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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水妹子咬了咬嘴唇,狠狠地开了价,眼里噙着泪花。她担心泪水会流出来,努力睁大了眼睛﹐可眼泪还是汹涌地夺眶而出。水妹子抹了一把泪水,整个人像木鸡一般。
“少一点儿不行吗?太贵了!”男人迟疑地还着价钱。
水妹子没有理,头也没抬地解开缆绳把船松开向对岸划去。给多少钱也不想理你!你不是让王六一来说你已经死了吗?还把我许给了王六一。这年头啊﹐只要有钱,连爹娘都敢卖!狗男人,坏了良心。水妹子在心里骂着。
男人想,嚯,这女人真够黑的,我将来修一座桥,让你失业。让你挣黑心钱!你以为我游不过去呀?这是我打小玩过的小河沟子﹐不是摸鱼就是逮虾的。去你的那二百五吧!我自己游过去。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脱了衣服,只穿一个短裤﹐摘下眼镜放进皮包里,用河水抹了一把脸,一下跳进了河水里。
水妹子将船划到了对岸﹐拴好船,本想不再看那负心人一眼,但情不自禁地还是回过头来。一看﹐差点儿惊叫起来。男人像是游不动了,举在手中的衣服和皮包被浪潮一下子卷走了,男人乱舞着手,好像在挣扎呼救。水妹子的心一下子缩紧了:“他会水呀?今个是咋的了?”水妹子盯着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
“啊!快救救我呀!我的腿抽……抽筋了!”男人在没命地叫喊,一蹿一蹿地在水中沉浮着……
“死了才好!你个千刀万剐的!”水妹子从牙缝里挤出对男人的愤恨,心儿却怦怦直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静静的河滩上(2)
回想这些年来﹐儿子病了多少次没钱治,多少次﹐公爹和公婆病了,她要独自半夜时分起來照料﹐而邻居家的王六一还总要来捣蛋想睡她一回。
“你没了男人不难受?我们一起乐一乐啊,一回也行,你就开个价?”
“告诉你王六一,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我想上你身子爬一爬,咋样?”王六一恬不知耻。
“你也有姐也有妹,你去爬呀!你个龟孙!”水妹子只有骂。
男人呀,你的心让狗吃了吗?你是离婚呀你是抛妻舍子?你倒是回来给人说个明白呀?为什么也不来信也不回来?为什么让那不是人的王六一回来骗我呀?为什么呀?水妹子何曾没想到过死!可怀了孩子,儿子那时在腹中躁动着,犹如一根长长的丝线牵住了她匆忙的脚步。双腿踏进了河水里,到了腰际,最后没到脖子。真想一头扎下去,什么也没有了,多轻松。儿子说话了,娘,你要干啥呀?水妹子一咬牙又回到了岸上﹐用粗糙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垂下头流着泪说:苦命的孩子,娘太累了,娘不想让你一生下来就跟娘受艰难,娘想带你去个很安静的地方,孩子你愿意吗?腹中的儿子用脚踹着,不停地踹着,水妹子肚子急剧疼了起来,仿佛听见儿子说,娘,你生下我,我会让你享福的。娘,你千万不要抛弃我……娘啊……我知道,没有爹的日子很不好过,可是我长大了,我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娘,你不要抛下我……水妹子为了儿子﹐咬破了嘴唇,活了下来。后来她灵机一动,看这荒荒的一眼望不到边的河滩给来往的路人带来了很多不便﹐便一狠心卖了房子换了一条渡船,腰板一挺撑起了摆渡。春去秋来,风雨无阻,一晃十六年流水一样过去了。十六年呀!当初,水妹子才十八岁,村里人都说水妹子就像一朵花。可到了这男人手里﹐他掐在手中摆弄了没三天的工夫就丢开了。当初﹐他为了得到水妹子,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誓都可以发,什么事儿都可以做!他说过,我爱你就不会让你受苦。我发誓一辈子好好守着你。我,我给你跪下了,你还不答应我吗?水妹子这才羞涩地点了头。
那是在一片绿草萋萋的河堤上,男人铺上自己的衣服,颤抖着牙根儿扒光了水妹子的衣服。水妹子眼睛水灵灵,身子也白,一连好几天,男人就像一匹流着口水的狼,用舌头舔着水妹子细嫩的肌肤。男人无论如何都要娶水妹子,可水妹子的爹娘说啥也不同意。水妹子爹总是骂,张家明他爹是个活王八,他娘是个养汉精﹐咱的闺女嫁了他,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我宁可闺女垫大坑也不嫁给张家。倒是娘同情女儿: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依了他们吧?三个月后就不得不成亲了,水妹子的肚子见鼓了。水妹子稀里糊涂地做了新嫁娘。男人抚摸着水妹子的肚子说,我得挣钱去,我得有钱,我得让你知道,我是天下最爱你的男人!水妹子望着男人笑了,心怀一个幸福得痛苦的希望。
往事,啊﹐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霎时,男人只露着一点儿黑发了,水妹子终于慌了,向前踉跄了两步。他真的抽筋了?她一时顾不得划船,抄起木桨向河中央拼命地游去……
水妹子终于将男人抱上了岸,男人脸色惨白,像落水狗一样瘫在地上。
水妹子松了口气。这时﹐听见一声喊叫,原来是儿子送饭来了。
儿子是个翩翩少年,黑乎乎的﹐好健壮,提着瓷罐和篮子,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看着挺狼狈的男人。男人身上的水在静静地淌着。
“娘,他是谁?”
