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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的时节,从扬州出发的船只随着不断的北进,船舱内温度逐渐降低,寒意袭人。元秋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饶有兴致地观望运河两岸的风光,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能开窗呢,吹了风可怎么好?”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大丫鬟红枫出去沏茶,进到船舱里就见坐在窗边的柳元秋,吓的一阵惊呼。急忙将茶壶放在桌子上,过来就要关上窗户。
好好的兴致被扫了,元秋不高兴,反驳说:“难道是纸糊的不成?吹点风怕什么。”
“前些日子不是还得了场风寒,六姑娘啊,你还是小心些吧。”
元秋摸鼻子,到底有些心虚。
看元秋不出声了,红枫想着主子这下子该是听进去劝了,欢欢喜喜地沏茶,看着元秋喝下足足一杯养身茶才算是放下心。
不怪红枫这般警醒,柳元秋从小身体就不好,三天小病半个月一大病。主子得病,首当其冲要惩治的就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皮肉之苦倒是其次,主要是红枫比柳元秋大两岁,两人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看着柳元秋病殃殃的,红枫心里实在不好受。
喝了茶无事可做,在船上就是这点不好,成日里除了吃睡,没什么事情可以消遣。
“要不然,将绣架拿出来,姑娘绣个荷包?”红枫建议着。
元秋最烦针线,初学的时候不知道在手指头上扎出过多少个针眼,怕疼的人,如何能学的好这些。何况元秋身体不好,女红就彻底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红枫当然知道主子不喜欢,可元秋今年十二岁,翻过年就是十三了,这一趟跟着老爷夫人上京,眼看着就要议亲,到时候连个荷包都绣不出来,一定会被京城侯府的其他房姑娘笑话的。
果儿进门见红枫愁眉苦脸的站在元秋一旁,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是元秋向果儿投来求助的眼神。果儿轻咳一声,拯救元秋于女红的水火,“小姐,夫人过来看你了。”
能逃过红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元秋求之不得,急急站起来迎向舱门处。
门帘掀开,走进来一位气质柔软,面容温婉的中年贵夫人。
“娘亲。”元秋笑嘻嘻的过去,搀起贵夫人的手臂,很是依赖的样子。
柳三夫人平日里宠爱的眼神,今日却掺杂了一丝复杂。母女俩相偕坐定,询问了柳元秋生活日常之后,柳三夫人将舱中侍女全部谴了出去。
元秋疑惑的问母亲,“娘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女儿?”
母女之间说些不能与外人道之的体己话是常有的事情,元秋并不觉得惊奇。
柳三夫人看着女儿懵懂的脸颊,叹口气。如果可能,她愿意女儿永远这般天真烂漫,可现实迫人,如果不先跟元秋交个底,她真怕女儿会着了京城那起子人的道,到时候可真就欲哭无泪。
“你知道这一次我们为什么举家回京吗?”柳三夫人循循善诱。
原因?元秋当然知道,元秋的父亲柳三爷柳唐民,原本官居扬州通判。今年京中来了旨意,柳唐民官职升迁,一跃成了从五品的京官。为此,柳三爷带着妻子儿女举家回京。
元秋说起这个颇有些沾沾自喜,毕竟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去过京城。虽然一直知道,父亲是侯府嫡子,可从来没见过京城侯府的样子,到底还是感觉的不真切。这一次能回京,自然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
柳三夫人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她就怕女儿会有这样想法,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京城那些人的歹毒用意,只能迂回说道:“你从小就爱装病,为的是什么?”
“什么是装病啊!”元秋下意识的否认,脸颊却变的滚烫起来。
柳三夫人只是笑,“你是我生的,你身体怎么样,为娘的难道不知道?”要真是身体那么差,她这个做娘的人,怕是早已经操碎了心。
“那还不是……不是……”多年的谎言被当面揭开,元秋颜面挂不住,恼羞之下生出一股子蛮气,大声控诉道:“那还不是你们都喜欢二哥哥,不喜欢我!”
