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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妙的引力-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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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司机准是没肚脐眼儿的,他连瞅都不瞅就干过去了。人与人的关系真冷。听说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增多,温室效应会使大气层的气温越来越高,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气温却越来越低,都快降到零度了。见死不救?这还是人吗?

  好歹遇到一个蹬三轮的。“给多少钱?”那混蛋一张嘴就先提钱。

  他快气晕了,这时候还提钱?

  这年头没钱什么机器也不转,让人无限怀念你,比干王叔!你这位丢了心脏的老财神,只有你才不会把钱看得很重。

  他的手已无力握紧,这是一种体能衰弱的标志,他们坐上那个三轮车。

  “快点,多给你钱!”曼丽说,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他感到整条裤腿都湿了,血还在涌。

  他看不清周围的灯光究竟是否就是星光,他的视线变得很模糊,他不行了。他微弱地说,曼丽,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难过,你要告诉妙儿,告诉她,让她不要难过,你们再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好好活着……

  终于,他躺在曼丽温柔的怀中。

  曼丽的泪流到了心里。

  宿舍里少了几个人,思宇的床空着,行李却被兄弟们叠得十分整齐。诗妖擎着一张纸,激动得音儿直颤,在朗读他刚刚写成的诗。这家伙对打架之类的事从来不到场,是个宁肯让人打死也不还手的“唐朝和尚”,幸亏他不用去西天取经。大家闻讯抓歹徒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没动。

  这会儿读他的破诗来劲儿了,象穷酸秀才。

  才读两句,早有人听得心烦。一个声音高叫道,闭嘴!

  他这才觉得无味儿,放弃了!

  不过,这家伙的文才还真管用,他把思宇的事写成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文章《路见劫持,出飞脚施援;英雄流血,入急诊抢救》——记李思宇见义勇为英雄事迹。

  这消息不仅在当地报纸上登出,而且电台、电视台都在热播这一英雄事迹。

  当思宇醒来时,弟兄们围在床前,他们肯定急坏了,他看见小彬的眼中含着泪珠。

  这一天真舒服,唯一烦人的是:来看他的人太多,公安局的也来了,副院长也把他那满身光彩照在病房苍白的四壁上。

  有一个人没来,妙儿。她请假回家了,没回来,还不知道思宇的事。

  如果她在身边,他肯定提前三天出院。

  医院晚上只许留下一个人照顾。几个弟兄们争着留下,最后曼丽以她的利齿说服别人离去,她留下了。

  晚上只能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真为难,不过没办法。人家好意在这护理你,你总不能让人在地上站一夜吧!

  同床异梦!

  早晨他早早就醒了,可能因为躯体输进了充足的血液而变得精力充沛了。

  曼丽还沉睡在身边,她昨夜看了半宿的吊瓶,一定困乏极了。不能吵醒她,让她睡吧!她的脸上还泪痕斑斑呢!

  他把目光投向雪白的天棚。

  他心中说:“曼丽,说真的,我挺喜欢你,可喜欢不等于爱。我爱恋别人,不能欺骗你呀!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伤害你,我没有办法呀!相聚的日子就作为我们永久的纪念吧!”那经历应该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那回忆让思宇第一次知道了人类是如何繁衍生息的。

  房门响,有人进来。啊,是妙儿!

  她显得风尘仆仆,手中提着一兜东西。

  思宇和曼丽同床而卧,这一幕使她呆立在那里。

  他如雷轰顶,一股力量把他支撑起来。

  “妙儿!”

  叫声惊醒了曼丽。

  “妙儿,你来啦!”她下床跑上前拉住妙儿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妙儿面无表情,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想什么。她把礼物放在床边,默默坐在那儿听曼丽讲述经过。最后,曼丽向她复述了思宇在昏迷前说的那句话: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一定要告诉妙儿,告诉她,让她不要难过,再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好好活着……

  深藏不露的妙儿,此时也感动得落泪,她的目光充满关爱,充满祝愿。

  等到王玮来时,这两个女孩才离去。

  他想去追上她,可他的腿呀!他想去告诉她心中的千言万语,可他的腿呀!