“过路的。掉水里了。”女人接过饭篮,望着儿子。儿子已上中学了,今天是星期天。
贫寒的岁月磨炼得他有点儿早熟,时常来帮娘撑船送饭。
“娘,是您救了他?”
“哦,是他自己爬上来的。”
“娘?他死了吗?”
“不知道!”
“娘?他……”儿子瞪着好奇的眼睛还想问什么,水妹子却转过脸去,不想听。
“吃饭吧!”水妹子说﹐声音很威严。儿子不做声了。
过了好一阵儿,男人抽搐了一下﹐又一下,接着哼哼了两声,很快张开嘴喷出了一口水,喘了一口大气。
“娘,他没死啊!命真大!”
水妹子瞥了一眼负心的男人。男人咳嗽起来,随后睁开了眼,他惊愕地爬起来想说什么,却一失足滚下了河堤,连滚带爬弄了一身泥。
儿子大笑起来:“娘,你看,他活了,活了哎!”水妹子的脸憋紫了。儿子见娘没有笑,也忙绷起脸来瞅着爬上来的男人。
男人问﹕“你,你就是……水……,水妹子……十六年了,你过得好吗?”
水妹子说:“哼,我还没死!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男人说:“水妹子,你还爱我不?”
水妹子摇摇头,咬住了嘴唇。男人说:“你恨我?”
水妹子说:“都没有了。”
男人指着少年说:“他,他是我的儿子吧?”
水妹子摇头,愤怒地盯着男人﹕“你在外边搞了女人﹐回来说啥不好,为啥说你死了?”
“娘!娘!”儿子睁大了惊异的眼睛,“娘,他是……”
静静的河滩上(3)
水妹子一把搂住了儿子,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男人对儿子吼着:“我是你爹。你是我的儿子!”
男人又扯着水妹子的衣角:“水妹子,你快告诉他!你应该告诉他!”
男人摇晃着水妹子,水妹子泪流满面,心如刀绞,怔怔愣愣地说不出话。儿子也摇晃着娘。
水妹子一把推开了儿子,浑身哆哆嗦嗦地说:“你凭啥说他是你的儿子?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多了,难道都是你的儿子?滚开!没良心的!”
男人去拉儿子的手,水妹子愤怒地抄起木桨,一桨下去,男人一歪脑袋,木桨打在了地上,“啪”地一下子木桨断成了两截。
男人乞求着:“水妹子,水妹子,我后悔死了,我被那个城里的女人骗成了穷光蛋。现在﹐我想你们,想爹想娘,更想儿子呀!我,我……”男人跪在了水妹子面前。
“滚!快滚开!”水妹子因愤怒脸都变了形,瘫坐在地上。
“娘,他﹐他真的是我爹吗?”
水妹子搂着儿子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十六年了……俺娘俩是怎么熬过来的?”
水妹子只觉得心痛难忍﹐猛一下向后一仰﹐昏了过去。
男人和儿子同时扑向了水妹子,一同嘶哑地呼喊着﹑揉搓着。
“水妹子!”
