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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时候,明峰都忍耐著微笑,试图用温和的方法让她恢復。她妖化的程度还不深,应该还有救。他和心如交谈,让她试著自立,陪她散步,虽然维持著让她不满的距离。果然,她乱发脾气和极度依赖的情形渐渐缓解,却将这种依赖转到明峰身上。
「……我已经有恋人了。」明峰终於在她试图抱住胳臂时,一面推开一面说,「你很可爱,总有一天会遇到正确的人,但那不会是我。」
心如的脸孔凝固在错愕,然后渐渐阴沉下来。「你只是嫌弃我是个疯子。」
「够了。」明峰忍不住直言,「你还要拿『疯狂』当多久的挡箭牌?你并没有疯,顶多只是精神上有些感冒。比起许多心灵破裂的人来说,你能吃能睡能自由走动,还有个完满的家当你的后盾。你只是抓著『疯狂』当作自怜他怜的藉口,赖在地上不肯长大而已。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真实的疯狂?」
你没见过殃。明峰想著。你从来不知道一个真正困於疯狂的人却竭尽全力维护自己仅存的尊严。你从来没有為自己战斗过,你只是任凭自己坠入深渊,还唯恐不够快。
「真实的疯狂?」心如的声音尖锐起来,声调发颤,「你真的想看看真实的疯狂?」
迅雷不及掩耳的,她飞快的抓了一下明峰的手臂。虽然明峰避得很快,但明显的不够快。
他的左臂瞬间鲜血淋漓。
「别想走。」心如四肢著地,像是隻猫科动物,声音阴惻惻的,「谁也别想走。」
「心如,你并没有疯。你的人生还很长。」明峰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不可能每件事情都如你的意,难道你不知道……」
「不要说教!我听得还不够多吗?」她尖锐的咆哮起来,「你不准走!顺从我,顺从我!」
明峰的火气勾上来,「凭什麼?!你是谁?凭什麼我必须顺从你?!」
心如的表情空白了一秒鐘,突然诡异的笑了。「如果你是我肉中肉,血中血,那就会永远顺从我了。」
她扑了上来,瞳孔已经竖直如爬虫类。凭著左眼的清明,明峰闪过她的攻击,却犹豫著要不要动手。
心如一击不中,瞥见衝进客厅的玉如和明琦,她急转弯,尖锐的指甲划向明琦。明峰一急,张口喊道,「滚~~」
让这句最强的一字咒(?)衝击,心如的指爪一偏,将真牛皮沙发抓得几乎断裂。
「愣著做什麼?快出去!」明峰吼著,抓张火符炸过去,心如尖叫著退后两步,谁知道这个一字咒实在太强(呃……),居然让屋顶的水晶灯整个掉下来,正好砸在明峰的身上。饶是逃得快,后腰还是挨了一下,好一会儿站不起来。
心如覷著这个机会,大猫似的灵活穿越满屋子狼藉,追著两个逃命的女孩到庭院。
明峰在心裡不断痛骂那个华而不实的烂水晶灯,扶著腰,一跛一拐的追出去。三个女孩子扭成一团,心如已经牢牢的掐住玉如的脖子,眼见玉如快没气了,明琦拚命掰著心如的手臂,却徒劳无功。
第四章 … 3
实在不愿意杀生……明峰脸孔变了变,但若杀了自己妹妹,心如从此就没救了。他正準备扛下这场罪孽……
明琦却非常乾脆的,恶狠狠的咬了心如的手臂,几乎扯下一块肉来。
心如哀号著鬆了手,明琦眼明手快的拖著玉如跑开,明峰正好赶上。他一把反剪心如的双臂,一面觉得有点好笑。
还可以这样啊?他这个堂妹,真的很有动物潜能。
心如不断的尖叫咆哮,她的眼白翻了起来,甜美的表情荡然无存。这比什麼妖怪都让人惊心。
让异常纠缠了半辈子,明峰自认什麼怪物都见过。但即使魔界的异常者,也没有他手上挣扎的少女这麼可怕。
或者说,贪婪的执念比什麼妖怪魔族都恐怖太多。
在明琦熟练的急救下,玉如大大的喘了口气,清醒过来。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痛,声音变得嘶哑,「……姊姊,為什麼……」她流下气馁的眼泪。
听到她的疑问,心如停止挣扎,她露出令人发冷的微笑,「……你一直恨我,对不对?因為爸妈都疼我,阿明本来是对你有意思的……偏偏他看到了我。你恨不得我去死,对不对?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玉如瞪著她的姊姊,好一会儿都不明白自己听到什麼。等她明白了,忍不住狂怒,「你说什麼?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这样想!」她气得口齿不清,未语泪先流,「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爸妈比较疼你又怎麼了?我没有抱怨过!阿明不过是个男人,再怎麼亲有手足亲吗?!」她乾噎,「我没忌妒你!我从来没有!你生病我也非常难过!你怎麼可以这样,你怎麼可以这样!?」
