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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五
林茹娜和张雯也担心公布的高考分会对赵露造成大的不良冲击,这天一大早,就来赵露家,强拉她去郊游。赵露身在郊外心却在高考分上,总一个人发呆,对郊外如画的景致没有丝毫兴趣,郊游进行得索然无味。她勉强和林茹娜、张雯待到十一点,就急匆匆地往回赶。
尽管赵露高考考得一塌糊涂,最后一个下午还发生了意外,那两门试题各答了一半。但她仍无法冷静客观地面对现实,仍对考试结果抱有幻想。她一路狂蹬,回到了院门口,自行车也没下,直接骑回了单元门前,跳下车,随手一扔车把,一口气冲上了楼,抑制着心跳,掏出钥匙开门进家。妈妈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做针线,见她进来,慌张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忧悒和失落。赵露的心一沉,却仍抓紧希望,屏住呼吸问:“妈,多少分?”
妈妈抬起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稀疏的头发在两鬓零乱地披着。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嘴角的肌肉吃力地向后一扯,在脸上勉强形成一个凄凉的笑意。赵露的心接着沉了下去,忙追问了一句。妈妈这才嗫嚅着说:“你……你没考上,不过,没关系,想上的话,明年还可以再考。”
“究竟多少分?”赵露喊出了声,并与绝望做了最后一搏,指望妈妈将分数线记错。
“刚……刚上四……四百。”
铁样儿的事实,就这样无可变更地摆到了她面前。一霎时,那一所所朝思暮想、近来仿佛向她招手的大学一下子变成了一座座空中楼阁,真正使她可望而不可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没有歇斯底里的嚎叫,更没有当场晕厥倒地。灼热的血液依然奔流在她体内,明艳的太阳依旧高高地悬挂在无边无际的蓝翡翠上,它普照的世界还是这样安详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地崩塌了。她的大脑里几近真空,只有妈妈那凄凉的笑意深深地刻在里面。
一中午,赵露都在懵懵懂懂中度过,午饭也未吃。她还是难以相信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是真的,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平常、太平淡了,还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你高考落榜了,而且落得非常惨,非常难看……她清醒地面对这事实时,还曾寄希望于眼前的事是梦境,但经各种验证,只能将这希望像踩鱼鳔一样地毁灭。
“铛,铛,铛!”墙上的挂钟清脆地响了三声,赵露猛地清醒,心想自己已然是这样了,郑红伟考得怎么样呢?会不会受自己拖累也……她不敢往下想了,忙从床上跳到了地下,焦躁不安地走了几圈,决定到六十中探个究竟。
她火速出了家门,一路上都觉得如果郑红伟因为自己落了榜,那她就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来到六十中门口,那里聚集着很多学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正议论着考分的事。可她鼓了几次勇气,仍难以启齿打听郑红伟的分数,只能深恨自己怯懦。昨天和郑红伟分手时,郑红伟曾坚持今天下午来一趟她们家,可她坚决拒绝了。现在,她有些后悔。
她犹豫再三,终于走向了一对交谈的女生,决心开口询问。可她经过两男一女的一个小圈子时,忽听那女生感叹着说:“唉,这六十中每年都有大冷门爆出,你们知道今年最大的冷门是什么吗?”俩男生摇了摇头,那女生自答道:“郑红伟的分数居然没上重点线。”
“郑红伟?哪个郑红伟?是不是八班的班长?”女生身旁的胖男生不相信地问。
那女生点了点头。
“不可能吧!他的分数会上不了重点线?”
