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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讶异得不敢开声打扰他,印象中他的情绪极其稳定,逗趣的时候眉峰轻挑,夸奖人时嘴角含笑,不悦时会双目微眯,说什么话对什么事都脸上带笑,似乎就算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能撼动他分毫,言行举止之间让人觉得他很随和,容易亲近,而等到想去亲近他时,却又会发觉他很客气,淡淡的表情让人望而止步。
“在想什么?”他问,目光凝结在我脸上,手指也扶了上来,沿着我的颊线来回移动,另一只手执着我的手。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被他瞧得心慌,我抬手想拿开他撩起我柔弱情丝的手,我讨厌他的这些小动作——因为爱死了,所以讨厌。他的手却顺势一滑移到我颈后,人也缓缓倾身向前。
玻璃窗透进来几许光线,虽然暗朦却足以让我看清他脖子上的渍红是唇印的印迹,然后又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香水味道,我的头一偏,他的唇落在我脸颊。他扳回我的脸,我垂下眼帘,发觉他削薄的唇好像蛮干净,亲了亲他,没有胭脂味,便由得他吻上来。
他吻我,很轻很轻,很久很久,我只觉体内的魂魄要飞出来。
“真的不一样。”他呢声自语,低悄中透着迷惑。他还咕噜了一些什么,我听不清楚似乎是一连串的诅咒,而挨骂的对像是东西方诸神。
他将脸惯常地埋于我的颈窝,如丝般的黑发在我指间无声滑动。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就静然。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开始不可抵挡地袭来,我轻拍怀中那人的脊背:“如风?”
他身体的肌理在我掌下收缩,动了动,稍稍抬头将覆散在他脸上我的发丝吹开些缝隙,右手在我背后的仪表板上??摸索,一会儿座椅伸展贴合,他勾着我倒下去,开始亲吻我。
第47节:风舞(上)(47)
“我该说晚安还是早安,宝贝?”
游戏人间的冷如风又回来了,我闷声不哼。
他推开我的袍子,用牙齿咬着我的睡衣肩带将之拉下。
我抗拒地挣扎。
他逼迫我看他:“我要。”语气不容置喙。
“除非你以后、将来、永远都要!”我亦坚决,他不能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好,我就永远都要。”回答淡定干脆,完全出乎我意料。
我戳戳他的胸膛:“凡事三思”,我可是认真的。
他将我手上的戒指扳高让我看:“我从没打算放你走,不相信?连我自己都有点不信——你一而再地扰乱我的情绪,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侧过脸,再小的心思都瞒不过他吗?
是,分开也是我所要,否则不至于蠢笨得去触怒他。把身子给了他,我欢喜他是我的第一个,然而若是一颗心不知不觉中也系到他身上,后果则是堪虞。前车之鉴为后事之师,罗纤衣的心碎欲绝,卓香云的含恨眷恋,我至今未忘。爱上他无疑是走上一条绝路,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谁不害怕自己会坠进万劫不复?
“你会爱上我的。”他说,像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听得我心惊肉跳。
“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思想和灵魂,一切一切我全部都要,约期如你所愿,就是永远。”
我吓了一大跳,然后才懂得苦恼:“你要来做什么?!”