心如猛然一震,似乎开始抽筋,满身大汗的,「爸妈……爸妈可怜我什麼都不会,所以才比较疼我。你们不要我怎麼办?我什麼都不会……我只有漂亮一点而已。如果老了、不美了呢?我不能没有爸妈,我不能没有你……你们都不可以走,不可以走,都得留著陪我……陪——我~」
她尖锐的悲鸣,带著浓郁的哀戚,「你们都想逃吧?你们不可以、不可以拋弃我,不行、不可以~」
明峰发现快要抓不住她,她的力气因為自卑自怜,反而爆发得更剧烈。他更使劲一些,却听到她轻轻的咯咯两声,杂乱的长髮突然如无数尖锐的利刃,朝他的门面疾刺。
清明的左眼让他躲去这些攻击,却不得不放开她。她得到自由立刻往前扑向玉如,「哪,让我们在一起吧……等我吃了你,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若不是明琦拖著玉如的后领,很可能玉如已经遭了毒手。她尖锐的指爪陷入花圃的溼泥中,没入手肘。
吓出一身冷汗的明峰赶紧挡在他们面前,胡乱的拋了块碎砖给明琦,「画个圆圈住你们俩!」
「我没修炼过!」明琦抱著差点吓瘫的玉如大叫。
「你还需要修个屁!」差点被心如抓花脸的明峰架著她大叫,「画就对了!」
「……我画的不圆欸。」明琦画完那个「圈」,充满歉意的说。
明峰瞥了眼那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圈」,心裡哀怨的嘆口气。大伯公,你害惨堂妹了。你说她不用修炼,但是她会去自找非修炼不可的麻烦。
这种圈是可以干嘛?
「你上辈子是不是姓金田一啊?」明峰哀号起来了。一个疏神,又让心如走脱,看她扑向那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圈……
没想到这种不规不矩的「圈」,居然发挥了效果,把心如弹了出去,像是个无形的墙壁。
……他的堂妹居然深藏不露,拥有野兽般的本能啊……
不用顾忌两个无辜的女孩子,明峰鬆了口气。他再次用一字咒(别问是哪个字了)将心如弹开,整个心像是镜子一样明净。
「敕奉中天玄帝青五木郎令,眾邪如尘,神威似狱,霹靂雷霆随我行,却净!急急如律令!」
以前老是临阵就忘个精光的咒,现在却歷歷在目,记忆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是封天绝地,神魔不应的此时此刻。
但他知道会有效。这是驱除妖怪最强烈的咒,一直不愿意用,实在是妖化是心如的一部分,还是心灵深处的一部分。若是贸然驱除,她的心灵从此不再完整。
不过,比起让她像个不定时炸弹,危害家人性命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背负杀孽比任何人想像都沉重多了。
像是平空打了个闷雷,心如发出一声惨叫,委靡在地。明峰看著一动也不动的她,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终於结束了。他还是没有救到她……最少不是完整的她。她将失去某些记忆和情绪,不再激烈、火热。我这样做对吗?这样做真的应该吗?
但看著她杀人就对吗?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著所谓正确?
他抬臂揩去眼角的汗水(他坚持那是汗水),看到明琦拉著玉如,还躲在圈裡。
「不,不要出去。」明琦抓著玉如,「我不知道,但先不要出去……」
他知道,堂妹有著强烈的野兽本能。说不定她可以平安到现在不是有什麼贵人,而是她的本能实在太厉害。
我现在,背对著昏迷的心如。
强烈的香风突涌,挡去了大部分的伤害,但还是阻止不了心如锐利的指爪划破旧伤,苍白的伤口没有出血,只是滚著血珠。
他用力克制澎湃的愤怒,和狂信者抢夺意识的主导权。他回头望,心如贪婪的表情消失了,带著甜美的迷茫,孩子似的笑著,并且舔著指端的血。
事实上,除了她的脸孔,他已经看不到心如的身体了。完完全全笼罩在迷雾中,像是只剩下一张面具似的脸庞。
她成妖了。彻彻底底的,成妖了。明峰眨了眨眼睛,将汗水逼出去。他摀住右眼,让左眼看得更清楚一点。
这个普通的女孩,居然已经结出奇怪形状的内丹,成了一个妖怪。
明峰晃了晃发晕的头,硬把狂信者逼回去。「明琦,」他的声音很绝望,「你上辈子一定叫做金田一柯南。」
「啊?」看到发愣的明琦一怔。
不然你怎麼解释,為什麼遇到你会特别的倒楣啊?!你说说看,你说说看啊~
我把事情给搞砸了。
明峰一面和成妖的心如相持,一面施展浑身解数。到这种地步,他也知道事态没有转圜餘地,但还是不想伤害心如。
他试图用心如的名字束缚她,却徒劳无功。额上不禁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糟糕,「王心如」居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这种紧急的时候,又怎麼来得及去寻找她的真名?
