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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而来,居心叵测。辛词虽无亲身体会,却也知晓,一个被丈夫日久冷落,被妾室压在头上,容颜堪损,不得已久居家庙,以诵佛之名掩盖失宠之实的正房娘子,苦等十几年,焉能放过眼前机会?!
这宣府只怕自此永无宁日,辛词忐忑难安,若宣安尚在府中,许能缓解她的急躁之情。只是现在府内只有她同宣夜,宣夜口不能言,身子怯弱,虽多智慧,但总令人放心不下。至于自己一个外姓人家,连个指手画脚的资格俱是没有。思前想后,辛词回到屋中,命小娇备了些点心纳入食盒,准备自行前往家庙会一会这位大夫人,无论如何视她性情,也好心中有底。
谁知这位主母婆避而不见,只着惠嫂候在门口,收了食盒,客套几句,便婉转传达大夫人意思,请辛词老实呆在房内,如无要事,不必出屋。
这是辛词第一次同大夫人身边人打交道,虽非大夫人本人,但也算间接了解到大夫人性子。这位养婆对待辛词面上十分敬谦,内心却没半分诚志。且看她拿那芝麻绿豆眼间或飞快扫过辛词面上,又悄然叹气,辛词俱已察觉,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辛词同惠嫂又话了些家常,这便带着小娇离去回房。一路上小娇瞪眼撇嘴,喋喋不休道:“不过是个养婆,怎如此无礼。相见时大模大样,冷冷落落,全不似往日三夫人待小姐的模样。一双眼看了鼻尖,拿起架子说了几句淡话,便往外一拱,拂袖送客。想那大夫人也定刁钻古怪,才会被大老爷冷落。”
“哪由得你议论主子们的是非。”辛词厉声说道:“小娇,你若不管住口舌,招来祸事,我可顾不得你。自今往后,决不许再提三夫人之名,更不许谈大夫人之事,你若做他不到,便早早告诉我,我禀明大夫人,将你卖到别处。”
小娇听罢,神情一暗,道:“府里送走那么多人,连果儿姐姐也被遣到前院洗衣房,难不成这大夫人还了俗,干起闲事来。”
这小娇口上没遮没掩,辛词适才已警告过,隔墙有耳,谁知会不会被听了去。现见小娇仍搬弄闲话,不免怒火中烧,扬起手欲赏她耳光,却见小娇一脸稚气,这便强压火气,收了手道:“你这些个话儿,不光害了自己,也连累我。若再如此下去,我便真不能用你,你可懂吗?”
小娇头回见辛词气得面红耳赤,不免有些害怕,忙禁了声,点点头搀着辛词胳膊,二人一路再也无话,回到院中,闭紧门户,各想心事。
适才辛词去家庙探望大夫人,大夫人寻了谎子避而不见,只派惠嫂出来应付。有一件事辛词并未知晓,那便是她同惠嫂交谈一幕,全然落入大夫人眼中。年芮兰闪身躲在窗后,不错眼珠将辛词上下打量。
若说起大夫人年芮兰,其父是个进学的生员,芝麻大小的官儿,也算是旧家子弟。年芮兰身材矮小,相貌平平,肤色不甚莹白,看着好像染了重病般。年轻时候,因其那双三寸金莲,尚还有几分颜色,但过了青春年华,便是寻常人家。
宣正贤对年芮兰并无情意,常嫌憎她鄙琐多事,后借着二夫人上吊一事,言语间多露不忒,年芮兰懂得察言观色,不待宣正贤开口,便自行前去家庙。宣正贤娶单莲过门后,曾带着单莲去拜过年芮兰,旁人只道年芮兰心如止水,不屑这些个拈酸吃醋。
殊不知,那日早些时候,宣正贤特意派人过去,立在庙门口那小钟前,朝内说着闲言碎语:“老爷说,这等一个贫相,怎当起大家,还是老实闭了户,休要出来吓人。”
大夫人年芮兰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嘴里胡乱叨念,但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成亲后些许光景,二人生活还算和睦,饶是起了冲突,那宣正贤也不曾还口,只是睁着一双眼怒视。年芮兰只道自家丈夫性情温顺,渐渐张狂起来。待到宣正贤收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况如雪,年芮兰也当肥水不流外人田。谁知况如雪这肚子争气,一夜便怀了宣正贤的种儿。