“娘!”
良久﹐水妹子才长吁一口气,逐渐苏醒了过来。她瞅着儿子﹐又瞅着男人﹐终于轻轻地说:“哭啥呢?”
儿子笑了。男人眼里含着泪花:“水妹子,原谅我……”
河滩上一片寂静,只有还乡河水汹涌地奔腾着,男人﹑水妹子和儿子紧紧地搂着。
雪花又飘舞(1)
李曦,女,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第一个春天。籍贯:河南。爱好:看书、写作。职业:会计。''''慕鸿评语:李曦的短篇《雪花又飘舞》写一个失去父亲,十四岁就独立生活打工的女孩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的故事,有生活,很实在,感人。
读者留言栏:邓中元
January12;2005
我觉得李曦阿姨的文笔清新流畅,描写事情感人。但有一点,我觉得情节的组织安排上尚有欠缺。
雪花又飘舞
雪花又飘舞
冬天,在一个雪花飘舞的早晨,父亲走到我床前说:“妞儿,今天下雪了,等我下班回来,就给你去买那顶你要的红帽子。”父亲说完,帮我掖了掖被子,走了。我躺在床上,望着跌落到玻璃上的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想像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戴着父亲买的红帽子,跳跃在小伙伴们中间。我还在半梦半醒着,母亲忽然神色慌张地将我从被窝里拖出来,跌跌撞撞地往街上跑去。跑到路口,就看到一圈人围在那里,母亲挤进人群,我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头顶上有一摊鲜红的血,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像一顶红帽子。
那年我八岁。我知道我从此没了父亲,但我还并不懂得父亲活着对我有多么重要。
几年过去了,也是在冬天。那天的太阳很早就出来了,灿烂地照着,我却感不到一丝温暖。我漠然地望着坐在床沿的母亲。母亲低着头,躲避着我的目光,不停地啜泣着。直到太阳光慢慢地挪到屋顶,母亲才放弃要我握一下她手的想法,提着一个包,走出了门。我知道母亲也从此离开了我,和父亲不同的是,她是去变成了另一家人。十四岁的我从此将一个人生活了。
我退学了。我找到父亲生前工作的那家宾馆,说不再要抚恤金了,我宁愿上班。宾馆经理将我安排到厨房。按我的年龄,只能做洗碗的工作。一个月后,我领到了第一份工资。我低下头,想好好看看手里的钱,可看到的却是一双被水泡得发白的手。在洗碗池边,我整整站了五年。如果宾馆不倒闭的话,我不知自己还要站多久。
没了工作,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感到自己孤苦伶仃,心里充满无助的绝望。我想到了母亲,她几次来看我,都被我关在门外。最后那次是在她离开我的第四个中秋节,我和前几次一样,在父亲遗像前摆上月饼,默默地和父亲对视着。母亲敲门,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她在门外足足站了一小时。母亲临走时说:“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夜晚不要在外面,小心坏人。”她的话半句半句的连不到一起。隔着门缝,望着母亲无可奈何地离去,边走边抬手擦拭着泪,门里的我,泪水也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想到了姑姑。这五年里,我哪儿也没去过,只有过节时才会到姑姑家去。姑姑没工作,和姑父一起在街上摆小面摊,做小本生意,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我想,不能再给姑姑添麻烦了。可五年前的辍学使我除了会洗碗竟无一技之长。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我才发现,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整整坐了一宿。我想到了阿明。阿明是宾馆里的厨师,因为个头矮,炒菜时不得不在灶台前垫上两块砖。只要空闲下来,他就会帮我一把。这一下岗他不知有什么打算。就在我准备洗脸去找阿明的时候,门外竟传来阿明的喊声。我打开门,看到和阿明一起来的,还有宾馆里负责配凉菜的阿苹。
阿明进门就问:“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看他是明知故问,反问他,“你呢?是不是计划好了?”
“我知道你这一下岗,也是没地方去。宾馆没倒闭之前,我就想自己单干。”阿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我早就想自己开个小饭馆,又总有些犹豫。现在好了,下岗没钱吃饭了,非开不可了。正好单位又补我一点儿下岗费,别的本事没有,我就会炒菜。”
这个阿明,平时在厨房里除了炒菜,没见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