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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紫微流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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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
  谢曲衡没再说下去,拍了拍三弟的肩。
  “说起来近日有些流言,关于叶姑娘。”宋羽觞从门口闪入,他终日东游西荡消息灵通,此刻眉间隐着好奇,无疑是来探听第一手资料。
  “什么内容。”一直在榻边不离,谢云书头一遭听说,心里顿时一沉,该不会……
  “传闻说她与雪衣女有些因缘,极可能有师徒之谊。”
  “根据?”无头绪的话语让谢云书茫然。“还有,雪衣女是什么人。”
  “她的剑。” 宋羽觞比了比剑长,“在月下泛清光,剑芒透白,说是与当年雪衣女用的一模一样。”
  迦夜的剑……
  “雪衣女是当年中原武林的神秘人物,素来着白衣,身法轻捷异常鬼魅。没人看过她的脸,在江湖上昙花一现,杀过几个将军,说不上是正是邪。” 宋羽觞八卦得十分齐全。“按理叶姑娘来自西域,与中原相去万里,应该不会是一路,可是那把剑……”
  “消息传出去了?”
  “嗯,白家这般大事,众说纷纭,许多人都在猜测她的来历。”以一人之力令南郡王世子弑羽而归,又是从未露面的稚龄少女,怎不令人揣测。宋羽觞不忘提醒。“你最好小心一点,雪衣女行事诡密,弄不好会有仇家上门。”
  隐约有些莫名的预感,他微微蹙起眉。
  迦夜不离身的家传,那一柄奇特的短剑,究竟是……

  52。行舟

  初夏的夜晚,风带着花香水气,掠过遴遴的河面。温度不低,他仍是取了一件薄披风,裹住了重伤初愈的人。
  “可喜欢两岸景致?”
  她点点头,偎进他怀里,雪白的素颜被岸边光影迷离的宫灯一映,带上了些许颜色。
  “夜里有另一番风情。”
  白凤歌及随身侍女由宋羽觞谢曲衡陪着,在不远处赏景。
  白家二小姐神色幽怨,任是风景如画,始终郁郁。宋羽觞频频张望,对这一方的情形极是关注,看架势若不是碍于尴尬,必定凑了过来。谢青岚自那日后一直闭门不出,即使上了回扬州的船仍足不出户,谢曲衡劝了数度,知他情绪低落,也便听之任之。
  四翼在船另一头,围坐在一处低声谈笑,时而嬉弄打闹。
  她瞥了一眼,泛起一丝微笑。
  “说来真巧,居然会在江南遇上。”本以为一别之后相见无期。
  “托天之幸,挑动围攻南郡王府的事顺利了许多。”
  “就让他们跟着你吧,也免得在江湖上生事,惹祸上身。”挑了一枚葡萄填入口中,冰镇后的酸甜让她眯了一下眼。
  “我也这么打算。”他顺下眼,指尖轻巧的打结,在她的衣带上缀了一块玉饰。
  “这是什么。”温润细腻的玉牌,繁复精致的雕工一望即知价值不菲。
  “送你的。”他微微一笑,凑近亲了亲粉颊。“很合衬。”
  “谢家的东西?”她拎在手中转了转,很是意外。
  “我的东西。”他纠正她的说辞。“谢家人各一块,好在当年我留在了家里。”
  “我不记得你有回去。”
  “青岚替我带来的。”他引着她指尖探过凹凸起伏的刻痕。“你看,我的是云纹,青岚则是风纹。”
  “有什么用处。”
  “凭此牌可在江南数大门派畅行无阻,也能自各地银号调集金钱。”说的很简单,隐藏的作用必不只此。她打量了一下,抬手就解,被他按住。
  “这么麻烦的东西我不要。”
  “戴着就好,就当是普通饰物。”他轻哄,拉开了她的手。
  “我不需要。”
  “不会有妨碍,真要不便你再还我就是。”
  “说不定明日就丢了。”玉牌坠在腰间,她实在不喜,随口嘀咕。
  “丢了也无妨。”他笑吟吟的看着她,心意通明。“我想送给你。”
  像是被套上了什么责任的物件,她扁扁嘴,恹恹的倚进软椅。
  “迦夜。”
  “嗯?”
  “你的武功袭自令堂?”
  “她留下的心法口决,还有该知道的一应事务,让我背了很多遍。”素颜有点怀念,静静的看着湖里的明灭的波光。
  “包括修习的代价?”