  身在病房,心却飞去。

  小彬来了,他带来了一张报纸,上面醒目的见义勇为先进事迹。诗妖肯定拿着几块钱的稿费找他女朋友讨喜欢去了,不管怎样这下子李思宇可成了名人,谁都知道学院里出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豪杰。

  听说有些人为了出名把什么都献给人了,他却为这种出名感到啼笑皆非。那个被他废了重要功能的小子会找到他寻仇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把思宇也废了。

  下午,他的那位旧友李祥林来啦!就是那个酒店老板。

  他说在报上看了他的事迹,他太兴奋了,他为有他这样的同学而自豪。

  思宇说你还是为我干嚎吧!差点死了。

  他说了许多话,在初中时这小子就能侃,上下五千年,纵横千万里,这小子说起话来满世界忽悠。

  他说他恨市里这帮头儿,中国之所以穷就因为这些浑蛋在下面瞎调理,上有政策,他们有对策,欺上瞒下,把上边哄骗得高高兴兴,还当他们是好人似的。

  他的酒店每年将用五万多元招待这帮浑蛋,否则就这不行那不行卡你大脖子。你说这帮人为什么会有恃无恐?中国应当有包公了。

  思宇觉得这哥们儿还真挺有正义感呢!时代变化了人。

  说不准他的这位哥们儿将来也能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糊点墙泥啥的。他说中国缺少商人,跟外国人做买卖尽受人捉弄。人家把淘汰的流水线设备喷点漆以新设备的价格卖给咱,咱还当宝贝似的,结果一试产,出来的都是次品。有一次一个日本商人跟某农业部门签订合同,用纤维板换花生,这边把花生装上了轮船,人家在公海上转了一圈就把纤维板送回来了,感情人家的设备就在船上,把花生皮剥下来做成纤维板,人家满载而归的是中国的花生米,咱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换回来的只是压缩后的花生壳。

  他说这话时,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思宇觉得这家伙也是个人物,自己将来也应该去经商。

  末了这家伙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微录机,说是送给他的小礼物,思宇推辞不要,他硬塞给了思宇,说可以用它好好学外语,将来要能通过托福考试,一定把他送国外去。思宇知道那小玩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具有收录放三项功能,市面售价一千多元,这么贵重的礼物,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临走时他还扔了一张酒店的贵宾卡,据他说,那卡在里面可以任意消费而不必掏钱。

  财大气粗。

  一回到学校,他就发现光荣榜上多了一个人――李思宇。他真厌恶,真想上去砸烂那块玻璃,把那个名字抠下来。因为这些东西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相反,它只能给他带来麻烦。

  “李思宇,教务科长有请。”有人喊他。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孝务科长喊他准没好事。难道是给曼丽更改分数的事犯了,有可能,但他不怕,有副院长的女儿担着,还怕天塌啦?

  他一边走一边想应对之策,最好这条道能像银河那么长,好给他有足够的想象空间。

  可是,还没等想出头绪,就稀里糊涂敲响了教务科庄严的大门,心中忐忑不安好像一个老光棍儿去敲寡妇的门,担心被人一脚踹出来。

  教务科长是个很倔又很和蔼的老头儿,他的微笑把思宇的心放进肚子里了。冲这微笑,就应该在心中祈祷他老当益壮、一生平安。

  听说这老家伙的同学都官居显赫,他的许多学生都当省长市长了,而他自己还在这小小的办公室里当个小科长。听说他的家很困难,老伴病卧在床,还有三个孩子在念书。全靠他一个人微薄的工资。

  何必这样跟自己过意不去,找哪个同学不解决实际问题?可人家就是不找关系办私事,这才叫高风亮节呐!

  这样的人太少了,炎黄二帝啊你们醒醒吧!

  思宇想,要是自己会飞檐走壁晚上非给他送二百两银子不可。

  还不如学生科长呐,干那活油水大大地!要处分谁谁不得晚上去送点东西啊?

  教务科长用那双青筋暴突的手递给他一封信,打开信一看他乐得热血沸腾,血流差点把伤*开。

  学院领导同志:

  你校学生李思宇因见义勇为负伤,经市见义勇为基金会评审后决定,授予“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奖励人民币二千元,请通知此人于28日早八点到政府三楼会议室参加表彰会议。

  ……

  老科长笑迷迷地说:“你为本校争了光,我代表学校祝贺你!”

