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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雄看了一眼大烟囱，脸上闪现了瞬间的惊慌，随即硬气地说：“谁不敢跳谁就得永远地离开卫玥。”
“一言为定。”齐锋举起了手。
王志雄冷笑着和齐锋击掌。
叶知秋一接完赵志勇的求援电话，就十万火急地赶来了。当她和赵志勇气喘吁吁地赶到大烟囱下时，齐锋和王志雄已经蹬着烟囱上的铁把手一前一后地攀到了大烟囱的中央。王志雄的手下都担心地注视着俩人，而卫玥手捧一摞书正惊恐万状而又苍白无力地冲上面喊着：“快下来！你们快给我下来！你们想……想急死我呀？！”她眼里噙着泪水，急得直跺脚。
叶知秋向上看了看，走到烟囱跟前，果断地抓住铁把手，向上攀去。
赵志勇惊恐地问：“你干什么去？”
叶知秋头也不回地说：“我上去把他们都揪下来。”
卫玥急忙劝阻：“叶知秋，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在下面喊吧！”
叶知秋却扭回头冷冷地说：“你喊了半天，起作用了吗？我劝你也别喊了，只能适得其反。”说着，接着向上攀。
齐锋快要攀到烟囱顶时，下意识地朝下看了一眼，居然看到了攀登到烟囱中央的叶知秋。他急忙停止攀登，急切地向下喊：“小叶，你添什么乱？快下去！”
王志雄也向下看了一眼，劝道：“叶知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快下去吧！”
“你们下，我就下。”叶知秋倔强地说
“我们要跳到那个楼顶上。”齐锋指着旁边的楼顶说。
“谁第一个跳，我一定是第二个。”叶知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齐锋转了转眼珠，无奈地对身后的王志雄说：“她说到做到。咱们还是下去吧！”
“我想也是。”王志雄说着，开始往下退。
齐锋和王志雄一落地，卫玥就走到俩人跟前，愤怒地喊：“你们这样做是徒劳的，只能增加我对你们的厌恶。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喜欢你们俩当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要再这样做，我……我就从烟筒上跳下来，死给你们看。”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去。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扭回身，将手中的书扔向齐锋，头也不回地离去。
齐锋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一下书，却一本没接着，书散落了一地。齐锋看着这些散落的书，感觉那是他破碎的心。
十一
十一
再过一星期，那让学生们激动又心悸的高考就要来临了。大部分学校都给高考生放了假，让他们自由支配时间。齐锋却觉得这几个休息天比上学都累，活得就像机器一样，睁开眼，等于是打开了机器的开关，就得在一堆书和一摞卷子中疲于奔命。大脑也越来越像盛满了水的池子，再也注不下一滴水了。那些熟悉的文字和数字也由腻味厌烦变成了面目可憎。
还是置身高考外的叶知秋有灵气和活力，她跟齐锋提议，星期天早晨一起去街心公园的英语角，既可散心，缓解学习压力，又可温习英语。齐锋一听，立刻兴奋地答应下来。
但这天早晨来临时，齐锋却沉沉地睡着，早将去英语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叶知秋敲响了齐锋家的门，是齐锋妈妈开的门。叶知秋跟齐锋妈妈说明来意，齐锋妈妈连声说该去，并把叶知秋热情地让进了客厅，给她沏了杯茶，才快步走进了齐锋的卧室，推醒了他。齐锋睁着惺忪的眼睛，不高兴地问：“干什么？连觉也不让睡了？真想把你儿子变成机器？”
“你不是和人家叶知秋约好去英语角？”妈妈带着歉意轻声说，“想睡觉，就不要约人家。”
齐锋这才记起这档子事儿，可刚才的睡梦实在太香甜，他实在舍不得离了这妙境，就翻了个身说：“您跟她说，改天去吧！”
“那怎么行？人家大老远地还不是为了你才来？！”
齐锋仍赖着不起。
齐锋妈狠了狠心，掀掉了他身上的毛巾被，拍了他一巴掌，催促道：“快起吧！懒虫！”
齐锋这才揉着眼，打着哈欠，穿上一件运动短裤，姿态散漫地走向了客厅。一见叶知秋，又有些歉疚，觉出自己不该睡大觉，让她久等，就柔声说：“小叶，不好意思，昨天睡晚了，让你久等了。”叶知秋见他光着白皙健壮的上身，红了脸，低下头没吭声。齐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光膀子，嘴里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呀？男的夏天都这样。”却返身回去，穿了件半袖衫。