  “所有的一切,她也告诫过不要练至顶峰。”
  “你没听。”平静的声音微带责备。
  “没别的选择。要活下来杀死教王,必须有足够的功力。”她不以为意,掀开衣袖呈露出纤细的腕。“这样柔弱的筋骨,力量速度都不够,做七杀都很勉强。”
  纵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差点丧命,假如他不曾赶回来的话。孩子似的身体有助于避过贪婪的视线,却也令体力远较常人逊色。
  “你计划和他同归于尽?”他望着如水星眸,那里没有一点后怕。
  “那样的结局不错。”她承认,纤指弹落了裙摆上的柳絮,“已是我所希翼中最好的一种。”
  “为什么不选择逃走?”他极轻的低询。“你娘并不希望报仇,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迦夜愣了一下。
  “以前……也有人这样对我说。”她低下头,河水轻拍船身,连带船体随波起伏,神智有些恍惚,一时弄不清身在何方。
  “淮衣?”
  每次异常都是因为那个人,并不难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亮的眼睛雾朦朦,仿佛笼了一层迷离薄烟,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他……和你有点像。”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开始发呆。“……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的……”
  他轻轻应了一声,等她说下去。
  “只有他救过我。”她收起双腿,抱着膝盖回忆。“就像你和九微,从淬锋营里杀出来时,我经验不足险些丧命,他替我挡了一剑……我成了七杀,他碍于身份做了影卫,一直照顾我……再后来……”像被什么惊破,她中断了梦呓般的回想。
  凝望着她的脸,他放弃了探问。
  远处楼船上的歌声遥遥传来,哀婉而伤感,像雨落琵琶弦一般凄怨悱恻。
  蓦然闪过了一线念头,他冲口而出。
  “是不是因为我和他很像,你才……”才对他格外的照拂。
  这个可能一旦泛起,心宛如箍紧般难受,竟害怕她承认。
  迦夜没有正面回答,微润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垂落下去。
  “他和你一样想回中原,这里有人在等他……”模糊的自语像在心底埋藏了许久,“所以我来替他看看,若能去换他多好……反正……”
  反正不会有人等她。
  记忆中的江南山水依旧。
  不见眷恋,只剩惆怅,仿佛走入了一个早已失去的梦,只更清醒的明白再也回不去。
  清颜寂寞如雪,他忍不住拥紧了她。
  虽然柔软的身子就在怀中,却像随时可能消失,无由的盈满了不安。
  什么都不重要,哪怕她只是透过他去补偿另一个人,种种的因由仅是歉疚他也不介意,初时的窒闷忽然无足轻重,反而生出了庆幸。
  那条黑暗冰冷的血腥之路,曾经有一个人给她如斯温暖,赢得全心信赖,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块柔软之地……
  真是一种幸运。
  “星夜行船,谢三公子和叶姑娘真是好兴致。”
  突兀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数十丈外,一艘豪华的楼船灯火通明,远远驰近。
  挺拔的男子凭栏而立,距离虽远,话语却似在耳边一般。
  对视一眼,谢云书松开佳人,起身拱手。
  “一别月余,不知世子何时来了扬州。”
  船头立着的人,正是南郡王世子萧世成。
  曾经剑拔弩张,见了面却仍是客客气气,寒喧有礼,不知情的必以为是莫逆。
  高大的楼船歌乐不休热闹非凡,无数丽人簇拥笑语,莺声呖呖,仿佛一个水上温柔乡。
  那一边的几个也走了过来,白凤歌恨怨重重的盯着对方,对着月余前企图毁家灭门的仇人,无论如何伪装不起来。
  宋羽觞留意着船上的种种,谢曲衡身影如山,场面上拱了拱手,实则全神戒备。
  萧世成浅笑回礼,身后一群珠光鲜亮的美人好奇的探视,俱是极有兴趣的盯着谢氏兄弟与宋羽觞,吱吱呱呱议个不停,混杂着各地的方言口音,大抵是南郡王从四方搜集而来。
  “托谢三公子之福,好容易处理完南郡琐事,日前陪家父至杭州办事,不想在此偶遇,真是有缘。”
  说得轻描淡写,背地里不知切齿几回。
