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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紫微流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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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你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墨鹞调侃,六人历来以互损为乐。
  “若是我们跟去就好,雪使和老大也不至于伤这么重。”
  “我看今天雪使还好,行动自如,谒见行礼都没什么异常。”
  “我怎么觉得她脸有点白。”
  “她不是一向如此?”
  “那倒是,但若真无恙怎么会被老大抱进来?”
  “这个……”
  结束了讨论,六双眼睛同时盯住他,关注的重心迅速由政务变为上位者的八卦。
  “老大,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明明你伤的比她重,却是你抱她回来?”
  “为什么她行止如常,你却仍在调养伤势?”
  “还有,为什么昨天她在你怀里样子有点奇怪,她不是一向没表情?”
  “什么时候雪使愿意让人接近了?我还没看过有人能近她三尺之内。”
  “这次出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问题和他们一样。”吭吃了半晌,赤雕的话令众人绝倒。
  环视六张好奇心高涨的促狭面孔,他无言以对。
  放纵下属果然是要吃苦头的,迦夜那样莫测高深才是正道,至少没一个人敢凑到她面前去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门外隐约响起了足音,步履轻盈而碎,一听即知是不谙武功的女子。
  众人忘了八卦,全望过去。
  须臾,一位青衣云髻,肌肤如雪的佳人叩门而入。乍然见到房内人数众多,她略略一愕,随即大方的微笑,款款下拜。
  “闻得公子受伤,烟容冒昧前来探问,还望见谅。”
  “多承好意,在下不敢当。”他确实意外。自那一次入过媚园,后来再不曾去过,眼前的丽人不请自来,着实讶异。
  不等他再度开口,一旁的六人挤眉弄眼,碧隼轻咳一声。
  “我们也呆得够久,还是先回去吧,刚才的话老大就当我们没问过。”
  众人零乱的应和,与眼神表现出的全然相反,慢吞吞的一个接一个蹭出去。没有声息,但可以确定他们不曾走远,九成九伏在门边窗下偷听。
  “实无大碍,让姑娘费心了。”面对笑盈盈的丽人,他不知说什么好。
  “公子那日之后再不曾来过清嘉阁,烟容自惭陋颜不足以博公子欢心,本不敢贪求。只是从月使处听闻公子重伤,情急之下仓促来探,未曾多想,反是打扰了。”
  九微?在打什么主意。
  “些许小伤不足挂齿。姑娘好意,在下铭感五内。”摸不清来意,他倒茶款客,刚提壶便被烟容抢过。
  雪白的玉手扶在手背,他很快移开,她恍如不觉,巧笑嫣然。
  “不敢有劳公子,请暂时让烟容服侍,略尽心力。”
  她倒上两杯清茶,又绞了毛巾供他拭手,一颦一笑都婉约之极,令人无从推拒。“公子面色疲倦,烟容略通按拿之法,可否容我一试?或可暂解疲劳。”
  “稍事休息即可恢复,无需麻烦了。”
  “烟容只懂些微小技,万请公子勿辞。”不待回绝,一双纤纤玉手按上来,碍于客套不便闪开,唯有任她拿捏。
  酥软的手按在额际,轻轻揉捏,的确颇为舒适。奈何心里不甚自在,让这种享受打了折扣。勉强候了片刻便待中止,烟容仿佛感觉出来,不等开口便收回了手腕。
  “公子可有好些?”
  确实疲惫之感减轻了不少,他点头致谢。“多谢,已好得多。”
  她轻浅一笑,秀项低垂。
  “公子尚需休息,烟容不敢再扰,待公子伤愈,烟容必在清嘉阁备酒以待,务请公子光临。”
  “过些时日定当登门致谢。”他隐约松了口气。
  听到满意的答案,丽人敛妆下拜,笑意盈盈的离去。刚出数步,一个少女踏着大朵青荷之间的石径而来。
  雪衣素颜,眉目清冷。容貌尚稚,却已能摄人心神。如雾的裙裾随行止飘摇,翩然浮动,几疑尘世之外。
  少女转瞬行至眼前,顿住了脚步,静静的看过来。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能洞彻心扉,冷若寒冰。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颤,躬身行礼。
  “烟容见过雪使。”
  感觉到冰冷的目光在身上扫视,许久才有淡淡的声音响起。
  “你来探望殊影?”