  也许是太佩服他的为人,也许是思宇太兴奋,他恭身向老先生敬了个礼,“谢谢!”

  他像一只快乐的鸟儿飞回宿舍。

  晚饭时哥几个去了饭店,他们硬拉他去的,说是替大哥接风,他只喝了一口。

  弟兄们提起他住院的费用,共花了一千一百多元,他们一致认为这些钱应该由学校承担,可校方只给报销了一半,另一半由他本人承担。虽然对此决定不满,但也只能闷在心中,谁让咱逞英雄呢!都怪自己。

  幸亏有见义勇为奖励,不然损失可大了。

  弟兄们喝多了,嘴里骂声不绝。

  偌大的学校,就在乎那五六百元?说什么经费紧张,不说这话还少来点气。

  前不久,由于学校食堂的卫生方面很差,致使四十六名学生食物中毒,过后卫生局派人来调查,他们花了三千多元去堵人家的嘴,那时怎不说经费紧张?

  这帮鸟人就知道欺上瞒下。

  有一回省教委来抽测普通话情况,看把这些头儿忙的,最后把普通话的优秀者都归拢到一个班,在花名册上做了手脚,任凭省教委领导怎样抽签,都只能抽到这些优秀者的名字。

  成绩当然不坏啦!后来还领回了奖状呢!

  真他妈给*丢脸,毛主席若是水晶棺内有知,肯定睁开愤怒的眼睛。

  党啊妈妈,你要知道有这样的儿子保准很难过。难怪柏杨要写《丑陋的中国人》,他不怕因此而坐牢吗?

  弟兄们的情绪变坏了!真担心他们回宿舍闹事,因为曾经有很多人怀着不满情绪把玻璃砸碎或把桌椅摔断腿。

  蒋伦喝多了,他手捂酒杯呜呜地哭,这哥们儿一喝醉了就哭酒杯,谁也不知道他哭什么。

  吕冬也多了,他眼睛火红,好象要找谁拼命似的。

  听说他跟新情人恋得火热,不过他还念念不忘严云。

  王玮一言不发,喝闷酒。

  小彬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他们这些人中,只有他无忧无虑。

  今天晚上思宇没喝多,他准是被这种气氛破坏了酒兴。

  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每人吸一支烟。

  他交给小彬一个重要任务――把妙儿叫出来,他在梧桐林那儿等她。

  他敢说世界上最难熬的时间是等待恋人的时间。

  她一到,思宇就扳过她的肩,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为了这个动作他熬了多少天啦!临来时他还用那把新牙刷把口腔狠狠打扫了一遍,为了防止有异味儿,还特意在口中含了一块口香糖。

  呼吸变紧促了,她开始哆嗦了。今晚她的衣领挺开放,准是为他创造条件。他心中有些罪恶感,好像和尚犯了戒律清规担心佛主惩罚似的。

  他感到周身的血液在飞速流窜,他不知道身上的血是几个人拼凑起来的,只记得护士说,输了整整八袋血浆。这些血好象汇聚了多个人的力量,把他顶得周身灼热。

  秋天的风有点寒意彻骨,但他们仿佛毫无觉察。

  一股亚当夏娃身上的那种烈火烧得他快沸腾了。如果此时他们不是在这野地里,如果他们在一间屋子里,那他肯定发疯得像野兽。

  欲望的云扑过来又被理智的风吹走。

  他想起诗妖的一句诗:狗的发情期蕴育爱情,我们在无聊中打发人生……

  这小子有时写出来的诗还真是热情奔放,那次学校举办的诗朗诵会上他豪情满怀地抒发自己报效祖国的决心!得到了台下阵阵掌声。

  妙儿曾说过,文才是天生的。

  为了她这句话,思宇曾有一段时间天天背古诗,希望自己的文才能提上一个档次,可是,他一想写诗就上句连不上下句。

  太晚了,你身体还需要继续恢复,我们回吧!这是妙儿的命令,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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