年芮兰面上喜悦,心头却是醋意十足。待况如雪往生后,宣正贤待年芮兰的态度更是一日冷似一日。年芮兰心知,宣正贤心中藏着一个人影,饶是那人已亡,仍念念无法忘怀。君既无心,我亦无意,年芮兰仗着生下宣然,有了亲子养老,这便不言不语搬去家庙。
初始不过想膈应宣正贤耳,谁知宣正贤冷笑道:“若即时促灭了倒好另娶,就怕悬梁刎颈未遂,落得半条性命碍眼。”
如此这般,年芮兰倒在家庙里住下。后宣正贤带着一袭红衣的单莲前来耀武扬威,年芮兰是将满腹苦水强压下去,心不甘情不愿让出主母之权。
宣正贤只当年芮兰胆怯一日更甚一日,殊不知这女子若是嫉恨上男人,便覆水难收,卧薪尝胆苦等上个把年头,也要待到时机成熟,报仇雪恨。
年芮兰虽伶仃独居,但这府中消息,未差分毫,俱落入耳中。比如宣正贤收用了哪个丫头,过两日厌绝弃掉了,又比如他与歪头戏子打得火热,撒了几百两梳理。这些年芮兰均不放入心中,唯独一年前,苏家小姐辛词的到来,令她怒不可支。
苏家小姐辛词,宣正贤拜把子兄弟苏梁间同虞夕如的女儿!虞夕如之名,每每想起,便令年芮兰心如火烧,头痛欲裂。年芮兰深知,宣正贤从未对那些玩弄过的丫头戏子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她们之于他,不过是打发光阴的消遣小物。即使连她年芮兰——宣正贤明媒正娶的夫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件不适时宜,急于弃绝的摆设。
宣正贤恋着爱着眷着想着的始终只有一人,那便是嫁作人妇的虞夕如。这些个事儿,年芮兰本不知晓,若不是那一年虞夕如诞下辛词,苏府大摆满月酒,宣正贤不知错乱了那根筋脉,竟带着她同去庆贺。年芮兰见了虞夕如,才恍然明白为何宣正贤会收况如雪为妾。
乍看之下,况如雪眉同虞夕如并无相似之处,但虞夕如微启樱唇,那声调竟与况如雪有七八分相像。但见宣正贤痴痴望着夕如,直到年芮兰不满地咳嗽几声。他才缓过身来,忙笑吟吟抱起辛词,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柔情似水,到似这女儿是他所出。
年芮兰从未在宣正贤面上见过如此笑容,待她满腹疑虑回到宣府,唤来宣正靖稍作打听,才悠悠然明晓,虞夕如是宣正贤一生挚爱。她怨宣正靖从未告知与她,更恨虞夕如是狐精媚子,嫁作人妇仍不忘勾引旁人夫君。
现虞夕如的女儿苏辛词居于宣府,若不是顾全大局,年芮兰早早便巴不得与她交交手,当年她争不过虞夕如,如今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妮子?
适才年芮兰躲在暗处,将辛词一阵好瞧。但见她生得落落大方,举止从容,十分出众,颇有虞夕如当年之姿。年芮兰手中那方帕子,被绞得破了几个大口。曾经,虞夕如占得宣正贤之心,现她阴魂不散,竟然派女儿来强宣然之心。
那日宣然来到家庙,明确告知年芮兰,非辛词不娶。激得年芮兰暴跳而起,直拿念珠摔在宣然脸上,宣然一动不动,任由年芮兰打骂。
待年芮兰倦了累了,宣然这才说道:“娘,从小到大,只要娘开口吩咐,然儿从未忤逆。我知娘恨苏家夫人,但辛词并不知晓这些前尘往事,且不该由她来背负这些个。儿心中爱她,即便娘不喜此事,儿也不会改变主意。”
年芮兰听罢,仰面苦笑几声,随后木讷点头,转身跪倒继续念佛。宣然见此情景,不好多作停留拔腿欲走,却听身后传来年芮兰苍老声音道:“然儿,若她知道事情原委,还会真心待你?只怕会吓得落荒而逃。”
宣然沉了沉,一字一顿回道:“若娘不开口,便无人知晓。娘若是将真相告知辛词,那你便当没生过我罢。”
年芮兰身子一僵,面色颓然,直到宣然走远,她才一头瘫在地上。养婆惠嫂忙扶起年芮兰,带着几分哭腔道:“夫人,你可别吓唬小的,少爷不过是一时迷恋苏家小丫头,带过些时日,情愫淡了,定会……”
“惠嫂,他同他爹爹一样,都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年芮兰幽幽道。
“那……”惠嫂一时半刻不知如何答话。
“无碍,我自有定夺。”年芮兰吸了口气道:“局已布下,只待请君入瓮耳。至于苏家丫头,未来寻个事由,将她赶出府,流落街头,失魂落魄岂不美哉。”