  “是。”她不敢多说一个字。明明是个稚龄少女,却无形有种威迫,令人悚然畏惧。
  “下去吧。”
  注视着远去的丽影,她蹙起眉。
  “银鹄。”
  “属下在。”一个人影迅速自暗处闪出,半跪在地。
  “殊影可醒了?”
  “半个时辰前已醒来。”
  “把这东西拿给他。”
  接过抛来的玉瓶,直到人已走远,银鹄才呼出一口气。
  “是什么?”五个人影迅速聚拢,看向他的手中。
  “九天风露?”众人面面相觑。
  耗用数十种珍贵药材炼制的秘药,化颜生肌,能令伤口无痕自愈。是教王及四使才有资格使用的珍品,居然由迦夜亲自送来。
  想起刚才双姝对峙的场面,碧隼脱口。
  “惨了。”

  23。恩赏

  说归说,却没有任何他们预期的场景出现。
  迦夜除了必要的事务,极少出房间,多数时候在静养。召集殊影议事的时候毫无异样。高涨的好奇找不到支点,渐渐平复下来。
  他却隐隐纳闷。
  初时的静养还说得过去,后来大段时间呆在房里足不出户,实在奇怪。
  去看也无甚特别,一本一本的翻书,大堆的书散落在案几床塌,零乱而随意的抛置一旁,似在寻找什么。
  偶尔深夜会在花径坐很久。直到东方透白,才留下一地落花回房。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唯一明确的,她与千冥开始私下会面。
  第一次听说,他以为是误传。
  直到亲眼看见墨鹞蓝鸮与千冥的影卫一同守在屋外。
  密谈了很久,最后门开的时候,那个男子笑容神秘,回头低低的附在迦夜耳畔说了什么。眼神轻狂而炙热,透着说不出的暧昧,赤裸裸的传递出欲望。
  迦夜的鬓发被呼吸拂动,却没有闪避,一径的无表情。
  若不是窥见她无意识蜷紧的手,会以为两人已亲密无间。
  “迟早……”
  最后道出的话没有道完,千冥意味深长的笑笑,心情极佳的扬长而去。
  盯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凝立了很久,她一寸寸展开掌心,默然垂睫。每次有什么心事筹划,她总有这个习惯,像是要看清命运潜在掌中的玄机。
  “你在想什么。”
  摒退了下属,他低低的询问。
  “……看有没有利用的可能。”迦夜收拢掌心,淡淡的回答。
  “他不是能轻易驭使的对象。”
  “总得试试。”
  “从他手上得利,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凡事有得即有失,我自有分寸。”
  “也许事情会变得你无法把握。”
  “与虎谋皮,自然是有风险的。”她微叹了一口气。“别无选择。”
  “你想得到什么?”
  她沉默良久,轻轻回答。“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你用什么交换?”得到千冥的助力,无异于与魔鬼缔约。
  千冥一直耿耿于心渴望垂涎的,只有一样。
  她微微笑起来,略带一分自嘲。“大概和你猜的差不多,不过他也没那么容易如愿。”
  “你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就算是吧。”
  她没有看他,挺秀的鼻梁有一种倔强的匀美。
  “我……也想看看,到最后我的愿望能实现多少。”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再回答,静静的沿着回廊去了,淡漠一如往常。
  迦夜在想什么。
  他猜不透让她甘愿用自己做交换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地位早已稳固,除了教王,无人可以压制,不需对任何人屈膝。
  她拒绝吐露半分,冷漠的拒绝任何探问,索性指派他下山执行一些原本只需六翼即可的任务。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外奔波,驻留山上的时间极少,饶是如此,仍能感觉出教中隐秘的暗流汹涌。
  千冥一改过去对迦夜的针对贬抑,每每在教王决策时从旁助力,出言帮补,甚至不惜得罪紫夙。紫夙近年与千冥针锋相对,数次在殿上闹得剑拔弩张,渐渐与九微走得极近。
  上任之初,千冥与紫夙联合,迦夜九微各自为政的场面逐步转化,易为千冥与紫夙的争斗。
  素来淡漠的迦夜这一年的表现令所有人意外。
  私下有传言说她成为千冥的新欢,身心皆为之虏,所作所为不外乎是襄助枕边人。
  赤雕隐然取代了他过去的地位,被迦夜倚重,联络决策多由其掌控。
  迦夜的影卫失势早已不是传闻,而是清晰可辨的现实。
  即使六翼仍对他恭敬如初,教中却传遍,看着他的眼光也自然不同。
  迦夜从不解释,下发一项又一项指令,每次回山覆命不过数日,便又有事务落下,全无空余。
  应对的神色平淡,不亲不疏,也从不言及工作之外,仿佛对着一个陌生人。
  她在想什么?