“要不,怎么叫大冷门呢!”女生一字一顿地说。
“哎呀,看来我没上重点线也没什么可遗憾伤心的了,连郑红伟的分数都没上。”另一个瘦男生聊以*地说。
“太不可思议了,郑红伟的分数居然上不了重点线。他怎么回事?是不是也早恋了。可没听八班的人说起过呀!我跟八班的人都挺熟的。”胖男生自问自答着。
“像他那样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出众的人,肯定少不了女生追。”那女生肯定道。
“哎,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这样替他惋惜?”瘦男生一脸坏笑地问。
“滚!”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赵露心中喊着,憋了一中午的泪水,终于冲出了眼眶。她啜泣着扭转身,急忙跑到自行车前,跳上了车,飞速地蹬着,并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以至于郑红伟骑着自行车迎面过来,她都没有看见。
郑红伟一看见赵露,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发现她泪流满面,便明白了什么,忙不迭地喊她。可赵露视若无睹地从他身旁骑了过去。郑红伟急忙掉转车头拼尽全力地追着。好不容易才追上赵露,可连叫了她几声,赵露像没听见一样,不搭理他。郑红伟不得不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赵露一看是他,哽咽着喊:“郑红伟,别……别理我,我是你生命中的灾星,灾星!你接近我只会倒霉,只会倒霉。我害……害了你……”赵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拼命甩脱了郑红伟的手,快速地逃离。
郑红伟急忙赶上来说:“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呀,我的分数上了分数线,什么也没有发生。”
“别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哦,你知道我没上重点线吧?我并不在乎上哪所大学。”
“可我在乎,我不想再害你!求你了,不要靠近我了。”赵露情绪失控地喊了起来。
郑红伟见状,不想再刺激她,想让她尽早平静下来,就放慢了骑车的速度,跟在她身后。他的脑海里却一再闪现赵露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心如刀割。他就想等她冷静下来告诉她,如果她想让他上重点大学,他可以补习一年,以更优异的成绩上她想让他上的任何一所大学。想着想着,他也泪流满面了。
中午,齐锋才听来他家串门的赵志勇说,郑红伟的分数未上重点线。他惊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尽管他知道,郑红伟在高考的最后一个下午遇到了意外,可他还是没有料到郑红伟的分数会不如自己。齐锋的分数上了重点线,这倒也不奇怪,他的学习水平本来就飘忽不定,超常发挥是常事。但因为有郑红伟的成绩摆在那儿,齐锋自己反倒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和郑红伟从初一起就是同学,大大小小的考试共同经历了几十次,他的分数从未超过郑红伟,差距还非常大,偏偏在最重要的高考中超过了他,齐锋觉得不公平。
齐锋便想去安慰郑红伟,顺道先去了叶知秋家。是叶知秋给齐锋开的家门,她一见齐锋,便兴高采烈地冲他伸出一只手说:“没想到,你这只大乌鸡还能变成金凤凰。”
齐锋却故作不解地望着她的手说:“干什么?要压岁钱,今天可不是大年初一。”
“滚!”叶知秋抬起手给了他一拳,“我是想祝贺你。”
“唉!”齐锋叹了口气,“祝贺什么呀!你知道吗?红伟的分数没上重点线。”
“真的?”叶知秋惊讶地问,见齐锋情绪低落地点头,又感叹,“高考太残酷了!”
“是不公平,不公平!”齐锋激动地连声喊。
“不过,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我相信红伟到普通大学也会学有所成,将来在社会上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别做报告。”齐锋有些不耐烦地说,“咱们还是去安慰安慰他吧!”