等齐锋洗漱完，他妈妈已准备好了早点，邀请叶知秋一起吃。叶知秋说她吃过了，齐锋妈执拗地让她再吃一些，还过去拉她。叶知秋只好坐过去喝了半杯牛奶。她无论去哪个同学家都会受到欢迎，齐锋妈对她尤为热情亲近。齐锋妈又递给她一片抹了果酱的面包，还拉着她的手艳羡地说她有福气，不用到“鬼门关”上走一遭了。
“什么‘鬼门关’？高考怎么就成‘鬼门关’了？我觉得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经历，不参加高考会是一生的缺憾，就不是一个完人。”齐锋却振振有词地这样说。
“小叶不参加高考也是最优秀的，是最完的完人。”齐锋妈妈由衷地说。
“妈，您别这么夸她，她会骄傲的。”齐锋冲他妈妈皱着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没人夸你，你比谁也骄傲。”齐锋妈妈嗔怪道。
北疆的夏日早晨，风和日丽，空气清新。齐锋和叶知秋从齐锋家出来，迎着柔和的微风，轻快地蹬着自行车，很快来到了街心公园。街心公园在市中心，四周是车水马龙的大路，公园便像一座被车流围起来的绿色孤岛，显得赏心悦目。公园规模不大，横贯其中的是一条河，两岸植着茂密的树木。齐锋和叶知秋将自行车停放在绿色的栅栏门外，并肩走进了门里，也就跨入了河南岸的树林。烂漫的阳光流过枝枝叶叶倾泻在两人身上，鸟鸣花香扑面涌来。此情此景让他们陶醉，心境就如天空一样明朗。叶知秋还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浪漫的气息，似水的柔情油然而生，便情不自禁地贴紧了齐锋，略一迟疑，还把一只手放进了齐锋的臂弯里。她还想，我们马上就要从高考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尽情地享受青春时光了。她对未来便充满了憧憬，脚步便分外轻盈，还冲动地想唱歌跳舞。
而置身此情此景中，齐锋却蓦地想起了卫玥，想起了她无情地把书摔向自己时的情形，心里又隐隐作痛，情绪便逐渐低落下去。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都快把心掏给她了，她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绝情。再往前走，齐锋就感觉出叶知秋越贴越紧，抓自己臂弯的手越抓越牢，他便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是个洒脱的人，不希望有一丁点儿的拘束难耐。他便笑着拉开了和叶知秋的距离，还抬起被抓的胳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万一让同学看见咱俩这样，非说闲话不可，我倒无所谓，可会影响您的光辉形象呀！”叶知秋有些难堪，脸一红，用抓齐锋臂弯的手推了他一把说：“我的光辉形象早让你在常老师面前破坏干净了，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齐锋一下记起他在常老师面前强拉叶知秋手的事，故意笑得前仰后合，试图冲淡一下弥漫起来的尴尬气氛。叶知秋却板起了面孔，暗自猜想，你肯定还对卫玥牵肠挂肚。她心里就酸酸的，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看见隔着几棵，还有一对像他们一样的青年男女肩并肩地缓缓而行。他们都穿着半截袖的运动衫，都戴眼镜，女的面庞白皙，文静秀气，男的瘦长脸，细长眼，温文儒雅。叶知秋正要收回目光，忽见女孩儿将脸别向了男孩儿，使劲儿向上仰起了头，似乎要捕捉什么。男孩儿心领神会，低头迎了上去，四片嘴唇绞合在一起，女孩儿的头还胡乱地摆动着，男孩儿笨拙地配合。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对叶知秋和齐锋来讲，称得上惊心动魄。他们生平第一次这样近，这样真切地面对这种举动，都有些脸红心跳，替对方害臊，尤其让俩人心惊的是那女孩儿，样子那样投入，甚至是疯狂，与她脸上残存的文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嗨，别偷看了！会烂眼睛的。”齐锋见叶知秋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们，轻声揶揄。