  过于倚重一个中原人所带来的隐忧?
  对他过度追索衍生的厌烦?
  还是忽然而生的猜忌疑虑?
  他越来越多的去媚园清嘉阁。
  对着那张相似的面孔出神,在清扬的琴声中饮下一杯又一杯烈酒。听着江南小令,和着温言细语的笑谑暂图一醉。
  烟容是个性情温柔的女子。极解人意,从不多问。
  即使他每每仅是闲谈,毫无半分亲昵的举动,她也全不在意。
  眉目分明,不笑的时候略带三分冷意,展颜时又楚楚动人,风姿无限,仿佛可以窥见另一个人。
  所不同的是,那个人从不曾真心笑过,真实的表情都极少显露。
  密密层层的面具下,千回百折的心事几许。
  无人知晓。
  回到水殿,六翼都聚在一处低议,见他回来俱是眼睛一亮。
  “老大!”碧隼迎上来,“你可回来了。”
  “什么事。”
  众人七嘴八舌。
  “雪使关在房中一整日都没出来。”
  “依例的夜宴时辰已近,再不去怕是要误时了。”
  “赤雕去催,被雪使打了出来。”银鹄拖过赤雕,额角上的淤痕赫然分明。
  “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一年一度的夜宴也容不得怠慢,误了时辰也会受责。”
  “天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
  “莫非是女人都有的情绪化的几天?”
  “你还真敢说。”
  打断少年们的越扯越远,他开口询问。
  “有没有人知道原因?”迦夜不是放纵情绪的人,鲜少失常,他心下纳罕。
  众人面面相觑,蓝鸮略为犹豫。
  “早上教王遣人送来了赏赐,说是供雪使在夜宴中佩用,若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就只有这个了。”
  教王赏赐,原属常见之事,怎会……
  “什么样的赏赐?”
  “不知道,是一个檀木箱子。”碧隼比了比大小。
  “老大去看看吧,好歹我们也能有个底。”六双眼晴眼巴巴的看着他。
  在门外迟疑了半晌。
  敲了半天,毫无动静,他硬着头皮推开门。
  一只汝窑青釉三足笔洗破空飞来,险些命中,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抄住。大概理解了赤雕头上的青痕来处。以迦夜的手法,促不及防下受伤不足为奇。
  门推开得很困难。
  整墙的书架倒在地上,各类典籍散落一室,凌乱不堪,装饰的玉器珍玩破碎了不少,一地狼籍,如被洗劫过后。
  迦夜坐在一堆杂物中抱膝发呆,足边一只漆光鉴人的木箱半开箱盖,看不清是什么事物。
  “迦夜?”
  等了许久,才听见毫无情绪的声音。
  “什么事。”
  “你……”屋子内的情况比所预料的更严重,一时语塞。瞥见她的脚边。“教王赐了什么?”
  迦夜冷笑一声,踢翻了箱子。
  一袭精致的女服和着整套绿宝石首饰滚落出来,在暗室闪闪生辉。
  上好的冰蚕丝在手心微微沁凉,丝滑而柔软。
  绿宝石剔透青亮,在金银丝的镶嵌下华贵典雅,宝光流转,一望即知是珍罕的上品,戒指,手镯,臂镯,项链,耳饰,额饰,腰饰种种齐全,价值足可敌国。
  教王赏赐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惊疑不定,迦夜默不作声,苍白的脸木无表情,黑眸隐隐有种孤绝的狠厉。
  “会不会是司礼弄错了。”例来所赐不过是金珠古董珍玩,未有如此物品,其中蕴含的曲意……他不愿深想。
  迦夜动了动,改为盘腿而坐,指际拈起一条流光灿烂的项链,眉眼皆碧。
  “八年前的夜宴,教王下赐锦衣玉钏予绯钦,三日后召她入殿内侍寝。”
  “六年前的夜宴,教王赐华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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