以便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他翻身将我困在他与软垫之间,盯了我半晌,道:“你要爱?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我现在就给你做。”
我对他大打出手:“你这个涩情狂!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三两下就化解了我的攻势,神情专断:“我要你爱我,你就必得爱我。如果你认为这对你很残忍,那么就是这样残忍了。”
“如风!”我欲哭无泪,只为深知他的决定未曾有过更改的事实,而不达目的他不会罢休。
“如果你希望我只要你一个,或者是你非完整的我不要,那么——”他似认真又似玩笑,“就别像个白痴一样,只懂得伸长脖子站在原地傻等。你需要付出努力,非常巨大的努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你不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正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你可以一味地坐享其成。”
几句说话将我轰得心神大震,我嗫嚅着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这些烦人的事情以后再去想。”他放柔和了神色,挑情的眼开始变得邪气飘飘。
“如风……”我别扭,调开目光。
“这个时候应该用些昵称。”他撩起我的睡裙:“你可以叫我‘风’,‘我的爱’,或者‘我勇猛的情人’。”
在距离天亮那短暂的几个小时内,像是为了补全某种缺失,他狂野无度。
08
“如风,拜托!”我软绵无力,意图避开他的亲吻。
“乖乖,别动。”他锁紧我,细致地噬咬我的颈项。
“如风,我要迟到了!”始终紧缠不松。上帝呀,谁来教教我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大清早溜回林宅收拾出来,他带我去吃了早点然后把我送到学校,但在我要下车时却拽住我说他改变主意了,要我陪他一天,我说如果他有病就自己去医院挂急诊我没空和他胡闹,他嘻哈一笑说那来个道别吻总可以吧,这个要求我自然乐于接受,谁知道他一吻上来就再不肯撒手。
“如风!我要生气了!”我叫。
他总算肯停下来,却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极其满意的眼神深深地看着我。他说:“我保证你一下车转身就会上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举起右手大声道:“谁干那种蠢事谁是小狗!”只求尽快脱离他的魔掌赶在教授之前到达教室,要发什么毒誓都可以当是吃油菜那般信口溜溜。
第48节:风舞(上)(48)
“我拭目以待。”他松开我,稳操胜券的笑脸让我不自禁心底发毛。
我戒备地盯着他,他很西化地朝我摊手耸肩。不理这个绝世狂人了,我开门下车,在我要关上车门的一刹他忽然探头过来:
“你不整理一下仪容?”
有道理,刚才那一番热吻极可能把我的头发衣服都弄乱了,给予他感激的一笑,我关上车门俯着望向汽车的观后镜,用手理一下长发,然后——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谁干那种蠢事谁是小狗”之类的话除非有十分的把握,否则轻易不要出口。如他所料我又打开车门钻进去,没有办法,脖子上全是新旧交加的吻痕,根本没有颜面进校见人。早上赶得太急没照镜子,要不换付高领的上衣也不必现今落个骂自己是“小狗”的悲惨下场。
如风将头枕在方向盘上,双肩闷闷抽动,他当然笑得出来,整个世界都在他掌控之中。
“去哪?”我决定面对被他摆了一道的事实。
“去到哪就是哪。”他起动车子。
没有多久,我就见识到了冷如风的“肆无忌惮。”
车子滑行在交通最繁忙的要道上,接二连三被红灯拦下,他不耐烦了,边松开安全带边说时间肯定够我们接一个吻,爬过控制杆抱住我就以唇封唇。他的技巧向来是一等一,我除了被他吻得七魂丢掉六魄外,真的也没什么比较正常的反应了。直到他松口我才惊觉身后已塞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龙,一声声尖利的喇叭不像是在催命倒像是在鼓掌。如风这才慢悠悠地回座把车子驶走,他的浅蓝色BMW很威风地大敞着车篷。
“明天的新闻我们会不会上头条?”我问。
他笑,双手离开方向盘,丢给我一个飞吻,脸上一副十分迷醉的做作样子。
“风骚!”我笑骂。
三拐两拐,开进一条繁荣的商业街后,他将车子停泊在路边。
“怎么?”
“下去走走。”
依稀记起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就是在这条街的街口将我掳走。要忘记那样深刻的经历并不是件易事,而似乎和他在一起的经历没有哪一件不是印象深刻。
他牵着我穿行在人潮中。
跟随他稳健安然的步伐,不时望一眼那张如经过精心雕琢可媲美希腊神 的侧面,心头漫上一份满足和依恋,如果可以这样相牵着走到一生一世的尽头,该有多好!
