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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往空中一挥手:“不,得说,钱是小事,没了可以挣,咱没要回来那钱的时候咱不照样活下来了,可那是一口气啊,这口气堵得我好几年啊,他妈的那个难受!”
……
插曲:迎着三月的风,飞驰吧!
春暖花开,某一天。南京大学。
上午9点,这个小说的作者杨永(注,不是小说里的“宋扬”)出发了!
杨永今天要去做一件他很久以来就很想做,但是一直却又没有做成的事情。它也与这个小说有关。
他上路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像往前一样,起床穿衣服刷牙洗脸,骑上他的爱车到食堂吃早点,他吃了两个南瓜甜饼,吃了两个糯米粉蒸糕,喝了杯豆浆。
然后,他就上路了!
——从南京大学出发,从这个城市出发,他要骑自行车去100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
◇BOOK。◇欢◇迎访◇问◇
第26节:往城里去(26)
杨永的妈妈曾经对杨永讲过,杨永他爸曾经有一次从烟台市市区一晚上骑到了栖霞市(当时是栖霞县)松山镇(当时是松山乡)龙村(不变的小村子),然后又从龙村骑回了烟台市。为的是从烟台市带回一根木料,因为当时老宋准备自己盖房子了。他从烟台出发的时候没什么事,但是让这次行程变得不简单的原因是因为在老宋的行进途中,老天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下起了雪,让雪花与他在无人的路上做伴。
杨永的妈妈虽然总是在不经意间提起来这件事,但是每次宋扬都可以听出来她对老宋这一“壮举”的赞赏,宋扬对此同样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到了南京后,倒是有个机会摆到了他的面前:他女朋友家就在马鞍山,她的父母曾几次邀请杨永到家里玩,现在他要去看望他们了。他同时要给他的女朋友一个惊喜:“看!我是骑自行车到你家的”。就像一次无声的爱情表白。
路上,杨永捡了一根细长的竹竿,约有五米。他就一手扶着车把,一手举着,有点像堂吉诃德,满心的昂扬“斗志”,向着马鞍山,一路飞驰!
10点整,他经过古井遗址村,那里的山很美;
10点20分,经过一个水泥厂,一只狗趴在窝边微笑着看着举着竹竿的杨永骑过;
10点40分,看到一大片稻田。这是这个北方人生平第一次看到正在生长的大米;
11点00整,到达江宁开发区;
11点56分,终于看到了公路上的一个大牌子上面有:“马鞍山欢迎您”六个大字;
下了205国道,看到了三匹雕塑马像,穿过大半个马鞍山,到达目的地:香樟园小区。
这是杨永的女友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生她养她的尊敬的父母。
杨永找到了他们住的那幢楼,向他们家的那个窗口望了一眼,也许,他们正在家里吃午饭呢。
但是他没有进去,对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把竹竿用力地插在了楼前的那片草地里,竹竿高高地立着,杨永窃窃地有些骄傲和幸福,仿佛这个楼已被他占领,仿佛想当年毛主席“农村包围城市”的胜利结局。做完这件事情,他又把给女友父亲准备的一包水果和一张纸条借放到了他们楼旁看自行车的大爷那儿。
纸条上写着:“不成功,不入门”。
然后他就笑着骑车回了。
回时不如来时那般顺利了,一是有点累了,另外天逐渐黑了下。天黑后他在路上迷过路,误闯进一片小树林,又进了一片后来才知道是棉花地的田,双脚都麻木机械了,只知道踩啊踩,屁股也被车座磨得生疼……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干扰杨永的好心情,他一直都在快快乐乐地,他一路上一直都在想事情,他想象着女友的父母看到了他的竹竿和纸条后的惊讶,他想象着他的女友得知他这次的“壮举”后的反应……
▲虹桥▲书吧▲BOOK。▲
第27节:往城里去(27)
自然的,他还想起了他的父亲。在他最疲惫的时候。
他想:他的父亲那次完全晚上的行程过程是怎么样的呢?他又遇到过哪些事情呢?他的动力真的是一根木头?
——那天,有北方最普通却也是最张扬的漫天的风雪。
原本杨永信,但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信了:老宋绝不可能只为了一根木头,能在那个寒冷的晚上,骑着一辆没有变速器的普通自行车,碾过没有其他人走过的遍地的雪,从城市和村里来回一趟!