俩人就离开了叶知秋家,先去的郑红伟家,可他不在家。俩人又赶往学校。一路上,俩人一言不发,齐锋猛然看见郑红伟隔着马路迎面骑了过来,边骑还边擦着眼泪。他没想到,在他眼中一向果敢刚强的郑红伟会如此经不起打击。齐锋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来。叶知秋也看到了郑红伟,并感觉出了他情绪的异常,就急切地对齐锋说:“红伟情绪不对,咱们赶紧过马路跟上他。”
现在正是下午三四点钟,路上车水马龙。齐锋他们和郑红伟虽然只有一路之隔,急切间却过不去。等过去,郑红伟已骑远。俩人在后苦苦追赶。
郑红伟见前面的赵露越骑越快,后来连指示灯也不看了,一往无前地往前骑,似乎做出了某项重大决定。郑红伟赶忙加快了蹬车的频率,同时也越来越后悔没有坚持陪在赵露身边。当他快要骑行到他和赵露曾约会过的大青桥上时,郑红伟就见已上了桥头的赵露忽然跳下了自行车,并扔掉手中的车子,跑向了桥栏。郑红伟心一沉,失声喊道:“露露,别!露露,千万别……”可赵露头也不回地从桥栏上一头栽了下去。“啊……”郑红伟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他的自行车也冲上了桥头,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奔到桥栏边,抬腿正要跨越桥栏,从后赶来的齐锋和叶知秋冲上前,死死地抱住了他。郑红伟便无奈地看见,赵露的身影消失在雪白的浪花中,他的耳畔响起了她吟诵的动人的诗: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 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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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十六
齐锋是家里的独子,从小没有哥哥姐姐的照料,人又勤快,很小就学会了做饭。叶知秋的父母都到北戴河旅游,家里只剩下叶知秋一个人,她却不会做饭,这天中午只好请齐锋来给她做饭。
叶知秋很喜欢此时的气氛,她和齐锋都在厨房里,她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齐锋站在案板前切肉,各忙各的手头活计,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让叶知秋体会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温馨。
而齐锋切着肉,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有所感触地叹了口气说:“唉!红伟那么刚强的一个人,遇到这种事也差点儿崩溃了。我还从未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过。”
“像他这么严谨的人,一旦动了感情,那就是刻骨铭心的。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讲,也许是一生的痛。”叶知秋也神情黯然地说,“你还天天陪着他吗?”
“当然,要不是来给你做饭。我又去他家了。唉,才几天呀!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已经形销骨立了。”
“这种事对人身体的消耗还是次要的,对人精神和理想的摧残才最致命。我没想到,像他那样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竟会一度要放弃高校。一年前,不,一月前,有人要跟我说红伟会这样,我一定会认为对方是疯子。可……”叶知秋摇着头站起身,到水池边洗她刚择好的菜。
齐锋想到了自己对卫玥的思念,又叹了口气说:“你没有类似的经历,也许还体验不……”话说了一半儿,齐锋怕引来叶知秋的说教,就生硬地咽下了后话。但聪慧的叶知秋已完全明白他的话意。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很想大喊一声:“我体验的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这情绪,默默地洗菜。她不想破坏眼下和谐的气氛。
洗完菜,叶知秋发现齐锋切了一案板的牛肉,吃惊地问:“你打算炖这么多牛肉?咱们俩能吃了吗?”
“你不是说你父母要在北戴河待一星期吗?多炖点儿,省得以后做。谁让你不会做饭,活该你吃剩饭。”齐锋继续切着牛肉。
“你就不能天天来,给我做一顿?我跟你学手艺还不行?!”叶知秋试探着问。
“一顿两顿行,天天让我来当家庭妇男,那可不行。”齐锋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说。
叶知秋表情一冷,暗想,要是卫玥让你做,恐怕你巴不得吧!她的自尊和情绪都受了挫伤,便没精打采地出了厨房。
自己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一圈,齐锋也觉得不妥,有些伤人。当叶知秋又走回厨房后,他就嬉皮笑脸地说:“行,我收你这徒弟了。赶明儿嫁了人,连饭都不会做,人家不骂你,骂我这哥们儿不够意思,连这点儿手艺都不传。”
“去,谁稀罕!”叶知秋冷冷地说,脸上却漾出了笑容。
将近一点钟时,齐锋在客厅的饭桌上摆上了炖牛肉、鱼香肉丝、醋溜白、香菇油菜和一汤盆蛋汤,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上去色香味俱佳。叶知秋则躲进卧室里好半天不出来。她是跟齐锋学了一阵儿手艺,可当齐锋认真地讲起火候、调料、刀工等具体问题时,她很快不耐烦了,那样子和一些成绩不好的女学生听数学题时一样。上苍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叶知秋注定是要当女学究或女强人的,厨房绝不是她的舞台。
“姑奶奶,开饭了,难道还得我去喂你吗?”齐锋不耐烦地冲卧室喊。
叶知秋答应一声,从屋里走出来。原来,她换了件红底白花