说的可真是理直气壮,柳三夫人伸手掐掐小女儿的脸蛋,又气又疼又无能为力。
元秋委屈的掉泪,柳三夫人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柳寒晖年满十七,去年中举,已经是大人了。唯有这老二柳寒晓与老三柳元秋是一对龙凤胎,偏偏柳寒晓从出生就身体不好,理所当然的就受到了柳三爷柳三夫人的更多关怀。元秋作为小女儿,好多时候却被教导着要让着二哥,心里怎么能平衡。
柳三夫人压低声音,悄声说:“秋儿啊,你是为娘怀胎十月,一脚踩在鬼门关上得来的。娘亲怎么会不喜欢你,可你二哥他并不是啊,对他多些照顾,你该理解娘亲。”
足足用了好一会儿,元秋才品出柳三夫人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二哥不是娘亲亲生的?那他是庶子?不,不,元秋摇头,柳三夫人虽然对柳三爷的妾侍不错,对姨娘生的七姑娘柳元露也算宽和。但那只限于宽和,绝不可能如对着二哥一样嘘寒问暖,关爱程度甚至让她这个嫡女嫉妒。
这样推算,二哥柳寒晓最有可能的就是孤儿,或者故人之子?
元秋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她这些年实在是糊涂的很。早知道她二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是决不会跟二哥争宠的。“娘亲,我再也不会那样小气了,以后我跟你们一样爱护二哥。”想起一直病弱的二哥,元秋更是鼻酸。跟她这样无理取闹的装病不同,她二哥是真的身体不好的,时常病的卧床不起。
柳三夫人心中安慰,这女儿虽然骄纵了些,总还算心地良善。若不是怕女儿与二子之间的嫉妒成为他们这个家的软肋,这个秘密她会带到棺材里去的。
现在京城的那些人竟然算计着将元秋往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送,作为母亲柳三夫人如何能忍!人说因果循环,柳三夫人今日倒是相信了一些,当年一时善心收养了柳寒晓,如今这个儿子倒成了他们三房的护身符。
伸手顺着元秋乌黑的长发,柳三夫人轻声说:“到了京城,你要记着,除了你大哥二哥,父亲母亲,其他的人都不能交心。尤其是嫉妒这样的心性是万不能有的,要不然父母亲怕都是护不住你的。”
声音虽轻,但其中的郑重担忧浓郁。元秋从前只是跟着父母过,她又是嫡女,用不着机关算尽的过日子,可很明显的,她无忧无虑的日子是要到头了。
“娘亲,您放心吧。”元秋抱住母亲依然纤细的腰肢,“这些年您悉心教导我,难道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我才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亲手教出来的女儿,柳三夫人自然是了解的。然而,最让柳三夫人担忧的并不是那些手段算计,而是女儿的性子,连父母的爱护都不愿意与哥哥分享的人,又怎么能接受跟那么多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呢。
“娘亲绝不会让他们如愿。”柳三夫人喃喃道。
元秋在柳三夫人怀里动了动,问:“娘亲你说什么?”柳三夫人声音太小,根本无法听清。
柳三夫人却不愿意再说,将红枫,果儿叫进舱来,叮嘱了几句吃喝穿用的细节,施施然的离开。
父母对孩子最忌讳的就是说话说一半,柳三夫人走后,元秋静坐良久,将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想了个通透。原本因能进京城繁华地,能见到从未见过的祖母,大伯等等亲人的兴奋感迅速冷却,甚至生出丝丝的惧怕来。
“姑娘,老爷身边的德泉来说今晚咱们要歇在济宁府,让咱们准备好,等会下船去。”红枫打断了元秋的思绪。
柳三爷一家进京并不急赶,白日赶路,晚上寄宿沿路的港口城池,如果柳三夫人喜欢,还会就地游玩一番。今晚船正好到了济宁府,所以她们都要下船,然后乘车去城里寄宿。
红枫果儿有条不紊的给元秋穿戴上,头上挽着漆黑油亮的双螺髻,藕荷色棉袄,桃花粉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
元秋站在镜子前,满意的勾起唇角。果儿从箱笼里拿出一件大红色滚狐狸毛的斗篷,红枫接过,要给元秋穿上。元秋阻止:“这个还是等着到了京城再穿吧,现如今都已经穿上了,到了京城怕是要受不住的。”