——杨永的母亲说他父亲到家后脚已经差不多冻僵了,后来用温水泡了3遍才缓过来,泡热了后他就回了。
杨永就边骑边想象着那时的情形:两个月才能回一趟家的父亲终于到家了,他咚咚咚地敲门,他年轻美丽、穿着花衣服的妻点亮煤油灯,头发散散地打开门,看到门口一身寒气的一个雪人,看到她也许日夜思念的爱人,她顿时一脸的惊讶和一心的惊喜:你?你怎么回来了?!
那片闪烁着的、黄亮亮的煤油灯光给了杨永不尽的启示:那时自己还未满周岁,在烫烫的炕上睡得正香,睡得正满足,当时的老宋最少也会有十言百语的要说,但是他却轻轻地不吭声;也许他想笑一笑,但是脸都冻麻了,笑不出来了,进了屋后他的妻为他解下被风吹透了的外衣,他则径直地走到炕边,迫不及待地看一看他正在熟睡中的小儿子,隔着被子捏捏他的小手,这可是他的杰作啊,也许他还会用他长满了胡子的嘴碰碰他的脸蛋。
暖暖的家、深爱的妻、疼爱着的儿子,一切让他心里热乎乎地,或者,还有一点痒痒地……
杨永想大致应该是这样的。设想与现实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差距,他相信!
什么是动力?
是啊,什么是动力?
他和他的父亲一直在努力,从未懈怠过。
在他们的努力背后,到底有一种什么动力存在?这个问题杨永也一直在想,从写这篇小说的第一字时就在想,到这篇小说写到最后一个字时仍在想。
杨永的父亲叫杨玉友。
想当年23岁。
脾气很坏,但是生活很积极。
他是九亿农民中最普通的一位。
那天晚上,所有的人都睡得既安静又安详,
连草丛里面的虫子也睡着了。
杨玉友用他粗糙的手摸了摸杨永的头,
他的儿子长大了,他渐渐地老了。
23年了,爷俩,
仍在建设祖国的四个现代化的过程中
——努力奋斗!
十一
在北京喝酒的那天晚上,老宋和宋扬到底喝了多少谁也记不清了。宋扬从来就没喝过那么多的酒,宋扬也从来没有和他的父亲老宋说过那么多的话,酒喝到实在一口也喝不下去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宋扬却趴在满是螃蟹壳的桌子上起不起来了,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支配。胃很难受,兴致却很高。只听老宋说:“儿子,走喽,人家都要关门啦!”老宋熟悉的声音在北京传到宋扬的耳朵里,宋扬听了突然有些恍惚,很像小时候和老宋去看露天电影却靠着老宋睡着了,电影散场了,老宋轻轻地拍他一下:儿子,走喽,电影散场啦!那时候老宋好像也就是在宋扬睡得迷迷糊糊时才会对他脾气好一些。宋扬突然有了个想法:“好,走,走,老头子,我领你去看天——安——门!”
“就你现在这个熊样还他妈领我去看天安门?”老宋微微笑着把他从位子上抓起来,宋扬比老宋高,胳膊正好搭到老宋身上,老宋的脚步也有点晃悠,但是他在这个城市却很拘谨,他的身体尽量地保持着水平,他的举止尽量地保持着乡下人到城里面做客时的体面,他又宽又结实的肩暗中使着劲,他扶着宋扬一起走出了餐馆。
一出门老宋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真冷。
宋扬打了个呃,含糊不清地说:“爸,咱们打车。”
老宋又像宋扬小时候那样训斥起他来:“打你车样,现在你花的又是老子的钱了!”
说完,他跺了跺脚。又跺了跺脚。把自己的步子稳了下来。然后把宋扬搭在他肩上的右手顺势一拉,左手又扯过宋扬的左手,稍一蹲,胳膊一用力,腰一顶,“嘿——”了一声!
——就这样,老宋一下子把140斤重的宋扬甩到自己的背上去了。
——就这样,在一片风雪中,老宋和宋扬搭在一起,只像是一个人在往前方走,他们身后已被众人踩实了的雪地里仍是留下了他们的一行足迹。
老宋呼出的每一口气随即便融入北京的空气中,城市夜晚闪耀的灯光映出它白色的形状来,让它像有了生命力,飘散得那么有力而且坚定。
那年冬天,北京真的很冷。
那一年,老宋46岁,宋扬23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