被罩,自从来到大学后,一路盖下来,从来就没有洗过。味道可闻而知。王旭玩网络游戏废寝忘食。省吃俭用的钱全部填进了网络游戏的窟窿里面。一套衣裤可以穿一个学期一次都不洗。吃得最多的就是方便面。他并不知道同学在后面如何议论他,他就像患上了毒瘾、酒瘾、烟瘾的家伙一样,患上了网瘾,只要一天不上网,心里就憋屈。焦帅曾经给了他十块钱,让他买个新被罩,王旭拿着钱去了网吧。王旭除了网络游戏外,对于其它话题几乎没什么兴趣,他和李学习有共同的语言。一旦话题转移到网络游戏上面,两只眼睛就像猫头鹰一样闪闪发光,一旦话题转移到其它事物上面,立马就哑火。王旭身上的味道简直可以和垃圾堆的味道相媲美。从垃圾堆里面拣出一样东西,再拿出他的衣裤,若想分出哪一样东西更臭,真是一件难事儿。王旭最长的记录就是一个学期没洗澡,他让老师和学生避之不及,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散发出让人作呕的味道。他在上课时,最喜欢用手指甲在脖子上面搓泥球,然后往墙壁上弹,百分之百能粘上。

  吴辉对李学习的发言不屑一顾。他是留级生。留级的原因比较繁琐。在高考前夕,他是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而他奶的去世让他在高考中发挥失常,于是才沦落到这所专科学校。吴辉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在他奶的陪伴下度过的,他对他奶的感情很深厚,他奶突然去世对于他来说无疑犹如晴天霹雳。他奶曾说过,看着吴辉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是他奶的愿望。于是他思来想去,不甘于被命运如此安排,也想完成他奶的夙愿。在开学一个月后,他跑回了家决定复读。他征求他爸和他妈的同意。他爸和他妈一致认为他能够考上一所专科学校已经属于万幸了,好言相劝之后婉言相拒了。吴辉执拗地与他爸和他妈对抗,直到大学给他发来了留级的信件,才如梦方醒。他回到校园,越来越颓废,一直颓废到现在。

第五学期(07)
这幢破旧的三角形宿舍楼前面是一个足球场,足球场旁边是一个篮球场,篮球场旁边是一个排球场。我有时在足球场上跑来跑去。尽管中国足球踢得不怎么样,但只要不抱着扬名立万的态度踢球,仅仅作为一项运动项目还是蛮不错的。哪怕折腾半天也踢不到一脚球,也不算白踢,至少跑出一身汗,有利于排毒。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学期(08)
我猛然觉察到生活中缺失了一些什么,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竟然对此毫无察觉。也许是我像孤魂野鬼一样在校园游荡惯了,当我强行地从一对情侣中间穿过去,才恍然大悟,苏颖跑哪去了呢——那一刻,我是如此地渴望马上就能够见到她,俗套的台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为什么等到了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

  仿佛没有苏颖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她在我心中似乎成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但事实并非如此。苏颖可以不出现,但我一定得知道她是存在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从我和她认识之后,还从来都没有超过一个月都不见面的情况发生过。如此突兀的消失没有任何的征兆。我使劲地回忆她之前的种种行为,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希望是由于她的手机遗失,或由于我的宿舍楼调换,她才找不到我了。这种占不住理的假设谁能相信呢。我拿出手机,拨打她的手机号码,已经停机了。我诚惶诚恐地朝她的宿舍楼走去。希望不会有意外发生吧。我怎么就没有想起她呢,这段时间究竟干了什么,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在日复一日的上课、逃课、下课之间,我的脑袋木讷了许多。我斩钉截铁地认为导致我思维迟钝的罪魁祸首便是和李学习在一起的时间太长的缘故。

  苏颖的宿舍楼也调换了,我辗转好几个宿舍楼之后,才找到她所在的宿舍楼。这是一幢女生宿舍楼,男生与人妖禁止入内,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女生进进出出。收发室老头死活不让我进去。

  我随便拉住一个女生的胳膊说:“你能让我进去吗?”

  “你要干嘛!”那个女生恶狠狠地瞪着我说。

  由于她说话的声音过于洪亮,周围的女生听到之后,都把我当成色狼了。我犯得着嘛,非礼我也不可能选择这种鬼地方啊,光天化日之下呢。

  “我有急事。”我恳求地说。

  “什么急事?”

  “用不着问这么详细吧,我也用不着告诉你吧。”

  “那就算啦。”

  那个女生拔腿就走。随后我又哀求了几个女生,均一无所获。正在我无计可施时,有一个女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是来找苏颖的吧?”

  “噢,”我吞吞吐吐地说,“你是……”

  “刘盼飞。”

  “对,我想起来啦,你就是和苏颖一块朝我借衣服的那个吧。”

  “你记性还真不错呀,”刘盼飞佩服地说,“自从开学后,苏颖就没来过啦。”

  “我知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之前有没有看到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什么的?”

  “没有啊,她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呀。”

  “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连我们系主任都找不着她呢,”她望着我说,“你还要进来吗?”