明峰因為顾虑,打得绊手绊脚,但妖化的心如是没有顾忌的。争斗这麼久,明峰的力气也渐渐的衰颓下来。
或许他该呼唤英俊?突来的烦躁阻止了他几乎出口的呼唤。英俊已经是完全体了,下手不可能太留情。即使是妖化的心如,也还是王家心爱的女儿、亲爱的姊姊。
最后明峰一个脚步不稳,让心如打飞出去。他勉强翻了个跟斗卸去力道,却也让他随身带著小瓶子飞了出去。
瓶子裡头装著碎片,那是从妖怪神棍尸体裡拿出来的。
心如马上放弃了对明峰的攻击,扑向那个瓶子。在她拿到之前,明峰抢先一步拿了起来。她尖锐的叫起来,攻势更如狂风暴雨,让明峰几乎无法招架。
碎片?奇怪形状的内丹?普通人却可以成妖……这样的奇蹟為什麼会出现两次,而且是在相隔不太远的地方?
她还有梦……说不定还有救?
身体比转念还快,明峰在自己意识到之前,清晰有力的对著心如说:「惟寂静,出言语。」
心如像是被什麼东西束缚一样,空白的脸孔出现追忆而迷惘的神情。「惟黑暗,成光明。」
千言万咒,不如她熟悉的梦。地海传说的作者若知道她的《伊亚创世歌》居然拯救了一个几乎堕落成邪的女孩,不知道会不会感到安慰?
「惟死亡,得再生。」他紧紧的盯著心如。
「鹰扬虚空,灿兮明兮……」心如喃喃念著,迷雾似的身体,伸出虚幻的手。
她在等待,她的真名。
她的真名……明峰望著她的手,像是被冷洌的水流穿过心灵。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住虚幻。
「恕。你的真名叫做恕。」
露出浅浅的笑,迷雾散去,她张开口像是想要说些什麼,只见一道闪烁的晶亮,从嘴裡飞了出来。明峰眼明手快的抓住那道闪亮,那是片微小却美丽的碎片,发出哀伤的气息。
这美丽的碎片会是引人入邪的罪魁祸首?我不相信。明峰疑惑著,将那片碎片同样放进极小的瓶子,和原本的那片碎片融合在一起。
心如还是站著。露出一种清澈的神情。迷雾渐渐褪去,她变為少女的模样。「我的真名。小时候觉得这名字真是难听,又哭又闹,后来爸爸带我去改名字……我怎麼……我怎麼忘了自己真名、忘了自己面目呢……我,就是我啊。」
她软软的躺在草地上,陷入许久不曾降临的甜美睡眠中。
***
简直成了泥巴场的庭院和半毁的客厅让王爸爸和王妈妈獃住,但他们的大女儿居然好了起来,这点代价算得了什麼?
从某方面来说,心如的确「正常」了。她不再暴怒和依赖,但她忧鬱症依旧在,心灵还是非常孤寂。但她试著让自己能够从创伤中站起来,不再对最亲爱的人实施非常暴力的情绪勒索。
临别时,明峰和她一起散步。
「……我会变成什麼样子?」她眼神很脆弱,「我知道这并不是恶梦……我是不是很坏、很邪恶?我会不会再发?」
明峰望了她一会儿,「或许,或许你的忧鬱症只能得到缓解,而不能完全痊癒。但你知道吗?感冒也不能够完全痊癒的,我们永远都可能在身体虚弱时感冒。」
他笑了笑,「我认识一个比你严重许多的女士。她一直在為了这种疯狂而奋战。她说:『这世界有谁不会离开?谁不是赤著来,光著走?谁又能為谁一辈子?』」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