许是年芮兰时来运转,她布下的饵,引来鱼儿,上了钩。宣正贤离府不过月余,单莲便私奔跑了,而她年芮兰重新返回宣家主宅,做起了当家主母。
晚间时候,年芮兰唤来管家吉正,命他收拾一处院子,做些新衣,打些首饰,又拨了几个奴婢,吉正领命而去。年芮兰便叫厨子整了一桌酒菜,点了瑞脑,铺设齐整,同惠嫂在屋吃酒。惠嫂受了十几年恶气,不免露出些猖狂姿态,年芮兰看在眼中,只是笑,并未责备。
二人玩耍之际,忽有小厮进来通报,说宣家老爷宣正贤已回府上。年芮兰轻点点头,待小厮离开后,这才慢悠悠对惠嫂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夜注定多事。”
“这都是夫人精明。”惠嫂奉承道。
二人相视一笑,理理衣装前去厅堂迎接宣正贤。
临入屋时,年芮兰侧头小声吩咐道:“且去增派些人手,看管住苏辛词和宣夜,决不能放这二人前来此处。”
惠嫂心领神会,匆匆而去。
年芮兰深吸口气,挤出一个大大笑脸小跑进了厅堂。
却说宣正贤自湖心落水被人救起,便高烧不退,通身打着冷噤,头发根根直竖,没情没绪,待瞧过大夫,连吃了五六日的苦药汤子,这才发身汗出,只是身子仍虚飘飘的,未得复原。
年芮兰见宣正贤脸似焦土黄褐,忙凑上前去,又把眼挤了挤,掉下两滴泪来,凄凄惨惨说道:“天爷可怜见,若老爷有些差池,我只好跑到你头里罢。”
宣正贤抬眼见来人是年芮兰,大吃一惊,适才他入府时便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只是说不上哪里不妥,见了年芮兰,
70、第三十四章:味平生 。。。
他才回想起,前院伺候着的下人怎底没几个熟面孔?!
“你怎在这儿?不好好敲那歪拉骨的鞋帮子念佛吃斋,跑到这儿耍什么花枪?单莲怎未出来?”宣正贤拖着长声道。
“老爷……”年芮兰抽泣道:“单妹妹已经离府三日整,我已自作主张,派人下去找寻影踪。”
“离府?这是何意?”宣正贤一怔道。
“她……”年芮兰咬咬牙,不情不愿道:“老爷,单妹妹她卷走府中大半银两,似是逃家了。”
“逃家?”宣正贤听罢,粗喘口气道:“她为何要逃家?莫非她,她在外面养了小倌?”
年芮兰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道:“这些我亦不甚了解,还请老爷去询问管家罢,是他亲眼目睹。”
宣正贤当下唤进吉正,吉正舔着干裂嘴唇,从袖中卷出一条红丝亵裤,不言不语递到宣正贤手上。单莲的贴身小物,宣正贤自是认得,见了那条亵裤,宣正贤勃然大怒,一把抢过掷于脚下,狠狠踩了踩,这才抬头问道:“那姘夫是何人?”
吉正伏到宣正贤耳边,小声嘀咕两句,宣正贤听罢,先是诧异片刻,随即大发雷霆,高声吼道:“还不速速去寻那小浪蹄子?!给我宣正贤戴绿帽,她有几条命可活。”
说话间,忽有小厮跑进禀告:“老爷,已找到三夫人,现在前院……”
不待小厮将话说完,宣正贤猛地起身,急慌慌踉跄着奔去前院。吉正和年芮兰跟在身后,他们二人一个执灯,一个口上说着:“老爷,慢些,身子要紧。”
只是二人脸上都洋溢着一丝诡异笑容,前院闹得喧嚣,辛词几次欲出去探查,均被拦了下来。她同小娇立在门内,借着门缝朝外张望。
只听门口那几个守卫的小厮轻声交谈道:“可是逮到三夫人了,恁的如此热闹?”
“怕是逮到了。”一人回道:“老爷刚回府,三夫人也跟着找回来了。”
“三夫人偷人,可是真的?”之前那人问道。
“千真万确。”回话小厮嘻嘻淫*笑一声道:“听说,偷得还不是甚有头面的人物儿,而是胡同口一流鼻涕的小楞登子。”
“你咋知道?”一人好奇问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辛词听那几人一阵窃笑,心下一惊,单莲偷情私奔之人不是县太爷丘齐吗?怎底忽的变成楞登子了?!
这正是居屋歪搂旁人媳,头戴绿帽恰似龟。
作者有话要说:小回溯一下:
第一章中,宣正贤曾说,他抱过辛词,嘿嘿,便是满月时候鸟
单莲曾同傻子xxoo,在胡同小院内,并遗失红亵裤,这个情节,是要用在她私奔上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