  “是。”我点点头说。

  收发室老头对我印象很差。我在老头指定的本子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跟随着刘盼飞来到了她们宿舍的门口。尽管在开门之前,她刻意敲了敲门,但开门之后,看到的是鸡飞狗跳的场面。本以为女生宿舍会比男生宿舍干净、卫生、整洁呢,没想到和男生宿舍比起来,女生宿舍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些巾帼英雄将宿舍糟蹋得犹如猪圈一样。我怔怔地站在门口,想要走进去,都没有下脚的地儿。各种各样零食的包装袋散落一地,里面还纵横交错着好几根绳子,分别从门框连接到床腿。绳子上面挂着毛巾、袜子、衣裤之类的玩意。刘盼飞的身高正好低于绳子,很轻松地走进了宿舍,而我刚进去,额头就被一根绳子拦了一下。绳子一摇摆,挂在绳子上面的玩意就掉落在地上。我尴尬地蹲下来拣那些玩意,慌里慌张地将内衣、胸罩、*重新挂在绳子上面。除了刘盼飞,里面的女生我一个都不认识,联谊会里面的女生也一个都没有。这些女生正哈哈笑着,她们的腿比我的腰都粗,这里不是减肥训练营吧。刘盼飞用手指了指苏颖的床铺,上面放着一个行李箱,我打开一瞧,除了一些课本之外,没什么玩意。

  我默默地离开了那里。

  经过一系列的明察暗访,终于从她的系主任那里搞来了她的家庭住址,这也是她的系主任在她的派遣证上面查到的。我握着那张写着她的家庭住址的纸,苦思冥想着,决定按图索骥去一趟她家。

  在一个没有课的星期五,我踏上了开往她家的火车。

  我的动机十分可疑,与其说我是去寻找苏颖的踪迹,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去旅行来得更贴切呢。在学校憋得够戗。其实我早就想要找一个机会远行了,她家离学校还算有一段距离,于是才成就了这一次貌合神离的假象。找到了苏颖又能怎样呢,如果她真有事情,我能够凭一己之力撼动她嘛。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呀。就当去探访一位多年不见的远房亲戚吧。

  来到她家所在的城市,已经是新闻联播开始的时间。我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吃部随便点了几样小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夜色下的这个城市和其它城市没什么两样。标志性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人潮涌动,就像复制品一样呈现在我眼前,它复制许多事物,川流不息的出租车、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人群簇拥的公交站……在这个求新求变的时代里,城市之间的差异却形同虚设,没什么新意。不可能让这个城市鼓捣一些魑魅魍魉的效果吧。我无暇顾及窗外的夜色,匆匆吃完饭和菜,还没来得及品尝出味道,便碗盘皆空。结了帐,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大街上晃悠了一会,自行车、摩托车、吉普车……这些普遍的交通工具比比皆是,实在没什么新鲜,甚至让我觉得审美疲劳。在大街上溜达着,隔三差五就会蹦出一家伙询问我住不住旅馆,我在精挑细选后,来到一个既经济又实惠的旅馆。掏出身份证,登记了一个房间,将随身携带的挎包扔到了床上,我就离开了旅馆。

  在这个没有亲戚朋友的城市里面,遍布各地的网吧是我在无处可去的状况下最佳的选择。除此之外,我还能够去哪呢,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地方。

  走进熟悉的网吧,里面弥漫着浓重的尼古丁味道。烟民抽着劣质烟,在这里消耗着无聊的时光。网络游戏沉迷者呈现出有增无减的趋势。网吧的每一台机器都装了不下一百种的网络游戏,音乐播放器则存了不下一千首的网络歌曲,电影点播机便能看到不下一万部的网络电影。一排排的电脑前面坐着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红男绿女,玩网络游戏的占一部分,听网络歌曲的占一部分,看网络电影的占一部分。网络世界里面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乐趣。我来到电脑面前,登陆普及率最高的聊天工具,李学习正在线上。这个家伙肯定在玩我的电脑呢。

  “你是不是玩我的电脑?”

  “你怎么知道?”

  “回去我得收你上网的费用,看在你是我同学的份上,算你每个小时一块钱。”

  “这么贵,我还不如去网吧呢。”

  “有没有搞错?”

  “你这么快就到啦,怎么样,那边的美女多吗?”

  “这边没什么美女,我相信,你要是变成女人,一定能超越她们。”

  “我和那个女生最近没什么进展呀,怎么办?”

  “别着急,千万别轻举妄动,千万别打草惊蛇,千万别问姓焦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也*天,也许后天。”

  “那好吧,回来再聊吧,我要玩游戏啦。”

  其实我也有喜欢玩的网络游戏。四国军旗和跑跑卡丁车是我的最爱。我关掉普及率最高的聊天工具,玩了一阵子游戏,离开了网吧。

  回到了旅馆,由于旅途的疲惫,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三更半夜却被开锁的声音惊醒,一胖一瘦的两个警察正拿手电筒照着我,晃得我睁不开眼睛。两个警察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灯,让我出示身份证。我掏出身份证递给那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用置疑的目光看着我,仔细对比着照片里的我和现实里的我。照片里的我是平头,现实里的我是中分,不过那两个警察的目光有一些夸张。那两个警察告诉我,这个旅馆潜入了一个杀人嫌疑犯,我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那两个警察将要离开时,我叫住他们,跳下床,仔细检查了一下床底,并没有发现什么杀人嫌疑犯。经过那两个警察的折腾,我就心神不宁了,这什么破旅馆呀,怎么竟招来杀人嫌疑犯啊。看来以后不能贪便宜,一定要住最贵的旅馆。我睡不着了,睡意仿佛和我终止了睡眠合同,我只好从挎包里拿出普及率最高的听歌工具,听着那些稀罕来稀罕去的流行歌曲。一直听到没电了,睡意才和我签署了短暂的临时合同,让我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醒来赶紧退了房。

  对于三更半夜的有惊无险我依然心有余悸。人的一生当然会发生许多意外,但我不希望意外将我的小命掠走。

  我按照纸上面写着的她的家庭住址却怎么也找不着地方,询问过好几个路人,都说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不会是阴曹地府吧。我将寻找的范围缩小到了一个区域,在这个区域之内东找西寻了半晌。我注意到了一个拆迁的区域。一帮民工正在用手中的铁锤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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