“如风——”我脱口叫了出来。
“唔?”他别过脸来看我。
“没事。”我冲他傻笑,抽出他握着的手搂上他窄实的腰。
他温和一笑,倾身吻吻我:“可爱的小东西。”
“走啦走啦。”我红了脸推他,免得他再做些更加出格的事来。
留心一下四周,发觉路人的眼光有意无意总投向我们,是他生就的样貌和气势吸引了众多不由自主的视线吗?还是有人认出了他?毕竟他的知名度与天一样“低”。有一个出色得过分的情人是不是件好事?我现在还不知道,有一个出色得过分的大哥处境就不怎么妙了,据雨盈说念中学时他去学校接她露了脸,隔日她几乎没被一众女生的好奇心、倾慕和口水淹死,三天之后就被迫办了转学。
“在想什么?”头顶飘来他柔和的声线。
“雨盈。”
“她怎么了?”
“曾经被你连累得很惨。”
他低笑,停下脚步。旁边是一家音像店,正播放着悠扬的乐曲,我还没来得及续上一句,“恐怕下一个是我”,他已然以不容置驳的姿态搂上我的腰。
“来,我们跳舞。”
语毕带着我在熙攘的人群中前进,后退,再前进,旁若无人地将我举到半空连续回旋,还纵声大笑。明天怕不只是上新闻头条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我只在房间的窗户边露一下脸都会被照相机的镁光灯淋得三个月睁不开眼睛。可就算那样又何妨?此时此刻,只怕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比我更快乐。
第49节:风舞(上)(49)
直到听不见音乐,他才停下来,我笑喘着气从背后环紧他的腰,整个人攀附在他后背,踮着脚尖让他拖着往前走。
他忽然拍拍我的手,又指指街对面的一家精品店。我望过去,那儿的玻璃橱窗内挂着一个十分滑稽的布偶,塔形帽搭配绒线头发,阔耳长鼻,一双细长的腿是它身长的三倍有余,脚穿红袜黑布鞋,乍一看正是童话中的长鼻娃娃。如他所料只一眼我就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去看看。”我推火车头一样推他过马路。
没一会布偶就到了如风手中,出得店来我伸手向他要。
他双眉一扬:“我有说过要把它送给某条小狗吗?你说有我就给你。”
“喂!”我不依了,动手去抢。
他举高布偶,搂着我往前带:“我不叫‘喂’。”
“疯子。”我再叫,看他还骂我小狗。
“我也不叫‘疯子’。”
“那么,冷血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小狗嘴里真的长不出象牙吗?我看看。”
他又一次吻得我神魂颠倒,连长鼻娃娃什么时候到了我手中都不知道。
“以后听不听话?”他意犹未尽,连连轻吮我充血的唇。
哪里还敢不听话?方圆十里都是围观的人群,埋在他胸前的脸不敢抬起来,只得用脚连连踢他催促他快走。
午饭后如风再次将我带回冷氏大厦。
他停好车子,看我没有下车的意思,便问:“什么烦人的事困扰了我的宝贝?”
我咬着食指可怜兮兮地瞟一眼车后座的玩偶大大小小一共搜刮了五个——意思是我想把它们拿进去可是我一个人拿不动但又不敢开口劳驾他。女友拿着玩具娃娃跟在身后进公司已经足够让他的员工跌坏眼镜,若然连他手上也拿着,那他真是什么形象都要毁了。这种要求太过分所以我不敢提,可我又实在是想把它们弄进他的办公室。犹记得那一次他办公时专心致志得都把我当作透明的空气,还好他的工作效率奇高,若时间再长些怕不会把我闷得发霉。
如风无可奈何地一笑,找出放出车内备用的领带,将五个玩偶绑成一串,再把长出来的带子递给我问:“满意了?”
“唔!”我用力点点头:想也不想就在他脸上响响地亲了一记。
他微怔,有些不自然地拍拍我的头:“下车吧。”
于是,如风牵着我,我拖着一地的布偶——因为抱不过来,提着也累,索性将之全拖在地上省事——就这样出现在冷氏的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