红枫想想也是,到了京城只会更冷,“京城的侯府想的可真周到,给姑娘连斗篷都准备好了呢。”
知道柳三爷一家要回京,京城襄乐侯府很快送来了为柳三爷一家准备的东西。其中为柳元秋准备的东西最多,斗篷首饰,应有尽有。而元秋的两个哥哥却是一件都没有,刚被柳三夫人点醒的元秋,觉得襄乐侯府此举,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锲子
近日襄乐侯世子私设外室一事,闹的沸沸扬扬。
提起襄乐侯府柳家,似乎身边就能飘过香风阵阵。这襄乐侯府,是凭着家中女子在宫中获宠得来的爵位。襄乐侯府祖上出过好几位宠妃,当今圣上的后宫内,也有明妃柳氏。反观柳家男人们的功绩却是乏善可陈,纨绔子弟众多。
凭着女人邀宠得来的荣华,羡慕的人虽多,可骨子里轻视的人更是不少。如此,这一次襄乐侯府世子私设外室一事才会闹的如此沸沸扬扬。
“快瞧,快瞧,那不是襄乐侯府世子柳寒时吗?”街道上自有那看戏不怕台高的贵族子弟,对着骑马行过的襄乐侯府世子柳寒时高声叫嚷道,“还有脸出门,可见这靠着女人爬起来的人家是不要廉耻的。”
眼看着柳寒时骑着马往他们这里来了,性子软的贵公子急忙圆话说:“夏公子,你此话说的未免太过尖酸,设外室虽难堪,但同为男子,这其中的苦楚,咱们也是明白的。”真遇上那悍妇,也是没办法。
更何况,京城里谁人不知,这柳寒时是个一根筋的。平时看着还算是温文儒雅,可要是惹急了,下起手来半点不含糊。甭管对方家世如何,这位世子上手就敢揍。私下里不时有人嘀咕,说这位世子幼年时其实得过怪病,平日里看着正常的很,却不定时要发疯一次,且发起疯来天生神力,谁也制不住他。
对此有人相信,自然有人嗤之以鼻。
“哼!你们怕他,本公子可不怕。”夏威的嫡姐是后宫新晋最得宠的贵人,哪里会将旁人看在眼里,“什么男人的苦楚,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柳世子设的外室是那德仪坊头牌花旦小灵仙儿!”
语惊四座,小灵仙儿大名谁不知道,那可是各家都争相邀请的头牌戏子。拈花抹粉扮上相之后,一动一静皆倾城。可是卸了扮相,谁不知小灵仙是个男子。包戏子这样的事情,在贵族中不算什么,可是将戏子赎身安置在外面,长相厮守,那可真真儿是离经叛道。
夏威扬起下巴蔑视从马上下来的柳寒时,“脏人眼的玩意儿,柳家出来的女人都是些惑乱社稷的妖精,男人……哼哼……。襄乐侯府也算是有男人?真是笑掉大牙。”
几乎就在下一刻,柳寒时如铁锤般的拳头已经挥向夏威。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茶楼突然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柳寒时像是得了癔症,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是一拳一拳往夏威头上招呼。
“打死人啦!!”
“快来人呐!打死人啦!!”
第二章 兄妹
入夜的济宁府并不繁华,柳元秋乘着马车到了城内最大的酒楼,今晚柳家人一行就会寄居在这里。
出门在外,讲究不了什么排场,柳元秋独自用了晚饭之后,就离开房间,去寻她的二哥,柳寒晓。
“二哥。”元秋进门就清脆的叫道。
柳寒晓坐在书桌前,手边放着一摞古籍,正在看书,他身体不好,这些年外出的机会极少,多数时间都窝在房里看书,为了他,柳三爷没少往家里淘换书籍。此时身上穿着半旧的青灰色棉袄,苍白的脸上衔着清浅的笑容,五官俊美不凡。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元秋,笑意加深,“你怎么过来了?”
元秋讪然,以前是她心胸小没少跟二哥闹别扭,两人虽然说是双胞胎,可是关系并不怎么亲密。今天知道了柳寒晓的身世,没了那些小心思,反倒觉得眼前的二哥亲近起来。将心底的愧疚压下去,元秋坐在柳寒晓书桌的对面,手臂撑在书桌上,手掌托着脸,不乐意的撒娇,“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二哥你不疼我。”
女孩子糯糯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娇憨,柳寒晓听着眼神都变的温柔了起来。
人说灯下看美人,万种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