  迦夜掩住一缕笑意,懒懒的倚在软椅上,没有起身的打算。四翼消失了影踪,必定是躲进了船舱,大概正从门缝窥探。
  泛泛的闲谈了几句,萧世成对着迦夜点点头。
  “叶姑娘的伤势可好?看似清减了许多。”
  她皮笑肉不笑。
  “请世子恕我体弱未能见礼,近日天热,伤处屡屡反复,总不大好。”
  “那是萧某之过,改日送上灵药为姑娘补补身子。”
  男子展颜一笑,竟似真个抱歉。
  “多谢好意,不敢劳世子挂怀。”她牵了牵嘴角。
  “横竖几位也是去扬州,可否赏些薄面同舟共游,人多也热闹。”男子微笑致意,身边的丽人听了雀跃,毫不忸怩的抛过妩媚秋波,大胆的言语邀约,皆是冲着谢云书等几名男子。
  “世子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怎奈虚乏消受不起,不敢败了世子游兴。”闲闲的说着套话,迦夜心下好笑。毫无热情的推脱顿时惹得美人们娇嗔不快,嘴上不说,频频的白眼煞是明显,及至扫到左近的男子,又转成了爱悦。
  谢云书对众多火热的目光视而不见,立在她身边守护,神色淡淡的。
  “既是如此,萧某待至扬州再寻机宴请,届时请诸位务必赏脸。”
  “世子客气了,至扬州自然由谢家作东。”谢曲衡言辞隐带锋芒。“怎敢反让世子劳神。”
  “客气了,有缘扬州再会。”
  萧世成对着谢曲衡拱手,笑笑的扫了一眼迦夜,转首叱令船夫驶开。
  奢华富丽的楼船渐渐远去,谢云书低头看了看她。
  迦夜没事人儿一般的拔弄着冰块,全不在心上。
  “萧世成似对叶姑娘甚有兴趣。”宋羽觞忍不住道了出来,留意她的反应。
  “宋公子似对那些美人甚有兴趣。”她侧手支颐,不冷不热的轻讽。
  讨了个没趣,宋羽觞窘了窘,谢云书捺下了笑意,只作未闻。
  四翼从船舱中钻出来,对着遥远的帆影嘀咕议论。
  “还好躲得快。”
  “看见了又如何,横竖是得罪了。”
  “你怕他?”
  “我看怕的人是你……”
  “……”

  53。还乡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船入曲柳轻回的运河,映入眼帘的两岸的古寺塔影。
  水乡小桥弯弯悬空,细如羊肠的小道连着绿杉竹荫下的农舍,来往行船如梭,渔舟上的鱼鹰轻鸣,时而一个箭子扎入河中,扑棱起一翅水花。
  人声越来越热闹,树影连绵,夏阳初透,行人也换上了轻薄的丝衣。船驶入城,顺着水道停在了街市最热闹处,谢云书扶着她行上岸,笔直走入市中最豪华的客栈。
  闻讯而来的管事一脸精明之色,迅速将两人迎入内室,恭敬的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三少。”沉毅的话音到最后有些颤抖,谢云书扶起他,同样感慨。“李叔何必多礼,一别数年,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只是牵挂着三少的安危,夫人一直郁郁寡欢,内子时常陪着落泪。”罕有的感情外露,见到自小看大的孩子平安归来,终忍不住激动。“现在可好了,三少平安无事,真是天大的喜事。”
  “教李叔忧心了。”谢云书点了点头,伸手引过身后的人。“这是叶姑娘,在这里暂歇一段时日,她身子不好,可能要李叔多费心了。”
  “三少说哪里话,姑娘既来便是贵客,自当小心侍奉,怎敢有半点疏忽。”老练精明的眼不着痕迹,和气的微笑,已将娇小的女孩打量了仔细。瞥见她裙上系的玉佩暗里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
  “少爷打算让叶姑娘住……”
  “夏初苑。”谢云书截口。“景致可还依旧。”
  “怎敢让少爷失望,这两年又引了些新荷,倒比从前更美了。”李叔坟霭然笑答,不敢有半丝懈怠,亲身将两人引至苑前才知机的退了下去。
  “当真不和我去谢家?”
  “嗯。”
  他默不作声的牵着她穿过了重重垂帘,踏上一座曲桥。
  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长桥两侧开着大朵荷花,粉白粉红极尽鲜妍,青圆的荷叶重重叠叠覆住了水面,时而有游鱼在叶下淘气的啄咬,引得花枝轻摆,随风起伏,燥意顿消。
  长桥直入水苑,小巧玲珑的水阁布设优雅,精致大方,令人一见生爱,檐下垂着极细的虾须帘,细若纤毫,丝丝缠绕,如淡烟悬空,从窗内望去仿佛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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