叶知秋涨红了脸，羞恼地捶打着他说：“你才偷看呢！”
“好了，好了！你没偷看，只是无缘无故地红了脸。”
“你讨厌！我只是纳闷，为什么会是女孩子主动呢？”
“依你的意思，就该男孩子主动？”
“那你的意思呢？”叶知秋心跳加剧，吃不准齐锋会说出什么疯话。
“谁先有意思就该谁主动呗！否则，会失去机会的。”齐锋显然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快速说完，就大踏步地走到了前面。
叶知秋怔了怔，想到了什么，脸涨得更红了。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中间是一个花坛，鲜花在花坛里怒放。两人走到花坛旁，叶知秋被鲜花吸引，忍不住低头去闻一朵月季花的香气。齐锋见鲜花和叶知秋的面庞相映成一景，心里一荡，不禁想去亲近她。但他急忙驱赶这感觉，并用戏谑的口吻问：“最近，又收到情书了吗？”
叶知秋抬起了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肯定收到了。”齐锋肯定完，又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有顺眼的，就找上一个吧，反正你现在已是大学生了，没人再管你这号事了！”
叶知秋心里一凉，结结实实地白了齐锋一眼，继续朝前走。自打她上高中，就不断收到一些男生的情书，有同级的，有高一级的，甚至还有低一级的，只是没有同班的。对于这一点，齐锋以为是叶知秋的严肃和高分吓退了所有同班的男生。叶知秋却清楚地知道，是齐锋横在了所有同班男生的前面。
此时的齐锋自然也体验不到叶知秋的失望，追上去，仍老着脸问：“怎么处理的？是不是老办法？”
叶知秋冷哼了一声。
所谓的老办法就是：叶知秋在收到的每一封情书上都要写上一些鼓励对方上进的名人名言，再给对方按原样退回去。这事，叶知秋只跟齐锋讲过，因此，只有齐锋知道她这种独特做法。但齐锋并不认同她这样做，现在，便又不屑地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干吗要写那些名人名言。你这是给人家一记耳光，再浇一盆子凉水，太寒那些人的心了。”
“你胡说！我这是劝他们上进，省得像你一样神魂颠倒地去爬楼。”叶知秋一怒之下说，见齐锋即刻沉下了脸，便急忙住口。
接下来，俩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在他们很快来到了河边。河边有几堆假山石，假山石间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用英语交谈着，这就是所谓的英语角。俩人在人群边儿站了下来，叶知秋认真地倾听了一会儿，见齐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冲他说：“他们在谈论中国‘复关’的事，大部分人的英语水平也不高。你要常来，也能跟他们交流。”
齐锋仍在生叶知秋的气，冷着脸一言不发。他来这儿纯粹是为了散心、凑热闹，根本没想提高英语会话水平。叶知秋正想拉着齐锋走上前加入谈话，有几个认识她的人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便和他们聊到了一起。齐锋借机躲开了他们，想到河边看别人钓鱼，却被一个男青年拦住了去路。对方用英语问他：“你好！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一个人共有七窍，也就是两眼、两耳、两鼻孔和口。但我们通常所说的‘窍’却不是这七窍，而是另有一窍，我们姑且称之为第八窍，请问这第八窍是什么？”
本来，齐锋即便全听不懂对方所说，至少可以听懂一半。可他见这瘦长脸、细长眼的男青年竟是刚才在树林中演出“激情戏”的“男主角”，就下意识地寻找了一下“女主角”，他没发现目标也没能听懂“男主角”说了些什么，就愣在了原地。
“男主角”却讥笑道：“不回答，就是说你还没开窍。”
周围很多人都听明白了他的问话，正思考答案，听他这样讲，都会心地笑了。齐锋有些恼羞成怒，却无从发作，叶知秋快步走了过来。她虽然和那几个人交谈，全副心思仍在齐锋身上。那“男主角”一开口向齐锋发问，她就认真倾听了，并想出了答案。但她想听齐锋的回答，就没过来抢话。可她没想到，那“男主角”竟会出言讥讽，显然没怀善意。她就不能沉默了，一过来便用流利的英语说：“有些人善用嘴皮子，我们姑且称之为第七窍，有些人善用头脑，就是你所说的第八窍。善用第七窍的人不见得比善用第八窍的人更开窍吧？！”
“闭口不答就是善用第八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